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煮那茶极废时间,没大半个时辰是喝不到的,等着也是无聊,不如月月你陪我下盘棋吧?”
锦月诧异的看了岳凌寒一眼,他此时正调着炉子里烧的火,锦月从未听说过,泡个茶需要大半个时辰,但她没有多问,便移到了梅清摆棋子的小几上,赫连鸣谦也跟了过去。
“月月,你下棋厉不厉害?”
锦月清淡一笑,她跟很多人都下过棋,目前到是还没有谁赢过她,到是在晋州时,赫连鸣谦跟她下平过一次,第二次还没下完,便离开了晋州。
“还好。”
梅清一手拿一盒棋子,左右看着纠结了一下,或许因为锦月谦虚的说了声还好,他便觉得锦月棋艺不佳,最后将黑子推给锦月,将白子放在自己面前。
“我跟寒下了这么多年棋,从没赢过他,气的很,你放心我会让这你的,绝不会让你输的太难看。”
专心煮茶的岳凌寒听到梅清带气的话,突然抽空往这边喵了一眼,冷冷笑了一声。
“你的琴棋书画都是我教的,还妄想着赢过我。不过我提醒你,你最好还是持黑子的好,这位慕小姐的棋,怕是我都难赢过她,一会输的太难看,别耍脾气乱砸东西。”
锦月只是垂眸笑了笑,并没有答岳凌寒的话,倒是是梅清纠结的看着面前的棋,觉得换过来,不太好意思,但他已经输了好多年了,真的太想赢一场,哪怕是赢一点点。
“月喜欢白色,能不能跟你换一下?”
锦月一出声,正在拧巴的梅清,立马嬉笑的将手中的白棋递给她,把放到锦月面前的黑子拿了回来,完全没发现自己打的小算盘呗锦月看出来。
“那我落子了。”
梅清眉开眼笑的,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右下角,锦月随手夹了一枚白子在指尖,不带犹豫,不带思索的,放在了天元的位置,梅清不可思议的抬眸瞪着锦月。
“哪有人一落子就占天元的,月月你不会下棋吧?”
陪在锦月身边的赫连鸣谦,向那棋盘上看了一眼,想到第一次跟锦月下棋时,她也是先落子在天元的位置,当时自己也问过跟梅清一样的问题,当时锦月回答的是。
“一个习惯而已,该你落子了。”
对就是这样轻飘飘没有重量的一句话后,她便开始子子落得奇妙无穷,他这些年跟不少人下过棋,但从没有人像锦月这般,让他用尽心智,也丝毫占不了上风。
锦月的棋看似下的毫无章法可寻,总让人觉得她完全不懂棋局。就跟她人一样,表面上人畜无害,似乎没有一点杀伤力,但下到最后,若仔细去琢磨,便觉得步步都暗藏玄机,仿佛别人落在第一个字,棋局走向便被她看的通透,你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跳入她织就的大网里。
“呀~,你这一步棋下的真是妙。”
赫连鸣谦的思绪在梅清的讶异赞叹中回过神来,棋盘上已经落下黑白相隔,纵横交错的数十枚棋子,或许是锦月有意的相让,如今也就占了半个棋目的上风。
“花花架子而已,你若现在下到它左三的位置,这局便破了。”
梅清忙在棋盘上扫视了一下锦月所提的位置,观望了整个棋盘棋子走向,兴奋的将手中的子落在了那个位置。
“还真是,我要提走你这条长龙了的尾巴了,你要输了。”
锦月轻笑的摇了摇头,将一字落在梅清没想到的一个地方,将刚刚被梅清堵死的地方,用一子掰了回来,梅清继续瞅着棋盘开始凝眉纠结,下一步开始怎么走。
