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知晓他今日要和几位管事巡查公仪族名下产业,慕听筠推搡男人去忙正事。
公仪疏岚压住心底的担忧,凑在她颈项间深吸口气,浓淡相宜的甜香似乎能让他平静下来,他含住肉乎乎的耳垂,说话时吐出的气息使得她耳尖通红,“若是夫人送来什么,莫要轻易碰触。”
“嗯,我懂。”慕听筠主动在男人脸上印下一吻,轻巧的跳下床去寻墨芜了。
拐过勤肇院的游廊,公仪疏岚望着站在他面前行礼,显得怯懦的女孩,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皱眉道:“你长嫂初来南平,你若是得了空,不妨常过来走走。”
“是,晨儿明白。”公仪晨抿唇,始终低垂着眼神。
顿了顿,公仪疏岚心里喟叹,绕过她径自离开。
慕听筠笑盈盈的将女孩迎进花厅,吩咐青雉端果茶过来后,浅笑道:“妹妹长得真好看,与夫君很是相像呢。”
“我…我其实长得像爹爹多些,”公仪晨紧捏手心里的帕子,声音细小,“这是厨房做的墨玉酥,长嫂尝尝。”
“好啊,恰好我还未用朝食。”慕听筠说完,墨芜上前接过食盒,将内里的几碟小菜糕点摆置在桌面上。
策马在南平牧还街上,公仪疏岚总觉心底不安,他冷眸微沉,棱角分明的轮廓尽显漠然,恍若未闻见了他窃窃私语的人群,驱马转到另一条街坊上,忽地夹住马腹勒停。
“公子?”久泽不解的随之停下,出声询问。
公仪疏岚下颌紧绷,眉眼冷肃,捏着缰绳的手骨间苍白清晰可见,他想起了不敢看他的三妹妹,以及她身后婢女拿着的食盒,若如他所想,他的兜儿……
“回府。”丢下两个字,公仪疏岚率先策马转身,朝来时的路疾奔。
第74章 招数
守在门外的久安未想到公子忽然回来; 且面露紧张,忙上前行礼问道:“公子可是忘了什么?”
公仪疏岚抿唇不语,几步冲进花厅,入眼的恰是他的小姑娘夹了块糕点入嘴咀嚼的画面,他脑中一嗡; 薄薄血色浮上墨瞳; 他越过诧异惊起的公仪晨,径直跨到慕听筠面前; 俯身吻下。
“唔?”慕听筠瞪大双眸; 余光瞥到又惊又羞的公仪晨,慌忙推了推他; 然后者恍如青山不动分毫。
口腔内几乎每一寸都被男人的温舌搜刮过; 甚至已然嚼碎了的点酥也被尽数掠夺,她小舌缠吮得隐隐泛疼; 更有种被别人旁观的羞怯,耐不住的手下发狠捶他的肩头。
大掌圈住她的手; 公仪疏岚抵着她的额微微喘息,待气息平稳后,凌厉的眸光倏地看向公仪晨。
“长…长兄。”公仪晨被他看得手无足措; 惨白着一张小脸始终不敢抬头看他,如此作态在场之人无不明了。
慕听筠也明白过来他激动的缘由; 忙安抚道:“我吃的是墨芜准备的朝食; 三妹妹端来的点心我还不曾用过。我没事; 你莫要担心。”她也管不了面色更加难看的公仪晨了; 手下的肌肉紧绷喷张,时不时抽动,可见男人惊怒非常,若不好好安抚,还不知会如何。
“好。”公仪疏岚哑声应道,他敛住蠢蠢欲动的杀意,心思紊乱,捏着慕听筠的手隐隐颤抖,后怕的情绪让他额角疼痛不已。
慕听筠心疼的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一手抚着他的心口小声的念叨:“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好啦,夫子缓缓气,乖啦……”
“嗯,我乖。”公仪疏岚勉强勾唇笑笑,看着她的眉眼心里郁结才微微舒坦些。
沉了口气,他侧身对忐忑不安的公仪晨寒声道:“没有第二次,往后轻易莫往勤肇院来。”
“我,母亲说只是让人昏睡的东西……”公仪晨咬唇,苍白雪净的小脸上愁雾朦胧,我见犹怜。
公仪疏岚狭长的眼睛微眯,声线沉冷,“那我还要感谢你们投的不是死毒之药?”
