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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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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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病,竟甚是沉重,顿时惹得莘府内的人有些慌了手脚。少年倒是得了几日清静,终于可以一个人在竹林里伴着清风披风踏叶,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小疯魔缠得有些后怕,练剑之时目光偶尔便会瞟向一旁的草丛。

    少年挥剑正疾时,草丛一阵晃动,少年冷声道:“不是病重了吗,怎的又来?”过了片刻,一只肥大的兔子从草丛里蹦了出来,少年瞥眼看到乃是到兔子,不知为何,心内微微一沉。

    那天入夜时,他有意无意地踱步来到厨下,看到那个粗使婆子给女娃煎的药汤。略想了想,将自己在山上采的草药捣烂,偷偷倒入药汤中。这草药乃是他年幼时母亲给他熬的,退烧效果极好。

    果然到了第二日,听到那高烧不退的小祖宗终于可以起身吃饭了,叫嚷着要吃仆役们常吃的烤饼……

    从那以后,王诩倒是真心实意地教了她些强身健体的技艺,他自小便是孤僻惯了的,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姐妹,可对这个硬气不起的娃娃倒是让她起了些莫名其妙的怜惜之情。他告诉自己,罢了,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女娃而已,再说终究是自己父亲的孩子。就这样,那个女娃便如她第一次闯入自己的院落里那般,持无忌惮地横闯进他那冰冷惯了的心。

 第194章 忆往昔四

    有时候,人心的改变便如水滴石穿,看似滴水之力微不足道,可是禁不住日久天长的点滴浸染。

    铁铸的心肠,渐渐的也被融开了一个豁口,再难弥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望向那女娃时,眼底带着些微的笑意,她身子羸弱,他便查遍医术为她调理身体。她贪嘴爱吃,他便琢磨出不同的花样烹制克扣的美食。

    当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这般在意她时,她已到了女孩蜕变之年华,大略已经有了少女的窈窕之姿。可就在这时,他竟然无意中在那女人的窗下,无意中听闻了她与贴身的婆子的私语,惊获悉了那女娃娃身世的秘密,她的生父竟然乃是当今魏国的诸侯!

    当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感觉也许会跟自己的父亲莘子感同身受吧?那个他尽心疼爱的女娃娃,竟然与他毫无血缘!

    就像他当初说的那样——她从来都不可能是他的妹妹。

    如果能在莘子的面前透漏出这个秘密的话,对于那个女人来说无疑是最沉重而有力的打击,他也的确曾经是动过这样的心思的。

    可是那已经渐渐长大了的少女,却总是在她的面前,满怀喜悦地提及她的父亲莘子,话语里是满满的自豪之情。

    “我的父亲便是天下最富学识之人,诩哥哥,你说是也不是?”当她坐在他的身旁,目光微闪仰着脖儿问时,他却是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出来的,受到打击的不光是莘子吧?也不知从何时起,出除入谷时,满心的报复心思竟然她如花一般的笑颜里不知不觉地消淡了许多。

    莘子持家无方,谷内的生活日渐困顿,对他的倚重也一天一天要来得多些。他也终于有得借口在出谷盘租收地时,寻访名师,修习本事。他刻意地想要离得那少女远些再远些,可是一意地规避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听到莘子有意将她许配给然后恶疾的子弟时,他心内焦虑,冒着大雪疾行,竟冻伤双足,不过最后终是让莘子打消了念头。

    从莘子屋中走出,王诩径直走到谷西,穿过一片小树林,面前是一小片草原,上面点缀着许多的黄色蓝色的鲜花。莘奴平时最喜在这里玩耍,累了便躺在草原上,看着天上的白云飘动,一会便熟睡过去,几乎每次都是王诩将她抱回去的。

    王诩走进树林,还未踏足草原,透过树木便看到莘奴正和几个年龄相仿的谷中奴仆在玩骑马打仗的游戏。莘奴玩得正欢,要男仆们轮流做她的马儿,她在上面嘴里还发出驾驾的声音,伸出白玉般的小手,向前一挥,用清脆甜糯的声音喊着:“众位将军,随我杀敌!杀!”

