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海嘴裂的更开了,“少爷一定能中状元的!”
就在李裕喜气洋洋准备不辜负自家小厮的好意,抬腿上马车之际,余光一瞥,扫到了刚从贡院出来的一个石青身影,刹那之间,就见李裕原本还笑意十足的凤目中,微微眯起,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是彰显满满的不屑。
似是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李裕不再脏自己的眼,长腿一伸跨进马车,“李海,走。”
李海顺着自家少爷的目光也看到那抹身影,当下暗叹一口气,明明好好的气氛,生生被破坏了,迁怒得瞪过去一眼,李海垫了垫脚尖,弯身坐在车架上,“车夫,咱们赶紧回去,老侯爷和长公主都还等着呢!”
他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小,来此参加春闱的考生也大多认得永定侯府的马车,李老侯爷和昭仪大长公主琴瑟和鸣,八个孙儿中,却最是宠爱臭名昭著的二公子李裕,这一点众人皆知,本没有什么,但偏偏恰好此次春闱,永定侯府前来应试的不仅仅只有二公子李裕,还有与李裕只差四个月的三公子李霖。
看向一旁的那道石青身影,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别有深意。
“少爷,咱们回府吧。”李霖身边的小厮李路相当为自家少爷抱不平,可是他终究只是一个下人,而且当年之事他更是不好评论。
但俗话说得好,往事不追,既然侯爷让少爷活了下来,他就是永定侯府的三少爷,就是他的主子。自家少爷从小便知上进,上一次乡试更是进了前十名,这在世家子弟中,实属罕见,这一次会试,李路也是对自家少爷信心满满,至于那趾高气昂的二少爷,虽不至绣花枕头,但资质根本没法跟自家少爷比的。
现在有多高调,往后就得有多打脸!对着李裕渐行渐远的马车,李路面上不显,心中不由暗叱两句。
李霖递过去手中简单的包裹,一脸平静,仿似周围的视线瞧得根本不是他一般,“好的。”
打从懂事起,李霖便知,自己与其说是永定侯府的三少爷,不如说是个异类,甚至可以说是个污点,最起码在父亲眼中,便是如此的吧。。。。。。
他的身世说来颇为可笑,俗气到烂大街。丫鬟趁着主母怀孕期间,想方设法爬上了侯爷的床,千辛万苦躲到孕相明显,被身怀六甲的主母抬做了姨娘,但后面的剧情却并没有按照她的设想发展。
主母虽然果真如她所料,因为这件事跟侯爷生了嫌隙,直至今日都未曾修复,但这位姨娘却也彻底被深爱妻子的侯爷恨上了,本来这位侯爷一开始便打算弄死这个胆敢算计他的婢女,孩子什么的,有妻子给他生的便行,那个孽种,他不稀罕。
可熟料这个时候反倒是气急攻心的主母要保这两人,她出面为侯爷抬昔日的丫鬟做了姨娘,还让她生下孩子——便是如今的他。
不想再被这些事干扰自己的情绪,李霖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架马车前,抬脚上去了。
“李路,路上快些,不要让祖父祖母他们久等了。”
自家少爷这般孝顺,李路听了只会更觉心酸,整个侯府,能够正眼瞧自家少爷的,几乎没有。可李路还是面色如常的应下了,然后和声嘱托一旁的车夫。
李裕回府之后,先去了玉笙居沐浴更衣一番,方才起身去安禧居。
此刻,包括李霖,永定侯府的全部主子,悉数到齐。
“二哥,你终于来了,让咱们好等!”李然作为府里最小的孩子,受宠程度直。逼李裕,是以,在这个家中,除了李裕,也就他说话最肆无忌惮。
李裕大力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怎么?不想等我啊?”
李然偏头要躲,口中边笑边告状,“大伯父、大伯母,您们快看二哥欺负我!”