“不,母亲不会这么做的,长兄你莫要这么说。”公仪晨慌忙摆手,脸上因激越泛了丝微红。
“好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你记住,她若出事,我会将你们都送到庄子上去。”公仪疏岚疲惫的闭上眼睛,握着慕听筠手的大掌又用上了几分气力,似乎在寻找支撑的支柱。
慕听筠不可置信的看着公仪晨,见她好似还要说什么,为免她再刺激到夫子,出声道:“我乏了,请三姑娘回吧,改日再叙。”
公仪晨嗫嚅几下,终究没说出话,带着丫鬟离开了,而公仪疏岚在她走后,立刻让久安将她带来的糕点带去给相熟的大夫细瞧。
花厅静了良久,公仪疏岚叹息着将慕听筠抱到腿上,耳鬓厮磨间喃喃道:“对不起……”
“没什么,我们是夫妻呀,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慕听筠下巴磕在他肩上,努力安慰难得失落的夫子。
公仪疏岚苦笑着拥紧她,有时候他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但也有时候,她懂事体贴的让人心尖发软,恨不得将她一辈子藏起来不让人瞧见一丝一毫。
“我的兜儿……”
慕听筠原本以为经此一事夫人那边能有所消停,孰料刚过一日,青雉又进来禀报说:“姑娘,公仪四姑娘来了。”
慕听筠哀叹,在被窝里打了个滚,艰难起身,“这一天天的,是要做什么嘛,想睡个安稳觉都难。”公仪疏岚昨夜虽然只要了她一次,但厮磨折腾许久,到现在还直觉得身子酸软无力。
“是啊,也不知那边是何意图,前儿三姑娘都这样了,四姑娘竟然也敢来。姑娘,要不要使人告知姑爷去?”墨芜边替她张罗衣物边问道。
“不用了,夫子眼下定然正忙着呢。”况且她相信四姑娘往勤肇院来时,就已经有暗卫去通禀夫子了。
夜间下了场下雨,泥土松软,走在游廊上也能闻见淡淡的青草香。慕听筠拨弄着檐上垂落的玉玲,听那清脆的琤声,一时间懒意上来,半分不想往花厅去与人虚以委蛇。
墨芜等人也不催促,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后,慕听筠才收回略有冰凉的指尖,芙蓉花绣纹深蓝色曳地裙裾拂过红漆柱,随着主人的动作轻晃,未几时,掠过了花厅门槛。
“晚儿见过长嫂,”公仪晚生有一副好相貌,婉笑间眼角微微上挑,似有几丝风情,“打扰嫂嫂的睡眠了?”
慕听筠眨眨眼,暗道自己睡昏了头,这公仪晚不过十五的年岁,能有何风情。
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她浅浅颔首回道:“没有,四姑娘可用朝食了?”
“在母亲那儿用过了,长嫂唤我晚儿吧,显得亲密些。”公仪晚双手放在腿上,姿态端庄,那笑容似乎专门练过,不多不少恰好如皎月微弯。
喊就喊,也掉不了几块肉,慕听筠从善如流唤道:“晚儿,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晚儿是为前日的事儿来的,我从三姐姐那儿听说了,还请长嫂莫怪母亲。母亲是想着长嫂远道而来,蓦然换了居所会有不适,才好心让三姐姐端了便宜入眠的点心来。”公仪晚笑盈盈的说道,表情真诚,还隐含愧疚。
慕听筠端起茶盏来佯作喝茶,挡住唇角的讽刺笑意,好心?怕是来试探的吧,若是他们粗心点,下次送来的估计便是要命的点心了。
心里这般想着,她面上不显,放下茶盏后浅笑着说:“让母亲费心了,晚儿晚些时候还请向母亲转达我的谢意。浪费了母亲的一番心意,真是心有不安,改日我亲自做两样点心送去给母亲赔罪,且陪母亲一同用饭。”
“这倒不用,总归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客气。”
“还是要的,也算是我作为晚辈聊表心意了。”慕听筠柔婉却坚持的说道,甚至还招来婢女询问厨房的方向。
墨芜看着自家姑娘与公仪四姑娘暗里藏刀的你来我往,皆是言不由衷颇有深意,不禁感叹姑娘虽平日里看着不显,实则也是个对内宅之事有着七巧玲珑心的。
公仪晚怕她以牙还牙做出事来,慕听筠有心要膈应膈应她,两人来来往往又说了几句话后,还是公仪晚败下阵来。
“……如此,就辛苦长嫂了。”公仪晚勉勉笑道,手指不经意的紧攥起丝帕。
慕听筠只当没看见,天知道那日她既是心疼夫子,又是后怕她嘴里的点心幸好无毒的复杂心情,险些没让她哭出声来,此仇不报回去,如何能出得了这口恶气。
说完了这话,公仪晚又道:“长嫂当知没两日便是南平庙会了,这几日街上就热闹起来了,若是得空,明日不妨咱们一起去逛逛?”