与其说锦月在跟梅清下棋,她一来一去的提点着梅清,反倒成了锦月是自己跟自己下棋,赫连鸣谦跟岳凌寒早就看出来端倪,却笑而不语,随他们两个胡闹。倒是梅清心思简单到,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完全被锦月偶尔一句提点,控制的死死的。
这一盘棋下到半个多时辰后,以梅清胜出半个棋目结束,梅清兴奋的差点跳到房梁上去,这时岳凌寒的茶也完工了,锦月注意到,岳凌寒这泡茶的工序,足足走了七十二道,真是磨人的很,亏他一点也不嫌烦。
“来,喝茶吧。”
岳凌寒虽然面上还是严肃着,但语调之中已经足够的温和了,想来是锦月那棋让的,不但让梅清高兴了,也无意间讨好了岳凌寒。
“月月,快尝尝,肯定与你平常喝的不同。”
赢了棋的梅清,面上依旧挂着压制不住的得意,只是看到锦月的时候,有些许歉疚,似乎是怕锦月输了棋,会不高兴,讨好似的招呼锦月去喝茶。
锦月用有些复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梅清,梅清或许是她见过心思最透明的人了,怕是他如今的心智,连幕珏都能耍耍他,而岳凌寒是颇有些城府的人,他何故将这个少年宠成这幅不谙世事模样。
“岳先生这样费心思,肯定有特别之处。”
岳凌寒用来乘茶的茶具也很特别,看不出是用什么材质炼制的,全身通透如玉阙不是玉,泛着温润的清光,尤其是倒入茶水后,那茶杯四周竟然像是泉水在流动着,杯心调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木兰花。
“慕小姐尝一尝再夸不迟?”
岳凌寒将倒了七分满的第一杯茶,先是递给了梅清,第二杯才给了锦月,随后是赫连鸣谦,最后才给自己。
锦月将茶杯握在手心中,翡翠一般通透的茶水,映着那朵木兰花苞,也映着她那双秋水明眸,令她诧异的是,手里的那朵木兰花竟然满满的绽开了,连花蕊都看得清清楚楚,随着水波荡来荡去,神奇的很。
“真是妙哉。”
那股别致的香气绕着鼻息,锦月此时也没弄明白是什么,听到赫连鸣谦抿了一口夸赞,她也将唇凑到杯沿上嘬了一口。
一股清凉之气直冲上灵台,整个人似是裹在了百花绽放的馥香之中,飘入九天云层翱翔,身上的毛孔一个个的舒展起来,如同侵进了一汪泉水里,说不出的舒畅跟美妙,想想方才岳凌寒那复杂繁琐的七十二道工序,真是值了。
阡陌留谁候 第二百零四章:画人画虎难画骨
“岳先生真是别具匠心,先生这茶却是胜过了李先生哪里的。”
岳凌寒闻言哈哈大笑,锦月握着那茶杯真是爱不释手,她没想到一时兴起来到这地方,到还真有意想不到的惊喜,难怪李斯千叮咛万嘱咐,她务必来这梅园逛一逛。
“那李老头爱的是酒,自然不肯在茶上下功夫,比过他有什么好难的。”
锦月将手里的茶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突然觉得方才清明的眸光前,开始变的有些模糊,赶紧用手柔了柔眉心,赫连鸣谦发现她的异样,伸手扶住了锦月,关切的问。
“怎么了?”
锦月狠狠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头沉的厉害,有些眩晕,连赫连鸣谦的话也有些听不太清了,赫连鸣谦警示的看向岳凌寒。
“你看我做什么,我还不至于给你们下毒吧,你自己不是也喝了吗?”
茶水是从一处倒出来的,其它人喝了都没事,唯有锦月像是醉酒了一般,双颊还是泛红,目色开始迷离涣散,全身轻飘飘的。
“你这茶里不是放了酒吧?”
