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看,日月谁可夺辉?”
赫连鸣谦从天际收回视线,蹙眉细细思量南宫霖的问题。
“日光溢彩明媚,遇强则强,背后有富可敌国的王家,月华逢源隐忍,别具聪慧,背后有能识天机的叶家,难呀?”
南宫霖放下手中的热茶在石桌上,也站了起来。
“难怪天下都说并蒂明姝难分伯仲,此事不急,再看看吧,致儿是不是快回来了?”
听到南宫霖问起傅风致,赫连鸣谦的眉头皱的更甚。
“致儿出兵镇压蛮族流寇,胜负你我以及天下心中都有数,但你可听说他得胜后,屠了城?”
南宫霖猛然一愣,瞪大双目,有些难以置信,赫连鸣谦便顺着接了一句。
“是皇上私下受意的。”
南宫霖眼波流转回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上终究还是出手了,还是这么惨烈的方式。”
赫连鸣谦侧目看他,也是沉沉一叹。
“致儿的心思从不曾隐瞒过我们,可你觉得皇上这么做,有用吗?他可是傅家的人?”
情深深几许 第十一章:千金万珠画难求
“傅家的人怎么了?”
突然一阵银铃作响之声传来,接着院子中间的大树枝叶微微晃动,一明黄身影悄然飞到上面。
“放眼天下,也就你敢夜闯我太宰府,难道不怕护院把你当贼抓?”
傅秋澄撇了撇嘴,一跃而下,刚才压过的树枝哗啦啦的响动。
“鸣谦哥哥说这话难免太高估你府里那群废物了吧?”
傅秋澄抓起石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看到立在一旁的钟灵,那双凤目微眯,钟灵下意识的想躲,可傅秋澄的手已经伸了过去,捏住了钟灵的脸颊。
“钟灵你越长越可爱了,毓秀呢?”
钟灵猛然挣开,伸手揉揉被傅秋澄捏红的脸颊,明明大家是同样的年纪,偏偏这傅小姐总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秋澄你手里拿着什么?”
南宫霖出声给钟灵解围,若是毓秀真的在,加上秋澄,恐怕钟灵的日子就不能好过了。
“这个呀,送你的礼物。”
南宫霖一提,傅秋澄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将手里的画卷抛给南宫霖。
南宫霖接在手里,迎着院子里挂着的灯笼展开,赫连鸣谦也走过去看傅秋澄送了什么稀罕东西给南宫霖。
画卷展开是一副墨菊图,那墨菊恬淡而雅致呼之欲出,笔锋苍劲雄浑如神下笔,左上方提着一行精美如星的小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落款是攀花印章印下的碧华二字。
“这画迹有些陈旧,而字迹却新,看来这瑶池碧台赠锦月是知道秋澄要赠与你,才提上去的,这女子果真有趣的很。”
秋澄盘腿坐在石桌上,抱着一盘糕点往嘴里塞。
“鸣谦哥哥,这天下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过你的吗?”
南宫霖手持着画卷出神,赫连鸣谦已经移步到傅秋澄跟前。
“瞒不过又如何,白日里我不过向她讨要几个字,人家说要千金万珠来换,你到是轻而易举的拿到了她的字画。”
傅秋澄龇牙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盘子,拍了拍手。
“千金万珠?”