“好啊,来了有几日了,还不曾出门呢。”慕听筠爽快应下,好似没瞧见她眼里掠过的暗芒。
晚间,公仪疏岚回来听到暗卫一五一十的禀报后,脸色沉沉,进了正房后就直直盯着慕听筠默不作声。
“咳,夫子啊,只是出去转一圈嘛。”慕听筠倚进他怀里,讨好的在他唇角亲了亲。
公仪疏岚抬手捏她的耳垂,沉声道:“不许去,外面人多混乱,谁知她们想做什么。你乖,等为夫忙完这两天,就带你去逛庙会。”
“不会有事的,有那么多人跟着呢,我只是想看看,她们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慕听筠哼声道,她是看明白了,这偌大的公仪府里,除了二弟就没个人是盼着她们好的,既如此,倒不如趁机敲打敲打她们,让她们以后不敢放肆到她和夫子的面前来。
公仪疏岚自是不应,任由慕听筠软声软语的撒娇求抱,铁了心的不准她出门,眼看着出门无望,慕听筠咬牙,干脆主动推到了他一回。
献身一夜的成果就是换来了一个时辰的出门权利,长吁短叹了一番后,慕听筠兴致勃勃的换了衣裳,又用桃花粉勉强遮了颈项印迹后,带着墨芜和青雉到花厅去见等候在那的公仪晚。
一路虚虚假假的各自试探后,马车停在一家胭脂水粉铺面前,她们二人刚下了马车,就见一个姑娘忽然惊呼一声走出来,亲亲热热的揽着公仪晚的胳膊说:“许久不见了,晚儿,我刚想约你一同逛庙会呢。”
“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了,阿眠,这是我长嫂。”公仪晚笑着侧身,向她介绍。
慕听筠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眼里隐约有敌意的眼熟女子,忽而想起那日在湖上见过的不就是这人,那对自家夫子缠绵思念的眼神,她可看在眼里呢。
想到这儿,她瞥了眼身侧笑得意味深长的公仪晚,在心里摇了摇头,还以为会有什么手段,不过尔尔,情敌什么的,她慕听筠从来不带怕的。
第75章 风起
南平金银楼; 听起来不过是黄白之物的雅称,实则是南平最大也最负盛名的望江茶楼,建楼十五余载至今无人知晓起幕后东家是何人,但也无人敢招惹。
此地风景极好,面向锦绣江; 静可观浅江鱼戏; 动可见波涛重浪,时有才子凭栏静卧; 举杯畅饮; 共议天下之事。偶也有佳人来此,得遇良人; 谱一曲良辰美景遇心人的好曲子。
慕听筠到这儿后; 觉着这种修身养性的地儿应当跟夫子来才是,为何要跟两个对她心有不轨的人来此; 平白湮没了这好景色。
“长嫂喝什么?竹心茶可好?”公仪晚浅笑着问,声音柔婉娇曼; 引得来不少青年的注目,只可惜被一道屏风遮住了视线。
慕听筠懒懒的撑着手腕,浅蓝色丝袖滑落至手肘; 露出白玉般的肌肤,那浑然天成的贵女风范让在场其他二人暗暗咬碎了银牙。
竹心茶?竹子无心; 这两人莫不是又在暗损她吧?明里暗里说了一路; 这都到了喝茶的地儿; 还是让人不得安生。慕听筠在心底叹息; 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我既为长嫂,阿眠又与四妹妹这么要好,自然要为妹妹们着想,你们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吧。”慕听筠弯眉勾唇,模样温柔大方的启唇说道,成功的见着那夏侯眠变了脸色,膈应人什么的,见的多了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夏侯眠暗暗掐了掐手心,勉强笑着说:“筠姐姐与疏岚哥哥成亲多久了?”