    几个男仆皆舞勺年华,是最近才入谷的,虽然也皆是在谷中长大,可是每次看到这个小小的女主时越发的面颊绯红,口齿结巴,说话都说不出来,只被那玉颜耀得频频低着头,再时不时偷眼打量。

    今日,小女主起了玩耍的兴致,这些小少年们一个个干劲十足,毫不惜力,比谷内的老仆都要能干,倒是让小奴儿甚是尽兴,浑然忘记了诩哥哥不在谷中时的寂寞不快。

    几个男仆间这时却是有些剑拔弩张,为了该谁做马,谁被骑的时间长了是不是争论两句。而每个轮到做‘马’的男仆都是脸色通红,两眼放光,玩命一般的背着小姐奔跑,仿若是秦马名驹,恨不得托着身上的小娇人远走天涯,一去不复返,每次引得莘奴高兴大喊时,下面的‘马’儿便高兴的。

    王诩什么也没有说,日渐颀长的身子被浓密的青竹遮掩,就是这般静静地看着她与那些小少年们嬉戏玩闹,只是眉头越拧越紧,最后便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最后,他终于踏出竹林,带着满身的寒气来到了空地处,那小小的身影,见了他,便如同看了双亲的雏鸟一般,欢腾地从一个小少年的背上爬了下来,点着轻快的步子直直朝着他跑去,还不忘回头对几个少年说道:“你们几个回去吧,今日不再跟你们玩耍了。”

    见那几个少年恍如未闻,还在各自痴痴地看着小奴,他忍不住沉声申斥:“各自回了院落做事,可是还没有过足做牲畜的瘾!这边我会带小家主回去。”

    几个少年知道他在谷内地位甚高,只能满心不愿地讷讷了两声走开了。

    小奴许久不见诩哥哥,看到他归来,热络得很,跟他回了他的房中,立刻毫无顾忌地扑了过去,伏在他的身边,咋着大眼问:“诩哥哥,可是给我带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回来?”

    这是她的习惯,每次王诩从谷外回来,她都要讨要一些谷内没有的东西。可是这一次,王诩却是浑身微微发僵,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孩已经有了起伏的身体线条。“坐得规矩一些,难道莘子不曾教过你平时跪坐席上小腿要平齐,脚掌不能着地,人要坐在脚跟之上吗,哪有这般私下地便随便依靠之理?你……平时也跟别人这般吗?”

    想到她也这般与那些少年们亲近,他生平第一次有种难以形容的郁沉烦闷之感,却全然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纾解不得。

    小奴儿一向是疯野惯了的,现在突然看到平时纵容她的诩哥哥居然这般正经的说理,不由微瞪着眼,笑道:“你这是在外面呆久了,也沾染上那些凡夫俗礼?母亲说过,我生长在山野之间,当如草木一般自自然然,别人说了什么都不用去管的。再说谷内就只有母亲,爹爹,诩哥哥和一些下人,奴儿就算做了又能给谁看呢?”

    王诩最听不得她说起她的母亲,刚才面上不过是稍显出冷意,现在便是挂了三寸的寒冰,冷声道:“跟个粗野的猴子一般!当是以为这般有值得自傲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明天有时间白天敲文,好久没敲大粗长,狂仔其实也心痒痒

 第195章 忆往昔五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粗声同她说话。以前虽然也有对她不理不睬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这般恶语过。一时间不由得小脸微微发怔,眼泪全都蓄满在了眼眶里,小小的嘴唇也有些发抖……

    “你太坏了,奴儿不理你了!”说完,小人儿便哭泣着头也不回地奔出去了。

    他端坐在屋内纹丝不动,一直静静地坐了许久。

    随后的几日,奴儿也展现了性格中倔强的一面,自己立意不理那凶巴巴的诩哥哥,便是一意不再如以前一般围前围后。

    可惜,小奴儿对于诩哥哥的愤怒从来不会持续很久,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一盘喷香的烤腿骨肉便端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也便是少年没有出声的歉意了。因为谷内事务繁忙已经许久没有下厨了的他,亲自上山猎杀了一只野猪,又亲自入厨下褪毛去皮亲自料理。