南宫霖小心翼翼的将画收起来,侧目问赫连鸣谦千金万珠是何意思。
“霖哥哥你久居潋滟谷有所不知,王家家主曾经用千金买了瑶池碧台赠锦月一字镶在奁宝阁牌匾上,后来又用万颗宝珠买下她一副画。自此便有了千金万珠之说。”
南宫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画卷,温雅一笑。
“看来秋澄这礼着实珍贵。”
傅秋澄听到夸赞,将头高高的扬起。
“说起字画,还是惊华宫里那两幅最为罕见,可我答应过皇上,不动惊华宫里的东西,否则定要取来送给霖哥哥。”
南宫霖把手里字画交给钟灵收起来,看着傅秋澄十分可惜的模样没有搭话,她怎知,作惊华宫里那两幅画的是赫连鸣谦的先人,他们的画在潋滟谷也有不少。
“看来皇上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傅秋澄拍了一下自己盘着的腿,从石桌上一跃而下,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情深深几许 第十二章:静夜无声月韵寒
“你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寻毓秀一起找找 这临都城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宝贝,偷出来玩玩。”
又是一阵银铃响动的声音,傅秋澄已经消失在午夜里,南宫霖与赫连鸣谦相视一笑。
“鸣谦,若不是当年情势所逼,致儿或许也如秋澄这般随性开朗吧。”
赫连鸣谦仰望苍穹,嘴角微扬起一抹苦笑,情势所逼的又何止致儿一人。
“人各有命,你我强求不得,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赫连鸣谦说完背手离开,院子里再一次陷入安静,夜空的那弯月牙已经冲破了云层,明亮异常。
清月高升,夜幕笼罩天地占去了主位,揽月阁的窗棂敞开着,屋内没有上灯,在幽暗的月光下依稀看到一抹靓丽的身影,立于窗前看着午夜天际的月牙出神。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青鸾借着昏沉的月色轻声进来,因为锦月不喜欢烛火燃烧的气味,揽月阁从来不点灯。
“小姐,九姨娘来了,听青碧说,今日九姨娘已经来过几次了。”
锦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将手搭在窗棂上,沉静的目光依然盯着远处。
“她来找我何事?”
青鸾轻声移步过去,一直到锦月身后一步的地方停下。
“听红儿说,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前些天三姨娘送给她一碗安胎药。但九姨娘没有声张,让红儿悄悄倒掉了。”
锦月收回视线,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似讥似讽的笑意。
“她倒是长了记性,这次不去求相爷庇佑了。”
青鸾安静的垂着头,右相府妻妾子女数不胜数,尔虞我诈早已是家常便饭,为了在这里争取一席之地,小姐自小费了多少心思跟手段,她全部看在眼里。
“小姐要见她吗?”
锦月将左手食指弯曲,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下,似月晕的眸光微微闪动。
“青鸾,你知道的,这府里的事情只要不危及娘亲,珏儿,我向来听之任之,从不插手,这次是什么理由让你为她说话。”
青鸾低垂的眸子突然抬起,夫人性子温和可欺,小少爷年幼,而小姐自小别具聪慧,能让右相府除相爷外的所有人私下忌惮。
“她说,她有足够的筹码求小姐庇佑。”
窗外繁花簌簌而落,锦月眼眸微微眯起,莞尔轻笑。
“真是新鲜,我怎不知她能有什么筹码。”
“我这就回了她。”
青鸾移步朝外走,锦月垂着眼帘,指尖划过自己俏丽挺直的鼻头,突然叫住了青鸾。
“罢了,你让她进来吧。”
青鸾脚步一顿,侧目疑惑的看了锦月一眼,随即垂下眼眸。
“是”
青鸾走到门前附耳跟后在外面的青碧说了些什么,青碧便下楼去,青鸾移步回来,将桌案上被绸缎盖住的夜明珠掀开,瞬间屋内亮如白昼。
“贱妾给小姐请安。”
九姨娘随着青碧进来,看到屋里琳琅满目价值不菲的陈设,有那么一刻的愣神,嫁入相府多年,还是第一次进幕府嫡小姐的闺房。
情深深几许 第十三章:鞭长莫及难周全
她出身寒门,可谓家徒四壁,为求富贵,凭借自己还算不错的姿色,嫁到右相府坐了右相的九夫人,曾经也算盛宠一时,得珍宝无数,可跟右相府嫡小姐这里一比,简直云壤之别。
“姨娘是长辈,无需多礼,请坐吧。”
锦月温雅一笑转过身来,一双秋月般的明眸自带光泽,竟然比桌上的夜明珠还要耀眼,九姨娘愣了一下,才起身来。
“小姐是主,贱妾出身卑贱,怎敢逾越了规矩。”
她并非第一天在相府,这话锦月能说,她却当不得真,右相子女虽多,可这嫡小姐却只有一个,更何况这嫡小姐绝非表面看上去这般良善简单。
“不知姨娘找月何事?”
