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县令,”他也笑,“我要做营长。”
我笑不出来了,缓缓向他解释:“我现在只有八千人马,已经有秦阵、徐晃、李典、高顺、张辽五位营长,你知道每个营有多少人吧?”
他点头道:“是,除大人的一营外,每营一千两百五十人。”他跟虎豹骑一起作战过一次,对于我军的编制倒不太陌生。
“现在人马严重不足,高顺与张辽的营中都不过一千一二而已,”我希望他能体谅,“你初来我军,恐怕凑不出一营了……”
“并非拓跋不识轻重,”他认认真真地说道,“但拓跋以异族之身归附大人,却深怕大人不以拓跋为意,因而执意求封营长……”
我一怔,而后双手按在他的两臂,郑重地说道:“从我一营中拨一千人于你,你就是我军第七营营长。”
一双虎目瞬间变得闪亮晶莹,他再次单膝而跪,右手扶在支撑的右膝上:“拓跋……”他的嗓音忽然有些嘶哑,“此身愿为主公而死!”
我忽然感觉双手颤抖,连扶他起来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上下四十年,这是第一个叫我主公的人。
这个人,叫拓拔野。
38北上
我大手一挥,将一营四个旅合计一千人马调给千里投奔的拓拔野。
目前我手中的旅长,必须留下的是元老司法旅杜畿、元老后勤旅张机、以及亲卫旅庞淯,其中杜畿与张机的两个旅都是超额编制,这三个旅的人数已经超过八百人。
因此,其实只剩下了一个旅的编制。
祖烈与孙文就这个名额展开了激烈的竞争,这两个堪称我绝对心腹的旅长为了留在一营几乎撕破了脸面。
我不得不做出决定,将他们两人全部调出一营,听闻噩耗的祖孙二人只能抱头痛哭;而最后一旅则交由程武带领,顺带听候他爹吩咐。
最终,刚刚组建的七营拥有整整一千二百人,而一营的人数则确定在一千一百人,在七大营中与张辽的第二营并列倒数第一。
拓拔野将两百匹朔北良驹全部上缴,作为稍后招募新士卒的坐骑。
七营人马总计八千二百,由于虎豹骑的名号被朝廷撤销,我便换汤不换药的更改了军队的番号,称虎豹飞军,自呼神威虎豹大将军,营旅以下皆称我为军长。
不过为什么总是绕不开虎豹两个字?
主要是因为虎豹就是这时代最威猛的野兽了,狮子和大象毕竟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方,不是一般人所能常见的物种。
-
六月二十七日,所有兵器甲胄终于可以交付一清,连拓拔野带来的两百匹战马的马鞍马镫等配件都打造完毕,秦阵迫不及待的宣布即可启程扫灭辽东。
我按下蠢蠢欲动的他,令全军收拢装备,收拾箭矢,整备口粮,并彻底查点物品,以防有所疏漏。
六月二十八日,留在邯郸附近的一、三、七三营合计三千五百五十余人拔营北上。
休整了太久的战马们撒开铁蹄掠过广阔的田野,一天便走出了赵国的三百里地界,屯在与钜鹿郡交接的柏人城外。
喝了一个月美酒后,一些将士显然不太适应没酒的夜晚。
在杜畿的要求下,我不得不陪着他——哦不,是他陪着我巡视军营,严肃军纪。
亲卫旅旅长庞淯自称腰酸背痛臀部肌肉略微抽筋,必须在帐中稍作休息,就不跟随军长散步了。
由于现在只有三个营,而秦阵与拓拔野相交莫逆,跟我又算是有歃血之情,三营的排列几乎是随心所欲、杂乱无章的……
很难得的是杜畿并没有对此发出强烈的不满,因为他很快就指出了另外的问题:“大人,那几位营长……好像又在联谊了。”
我只能笑笑:“他们几个月不见,叙旧可以理解。”
“他们不只是叙旧吧?”杜畿指了指前面灯火通明的营地,苦笑道,“他们好像在……摔跤吧?”
