《大漠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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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月影-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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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慕之疑惑地问:“张丞相同意?”
    “张丞相对弹劾之事早已知情,但对我要关闭长安城内的生意极为震惊。他显然知道鸣月庄在长安的生意幅员深广,此举一定会撼动皇家朝野,影响百姓生活,命我不要冲动行事。我已向他明言若此举能让我晋见陛下,向陛下表明心意,我自会重开商家。”
    萧念之道:“十日后有一批宫中要的药材和绸缎玉石会到,药行和绸缎玉石行一关,自然没有物品会送去宫中。没了药材,林士德一定会向陛下回报。药行和绸缎玉石行关了,对百姓影响还不是立杆见影。但米行关了,百姓若买不到米粮,不出半个月,长安城必会乱成一团。那时,陛下不召见你也不行。”
    萧逸之点头道:“到那时,我便可直接向陛下一一反驳弹劾之言。在众多弹劾中,最可惧的是说鸣月庄勾结西域,甚至匈奴,与朝廷作对。匈奴不难解释,鲁寨与匈奴的对抗朝野皆知。西域的商往我会坦承是因利钱丰厚,若陛下有任何怀疑,我会把西域所有商家都放弃。张丞相已答应会就此事在朝堂上为我辩驳。
    突然没了鸣月庄的商家,长安城会成为一座死城。陛下一定会要我重开所有商家,确保长安城安稳。如此一来,太子就算有心与鸣月庄翻脸,两个月内也做不出什么把戏。那时我与月儿已成婚;成婚后,我会带月儿离开长安。太子再猖狂,也不可能追来明抢我的夫人。”
    萧慕之再问:“太子两个月内做不了什么,那以后呢?他绝不可能善罢干休。”
    “我明日会请马四爷亲自带信给轩辕庄的郑澜,约他一个月后在长安见面。我会慢慢把长安的生意转给轩辕庄,鸣月庄在长安城叱咤这么多年,树大招风,盛极必衰,是时候要收敛了。其他地方的生意,一部分我会分拆出去给各地主事人,一部分会慢慢转给轩辕庄,再暗中拆帐。表面上鸣月庄逐步没落,实际却只是由明转暗。”
    萧慕之追问:“轩辕庄会同意?”
    “轩辕庄与鸣月庄本来就没深仇大恨,郑澜也是个精明人,大好的生意送上门,他不可能不考虑,我也不会让他有拒绝的理由。”
    萧慕之看向萧若游:“爹,你……同意?”
    “这些事,你们三兄弟决定吧!我就不烦心了。”
    萧慕之感慨一叹:“四弟,我之前看你如此激进地扩张鸣月庄的生意,以为只是你的野心很大。知道月桐的事后,以为你是为了她。如今才知,你是为了有更多的筹码在手,与陛下周旋,从而暗中保全鸣月庄的基业。”
    萧逸之感叹道:“鸣月庄昌盛了几十年,有太多人妒嫉、怨恨。鸣月庄走得越高,风险就越大。此时已是风急浪高,我们不能不退下。太子想要抢月儿一事刚巧是个引子。鸣月庄开罪了太子,从而败走末落,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萧若游赞许又感怀地微笑着,萧逸之十岁起就跟着他走南闯北,九年来练就出的精明果断,先知卓见,早已胜过自己当年。
    萧慕之惊叹道:“四弟,你的心思布局真是让三哥震撼。”
    萧逸之微笑道:“三哥明白就好。”他抬起头,看向屋顶那双一眨一眨的星眸:“你听明白了吗?”
    月桐灿然笑起。
    ………
    萧逸之的房间案几上放满了竹简,月桐进来时,萧逸之在细看竹简,再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交给文叔。文叔向月桐行了个礼离开。
    月桐拿起一张竹简看了看,上面记录的是安康药行的主事人,掌柜,大夫的所有文档。
    “这些都是长安城鸣月庄旗下商家主事人的文档。明日,我的竹简就会陆续送到他们手上。后日起所有商家都会闭门谢客。过不了多久,长安城就会慢慢乱起来。这几日,你要乖乖留在鸣月庄,哪都不许去。知道吗?”
