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只想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到底想让她干什么,到底有什么需要她声音的事情让她做,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个寝宫,离开这个捉摸不透的裘妃娘娘。
可慕千雁却是丝毫没有要停下问话的意思,依旧是不急不缓的问道:“父亲林氏,母亲张氏?家里开小茶馆的。”
“是……”巧竹一双被袖子遮住的交握的手已经渗出了黏湿的冷汗,她死死的握着手,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实在担心。
裘妃娘娘将她家里的事儿了解的那么清楚,竟然比那内务府带领她进来的嬷嬷还了解她的事儿,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大事儿要她帮忙,而她要是不肯帮忙……
说不定会拿她的家里人相要挟!
想到这里,巧玉的脸色一白,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可慕千雁的下一句话,听到耳中,几乎让巧玉发狂!
她那殷红的薄唇轻启,说:“可听闻你父亲重病,因而买了辛苦经营几十年的小茶馆用来当医药费了?可本宫想想,这些钱还是不够的。”
慕千雁白皙如玉的脸上露出思考纠结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有种循循善诱的感觉。
巧竹心中害怕,却强自镇定:“回禀娘娘,奴婢家中双亲安好,裘妃娘娘多虑了。”
巧竹虽然是个粗使宫女,见到了大人物不多,也没什么交流,资历也短,可毕竟也是在宫里呆了一年的,还算机灵,连忙否认了慕千雁的问话,可她眼中的那抹躲藏。还是被慕千雁捕捉到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你怕什么?”
“奴……奴婢没有怕。”
她叹气:“那你抖什么?”
“奴婢第一次和娘娘相处,心里激动。”
慕千雁无奈,眼中闪过一抹好笑。她可不是慕千怜那种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慕千雁做事可都是有脑子的,凡事终归留下一点余地的。
她突然冷了脸色,笑意冷然:“你可知什么是欺君之罪?这种小事,本宫只消稍微让人一查,就能知道。”
女子的话音悠悠的,冷冷的,听到巧竹耳中,让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这话音一落,寝宫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巧竹心中焦急难耐,可也心知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干脆一咬牙,心中一横,抬起头壮着胆子对慕千雁说道:“裘妃娘娘,有什么就直说,请不要牵扯到奴婢的双亲。”
一句话说的很强硬,心里的话一说出口,巧竹就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可直到话音一落,那整片空间里诡异的寂静让她方才一瞬间的勇气消失无踪迹。
她闪避的目光投向上方软榻上慵懒冷艳的美丽女子,那女子静静看来的那含波双眸雍容淡然,却好像看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发慌。
这一瞬,巧竹突然觉得刚才她真不应该用那样强硬的口气说那样的话,她当真不该惹裘妃娘娘。
裘妃娘娘乖张任性,后宫之中唯独只有她这个妃子没有什么后台,却能爬到如今这么高的位子,那手段定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第135章 那个丑女人
可不曾想,眼前女子竟然就径自忽略了她的话,就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刚才的问话,那神色淡淡,若不是刚才她看到裘妃娘娘那一瞬间直直看来的几乎要穿透她心灵的眼神,她还真的会以为裘妃娘娘刚才分了心,压根儿就没听到她的话。
接着,慕千雁缓缓开口:“巧竹何必隐瞒,家中老父重病,可是担忧。”
巧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安静下来,她真担心自己的火爆性子会又忍不住和裘妃娘娘顶嘴。
这可是以下犯上啊!
罪不可赦。
女子放下了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牡丹花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在牡丹流纹的软榻上,姿态优雅,成竹在胸。
慕千雁也不看巧竹,而且继续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巧竹出门在外,定然是分外担忧的,倒是本宫问了一句废话。”
顿了顿,女子缓慢而带着忧虑的声音继续响起,清晰的传入巧竹的耳中,让她的心跳也随着女子声音的起伏而浮沉跳跃着。
“本宫若是你,定然已经担心的疯掉了,家父生病,儿女不在身边,只能老母独自照顾,唯一赖以生存的茶馆也因为医药费而卖了,可这病难治,就像一个无底洞吸食着花费大半辈子攒的家产。而除了看病的钱还需要生活费,老母一介妇人很难赚钱,又要照顾老父……”
她的声音清浅而缓慢,一字一句,就像在讨论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儿。家常便饭一般随口道来,可那口气却是略带忧虑的,让原本就极其担心家里的巧竹几乎难受的发狂。
巧竹想打断她,打断那个慵懒的躺在软榻上女子的话,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这个力气和勇气去开口。
于是她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那个慵懒一身清贵的女子殷红的薄唇开开合合。
“倾家荡产!”
