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药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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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药世家-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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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想着,陆桓袖袍间紧握的拳头倏然松了开来。
    他起身行礼道,“实不相瞒,在下早年家中遭遇变故,亲人大都在一场干旱中饿死。是中山辽极的一户人家收养了下官,下官才得以吃饱穿暖。在下原名陆云华,是辽极的人家见我的华字犯了他们老爷的名讳,便将我更名为陆桓。”
    陆桓说的有条有理,反应又迅速敏捷,不由得让赵策和陈原都暗暗惊讶。
    莫非他说的都是真的?陈原有些犯嘀咕。
    赵策见过、经历过的人事太多了,他一眼就看出来陆桓的伪装,不过他还是朗笑道,“还真是坎坷的际遇,本侯也理解了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可以有如此成就,恐怕是背负着一家人的希冀吧。且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管你的云华身份要不要紧,只要你忠心耿耿地为我办事,你的过去我都可以不予计较。”
    这才是赵策真正的目的。他要的是能人为他所用,他才不像陈原那么狭隘,见到石缝里长了一根草就想着尽快挖除。说白了,如果一个人有把柄在他手里,他反而会更加信任。
    今晚的正题总算开始了,赵策为自己重新斟了一杯热茶,“疫病一事让你在皇上面前风光无比,你又婉言谢绝了皇上的加官进爵,这无疑巩固了皇上对你的信任。陆先生,本侯现在要你为我办一件事,事成,本侯将不会过问你的一切,必将你看做心腹。”
    “何事?”陆桓踟蹰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赵策死死吃住了。
    “我要你用星象暗示皇帝,吏部将有大变,必须要让吏部尚书卸任,方可平息。”赵策的意图很明显了,他意在铲除异己,在吏部安插上自己的人。
    陆桓没想到,赵策竟会利用他做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事情成功,赵策坐享其成;事情败露,牵连的也只有他陆桓一人。而不论事成事败,这样招摇撞骗的剪除别人,根本就不是陆桓能下的了手的。
    赵策见他不言语,便补充道,“我答应了,如果事情办好,我不会计较你作为云华的过去的。”
    陆桓抬眉迎上赵策狡诈的目光,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最后为自己开脱道,“此事风险太大,司天监的其余命官同样会观天测象,倘若他们联名反对我的提议,这件事就会立刻暴露。”
    赵策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自会有人支持你的。你要做的,就是怎么自圆其说,说得滴水不漏。”
    赵策站起身来,走上前,拍了拍陆桓的肩膀,“限你十日,绰绰有余。”
    陆桓心思沉重地从赵府中走出,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只要赵策肯查,迟早会查出来他是慕云华这个事实,到时候会牵连的就是他所有珍视着的人。因此他不得不答应赵策的要求,尽管他必须要去害一个人。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夜空像是被洗刷过一般,黑的透亮。白決赶到曲池之畔的时候,雨已经歇了。
    他四处寻找着白苏,最后在一处假山下的石洞里发现了她。
    “白苏——”看到她浑身湿透又蜷缩在石洞一角的样子,白決的心痛了。他走上前去,蹲在她的身前,望着她静默无神的双眸,沉声道,“我们回去。”
    白苏愣愣地不做声,没有任何的反应,她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地面,不住地想,慕云华为什么没有出现……
    白決大概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白苏会如此落魄,一定是因为那个陆桓没有赴约。他还记得在顶南村,陆桓是那么的在乎白苏,他为什么这种时候却不与白苏相认……他们两个究竟是怎样一层关系,他要不要把陆桓来过顶南村的事情告诉白苏呢……白決突然发现,他这个被迫夹在中间的角色,真的好难周全。