    月桐忙点头,满脸欣佩之色:“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萧逸之摇头笑道:“每次我听你说你会乖乖听话后,你都会闹出事来。”
    月桐娇笑道:“我闹出的那一点事我那聪明的夫君一挥手不就摆平了?我要真是乖乖的,你不就闲得无聊了。”
    萧逸之无奈一叹,伸手把她拉入怀中,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啊!迟早会有人也让你这么头痛。”
    月桐扬眉:“谁有这本事?”看着萧逸之满脸狡黠的笑意,月桐面泛潮红,“哼”了一声,推开他“我要休息了,别抢我的被褥。”

☆、第75章 长安乱局

次日,林渊带了大队人马驻守在鸣月庄里外。因为不能外出,月桐就爬上屋顶去看长安城的情况。才刚上去,侍卫的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月桐“呵呵”了两声,拿出令牌,那侍卫吓得摔了下去,惊动了林渊。月桐在屋顶笑着向林渊挥手,林渊愣了愣,向侍卫嘀咕几句后,几乎所有侍卫都向屋顶看去。不久,两个侍卫也爬了上来,左右守在月桐身旁,月桐问上来的侍卫:“刚才林副主和你们说了什么?”
    侍卫恭敬地回话:“林副主要所有人都看清楚小姐,说小姐可能会在大家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让大家小心谨慎,绝不可让小姐有任何闪失。”
    月桐瞪了林渊一眼,林渊微笑以对。
    接下来的几天,鸣月庄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萧逸之一直见客至深夜。月桐在屋顶瞭望长安大街,往日熙来攘往的街道此时却是冷冷清清。街道的店家十有七八都闭门谢客。在米行和药行前,有百姓聚集,敲门。第五日,米行和药行前的人越来越多,敲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开始有人想要破门而入。到了第七日,人群已按捺不住要冲进米行抢米粮。第十日,米行,酒楼,茶馆都被人破门而入,能吃能喝的都被人抬抢而出。在街道上为了粮食你抢我夺,拳打脚踢,慢慢地变成了用棍用刀,血腥味开始弥漫,长安城渐渐乱成一团。
    月桐在屋顶看着百姓为了粮食而不惜浴血抢夺,心中恻动难安。鸣月庄的门口早有妇孺来求米粮,萧逸之下了严令绝不可开门放粮。月桐在屋顶上吃着点心时,墙外的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孩饥渴地盯着她手中的点心。月桐于心不忍,把手中的点心扔给他。小孩接到后大喜,但还没来得及吃就引来了几个更大的孩子来抢。小孩最后被惨打一顿,点心也被抢走了。
    月桐懊恼至极,叫身旁的侍卫再去拿点心来。侍卫小心回道:“小姐,你别给了。那小孩是吃不到的。再给,反而会被打得更惨。”
    月桐气恼得在屋顶上又叫又跳,实在看不下去,跳下屋顶去找萧逸之。
    萧逸之在房中换上了锦衣华服,一见月桐,微笑道:“不要急,很快就会没事了。陛下召见我,要我立即入宫。”
    月桐拉住他的手臂,忧心道:“陛下会不会发怒把你关起来。”
    萧逸之轻拍她的手,安慰道:“陛下要的是商家重开,长安城回复太平,把我关起来,长安城只会更乱。放心,我会算的帐,陛下也会算。更何况还有丞相,太傅外公为我说话,不会有事的。”
    “就你一个人去吗?爹爹,三哥哥不会陪你去?”