岳凌寒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他如今也是i想不明白,这茶究竟有何不对,能让这女子这么大反应。
“没有呀,哪有在茶里放酒的,我又不像李老头,爱酒如命的。”
锦月沾不得酒,赫连鸣谦是知道的,但此时锦月的状态却是跟醉酒了一样,赫连鸣谦也没有从茶水里喝出一丝一毫的酒气,难不成有什么相克的东西导致的,还是锦月的体质异与常人。
“哎呀,我想起来了。”
岳凌寒突然用手背拍了一下额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赫连鸣谦一手扶着锦月,诧异的朝岳凌寒望去,他如今六神无主,只能寄希望与岳凌寒身上。
“我烧制这茶杯的时候,为了调色,倒是淋上几滴桂花酿,但她不至于这就醉了吧。这酒力真是浅的让人叹为观止呀。”
锦月再次揉了揉眉心,晃了晃头,眩晕的感觉似乎正在慢慢的散去,伸手轻轻拍了拍赫连鸣谦,眸光已经可以寻到焦距。
“我没事,或许是凉风击的,不干先生的事。”
锦月面上的红晕已经散去了少许,人也可以支撑着坐直了,她向来是沾酒就醉,怕是岳凌寒淋在茶杯上的桂花酿浓度很高,又活着她连酒香都闻不得。
“月月,原来你这般喝不的酒呀,我还想着将寒藏在酒窖里的,那几坛女儿红搬出来给你尝尝呢。”
锦月努力的抬了抬眼帘,有些许疲惫,但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月却是饮不得酒,但你们可以喝,我喝水就好。”
锦月刚想再拿起那好看的茶杯,想到了这茶杯是淋过酒的,便讪讪的放回了远处,她向来沉稳,怎么醉了一些,便频频失态。
“我去给你取一个别的杯子,你等着。”
锦月还没出声,梅清便殷勤的跑开了,赫连鸣谦看锦月面上的红潮虽然退去了,但目光还是有些涣散,便低低的问了一句。
“没事吧,要不要我们先回去?”
锦月摇了摇头,方才确实眩晕的厉害,不过如今好了许多,若是现在回去,免不了就要睡去了,天气放晴了一天,她明日就能离开了,这一别唯恐就是永生了,她岂能在这短暂的时间浪费光阴。
“没事,我们再留一会,不碍的。”
梅清一手抓着一只平常的杯子,一手抱了一坛子酒,还端了一个点心,晃悠悠的跑了过来,一股脑的放在了桌子上。
“寒,今天我要一醉方休,你不准拦着我。”
梅清边将手里的杯子递给锦月,边兴冲冲的给岳凌寒宣告,岳凌寒仅用余光瞥了梅清一眼,那神情明显的加着蔑视跟嘲讽,但也温柔宠溺。
“你今天能喝到第十杯不倒下,我就算你有本事。”
梅清虽然不像锦月沾酒就醉,但酒量也是浅的可以,此时面对岳凌寒的奚落,他涨红了脸,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上,撇了撇嘴。
“哼,不要小瞧人,我今天就喝到第十一杯给你看。”
梅清明显的小孩子性子,岳凌寒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拎起茶壶在梅清刚放置的杯子上,给锦月又斟了一杯茶,对于梅清的赌气视而不见。
“没了那相称的茶杯,这茶会逊色不少,慕小姐将就着用吧。”
锦月沉声道了谢,双手将那杯子拿起,看不到流动潺潺的波动,看不到缓缓绽开的木兰,也没了那碧绿茶杯颜色的衬托,却是逊色不少,但好在那股清香还在,嗅到鼻息力,能散散她的眩晕。
“是月没福气,先生客气了。”
锦月小口饮了一点,茶水入口馨香流传齿间,但却似乎少了些什么,看来那杯子却是另有玄机,岳凌寒果然是好心思。
“听闻瑶台碧池赠锦月,绘的一手好丹青,不知岳谋是否有幸一见。”
在整个天朝,锦月的字远比画要闻名的多,岳凌寒不提字,倒是提起了画,看来他对丹青有着更高的兴致。
“雕虫小技而已,岳先生谬赞了,若先生有兴致,月画上一画,倒也无妨,怕只怕月画技不佳,会让先生失望。”
岳凌寒笑的含蓄,梅清却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新奇的瞅着锦月,而赫连鸣谦转头意味不明的看了锦月一眼,他从前求副画,她百般推辞,说要自己千金万珠来换,怎么到别人哪里,她倒是答应的痛快。
“月月会画画呀,那你能不能帮我绘副画像,我期盼了许久,寒也画过,不过画的很难看。我这就去给你拿画具。”
未等锦月搭话,梅清已经不见了人影,看来平常岳凌寒对他就是有求必应吧,所以他没养成听别人回答的习惯,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该应下他的请求,被人宠成这样,不知几世才能修来这样的福气。
“她~”
赫连鸣谦本想跟岳凌寒解释,锦月从不画人,但赫连鸣谦还没开口,锦月便扯了扯赫连鸣谦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
“怎么,慕小姐有为难之处?”