我哈了一声,跳进了欢闹的场中。
果然,大场之中正有两名壮汉扭打在一起,而一旁的拓拔野与秦阵并肩坐着,谈笑甚欢,而徐晃与李典两位手下没兵的营长也一脸微笑地低声细语着什么,见我忽然乱入,两人都是一怔,而后慌忙站起,向我敬礼。
“军长!”一旁的将士们也纷纷并拢双腿,高声喝道。
我微笑着示意大家不必拘礼:“坐、坐!”
秦阵的声音已经传来:“少爷,你看拓跋兄弟带来的鲜卑人跟我们羌族人哪个更强?”
哦,原来是两个民族之间的较量啊!
我嘿嘿一笑,摇头道:“以我之间……都不如我这个汉人。”
“切,”他不满地咧嘴,反驳道,“我们说的都是普通人,你已经不算普通人了!”
“难道你就是普通人?”我拍着他的肩膀坐在一群人中间。
秦阵摊开双手:“我本来就天生神力,又速度超人,当然不是普通人。”
你还真不谦虚……
“主公,”拓拔野叫得很是自然,毫无生涩之感,“夜色已深,你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没有,”我对这个称呼极其受用,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都一阵舒爽,“只是杜旅长告诉我……”我抬起下巴朝杜畿的位置一点,“你们在这里摔跤,怕影响了明日赶路。”
他立刻答道:“主公说得是,秦兄,我们就散了吧?”
秦阵朝旁边一努嘴:“那……这局完了就散了吧!”
“你们两位叙旧也就罢了,”杜畿吹了吹胡子,“还拉上了徐、李两位营长……”
“好好好,是我错了,”秦阵急忙认错,“杜哥又准备抽我了?这次五十鞭够不够?”
杜畿一口气没收住,直接将胡子吹进了嘴里。
“伯侯兄,”李典笑着解释,“是小弟和公明在帐中躺不下,才出来和他们一起胡闹的,要罚也要一起罚吧?”
“还罚什么?”杜畿摇了摇头,拍拍屁股走人。
场下传来一阵喝彩,我扭头去看。
两名大汉的角力已经到达了高潮阶段。
所谓高潮阶段,在传统武侠里就是指双方一动不动,双掌纠结交叠,须发微微颤抖,大量白雾在两人四周袅袅腾起,整个场合恍若仙境。
当然,凭借眼前这两位普普通通的壮汉,是没有足够的真气来释放雾气的,他们只能鼓起浑身肌肉搅合在一起,大眼瞪着小眼,腮帮子乱抖不停,但彼此的脚下却几乎不动分毫。
周围的喝彩声渐渐消失,甚至有人开始打哈欠。
我向身边的四位营长建议:“我们来个游戏吧?”
四个人都是一脸好奇。
“看谁能将他俩拆开。”我指了指场下僵持不动的两名壮汉。
“哦?”秦阵不屑的说道,“这并不难。”
“主公既然这么说,那必然不是普通的游戏。”拓拔野认真的想了想。
我笑了笑,解释道:“我们五个人,每个人上前对着他们吹口气,谁能让他俩分开就算谁赢。”
李典很是惊讶:“吹口气?这……可能吗?”
我点头:“他二人已经到了关键的角力时刻,这时候只有再给一点力量,恐怕就会支持不住。这个游戏考量的就是你向谁吹气,以及你气量的大小……”
“那我先来。”秦阵卷起袖子,跃跃欲试,“让你们看看厉害!”
“慢着慢着,”我叫住了他,“还得划定距离,就以一尺为限吧?”
东汉的一尺大约是23厘米,看起来并不算很远,但一口气虚无缥缈,想要送出一尺远并将两名壮汉推开……这又谈何容易?
秦阵站定,猛吸了一口气,开始蓄力。
围观者完全沉寂了下来,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表演者。
他甩开双臂,伸长了脖子,双唇大张,朝外喷气。
“嘭!!”
我差点从地上震了起来。
“奶奶的,”拓拔野揉了揉耳朵,“原来昨天那个响屁是你放的!还敢污蔑主公!”