    “我一个人去。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在外面还能为我想法子。”
    月桐拉住他不放,急道:“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
    萧逸之把她搂入怀中:“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总说我最会算计吗?我一切都已经算计好了。我们会如期大婚,我想着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想了好久了。”
    月桐没想到他这时候会说出这种话,愣了片刻,捶打他的胸膛,娇羞道:“这时候你还这么不正经。”
    萧逸之轻下一吻,笑了笑:“一看见你就正经不起来了。”
    ……
    在禁卫军的开路和守护下,萧逸之的马车穿过混乱的长安大街,向皇宫奔去。
    威严的朝堂上,文武百官已站立两旁。萧逸之不卑不亢,不徐不疾地步入朝堂。
    他跪下行礼,一句“草民惶恐”后,向汉文帝不急不缓地陈述各项对鸣月庄的弹劾,再一点一点地反攻击破。刘启静静地听着他的述说,越听就越震惊。平日的萧逸之言词精练,说话并不多,如今在朝堂上,面对天子和百官,虽口口声声惶恐,却无一丝畏惧之色,口若悬河却又一针见血地对每一份弹劾辩驳反击。
    “草民惶恐!实不知草民为陛下,为朝廷尽心尽力,却令人误解至深。草民一介商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绝不想让陛下对草民有半分怀疑。草民为求清白,愿意关闭所有商家,以求草民一家大小平安。”
    汉文帝沉思片刻道:“朕虽没收到弹劾鸣月庄的奏折,却对你所道的弹劾之言略有所闻。如你所言,这些弹劾都是无稽之谈。朕不希望再有人提出此等对鸣月庄的荒谬弹劾。朕与萧庄主也好久没下棋了,改日你与庄主一同入宫与朕对奕几局。”
    “草民谢陛下皇恩。”
    汉文帝凝视萧逸之:“朕不希望今日长安城的乱局再出现,你的商家立即重开。外地的米粮,药材加快运来长安支援。”
    “草民遵旨。草民还有一事向陛下回禀。草民会在两个月后与太傅大人的外孙女月桐成婚,想于成婚之日派粮一日为大婚积德,恳请陛下应准。”
    汉文帝看向石奋:“朕不知太傅的外孙女就在长安,是石妍的女儿?”
    石奋回道:“正是小女的女儿。小女四年前去世,留下一女托老臣照顾。”
    汉文帝悠悠道:“朕上次见她已是二十多年前了,没想到她已经走了四年。蔡珪,记下萧逸之大婚的日子,送上贺礼。”
    萧逸之脸泛微笑地叩拜:“草民叩谢陛下盛恩。”
    刘启的脸色沉若石墨。沉思片刻,嘴角牵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
    萧逸之仰望明亮如洗的天空,眼眸清澈如水。
    萧逸之要离开时,太监传话太子要召见他,请他前去。
    刘启道:“萧少庄主这一招釜底抽薪,以退为进真是极为出色。可惜你志不在朝野,不然以你的才智,必是一代良臣。”
    “殿下过奖了。在下只是想和夫人过些安稳的小日子,望殿下成全。”
    刘启凛然地凝视萧逸之:“你可以为她放弃鸣月庄的生意,但你可愿意为她陪上鸣月庄所有人的性命?”
    萧逸之冷眉蹙起:“殿下此话何意?”
    “你可知你大哥身在何处?”
    萧逸之眉头微紧:“大哥离庄云游四方已好些时日,我也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
    刘启冷凝道:“萧胜之如今身在匈奴单于王庭。你在堂上口口声声说与匈奴毫无瓜葛,你的大哥却是匈奴单于的座上贵客。鸣月庄私结匈奴,此乃死罪。”
    萧逸之面色猝然一变,思索瞬间,淡然道:“萧胜之五年前起就已经不再管庄中事务。殿下可知鸣月庄为何能擒拿敏达?正是萧胜之向匈奴通风报信,要置我于死地。我得知后联同李勇校尉一举反击,拿下敏达,而萧胜之就趁乱逃走。此事李勇校尉可以作证。正因此事,爹已在庄内明言,萧胜之不再是鸣月庄中人,也不再是他的儿子。因此,他身处何方,与鸣月庄没有任何关系。”
    刘启冷笑一声:“是吗?”
    “殿下,月桐在你苑中跳下瀑布,就可知她个性极为刚烈。如此刚毅的女子你若苦苦相逼就不怕她会玉石俱焚?”
    刘启脸色骤沉。
    萧逸之向刘启郑重一揖:“殿下,我与月桐相识相知近四年,她是我此生唯一所爱,恳求殿下成全。”
    刘启淡漠地看了看他,站起,跨步离去。

☆、第76章 太子成全

萧逸之回庄后向众人说出了在朝堂上发生的事,却绝口不提刘启之事。众人都安心地笑开颜时,萧念之却看出萧逸之从容的笑意中深藏的怔忡不安。
    午膳后,月桐捧着汤水去到萧逸之房前,听到萧逸之与萧念之的对话。
    “四弟,太子那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弹劾一事已解决,你的心情反而更沉重。”
    萧逸之沉默不语。
    “还有什么不能让二哥知道吗?”