岳凌寒对丹青却是独有所终,更想有一幅梅清的画像,只可惜他不擅长作画,又不想带梅清出门寻人去画,若不是李斯信中提及,他一位能绘得一手好丹青的小友,想到他这梅院里一观,他怎么可能放陌生人进来。
“为难倒是没有,只是许久没有动过笔了,他是怕月手生了,提点月一句,先生莫要见怪。”
李斯的眼光品味有多好,岳凌寒心知肚明,能让李斯赞上一句好的,那定然是极好。更可况天下都在传,这右相府的嫡小姐,画技超群,无人可与之媲美,再生疏,怕是也胜人百倍。
“慕小姐尽管放手去画,左右不过损失一张宣纸而已,岳某虽比不得王家的财富,这张宣纸还是赔的起的。”
对于岳凌寒的傲慢跟说辞,赫连鸣谦有些反感的蹙了蹙了眉,压低了声线,侧头给锦月说话。
“你不是不绘人吗?今怎么破例了。”
锦月垂眸低低一笑,眸光依旧有些沉醉的涣散,赫连鸣谦恍然揣测,莫不是她醉了,才答应的,随后听锦月也压低了声线,往赫连鸣谦身上靠了靠。
“今日心情好。”
锦月说完敛着眸光将贴着赫连鸣谦的身体移开了少许,她从前是不画人,因为画人画虎难画骨,世人无不心存杂念,心怀欲望,她不屑让他们入画,倒是这风景神韵天成,不用揣摩,而今日看见梅清,便觉得他与这天然的景致相比无它。
“月月,我取来了。”
梅清端来一托盘的紫毫笔,宣纸跟各色的画料墨汁,岳凌寒帮他将桌子收了收,梅清一股脑的倾倒在竹桌上,锦月捡起几只紫毫,对着夕阳的余晖观摩了观摩,岳凌寒这里的东西,果然都是上品。
“月月,我给你摆个什么姿势好。”
梅清开始兴奋的琢磨着,怎样的姿势入画的好,岳凌寒收来的画卷大都是美人,她们的动作他自然学不得,但总要找个文雅的姿态才好入那画中吧。
“你立在那颗梅树下站一站,我看一下。”
锦月起身拎起空白的宣纸在手里,解下手腕上的一条红绳,用笔尖穿出小洞后,将那红绳穿过小洞,系好后用手弯下一条梅花细枝,将那宣纸挂了上去,那红绳上的珠子本是磁铁,她便用那珠子两颗一对,坠在宣纸的低端。
“慕小姐作画的方式到特别很?”
平常人画画,也就是在桌案上铺平,持笔而画,通过力道去渲染,而锦月却把宣纸立起来,没有支撑的情况下,如何调整手中力度,渲染出层次来,看来那李老头是老糊涂了,这世人的传言也信不得。
“月月,这里可以吗?”
岳凌寒话里话外的意思,锦月是听出来了,沉了沉眼帘没应他,朝着梅清所站立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他无所适从的站着,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你放松些,不用紧张。”
锦月不提还好,一提让梅清放松,他全身更是别扭僵硬,锦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绕着梅清。从上倒下把梅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便转身回去,拎起了数枝紫毫笔,夹在指缝中,沾了不同颜色的墨汁。
在众人云里雾里看着锦月时,她沉了一口气,将眸子缓缓闭了闭,眼帘内一幕幕呈现,方才观摩的细节走马观花过了一遍,徒然睁开了双眸,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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