锦月在九姨娘身边落了座,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小嘬一口。
“求小姐怜惜我腹中的孩子。”
九姨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锦月淡淡笑着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角。
“姨娘不是第一日到府中,应该知道月向来不爱管闲事?”
九姨娘匍匐在地上,两手握的青筋爆出,相爷儿女众多,多的连他自己都不见的一一都认的,更不要说胎死腹中的了,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这个绝对不能再失去,所以她要赌,用自己一生去赌孩子平安。
“小姐已过及笄之年,恐怕离出府的日子不会太远,大夫人与世无争,小少爷年幼,府中妻妾秉性如何,不用贱妾说,小姐也清楚,小姐一旦离开,难免受人欺凌,到时候恐小姐鞭长莫及吧。”
说罢,九姨娘微微抬眸,看到锦月依然淡淡笑着,白皙无暇的指尖拂过桌案上的夜明珠,便低头继续说。
“贱妾并非愚钝之人,愿为小姐效犬马之劳,对不轨之人抵挡一二,免去夫人与小少爷受无妄之灾,只求小姐能保我腹中孩儿一世无忧。”
九姨娘说罢对着地板叩了三个响头,锦月抬眸扫了青鸾一眼,青鸾会意,走过来将九姨娘搀扶起来。
“小姐可愿意?”
九姨娘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声,锦月没有说话,幽深的目光细细打量着九姨娘,在夜明珠璀璨的光泽下,肤白貌美,温婉清秀,只是父亲向来喜新厌旧,早已不把她放在心上,寒门女子贵在比世家闺秀,更懂得虚与委蛇,审时度势。
“姨娘求月的事,月会放在心上,希望姨娘能记得自己的承诺,你知道月向来不是什么心慈良善之人。”
锦月衣袖划过桌角的茶杯,茶杯掉到地上摔个粉碎,九姨娘惊愣片刻,曲身跪在了茶杯碎片上。
“贱妾多谢小姐成全。”
锦月起身站了起来,朝窗台走去,青鸾扶起九姨娘,九姨娘行了一礼,一瘸一拐的离开。
“小姐真要插手此事?”
月已经升到了午夜正空,亮的有些刺眼,也有些心慌。
“别人不知,青鸾你怎会不懂,我今日能在这里呼风唤雨,靠的从来不是运气,不是侥幸,更不是相府嫡小姐的身份,或许她说的对,我早晚会离开,那时娘亲跟珏儿还能如现在这般无忧吗,哥哥已经不在了,我绝不允许我在乎的人再死于非命。”
情深深几许 第十四章:初春繁景笛声翠
锦月突然提起大少爷,青鸾蹙眉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从大少爷死后,这还是小姐第一次提起他。
“你让青碧放出消息,就说府里最近过去冷清,该有些喜事了。私下叮嘱红儿,凡事提防一些。”
“是”
青鸾低头,地上的碎片还沾染着九姨娘的血渍,她将夜明珠再次用锦缎盖住,室内再次被黑暗笼罩,青鸾移目看去,锦月熠熠生辉的眸子亮如皎月,可那光泽却又清冷异常,飘散过来让人莫名的心寒胆颤。
晨曦悄然而至,明媚的日光穿破窗棂的纱幔,满堂熠熠生辉,明月每夜阴晴圆缺不同,而朝阳却可日日满轮,楼阁下的青石板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的桃花,偶尔有几只雀鸟前来觅食,倒也徒添了些许热闹。
锦笺传出已经一月有余,却迟迟不见回音,是那句锦字传来终觉浅惹恼了他,还是他终是厌烦了这无趣的传信方式,或是在他心里明月终是不如朝阳。
“小姐,礼盒已经送来了。”
青鸾的声音让锦月茫然回了神,抓着纱幔的手一松,纱幔随风摆动了几下后,贴在了窗棂上。
“你可仔细查看过,送给皇家的东西,大意不得。”
青鸾低头看了看捧在手里镶着玉石雕花的锦盒,点了点头。