    那诱人的香气,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被熏得软糯极了,于是一盘烤肉哄得她露出了笑容,又像以前一般粘腻着他了。

    可是从此以后,王诩对于她的日常礼节的要求也变得甚是严苛,一切竟是以诸侯宫中的贵女的规格要求于她。

    这无疑是将木枷锁套在了野猴子的身上,一时疯野惯了的丫头哪里能适应?便撅着嘴去父亲那里告状。

    莘子看着女儿这些时日出落得愈加端淑,却甚是满意,直言王诩能干,还叫他千万不可懈怠了对莘奴的教养,也只有这少年能让自己那野惯了的女儿能收敛如斯。

    不过女娃的莘夫人却有是有些担忧。出于女人的心细,她总是觉得这少年随着逐渐长大,那模样却越发看着眼熟,竟然同自己的夫君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她心内生了疑,更是不喜自己的女儿同那少年太过亲近。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知道这个当初落魄来到了谷内的少年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他的谈吐学识皆是与其他的出身卑微的奴仆皆是不同?

    她有心盘查套问,可是那随那少年来的婆子,面无表情,问何事情都是答得滴水不漏。而从那少年的嘴里,更是盘问不出什么。只是二人越是不说,她心内的疑窦便是越大。

    终于在她暗自派人前去探查丈夫家乡时,那少年却主动来到了她的面前,冷笑着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世。

    她惊乱极了,直觉便是想将少年驱逐出谷。可是少年却早已拿住了她急于不为人知的把柄,不菲摧毁之力,便将她所有的心思打落的七零八落。

    于是她哭着下跪,求少年放过她无辜的女儿。可是少年却是一伸腿,将她甩在了一边,然后冷声道:“你岂止不配人之妻,就连做个母亲也是不够格的。奴儿的事情,以后你无需多言!”

    只这一句,竟然便断了她看顾自己女儿的资格。少年的威胁虽然简短,却是很有效的。虽然他也曾暗地里示意着女儿要与少年疏离,可是当女儿好奇地歪着脖子问缘由时,天生的体弱加上被人拿捏住把柄的焦虑,竟是害得她一病不起。

    莘子请来鬼谷附近有名的郎中医治,郎中说夫人并不大病,只是元气不足,心火焚身,待喝上二个月的药,元气充足自然病愈。然而数月过去,这病却是越来越沉重,莘子又请了几位名郎中,开了些药方却均是未见效。

    莘奴见母亲日渐严重,现在甚至无法起身下地,再也不去东奔西跑,整日里依偎在母亲身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中充满了担忧,不复往日的快乐开心。

    只有偶尔王诩过来时,莘奴才会离开母亲一会,到院中和诩哥哥说说话。王诩每次逗留的时间皆是不长,脸上也总是那副不惊不喜,不冷不淡的表情。莘奴看到王诩总是欢天喜地,腻在他的身上不停地说着,院里的小猫去捉蝴蝶了,地上的蚂蚁们在打架,墙上的花有一朵和其它颜色不同……似乎只有这时她又变回了原先的那个快乐的小野猴。