安坐在李老侯爷身旁的李静深深的看了一旁的妻子一眼,毫无疑问,这一次妻子仍旧半个眼神都没给他,李静无奈暗叹一口气,不忍小侄子久等,便开口斥责整日最不着调的二儿子,“既然到了就赶紧入座吧,下次注意点,大家伙今个儿为了你专程准备的,你祖父和祖母到现在还饿着肚子等着你呢。”
父亲对不起母亲,但对他和大哥的疼爱却不少半分,李裕如今长大成人,作为男人,瞧他不起,自己的东西都管不住,要了还有什么用!但作为儿子,他却要敬重父亲。
两厢一交织,导致平日里李裕对父亲便有些漫不经心。
父亲的话他可以不听,可听到祖父、祖母因为他还饿着肚子,李裕当即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连忙快步在昭仪大长公主右手边的空位坐下,便急着让下人上菜了。
因为老侯爷和昭仪大长公主的偏疼,即便二夫人和三夫人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可面上却也无一人敢显露,一顿饭用的静悄悄的,唯有三夫人因为儿子刚才的吃亏柔声问了一句,“阿裕,过了年你也要十七了,待这次金榜题名,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李裕以往最烦这些事,打从去年开始,甚至因为这件事跟李老侯爷和父亲起了冲突,受了呵斥,更不用提他在外沾花惹草的名声,更是惹得世家姑娘避之唯恐不及。
三夫人此言无非是想引起李裕与侯爷之间的嫌隙,可熟料这一次李裕非但没有露出任何的不喜,反倒一脸欣喜的应了下来,“谢谢三婶的关心,阿裕会放在心上的。”
他此言一出,除了李老侯爷和昭仪大长公主,在座之人均是一脸错愕,还是大哥李源最先反应过来,“既然如此,阿裕往后便当更加稳重为宜。”
李裕心情好,举起面前的酒杯,遥敬兄长一杯,“大哥,多谢。”
这一声谢,抵过千言万语,李源豪爽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到一旁面有失落的父亲,李裕又倒了一杯,发善心一般,也敬了过去。
李静心中波澜丛生,感慨无限,长子出生之时,他与妻子伉俪情深,浓情蜜意。因为心疼妻子,足足隔了三年他们方才要了第二个孩子,但一次醉酒轻易将他从天堂打入地狱。
他恨算计他的婢女,恨妻子的绝情,不知不觉间,便有些忽视这个刚出生的儿子。等到他这几年觉察到时,便发现为时已晚,儿子已经长大到可以不期待他这个父亲了。
他想补偿儿子,却总是好心办错事,如今儿子在这个档口给他敬酒,李静心中很是受用,一扬脖子,李静一干而尽,他们父子之间太缺乏正常的交流,而今儿个这一杯酒,看在李静眼中,就颇有一种一笑泯恩仇之感。
晚膳之后,不理父亲一脸的感动,李裕迫不及待便起身离开了。
会试分为初九、十二、十五三天,在苏若雪的坚持下,这段时间李裕晚上便都没有过去了,对于今夜的相见,李裕分外期待。
一盏茶之后,苏家冷梅阁中惊现两抹熟悉的身影。
紫烟和紫莺二人照旧守在门外,不过今日倒是没有像往日那般阻拦。
看着两个如门神一般的小丫鬟,李裕眉毛轻挑,因为喝了酒,一双凤目中更是流光溢彩,分外勾。人。
“紫烟,你说小姐不会真的喜欢上。。。。。。”紫莺看着李裕的身影越行越远,口中禁不住问出声来。
“闭嘴!”头一次,紫烟这般严肃的看着紫莺,“看牢你的嘴,小姐自有她自己的决定,容不得咱们在这说三道四。”
紫莺也自知失言了,可是心底的担忧仍旧如春草那般疯长着,假若,假若自家小姐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即便是拼上这条命,紫莺也要劝劝小姐的。
她是怕那人,可更怕小姐得不到幸福。
而屋内,并不知自己的小丫鬟心中早已千转百回的苏若雪,端坐在里间的榻子上,视线集中在手中的锦帕之中,若不是双颊染了春。色,倒也算不露一丝破绽。
李裕进门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急匆匆便要来到她的面前,也许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也松懈了他对自己的克制,此刻,他斜斜靠在红木浅雕红梅傲雪的屏风上,眸中的火光,一丛一丛,不停翻滚跃动着,似是随时都能将眼底的她,燃烧殆尽。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和危险,本能的,苏若雪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清冷,一开口,磕磕巴巴,虚虚弱弱,“你。。。。。。站在那边,干什么?”