    地上的积水汪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倒映着天上的月影,白決静静地蹲在她面前,陪着她一同出神、沉默。
    许久过后,夜色已不知又加重了几分,白苏才站起身来。浑身的血液终于能够通畅的流淌,她忍着双腿的酸麻,又伸出手,将白決拉了起来。
    她笑了,虽然只有一抹,但还是被白決捕捉到了。
    这个笑容里充满了憔悴感,绽放在她纸白的颊上,更让人疼惜。
    “路还长着,是你的,总会回来。”白決也只能这样安慰她了,他的话中诸多暗示,白苏却不能领会。
    其实方才,白苏一个人在假山下躲雨,周遭没有半点人影,她是怕极了的。偌大的曲池,水波粼粼,在大雨的拍打下,光影碎在岸上,单是幽幽的感觉就让人头皮发麻。后来白決出现了,他的出现像是一点火光,在这漫长寂寥的夜中播下了希望。
    “白決——”委屈和伤心,让白苏甫一开口便哽咽起来,她伏上了白決的右肩。
    亲人,总是在人们最悲痛的时候给予温暖的慰藉。
    白決清楚白苏是在将他看做兄长,向他哭诉,向他倾吐。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自拔地紧张了起来,毕竟半天之前,他还是以爱慕她的态度来期待着这个拥抱。坐怀不乱,坐怀不乱,他极力平静着呼吸,反复心念着她是妹妹这个事实。
    “他不是云华,云华不会让我一个人淋在雨里——”白苏突然放声哭了出来,她压抑了太久,终于有了一个无人旁观的场合,让她痛痛快快地发泄一次。
    “他死了,他是真的死了——”
    看到她纵横的泪水,白決一把将她按在了怀里,反复揉着她的长发,“苏儿,没事的,苏儿……”
    他从怀间掏出帕子去拭她的泪水,刚擦干的面颊又迅速被濡湿。白決手足无措,他气自己没有能力止住她的泪,也恨他是她堂兄的这个身份。
    “哭吧,哭过就好了。”他收起手帕,轻轻拍着她的肩,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怀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管前路怎样坎坷,我都会陪着你。”白決扶正了她,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眸上,“等过段日子,太医院的事情都平息之后,你的身份也可以示人之后,我带你回白家。你还有我,有我们白家。”
    白苏点头,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她心安了。如果慕云华注定成为过往,她愿意将他放下。今夜离开曲池之后,她不会再为慕云华悲伤难过,她要坚强,为了自己,为了白家。
    两个人一道从假山下走出,没有人注意到假山石堆之后,藏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嶙峋的石影笼罩在他的脸上,难以窥探得清他的神色。
    是的,是慕云华。他从赵府赶来,终于要以慕云华的身份来面对她的时候,他却晚了一步。
    白決已经出现,而她也已经接受了他“死去”的事实。白決抱着她,说等到一切都平息之后,就带她回白家……只要想到这里,慕云华就觉得胸腔紧缩压抑,大片大片的痛都汇聚到了他的心口。
    苏儿,你是要嫁给他了么……

  ☆、第135章 设身处地

几日后,曹丕处理完城中事务便去了吴质的府上。
    吴质见曹丕来了,忙把他请了进屋,摒退了旁人,又上了茶。
    曹丕随意着坐下,先是喝了一盅,也不说话。
    吴质便问道:“丕公子,近来何如?”
    “你瞧呢?”曹丕瞅了瞅吴质,与他目光相对。
    “脸上倒是疲态尽显,只是,丕公子这心里头——”吴质半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曹丕搁了茶,“你倒是懂我。”
    “守灵多日,公子自然会累了。”吴质又为他斟好茶。
    “是啊,不过父亲比我累的多。我伤的是神,他伤的是心。”
    “真是可惜他那么疼爱曹冲,如今只得打了水漂。”
    “欸——”曹丕打断了他,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冲弟虽是同父异母,但好歹也是兄弟一场。”
    吴质会意,顺着他的意思道:“公子说的是。”
    “四月里父亲他进了丞相位,原本定在本月举行宴会庆贺,谁知冲弟突然夭亡,宴会也就不了了之了。”曹丕幽幽着叙事着。
    “丞相的确十分看重曹冲,我这外人也是有所耳闻。”
    “季重啊,这哪里只是耳闻了。人人都知道父亲请了司马懿给曹冲作师父。司马懿何许人?”