    “太子知道了大哥身在匈奴,要状告鸣月庄勾结匈奴。”
    “这可是死罪!太子竟然……”
    月桐脑子猛地炸开:死罪?
    ………
    刘启看见月桐,满脸掩不住的笑意:“没想到你会来府上找我。”
    月桐淡然道:“殿下带我去了好玩的地方,我也想礼尚往来,想请殿下去一个我最喜欢的地方。”
    刘启喜上眉梢:“好,什么时候去?”
    “现在。我的马就在太子府门前。”
    刘启愣了愣,旋即站起喜道:“备马!”
    两匹马向南城门奔去,过了不久,就去到了桐院。
    刘启看了看大门上的牌扁:“这是你的院子?”
    月桐点点头,带他走入院子,走在围绕院子而建的曲廊上。月桐停在一根柱子前,轻轻地摩挲柱子上凌乱的图画:“我在月氏长大,父王在我小时候为我建了一座公主院。我和哥哥最喜欢在柱子上用石子乱画。殿下看,这我画的小狗,这是哥哥画的龙。哥哥嘲笑我的小狗像只猪,我取笑他的龙像小蛇。”
    刘启惊讶地看着柱子,不能置信地问:“这是你在月氏公主院的柱子?”
    月桐微笑地点头,又走到另一根柱子前,手指顺着上面刻着的龙飞凤舞般潦草的字,缓缓而下:“有一次哥哥被我捉弄,我很得意,就在柱子上写下:昭武昊枫是个大傻瓜!昭武月桐字。原来我以前的字真的好丑。”
    月桐走进曲廊中的庭院,庭院中放着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石桌上刻着个围棋棋盘,棋盘左边刻有个“昊”字,右边有个“月”字。两个字下面密密麻麻地刻着“正”字。她轻抚上面一个个“正”字,面容有喜有悲。
    “我以前喜欢和哥哥,父王下棋,每赢一局就有可以画一笔。我的棋艺,棋品都不好,每次都耍赖,所以“月”字下的“正”字反而是最多的。”
    刘启静静地听着,细细地看着。
    石桌旁有一个秋千,月桐坐上去,用脚一蹭,摇荡而起:“我最喜欢叫父王推我荡秋千,每次都说高点,再高点。我最喜欢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身子轻盈得好似要飞起来的感觉。”
    刘启看向她,刚想要推她时,月桐却从荡到最高处飞跃而下,落在秋千前方的草地上,转身向刘启嫣然一笑:“每一次我都会从最高处跳下来,父王就在秋千下都种了草,不让我摔着。就像我脚下这一片草坪一样。”
    月桐走入一间厢房,刘启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慢步跟去。月桐坐在房中一个有破损的矮绣架前:“我母后在长安时是出了名的才女,她的各项才艺我在月氏时只学会了刺绣。七岁起,我就是用这绣架来绣图。”
    月桐看向刘启:“殿下一定很奇怪,为何我在月氏公主院中的东西会在这里出现。这是我夫君花了三年时间,从月氏早已破烂不堪的公主院中运回剩下的一木一瓦,一桌一凳,来建起这座桐院,让我可以重新拥有在月氏最快乐无忧的回忆。”
    刘启剑目一紧,目光中透出震撼的诧异。
    月桐打开在绣架旁的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布帛和竹简。月桐拿出一块布帛,递给刘启:“殿下请看,这是我三年多前写的字,是不是不堪入目。”
    刘启接过看了看,微笑地点点头。
    “四年前,我从月氏逃难到燕国,误打误撞去了鸣月庄求医,也遇到我夫君萧逸之。他那时对我极为严苛,考验完我的琴棋文书后,给我留下四个字,糟,差,丑,俗。那可是我此生最大的羞辱。为了不让他再小看我,我花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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