李裕忽然笑了,肆意又张扬,“雪儿,我今儿个来是来讨债的。。。。。。”
第038章 欢喜
讨债?讨什么债?她何时欠了他的债?
这些问题还没等苏若雪问出口,就被抬腿往这边走过来的李裕盯着脑子中刷的一下;空白一片;眼中除了他,便再也容不得其他。。。。。。
这一次,他的吻来的异常猛烈,如暴风雨般;尽情蹂。躏着这一株属于他的红梅。苏若雪承受不住,连连败退;等到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已仰躺在床榻一侧;而头顶的那双眼睛;更是如狼似虎。
“雪儿;嫁给我吧。。。。。。”
再次说出这几个字;李裕心中仍有几分不愿示人的忐忑,害怕再看到那一双冰冷拒绝的双眼;李裕头一低;再次埋首于她修长的脖颈间,一下一下;不停啄吻着;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拒绝他,才不会说那些尽会戳他心窝子的那些话。
他的吻,连同他的气息,迎面袭来,再一次将苏若雪拖回那一个炙。热。滚。烫的世界,她无暇思考,一种陌生的感觉从身体深处萌芽,生长,渐渐扩散。
不知他触碰到了哪里,苏若雪陡然感受到一股热浪将她轻易吞噬,紧闭的牙关再也守不住,一声轻。吟流泻而出,那声音,她朦胧间听着都禁不住耳红心跳。
这样的感觉太过陌生,这样的自己也太过陌生,明知道不应该,明知道要推开,可不知怎么了,她向来引以为豪的力气,这个时候却怎么都用不出来了。。。。。。
一吻毕,气息散。
可是仅存的一丝理智还在挣扎,苏若雪通红着一张小脸,大口喘息,片刻之后稍稍平复下来便强自开口,“非娶不可吗?”
李裕不解,看向她未发一言。
苏若雪情不自禁地咬了下下唇,“或者说,你非我不娶吗?”
上一世的痛,每每想来苏若雪都刻苦铭心,能够重来一次,实乃老天爷的偏爱,她很庆幸,也很感激。这一世,她本不欲再沾染情。爱,只愿守护好家人,安稳平顺的过一辈子。是他,冷不丁儿冒出来,让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口口声声一遍遍求娶,可是假若她应下来,那么这一世,他都必须只她一人!
李裕忽然就笑了,似是三月里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坦荡,自然,又妖。娆,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雪儿你知道吗?父亲因为当年的失误,到现在都进不了母亲的院子,母亲守着孤院,他守着母亲,两个人这般过了十六年,所以说起来,他们都是可怜人,而你看看,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说着,李裕温柔的执起苏若雪的玉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不错珠儿的与之对视,眼底尽是柔情和坦荡。
他这般随意的将父母之间的密辛说与她听,苏若雪却听出了其中饱含的真情和信任,本来恢复了冷静的面颊又开始微微泛红。
李裕瞧她这个样子,心里更是爱怜的不行,他的苏二小姐看着最是冰冷,其实内里却最柔软,而他很庆幸,他被她的冰冷所吸引,被她的柔软所抚慰,一天天深陷,直至无法自拔。
终究抵不住内心深处的激荡,李裕在苏若雪娇红的双颊上各偷的一吻之后,方才抵着她的额头,一开口,气息交融。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这个人心眼很小,能容一人进入便是老天赏脸,多了,我装不下不说,瞧了脏的也是我的眼睛,别提多倒胃口了。”
苏若雪说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有哪些想法,她的大脑仿似一片空白,可却也各种滋味都交织在一起,良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这里,便只属于我一人。”
她的手抵在他的心脏处,双颊绯红,眼底却一片坚定。
李裕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尽管拿去!”