叫的好亲热呢,慕听筠啧声,笑眯眯地说:“快大半年了呢。”
“说得这么模糊,莫不是长嫂记不清了?”公仪晚怀有恶意的问声,已然准备好了下一句伤心的话。
“对啊,因为成亲后每一日都很欢悦。”慕听筠‘羞涩’的垂眸,余光却还落在她们的面上。
夏侯眠险些没忍住,还是被公仪晚拽住了袖子才作罢,不过也没了说话的心情,一面喝茶一面不时瞅向别处。
悠然的品着茶,慕听筠观察到她的方向恰好能看见茶楼四楼的入口处,这副心神不属的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慕听筠飞快的转着思绪,蓦然想起那日在江上遇见的那个与夏侯眠一起的男人,登时眉间一皱,放下茶盏说:“逛了一圈又看了美景,该回去了。”
“筠姐姐急什么?一同用过饭再回去也来得及。”公仪晚忙笑着挽留她。
“夫君特让我回去陪他用饭,毕竟是习惯,改不了的。”慕听筠扶着墨芜的手起身,婉笑着拒绝了,且又膈应了她们一次。
夏侯眠的脸色已不足以用难看形容了,她忽然起身拉住慕听筠的衣袖说:“筠姐姐好容易来一趟南平,可要玩的尽兴才好,就让妹妹们尽地主之谊吧。”
慕听筠挑眉,“妹妹客气了,即将庙会,夫君说会带妾身出来游逛的。”
“呵,”夏侯眠终于受不住了,她本就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当即尖锐着嗓音道,“慕听筠你一口一个夫君如何如何是说给谁看呢,若不是疏岚哥哥忽然去了夙京城,你以为凭你能嫁给疏岚哥哥?”
公仪晚状似无奈的含笑摇头,起身道:“虽然阿眠的话难以入耳了些,但也是为了大哥的好意。”
“既然知道难以入耳就莫要言语,这道理好要我教吗?”慕听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况,为了我夫君的好意?这话听着……夏侯姑娘是想给我夫君做妾?”
“慕听筠!”夏侯眠气得眼睛通红,不管不顾的大叫道。
“闭嘴,本郡主的名讳不是你叫得起的!”慕听筠霍然敛笑,面无表情的训斥。
夏侯眠和公仪晚双双一愣,都没想起来面前的这女子身有皇家诰命。
即便如此,夏侯眠还是强撑着叫嚣:“就算你是朝廷亲封的郡主又如何,这里可是南平!”换言之,这里是他们公仪家和夏侯家的天下。
“哦?依着下后姑娘所言,朝廷管不得这南平了?”慕听筠眯起眼睛,心底快速盘算着,试图帮自家皇帝侄儿探探夏侯家的底。
夏侯眠昂起下巴,“当……”
“住口,夏侯眠,莫要胡言乱语!”一道气急败坏的男声打断了夏侯眠的话。
可惜了,慕听筠暗叹,转过身来望向朝她们大步走来的男人,“夏侯家主。”
“公仪大少夫人,小女年幼,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还请少夫人宽恕她。”夏侯建南拱手道。
“年幼?夏侯姑娘今儿也有十五了罢,哦许是脑子没跟上身体发育呢,既如此,夏侯家主平日里还是好好教导,免得祸从口出。”慕听筠冷冷的看了眼夏侯建南身后一脸痴迷看着她的男人,扶着墨芜的手离开,也不招呼公仪晚同行。
他们方才的动静惹得数人侧目,看向她的目光也纷杂难辨,情绪复杂。慕听筠才不管他们想什么,要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们主仆离开后,夏侯建南才揉着抽痛的额角低声斥责夏侯眠,“这位公仪家的大少夫人不仅仅是朝廷亲封郡主,她身后还有势力繁盛的宁国公府,你觉得是你一个小小民女得罪的起的吗?!”
“可、可是这里是南平啊。”夏侯眠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