那四个字如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直到现在,巧竹才发现这个裘妃娘娘的眼神其实不是温和而平静的,那眼底是无尽的漩涡与亘古的寒冷,那眼涡深处,是丝丝缕缕令人畏怕的邪气。
邪的妖媚,邪的恶劣,邪的冰冷。
她虽然看着你,可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眸中倒映不出你的模样,她的眼里没有你。
巧竹的腿有些发软,她实在是不知道最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惹了裘妃娘娘了。
她开始一件件盘点这个星期她做所有的事儿,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妥了,倒招惹裘妃娘娘生气。
不然今个儿这么长时间了,裘妃娘娘至今没有说一句让她办事儿的话头,也实在不符合常理啊。
不过明个儿裘妃娘娘就要离开皇宫离开长安去为国祈福了,她实在想不出裘妃娘娘离开的前一天不和圣上好生温存温存而来找她做什么。
可许是慕千雁的话太有诱惑力,巧竹实在忍不住顺着慕千雁的话想下去,想到知道有一天双亲身无分文,老母带着重病的老父四处流浪,无家可归,每月只能靠着她从宫里寄出去的一些稀薄的月俸过火……
想到这里,巧竹再也难以想象下去,只觉得心口一阵揪紧了的痛,咬着唇,脸颊发白。
见到下方宫女脸上的神情,慕千雁心知铺垫已经够了,算是做足了准备,于是微微一下,下了软榻,踩着不带丝毫声音的优雅步好你伐,来到了巧竹身前。
“巧竹啊,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父亲病痊愈了?”
“奴婢自然希望。”巧竹忙不迭的回答道。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家里银两别说不够药费,只怕没多久连连一点生活费就没有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失落,更是害怕父亲死亡。
可就在这时,女子悠扬缓慢的声音响起:“那如果本宫能治好你父亲的病呢?”
此话一出,就好像敲在了巧竹的心上,让她原本惊慌暗淡的眸子蓦然一亮。
她毫不怀疑眼前的女子能治好她父亲的病,因为她是当今皇上隆宠正盛的裘妃娘娘,只要一开口,就能请来医术高明的大夫,而且裘妃娘娘宫里定然会有皇上赏赐的一些名贵药材,只要眼前这个女子愿意,她父亲的病……
就一定能够痊愈!
但世上哪有那么轻易的事儿呢?巧竹心里也明白这些道理,心里开始挣扎起来。
慕千雁靠在软榻上,一双纤纤玉手百无聊赖的摩挲着软榻上的牡丹流纹,一双剪水秋瞳平静的看着下方一脸纠结,似乎陷入什么矛盾中的宫女,凉薄的视线带着隐隐的威压。
终于,巧竹干净的小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心里一横,上前一步行礼道:“只要娘娘能帮奴婢治好父亲的病,奴婢愿意听命娘娘,唯娘娘是从!”
她的语调恭敬,显然已经下了狠心,那张原本有些发白的脸依旧白着,因为一旦下了决心,以后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看的出来,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随性淡然,实际上,手段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的,那平静眼底交织的邪气冷漠,让人害怕不已。
慕千雁微微一笑。
“瞧这话说的,好像本宫是什么坏人一样,就这样吧,明个儿本宫启程去为国祈福的时候你跟随着来。”
“是。”
巧竹恭敬的行了礼,退了下去,心中不知是侥幸还是担忧。
侥幸父亲的病有的医治,却担忧进了裘妃娘娘的派系会有一天白白枉死。
就在巧竹转身走了三步远的时候,身后传来女子平淡的声音,“巧竹,既然是随行宫女,怎么着也得有个品级,现在你是正八品,二等宫女是吧,现在升你为一等宫女,若这次本宫让你做的事儿办好了,就升你为从五品。”
从五品,也仅仅低于灵儿现在的地位,从一个粗使宫女到从五品,那对她来说,可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灵儿是慕千雁的贴身侍女,也就是尊等宫女。
巧竹心里不由得一喜,刚才的纠结担忧一下子消散无踪,若是她真的到了从五品这个位子,每个月的俸禄可就比原来翻了好几倍,这样她每月自己用些,给父母寄些回去,也能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了。
连忙转身向身后的女子行了个礼,巧竹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寝宫。
看着少女欢快离去了背影,慕千雁冷冷一笑。
这个凡尘俗世追求的人或事儿啊,可不就是钱,权,利么?
她早就看的透透的了。
此时,已是傍晚,火红的夕阳不同于白天阴沉沉的天气,穿过那层层叠叠的乌云,喷薄而出,衬着执画阁一池的白莲,娇美艳丽,却比不上一旁牡丹花开,殷红似血。
外边一声通传,说是韩公子来此。
韩墨尘,音讯消失许久,却突然又出现在了皇宫,甚至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执画阁见她!
