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锦月用手掌抹去脸上的泪水,抬眸看着蔚蓝的天空,涩涩的笑了笑,命运那会由着她去改,终是她自己妄想而已,兜兜转转终是要服从命运的安排。
“第一件,让镇国将军以冥王婚书的身份下葬皇陵,且此后任何人不得以皇后的身份下葬皇陵。”
墨承乾面色一沉,没说一语,她欠傅风致一个承诺,即使傅风致没有说出口,她也要替他实现,更更可况这其中还夹着一个南乔,她显然已经不能随心了,便更大程度的利用一次自己吧。
“第二件,锦月百年之后要葬于潋滟谷。”
她这一生不曾亏欠过任何人,唯独欠了玉和一份情,今生还不了,便用此后的生生世世去还,所以她愿意葬身在潋滟谷之中,下一世为南宫霖做牛做马。
“第三件,月想在入宫之前去个地方。”
墨承乾面沉如水,威严的双眸似是绷着一份隐忍,他求他的三件事,除了第一件猜到了一般,其他的皆出乎他的预料。
“你要去的是潋滟谷?”
她即将是他的皇后,他们也将是结发的夫妻,但她生前不愿与他同心,死后不愿与他同穴,想必是恨透了他吧。这或许是在自己算计她的时候,便想到的,可墨承乾突然觉得很心酸。
“皇上是否答应?”
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就这样样静然的看着他,既不回答是,亦不回答不是,只问他答不答应,听这哪是恳求,明明就是来通知他的,即便他不答应,她怕是也会借助听风楼,去完成这三件事。
“好,我答应你。”
墨承乾没有用朕自称,而是用了我,他只是想用此来想锦月示意,他是用平起平坐的姿态跟她交换。锦月沉着眼眸,缓缓行了一礼,转身便朝外走,墨承乾看不出她是否明白了他的用意。
“锦月,朕想问问你,如今你的心在谁身上?”
锦月驻足而立,身上的轻纱随风飞舞,即使只有一个背影,依然能美的令人慌了心神,曾几何时,自己无论是午夜梦回,还是怀抱其他女子时,脑海中浮现的就是她这样一幅模样。
“在谁身上都好,只要不在皇上身上,月便可以容得下这皇城的三千佳丽,不是吗?”
锦月大步踏门而出,走的决然愤慨,她此生犯过最大的错误,便是误信了缘分这两个将她推向地狱的两个字。
比如那突然落在揽月阁的海东青,比如奁宝阁牌匾上的字,比如蔷薇花道的偶遇,比如晋州的共患难,比如苍灵的生死与共,不过都是一个人精心设计的陷阱,诱她万劫不复的陷阱。
“锦月,谢谢你。”
一个空灵的嗓音在锦月踏出乾坤殿时,从宫墙之上传出,锦月仰头去看,傅秋澄翩然飞下,无声的落在距离锦月一步之遥的青石板上。
“不必了,这是我欠她的。”
秋澄并没有说是为谁道谢,但不管是傅风致还是南宫霖,锦月这一句,倒是用在谁身上都合适。
“但我还是要谢你,为我阿姐,为霖哥哥,也为鸣谦哥哥。”
锦月福了福身,静默的离开,她要的从来都不需要他人的感激,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不抵相思半 第三百七十五章:骚人可煞无情思
夕阳偏斜,红光突显,西边的余晖无边的静谧,临都城外通往皇陵的路上,有一道河流,因为一直流动着,并未结冰,却冒着一股寒气。
河流上方修建了一座简易的木桥,桥上有两个人,并肩而立,衣袂飘起,犹如仙界来临,空中掠过的飞鸟,都忍不住向下看上一看。
桥上的女子,眼眸远眺,如画眉目染上一层薄霜,纤长的手指搭在木桥护栏上,冻的有些泛青,她本人却似察觉不到。
她身边隽秀的男子侧目看了看她,眉心微微皱起,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细致的给她披上,病了一场后的锦月,像被一口气吊着一样,总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月牙儿,你方大病初愈,今日天也不好,何必又跑来呢?”
锦月伸手将扯了扯披风的衣角,从嘴角挤出一抹笑,却有些勉强,如今她用自己的一声,换取了能换取的一且,希望能给南乔带来一些欢愉。
“哥哥这一去,怕是没有再见的可能了,月牙儿怎能不来呢?”
锦月的眸光乍看上去温和静谧,但却夹着一缕刺骨的寒气,这寒气似来自无边地狱一般,看的久了仿佛要被吞入万劫不复的境界,只是这股寒气会在看家人时退却掉。
“月牙儿,哥哥很对不住你。”
南乔心里明白,若是他事事肯一力承担,将家人护好,他的妹妹怎会小小年纪,便周旋在水深火热之中,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盔甲,因为有了这层屏障,才会锋芒毕露,进入如今这副境地。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月牙儿认了,哥哥也无需自责了。”
命,南乔涩涩一笑,心中苦不堪言,曾经他生在权贵之家,天资聪颖,长达十年被赞为天才少年,他以为他算是命好的,只是没想到好命也是会逆转。
“究竟怎样的因,才造就如今这样的苦果?”