“小姐放心,我已经检查过了。”
锦月捋了捋披散着的发丝,垂目打量了一下身上仅有的寝衣。
“你去把青灵唤过来替我梳妆,顺便把那件逐月烟罗衣取出来。”
青鸾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小姐姿色出众,从来不费心打扮自己,尤其是进宫时,更是比平常还要低调,今日却一反常态要穿那件最为华贵的逐月烟罗衣。
“好,我这就去。”
青鸾已经下了楼,铜镜里映出精致无暇的面孔,秋月明眸平静无波,满头乌发长至了腰际,锦月盯着镜子,五指从眼帘下滑到嘴角。
这副美似皓月的容貌,是她手中最好的利器,亦是推她入地狱最强大的帮凶,究竟怎样的八面玲珑,工于心计,才可活的欢愉自在些。
仅仅只是春初,皇宫里已经是繁花似锦的景象,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有奇花异草竞相绽放。
一大清早就进了皇宫,兜兜转转临近正午,却也没有去南康公主所在的凌云宫。
为了不引人注意,锦月尽量朝偏僻的地方走,顺着柳枝的摆动,一股似有似无的笛声擦过耳畔,俯身望去,前方有一条两排种着粗大柳树的林荫道,林荫道下铺着一层凹凸不平的鹅软石。
靠着声源接近了些,才发现这笛声极其清扬悦耳,从林荫道尽头的一所宫殿传过来,破旧的宫门虚掩着,门框上牌匾的字迹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吱呀一声,随着宫门的推开,里面的笛声也停了,萧索的院落里只种着几棵参天梧桐,树下杂草丛生,只有通往内殿的一条小路,还留有踩踏过得痕迹。
可就在这样一个看似荒废的地方,庭院深处放置的美人榻上,一女子握着一短笛斜躺在上面。
情深深几许 第十五章:一半绝色一半魁
从锦月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半张脸,清秀的轮廓柔和而恬静,不算惊艳,却很舒服,尤其是她淡然垂下的目光,静谧的让人仿佛侵入一汪春水之中,莫名的会心安。
“谁在哪里?”
从内殿走出一个小宫女,因为杂草长得很高,她只能看到两个人影站在宫门前,也是因她这一喊,那躺在榻上的女子回眸望向这边。
锦月从宫门口移步过来,在视线与那两人相撞的一刹那,四个人同时怔住了。
与先前看到那半张清秀雅致的面孔不同,那斜躺在榻上的女子另半张脸尽然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这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可是吓到了小姐?”
躺在榻上的女子,用手掌捂住布满疤痕的那半张脸,微微向里侧了侧身,锦月这时才察觉到自己刚才惊愕的表情已经伤到了她。
“是月失礼了。”
躺在榻上的女子放下了手掌,挪动了一下身子,她身边的小宫女连忙去扶。
“姑姑小心些。”
听到那小宫女的称呼,锦月诧异的抬眸,本以为这女子是宫中失宠的宫妃,却不想仅是个宫女,看她早过了出宫的年纪,为何还都留在宫中,而且是这样一个荒废的宫殿。
“小姐怎会到了这玉晨宫?”
那女子并未从榻上起身,只是从躺着换成坐着,而她移动的时候,是用手推着腿在动,看样子是腿脚不便,宫中多的是可怜的女子,不知先前是侍奉什么样的主子,才被折磨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月是要去南康公主的凌云宫,不甚在宫中迷了路,被姑姑的笛声引到这里,若是扰了姑姑的清净,月在这里给姑姑赔罪了”
榻上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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