初听闻这个消息之时,慕千雁不可谓不惊,原身公冶玉虽然年方十六,但是毕竟也是梁谨夜的妃子,是有夫之妇,就算梁氏皇朝民风开放,但是有男子出入妃子寝宫也是非常不好听的事儿。
更何况韩墨尘是长安很多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之前原身也和褚卫传过一些流言,如今又是她要离开皇宫的节骨眼儿上,若是因此让梁谨夜觉得她和许多男子有往来,只怕就会担心她此次出行是不是有什么猫腻,说不定明个儿不是不让她出宫为国祈福了,就是会多加人手互送她,名为互送,实为监视!
想到这里,慕千雁心中一凛,果断的拒绝了韩墨尘的来访。
“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不便来访吧。”她如是对那个前来通传的宫女说道。
那宫女似乎有些为难,然后唯唯诺诺的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执画阁的厅堂里,一名黑衣男子心浮气躁的走来走去,一见到那个接待他的宫女,便睁大眼睛朝宫女身后张望,急切的想要看到那抹身影。
其实他偏生也就搞不懂了,他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找到了尊主,结果尊主不仅什么也不记得了也就算了,竟然还给他心心念念的记挂着这么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重点这个公冶玉还是个有夫之妇!
而且还是野心勃勃的梁谨夜的女人。
这个女人长的奇丑无比,一张脸还是他给换的呢,可笑尊主不记挂那个该记挂的人,竟然记挂这个容颜尽毁的女子。
想到这里,想到那个尊主应该记挂的人,韩墨尘一双冰冷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哀怜。
可叹她就那样逝去,从此不见踪迹,可叹那个最该记得她的男子,竟然比他韩墨尘这个局外人,最先忘了她。
可叹她痴心一片,陷入轮回,永不复生。
片刻的失神后,韩墨尘抬眼向那个宫女走来的方向张望,可她的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那个丑女人公冶玉竟然没来!
第136章 拥抱
她让他等了半晌,让尊主特意派他前来,这女人竟然不来……
俊朗邪气的脸上露出一抹冷意,可也毫无办法,便对那宫女说道:“是她自己说的不见,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她!”
说罢,他冷哼一声,运起一身内力,足尖轻点,跃过执画阁院落高高的宫墙,消失在了那个宫女的视线中。
夜色,浓重。
层层叠叠的雾霭遮掩着原本就不明亮的月光,那银白月色显得朦胧诡秘。
一片黑暗中,一名穿着纯白里衣的女子正盘腿打坐,眉心微蹙,似乎在冲破什么障碍。
就在这时,女子身后一阵温软的风,轻轻的覆在她削瘦的脊背上,她突然呼了口气,微蹙的秀眉慢慢舒展开来,睁开了眼。
那双清明锐利美丽眼眸睁开的瞬间,似乎溢转着流光,让窗外的月色都为之失色。
因为这双眼睛里,有的不只是美好,不只是神秘美丽流光溢彩,更多的是丝丝缕缕让人心生畏怕恐惧的邪气,而那眼眸的最深处,也是一片亘古不变的寒冷,冷到彻骨。
经过时间的沉淀,那极深的恨意,早已沉淀成了一片亘古不变的死寂和冷漠。
而在她的眼中,出现一个男子,他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一泻而下,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他姿态闲雅,一身绛红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番莲的镶边,一阵长风拂过,衣袍翻卷,那模样竟飘飘欲仙,却因为沾了些凡间的红尘之气,带上了些人气。
那双细长幽深的凤眼,正略微发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入了神。
慕千雁眨了眨眼,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她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又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不悦,那手在床上轻轻一撑,就从床上一跃而下,将房门锁上。
若是哪个宫女冒失,不敲门进来给看到了,可就不好了。深更半夜,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一个妃子的寝宫,宫里的人嘴巴毒,只怕传了三个人,事情就变了样。
这句话出口,慕千雁本以为对方会一如既往的贫嘴,不曾想,男子只是轻轻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今天你怎么不肯见韩墨尘?”
男子的语调平静,可是些微带着的责备口气,让慕千雁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一双凤眸微微一扫,不冷不淡的说道:“他来不来是他的事儿,我见不见是我的事儿,干你何事。”
这话一出,几乎让绛想狠狠的扇她一巴掌,不过心中虽气,他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绛今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我有半个月的时间不会在长安,听闻你也要离开长安去为国祈福是么?那你可想过月圆之夜该怎么办。”他说道。
声音不像是在问,而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儿一样。
心中微微一滞,那天月圆之夜身体的疼痛以及心灵的折磨似乎重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不怕身体发肤之痛,却畏惧想起那像梦魇一般的挥之不去的可怕记忆。
可她还是说道:“不劳绛大人操心。”
她必须要自己战胜困难,若一直依靠别人,她的重生又能有什么意思!
女子冷寂的话音刚落,那斜坐在桌子上的男子突然侧过头,依旧是轻轻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叹息而忧伤。
在她的注视下,绛站起身,将袖中的一个药瓶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这个是我这几天用我的血鞣制而成的药丸,要是月圆之夜惩罚重复发作,你就吃这药丸,一粒即可。”
男子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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