锦月垂目不语,都道她有知天命只能,可她却从来不曾去推断天命,也不但是怕测天命侵蚀她的寿命,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天命不可违。
她怕自己什么都知道了,连费心去改的勇气都没了,这样她也没有力量,去支撑自己没有希望的活下去。
“哥哥真的决定了吗?其实你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何不再想一想。”
明知南乔的个性,但锦月却还想出口劝上一劝,傅风致生前已经误了哥哥,锦月实在不想看到 ,她死后南乔还要搭上后半生。
“若是能够放下,我又何尝不想,日后你多加照顾自己,别委屈了自己。”
锦月微怔,情这一事,时间越是长久,便越难以放下,尤其是得不到的。锦月敛了敛心神,静然一笑,把身上的披风解下,踮脚给南乔披好。
“月牙儿记下了,那哥哥一路保重!”
南乔点了点头,他对家人愧疚,心痛,不忍,却及不上想要守着那人的心,他这一生注定会是一个败笔,在那车上合眼之时,曾经一幕幕在眼帘下重现。
从出生起,他便是得天独厚,不仅生的一副好俊逸无双的皮囊,还比常人聪慧许多,一句天才少年更是将他推向云端,忘记了那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突然傅家那个素有混世之王之名的傅风致,不过在边关滚打几年,名声突然压过自己,他那天是带着不服气的心去见她的。
鲜花怒马,十里锦帐,帝王亲临,百官夹道,真是好不威风,但那人目色如箭,神情傲然,完全不将这天大的恩宠放在眼里,他突然心存了几分敬仰,于是时时要对她关注些。
可能她注定是他的劫,对于这威名远扬的镇国将军,他越是了解,越是欣赏,最后竟然难以自拔,她傲然与天地之间,随心随性,从不屑于伪装什么,她身上的所有,都是他想要做,却不能做的。
对于她,他心中无比恋羡,只是他没想到这份恋羡慢慢转变成了钦慕,在他了然于心自己动了情时,心中痛苦万分。
当时他无法正视自己扭曲的心意,他无法接受自己爱上了一个男子,于是他开始在房中日日酗酒,活的昏天暗地,生不如死。
也正是在这个时机,得知父亲用自己的亲事做诱饵,害的苏家满门抄斩,他的父亲也因此开始步步高升,尤其是那个天真浪漫的女孩,伤心欲绝的敬了他三杯酒后,他更是对这个世道失望透顶。
醉酒之余无意间触动了月牙儿房内的机关,惊奇之余发现了下面的玄机,他向叶阑倒了一夜的苦水,叶阑当时被他缠的没办法,就取出了傅风致的卷宗。
他得知了她是女子后,欣喜若狂,回到房中不防备碰倒了烛台,一场漫天大火烧坏了他整个庭院,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书童救他出了火海,但那书童却被烧死了。
可能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这他,他迷迷糊糊走到了她下朝必经的路上,昏迷在路边,可能是上天眷顾他的一片痴心,竟然恰好让她救了他,只是他没想到这是只对折磨他的开端。
他抛开一切,想要那人一颗心,最终却发现只是自己的一份妄想,去晋州平乱,他就知道她存了必死之心,可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她,或死,或生,他都愿意随着。
那夜,他用刀一道一道个割下去,她一声都未吭,看似完全不知道痛,但他却痛如刀绞,痛不欲生,他本想着,她死了,他跟去就是了,可她却说。
“南乔,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看着他成为千古明君,替我活在他造就的盛世天朝。”
活在没有她的日子,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比凌迟更加痛苦的刑罚,但他无法拒绝,因为她是她无法逾越的鸿沟。
如今她真的走了,生虽不能如愿,但至少死后可以与她心中那人同穴,但他依然不想就此罢手,心中存着仅有那份念想,为她守一世的陵,或许她念及他的好,会在心里留他一点位置。
不抵相思半 第三百七十六章:何事当年不见收
岁暮天寒,阴沉沉的天气,有些让人透不过气,但这丝毫不耽搁门外锣鼓喧天的热闹,但是热闹的有些空旷孤寂。
弦阳在天未亮时,便起了身,门外的寒风吹的黑乎乎的树枝乱颤,今天她便要嫁了,嫁的虽不是心中那人,却是整个天朝未出阁的姑娘都倾慕的人,包括那个与自己齐名十七年的她。
“弦儿,娘帮你将发绾上。”
弦阳用手将自己垂腰的发丝捋了捋,轻轻勾起嘴角,便可习惯性的露出如朝阳一般明媚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看似灿烂无暇的笑容,并没有所谓的快乐。
“娘亲,这些年,你快乐吗?”
左相夫人握着梳子的手一滞,看着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女,那张乖巧明媚的面孔,心中猛然一堵,她这些年过的快乐吗,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来没曾细细的想过。
“弦儿,日后你便可明白,这世上不单单只有情,可以让人赖以生存。”
弦阳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呆呆的发了会楞,她自小便知道,娘亲一直着力于让她成为才貌双绝,却又纯真灵动的模样,因为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人,把娘亲比了下去,让她一生不得所爱。
“可是娘亲,我已经看不到前方的路,该如何去走了?”