    王诩总会带来一些自己做的小吃食,样式并不花俏,却是在山中亲自采摘到的美食野菇炖山鸡,山泉泡嫩竹笋,热砂烤鸠蛋……

    就算是因为莘子挥霍,弄得谷中入不敷出的日子里,正在长身子的小小少女的吃食却是从来没有乏味短少过。

    莘奴喜欢在半山练完无意后,全身舒展得疲累时,就靠在王诩的身上,捧着瓦罐,开心地吃着,常常弄得满身满脸都是菜渍,王诩总是雪白的深衣上也总会被沾染上一片。

    这时候,一向冷峻的少年望着怀里的小人儿,脸上才会偶尔柔和一些。

    一次,当莘夫人无意中望向窗外时,看到了女儿正躺卧在远处院中的藤架下。温润的阳光映得片片绿叶发出欲流的翠色。

    而少年正在午睡的女儿身旁,一边看着手中的书简,一边耐心地摇着手里的竹扇驱赶着可能侵扰的蚊虫……

    她停止了咳嗽,直直的望着那时不时微笑低头看着女儿的少年,她知道,那少年满眼的柔情,并不是虚假能演绎出来的。

    母亲已经喝不下药了,当王诩再次到来时,莘奴一下子扑到了王诩的怀里,不敢让母亲听见,只能用尽力气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诩哥哥,母亲要死了,我再也看不到母亲了。”

    王诩抱着莘奴,紧紧地抿住唇,一动不动,任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襟。最后低头在她的耳畔坚定地说道:“我总在的,会一直在这里的,永远不会离开。”

    莘奴和王诩都没有注意到,每次王诩到来时,莘奴的母亲都会用力支撑着坐起来,透过窗户看着他们,观察着王诩,从他冷漠的吧表情和双眸里,她慢慢读出了关怀和心痛。

    她自知时日无多,唯一牵挂着自己的女儿,担心没了她的看顾,待莘子续弦后,奴儿在后母的阴霾下又不知会过上怎样的生活,被许配给何人。

    思来想去,谷内唯有这少年能给她的奴儿撑起半片天空,让她依然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那少年每次都将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日渐被莘子看重,而奴儿也喜欢他,愿意呆在他的身边,而这少年看来对奴儿也甚是重视。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她命人请来少年,将奴儿拜托给他。少年脸色冷漠,看着眼前鲜花一样柔弱,只剩下最后一点生气的女子毫无动容。

    因为同他自己的母亲想必,这个女人就算咽气临终前,也有奴仆围伺,丈夫关心,这样安然的耗尽了自己的阳寿,实在是太过幸福了。

    可是转头看到一旁哭咽着的奴儿时,面上的冰霜才稍稍缓解。这女人最后的请托实在是匪夷所思,不去找她的夫君莘子,反倒求到害她生病的自己身上。

    若是这女人不提,他从来没想过身边那胡搅蛮缠的野猴终有一日也要嫁人,更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要这不懂事的娶来为妻

    可是顺着这匪夷所思的想法,深远的一路追想过去,他发现以后娶这野猴儿为妻,让她长长久久地呆在自己的身旁,似乎并不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情。

    眼看着那女人要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开口许下了承诺,让这个他平生最恨的人最后能够安心地离开人世。

    那个女人离世后,奴儿似乎褪去了一些天真,失去了往日无忧无虑的笑颜,终日里呆在母亲病重时居住的院落里。

    而莘子从夫人过世后,悲伤过度,便寄情于书简之中专心于著书立说,每日里都在竹简上奋笔疾书,甚少来看望莘奴,自己的几个弟子也是少有得见,谷里的事情俱是交给王诩处理。

    初时,王诩每日里都会做个吃食,拿来给莘奴食用,陪她聊上一会。莘奴每日里最开心的就是这个时候,王诩一离开,她就盼着明日快点到来,诩哥哥好再来看她。

    但是渐渐的,他的身影却不再频繁出现在小奴儿的庭院中。这时也从安排谷里生活的一应事宜,开始在谷中培植自己的人脉。王诩天资卓绝,平日里读书不辍,又历经世事,代替莘子给年青弟子教书却是毫无问题,这些弟子很快便视王诩为师。但是跟随莘子最久的几个年长弟子的学识并不下于王诩,对他不以为然。私下里总是肆意地揣测这个少年乃是一匹嗜主的饿狼,莘子这一次恐怕是引狼入室了。

    王诩此时总揽谷中大权,可以饱览莘子的藏书,又是每日空闲时自己梳理钻研,渐渐成为青年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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