一刻钟之后,待赵无明跟着自家少爷开始返程回府时,瞧见自家少爷这回更是鼻子眼睛里满满都是喜意,便知此次大抵事成了,当下也没客气,直接笑嘻嘻的道恭喜。
李裕十分受用,嘴都要咧到天边去,“等着喝喜酒吧!”
可是还没等李裕心潮荡。漾几天,就发现自己失算了——她不许自己再像往常那般去找她了!
李裕知晓,女子的名声分外重要,她是他要珍爱一生的姑娘,他又岂会让她受委屈?是以当下他答应的很爽利,可没过几天,他就有些吃不住劲儿了,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将她娶回家,日日相对,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呢?
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其他时候还能说得过去,刚答应了她就没能做到,想想就觉得好忧愁。
于是就在李裕日日的焦灼中,日子一天天过去,三月初六这天,苏家三小姐苏若蕊出嫁,十里红妆好不热闹,可这份热闹瞧在某些人眼中,就不是这般滋味了。
昭仪大长公主作为辅政王爷的姑母,永定侯府自然今日要去辅政王府喝杯喜酒。
这是她的小妹,往后自然也是他的亲人,皇室之中多是倾辙,是以,还没出发,李裕就在安禧居劳烦自家祖母给这新上任的辅政王妃撑腰了。
李老侯爷坐在一旁,瞧他这个样子,实在看不过眼,“你要是急早干嘛去了?人家苏家的小姑娘跟咱们非亲非故的,你祖母为什么要帮着她?”
李老侯爷眼一瞪,摆明了酸气人家娶媳妇,而他没本事的孙子现在连个亲都没定上,实在丢人!
若是之前,李裕听了心里定然不是滋味,可此一时彼一时,他的苏二小姐开了口,他不怕娶不着媳妇!晚就晚点,他的苏二小姐,值得他等!
嘴一咧,李裕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一般,“祖父,这可是你二孙媳妇的亲妹妹,您说跟您有没有关系?”
李老侯爷哼了一声,“那也得看看人家小姑娘愿不愿意,就你这个窝囊样子,老子指你娶孙媳妇,黄花菜都凉了!”
要他说,还是阿昊那小子最有他当年的风范,男子汉大丈夫,看中了的媳妇,坑蒙拐骗,巧取豪夺,管他什么手段,先娶回家再说,反正媳妇是自己的,自己的媳妇自己疼着,惜着,日子长了,人心都是肉做的,他就不相信人家姑娘能死别着一根筋,愣是捂不热!
他家这个二小子,平时看着花花肠子那么多,也不知道这事上怎么就这般不开窍!
自家老爷子脾气火爆,嘴上骂他,无非还是心里关心,李裕打小听习惯了,这会儿故作神秘不再开口,只嘿嘿直笑。
李老侯爷被他这个样子更是气的肝火旺,可他看不出不代表一旁的昭仪大长公主瞧不出来李裕眉目之间的喜气,嘴角含着笑,昭仪大长公主缓声说道,“既然如此,阿裕可曾打算什么时候去苏家提亲?”
提到这个,李裕原本还挂着笑的脸,立马就萎缩了,他就知道,祖母这是看不惯他欺负老爷子,报仇来了。。。。。。
他的苏二小姐是开了口,但却也说了,近期不希望他去提亲啊。
苏家三姐妹接连出嫁,苏父心里定然不好受,这事他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但理解归理解,谁又能可怜可怜他这颗想娶媳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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