左相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将弦阳的最后一缕发丝绕在指尖,用一只簪花别好,捧着弦阳的脸,细致的看了看,随后取来凤冠为她带好。
“弦儿,日后你只要善待你的夫君,他便也会善待你的,你信我,作为夫妻,无情比友情更容易相处。”
弦阳乖巧的点了点头,她懂娘亲的意思,两个人一旦触碰了情字,便会忍不住想要索取些什么,永远不肯知足,这对两个人来说无疑都是一种压力,所以无情比有情更容易宽待对方。
但是两个人之间没有情之一字做牵绊,那此生定然过的索然无味吧,日子一日一日的重复没什么两样,活一生也像只活了朝夕,这样的人生真的好吗?
弦阳将眸子缓缓的垂下,她心里显然没有答案,曾几何时,她一心念的,便是美人先生能够回来,如今亦是,这些她不能告诉自己的娘亲。
左相夫人帮弦阳穿戴好,推门出去时,灰暗暗的天有些泛白了,空中飘起了零星的小雪花,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天气,她遇到了他,从此万劫不复,变成她最憎恨的那一类人。
那时她也如弦阳这般的年纪,豆蔻年华,才情绝艳,自小的饱读诗书,让她气腹诗华,即使无人知晓她有富可敌国,王家嫡女的身份作背景,依然可以万众瞩目,那时有多少风流才子为她着迷。
那年入冬的季节,漫天的飞雪,她坐在芳香四溢的窗前,凝望着来来去去的行人,室内是她从各地邀来的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他们高谈论阔,出口成章,只为博她一句赞赏。
可偏偏只有一人,坐在走廊的木柱上,一腿弯曲随意翘起,一腿支撑在地板上,一手抓着壶酒,一手握着青铜剑,嘴角挂着清淡的笑。
天然而生潇洒不羁的神态,即便见惯了长相出众的男子,也会被他俊朗的面容所折服,无论身边人如何,他始终不为所动。
那日之后,他们私交频繁,有时泛舟谈心,有时切磋诗词,从诗词歌舞到人生哲学,无比契合的恰如其分,才子佳人,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人。
久而久之成了心照不宣的知己,她对他心生爱慕,但因为与生俱来的高傲,跟女子根深蒂固的矜持,她一直想等他先开口,这一等便是数年。
暮春之际,万物复苏,西子湖畔的荷花开了满满一池,他们在一条画舫上共赏一副高价购来的十美图。
突然岸边响起了曼妙动听的琴音弹的是《古琴吟》又名《相思曲》,那琴瑟如虹,琴技绝佳,比之温香软玉中以琴技闻名天下的花魁,还要好出千百倍,他们弃画去看。
此时那清莲亭中,有一个抚琴的妙龄女子,一袭白衣胜雪,眉如墨画,仙姿玉质,真是美不胜收。
最引人的是她那双瞳剪水,如日光般明媚,又如月色般清雅,即使自己一向自负貌美,但与这女子一比,实在逊色许多。
她有些恐慌的朝那人望去,果不其然,他也看痴了,从前他总是神情自若,藐视众生,似乎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他用心。
她以为他本性如此,但如今看到他这番从未有过的专姿态,她突然醒悟,是自己不足以令他情动,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将会是她一生的宿敌。
画舫停靠在岸,如此眼高于顶,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他,竟然亲自下船去请。
她掩下内心的不安佯装大度,随他一起去了。那女子看他们走近,将手中的琴停了,盈盈一笑,漫步下来。
“小姐这首相思引弹的真真的好,不知是为何人弹的?”
那女子侧头而笑,她本就生的美艳绝伦,这一笑犹如姑射神人,不要说男子,即使是女子也要被她迷的春心荡漾。
“早就听闻叶公子是个有趣的人,所以玲珑便弹了这首相思引聊表寸心。”
听到玲珑二字,她心中一震,这便是那个数月前,在这西子湖畔踏水一舞,名震临都的玉玲珑。
听闻她一出现,便被听风楼收入画像,并胜了几百年前的紫发妖姬跟妙手医仙,占居了天资阁美人首位。
“看来,叶某唯有和上一曲凤求凰,方可不负小姐美意了。”
两人当着她的面直言调情,直接掀翻了她一直秉承的三观,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叶天泽都不曾再来找过她,她想到叶天泽去了哪里,但隐隐又盼着自己猜错了。
她内心存在着一些期盼的小心思,那般放荡大胆,空有姿色,只知歌舞的女子,哪能比得上她这学富五车,满腹诗华,他或许一时所惑,迟早会回到她身边的。
不抵相思半 第三百七十七章:凄凉别后两应同
愀然又是一季,他终是来了,看到他满脸春风得意的跨入她的庭院,她心中暗喜,自己终是料的不错,他果真还是来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他来寻她,不是想跟他重归于好,而是来告诉她,他要成亲了。
那一刻,她犹如五雷轰顶,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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