秦阵最受不得激,一口气还没吐完,已经回过头来怒斥道:“放屁!我当时早就滚在地上了,哪有功夫放屁!”
“欸欸欸!”
不少人惊呼连连。
那两名壮汉不知怎么,摇摇晃晃再也支持不住,终于轰然倒地。
39水路纵横
从柏人到高邑的路程不过百里远近,因此二十九日我让兄弟们都额外休息了三个时辰,并且在柏人城外生火挖灶吃了顿午饭,这才打着饱嗝踏上行程。
走到中途,便迎面遇上了十匹快骑。
“军长!”他们在马背上大喊。
我在第一时间向杜畿发出命令:“全军止步!”
杜畿属下当即有人举起军旗,左右横挥,左右两个营立刻减速向中军靠拢。
对面的骑兵们也逐渐减速,庞淯和陈到一左一右勒马挡在我身前,倒是很有自觉性。
“属下四营四旅三排二队队长刘大年,见过军长!”对面翻身下马,领头的士兵举手跺脚向我敬礼——会敬我虎豹飞军的礼,当然不是高顺带来的新兵了。
我随意地还礼:“你这般赶路,是高邑那边有什么情况?”难道袁绍真的恬不知耻垂涎我那点口粮,准备虎口夺食?高顺张辽带领的近五千人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小队逃出生天?
不过看样子也不像这么惨烈,至少他们十个人只有一脸尘土,衣帽装备齐全,并无厮杀过的迹象。
刘大年摇头:“高、张两位营长担心军长这边出了状况,所以派遣属下沿途打探。”
“我这边能有什么情况?”我反问。
“两位营长是因为我们迟迟未到高邑,这才担心了吧?”程昱笑着问道。
刘大年连连点头:“程先生说的太对了。”
“袁绍方面……没有什么动作吧?”我很关心那批物资的情况。
“暂时没有,”他想了想,补充道,“他们给我军送来了军饷,而且还很热心地派人来帮我们押运辎重。”
我立刻警觉起来:“派了多少人?!”他想玩什么花样?将老子的部队和辎重送入虎口?
“也就两千人上下,”刘大年不以为意,“大部分都是步卒而已,对我军大部并无威胁,军长不必太过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步卒虽然在白刃战方面比不过骑兵,但若是远距离弓弩齐射……骑兵又有什么优势?
“全军,提速前进!”我再也悠闲不起来,回身高声下令。
“对了,军长,”刘大年急忙禀告,“因为袁绍派人协助,高、张两位营长已经决定将我军的辎重继续向北运送。”
“已经离开高邑了?”我勒着缰绳看他。
他仰头打量了一下太阳:“此刻大约到栾城附近了吧?”
“呃……栾城在哪里?”我对河北的县城可是一无所知啊。
“大约在高邑城北八十余里处。”刘大年道。
我点点头,向后挥手:“全速前进!今天务必赶到栾城!”
马蹄声如海潮一般涌起。
-
休息了一个上午的战马陡然提速,三个时辰之内疾驰两百里,天黑之前堪堪抵达目的地。
刘大年先一步入营复命,带着张辽出营迎接。
“属下见过军长。”张辽先是抱拳拱手,然后才反应过来,换成右手上举,又向我施了次军礼,“属下未曾向军长禀告便决定押运辎重北上……”
我飞身下马,打断了他的请罪词:“既然我以你二人为将督运辎重,你们当然有权决定是否停留在高邑,何况……高邑也并不安全。”
他不自觉地抱拳:“谢大人体谅。”
我拍了拍追命的脖颈:“袁绍派的人是否也在这里?”
张辽点头:“是,属下已安排他们驻在东面大营之中。”
“为什么在东面?”我找了个话题随便问道。
“只是为了提防他们作难罢了。”他与我并肩而行,“我军还可以向西突围,借道进入并州。”
“想不到张营长也是个细心之人呐。”程昱在我身后赞叹。
“先生谬赞了。”张辽笑了笑,谦虚地回应,“这并非是我一人的主意,而是与伯安一同商议的。”
“军长大人,”徐晃从一侧赶来,拱手向我请示,“属下是否可以返回营中?”