    吴质点了点头,转而道:“主公进丞相后,杨修和繁钦等人为丞相主簿。这杨修,眼下在主公面前可是十分惹眼。”
    “季重的意思是——”
    “我在想,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或许就能把握主公的心思。”吴质提议着。
    却见曹丕沉着眸色,不作声色,吴质又道:“丕公子有什么顾虑?”
    曹丕摇了摇头,道:“倒也不算是顾虑,只是他与植弟走的颇近,两人经常私下往来。想收他为我们所用,没有那么简单。”
    “那我们就任他为曹植所用?”
    曹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不久前刚发生的事,他问吴质道:“父亲他杀了孔融,你可知为何?”
    “孔融恃才傲物,几出狂言,自然是不能被丞相所忍。”说到这里,吴质斟酌了一下啊,道:“丕公子的意思是,杨修也是这许人?”
    曹丕笑而不语,兀自喝起了茶。
    吴质心中豁然通透几分,遂又追问道:“我瞧丕公子似是有了计划。”
    “我只是猜的罢了。孔融他是个文人,杨修也是个文人,虽然他现在没有孔融那么轻狂,但久而久之,必会自毁。”曹丕抿了一口茶,嘴角勾笑,又道:“我最近总结了一个道理。”
    “愿闻其详?”吴质很享受和曹丕对话的时刻。
    曹丕伸出手指,轻点了点茶杯的杯口,漫不经心地道:“文人相轻。”
    吴质听了,心中暗暗赞叹,“那杨修——”
    “谁说他不投靠于我就不能被我所用?”曹丕没有明说,如此反问吴质。吴质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
    曹丕见他似乎领悟,就没再多言。末了,倒听吴质道:“说起来丕公子也算是个文人了,文词曲赋也是无一不通的。”
    曹丕颔首笑了,“说到文词曲赋,似有好久没有碰过了。”
    “公子还要处理城中事务,自然闲不下了。”
    “有机会咱们兄弟几个还是得聚聚。”曹丕提议着。
    “我就算了,文赋是一点都不通的,公子有了兴致,改日我再把他们聚来陋舍。”吴质迟疑了一下,又道:“植公子才赋造诣极高,这些个人也和他有过来往。虽是属文赋诗,咱们也得提防着。”
    曹丕未着一言,却已然将他的话记在了心上。
    *****
    甄宓将最后一道菜在桌案上摆好后,曹丕从她的身后走上来,环住了她。
    耳语,“有了身孕,这些事就不必亲为了。”
    “我只才摆了摆碗筷,还累不到。”她靠在他的怀里,“况且,你甚少在家中设宴,为你,我心甘情愿。”她娇羞,声音渐低。
    他沉醉于她鬓边的馨香中,低唤她的名字,“宓儿——”
    “好了。”她挣脱开他的怀抱,“眼瞅着客人就要来了。”
    他恋恋不舍地松了手,道:“等客人走了,宓儿可要让我好好抱抱,忙了好些日都不曾陪你。”
    她学起他曾经邪气的样子,转回身,打量他,问道:“相公可是太过思念妾身?”
    他见她眼波流动,似是清澈见底,沉迷着道:“识了你后,我才明白什么是勾魂摄魄。”
    她听到院子里有了响动,忙撤了一步,便提醒着他,“客人来了。”
    再回头看向曹丕,他早已恢复了一脸平淡。
    口中提及的那位客人进了兰皋堂,先是拜见了曹丕,又见过了甄宓。
    甄宓回了揖。曹丕招呼道:“德祖是第一次来兰皋堂吧。”
    杨修,字德祖。
    杨修点了点头,笑道:“能被丕公子邀请来,真是我的荣幸。”
    “哪里,承蒙大人不嫌弃陋舍。”曹丕令杨修坐了下来。
    甄宓为两人端上了酒,问道:“杨大人是想喝温酒还是凉酒?”