“当然,”我朝他和一同赶来的李典颔首道,“你们各自归营,整顿一下军纪吧。”
两位营长抱拳应诺,分别纵马寻找自己的部队去了。
秦阵与拓拔野也向我请示自己部队应该驻扎的地点,我转手就交给了后勤旅长张机,让这位医圣去处理这些“琐碎小事”。
张机接到了医疗以外的任务,倒是颇有几分欣喜之情,二话没说便急忙带领弟兄去指导两位(原)少数民族营长的扎营工作。
我则与程昱跟着张辽去见高顺。
高顺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帐中,见我们掀开门帘便起立前迎:“属下参见大人!”
他对我的称呼还是没能改过来啊……
我没有纠正他,只是扫了一眼帐内,小小的空间中不可能有其他家具或是摆设,只在地上铺了一层薄毯,毯边摆着一条板凳,板凳上是一张长方形的羊皮。
“这是……地图?”我弯腰将羊皮捡起,上面画着河流与城邑,最显眼的当然是“洨水”、“元氏”、“真定”、“什么沱河”等用朱笔标记的名称了。
“是,”高顺请程昱和张辽全部入帐,然后回头道,“属下这几日派遣斥候仔细打探了北方五百里之内的地势,以备大人决定北上的道路。”
我顺口称赞了一声:“伯安有心了。”
“大人请看,”他将地图又放回了板凳,四个人在板凳边围成一圈,“栾城往北,先要渡过洨水,这条河浅的很,即使是现在盛水期,徒步都可以轻易渡过。”
程昱道:“我们尚有大批的辎车……”
高顺点头道:“当然也有木桥,我已经派人查过,那座桥还算结实,足够承受我军的几百辆车驾了。只是……”他皱起了浓眉,指了指地图,“之后再向北走,恐怕就得一步三停了……”
“为什么?”我沿着他的指尖向北看去,只见从栾城到中山国卢奴城之间不到五百里的距离,大大小小的河流就有五六条,而且看起来有两条还特别的……粗?
“好多水啊……”我只能感叹了一句,“看来确实只能慢慢行进了……这些河流,都有桥吧?”别让我临时搭桥或者从源头绕过去啊!
“像呼沱水这样的大河,当然有石桥供人马行走。”高顺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让我安心不少。
接下来的三天里,袁绍派来的友军中途离去,我率领着八千大军在冀州艰难地前进,平均每天渡过两条河,每天起早贪黑地赶路,三天时间,也只走了区区五百里路程。
来到中山国治所卢奴城边,已经是七月初三的傍晚。
我抬眼向北方一看,又是一条宽阔湍急的河流……
“还有多少啊!”我愤怒地挥着拳头。
询问过向导的程昱不动声色地回答:“过了眼前这条滱水,还要至少经过顺水、易水、巨马水,才能到达涿县。然后再渡过桃水、垣水、圣水,过了澡水就是蓟县。”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江南,胜似江南!”
“之后……”他继续补充,“想要到达辽西,还得过沽水、鲍丘水、庚水、龙鲜水。而辽西境内大河不多,只有一条濡水及两条支流,以及小凌河与渝水而已。”
我仰天喷出口热气,几乎掉下马背。
追命撅起屁股奋力一挺,将我顶正了位置。
“等我到了蓟县……说不定可以直接和公孙度决战了吧?!”我怨愤地想着。
40与卢植汇合
五百里路,八千三百骑兵真的又花去了四天时间。
初平四年七月初七的午后,我军总算赶到了蓟县。
自从渡过卢水进入涿郡,沿途均能看到一批批赶往蓟县的年轻男子,显然卢植就任后开始从幽南各郡大规模地征募壮丁,以补充征战所需。
看来形势果然不容乐观。
“军长,卢刺史亲自出迎了!”程武策马转回,向我汇报,并向我引见,“属下身后这位便是主司兵曹的田豫田从事,特意来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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