    “这怎么能劳烦少夫人。”说着杨修就欲站起来,要接过酒杯。
    曹丕按住他,道:“德祖切莫客气。”
    杨修见状,一路走来又觉得有些热,便回道:“那谢过少夫人了,凉酒即可。”
    甄宓为他们斟好了酒,刚欲退下,却被曹丕叫住,“夫人也坐下吧。”
    她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曹丕,他也在看她,她便坐了下来。
    她听着曹丕与杨修一句一句地随意谈着,心中思忖。原本以为,曹丕此番邀请杨修,是有意拉拢。可如今看来,丝毫没有任何拉拢的征兆。
    蓦地,甄宓心中暗笑自己,怎就一时没明白曹丕的意思。曹操平时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们和朝中大臣来往私密。而曹丕明目张胆地单独邀请了杨修到自家的府上,必是有把握不叫主公疑心。所以他就叫自己留下了?可这也太过牵强。甄宓有些想不透。
    既然不是拉拢,那还为何要邀请杨修来府上,白白冒着被主公疑心的危险?
    甄宓静静地吃着菜,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却听得门外响起一声,“二哥这里真是热闹。”
    三人循声望去,见是曹植不知何时进了院子。
    曹植进了屋子,却并未想到甄宓也在。他只听说曹丕请了杨修,按理说这等场合应该摒退旁人,除非曹丕真的只是想请他喝酒。
    曹植脚下略有迟疑,就听见曹丕笑道:“四弟怎也过来了?可是听说德祖在我这儿?”
    *****
    曹植回笑道:“二哥真是说笑了,我哪里知道是杨大人在此,我不过是远远的就嗅到了酒香。”
    杨修忙站起来,拜了曹植。
    “德祖不必如此客气。”曹植瞅着桌上的三副碗筷,犹豫着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甄宓听了,忙起身,道:“植弟坐在我这儿吧,我正好乏了。”说完她又叫人换了一副新碗筷。
    “嫂嫂不多坐会儿么?”曹植稍有些失落,才见到她,她就要离开了。
    “不了,你们慢聊。”说完她看了看曹丕,眸中尽是言语,默默却传神。曹丕领会,叮嘱她,“好好休息。”
    甄宓向曹植和杨修作了揖,转眼间就绕进了内室。
    曹植还未来得及捕捉,那抹倩影就消失在眼前,他自然地收回视线,抱歉地笑道:“都是我来的不合时宜。”
    “哪里,我和德祖也只是随意聊着,就嫌不够热闹。植弟你来了,刚刚好。”曹丕拿起酒壶,为曹植斟上了一杯。
    “可是打断了你们?”曹植接过酒杯,又谢了谢。
    “自然没有。方才说到哪里来着?”曹丕问向杨修。
    “丕公子说到改日要聚一聚。”杨修接着。
    “反正还要找植弟商量,正巧你就来了。我打算找个酒楼置个酒会,植弟你看可好?”
    “酒会?”曹植有些疑惑。
    “父亲有句诗甚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场酒会,让大家聚一聚,我想再好不过。”曹丕解释着,又细细打量曹植神色。
    曹植浅笑了一下,问道:“二哥的酒量何时高了许多?”
    “哪里有变化,还是老样子。”
    “既然这样,不如改酒会为诗会,何如?”曹植也打量起曹丕的反应。
    曹丕面上依旧笑意斐然,却是看穿了曹植的居心。他无非是想让他知道,论酒、论诗,他都不是他曹子建的对手。而酒量的差距不算什么,但诗文的差距就会被众人看在眼里。
    曹植还在等他的答复,酒杯已是举到了面前,“何如?”
    “我倒无妨,德祖意下如何?”曹丕转而将问题留给了杨修。
    杨修是个聪明人,他拱了拱手,答道:“诗酒从来不分家,少了哪一个都断然不可。所以在下看,不如称为酒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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