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灵均略带羞涩地说:“是,觉得挺好玩的。”说着,他还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看你的样子,似乎也喜欢,是不是?”
李花儿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些暖。
“是,大人有心了。”她轻声言道,随即又笑说,“大人这不算是演砸了,我真的看不明白,那铜钱你是怎么变没的?”
吴灵均听见这句夸奖,脸上更红了。
他也不答话,而是快速转过身,继续赶着牛车向前。
李花儿将那枚铜钱握在手里,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这一轻松,她就觉得有些累了,便靠在车架之上,闭着眼睛休息。
吴灵均等脸上的红晕褪去后,才回头,这才发现李花儿正在休息。
他脸又红了,没有叫醒她,而是转过头,专心赶车。
想想如今的场景,他觉得很开心。
……
牛车转过两个弯,清河村便在眼前了。
吴灵均停下牛车,转头道:“李花儿。”
闭目养神的李花儿揉揉眼睛,直起身子道:“到了?多谢大人。”
吴灵均跳下车,将鞭子递还给她。
李花儿接了过来。
吴灵均看着她,忽然很认真地说:“花儿,我来查什么事情都好,你都不管。”
李花儿不答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等他说完。
吴灵均继续道:“不是因为你管不好,而是……两年前我在京中听见那些事情,真的很害怕。”
“我不想你涉险,你是我的治下……而且也不单是你,便是先生,我都不希望他插手进来。我既然是此方官吏,若不能让治下之民平安度日,整天忧心这些,那就是我无能了。”
一贯话少的吴大少爷,这次难得说了很多话。
李花儿起初以为吴灵均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她涉险,而后最后的那段话,却是出了她的意料。
再细琢磨这话,李花儿对这个初入官场的年轻人,有了佩服之情。
就和两年前,抓拐子的时候,他也是拦在自己之前。
“天下的官吏要都是和大人一个心思,世道就太平了。”李花儿由衷叹道。
吴灵均反而笑了:“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我管不了;而我自己想的,也不想因别人而变。”
李花儿笑意更深了。
她侧身从身后的箱子内,取了一把雨伞出来,递给他。
“别真赶上去雨了,今天的事情,多谢大人了。”她笑道。
吴灵均接过雨伞,打开来看了一下。
很是细致精巧的一把雨伞。
“你做的?”他收起伞,问道。
“是。”李花儿笑答,又拿着那帕子道,“这个,等我洗干净了再还大人。”
吴灵均摇了摇头:“不用了,又不是第一块了,留着吧。”
说罢,他一拱手,绕过牛车,向县城的方向走了。
李花儿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握着帕子,看着吴灵均的背影。
这时她才注意到,刚才吴县令变戏法时用的铜板,也和帕子一起留在了她这儿。
她正要叫他,偏偏这时候,有几个人也从县城的方向,匆匆过来了。
他们没看见低头向前的吴灵均,只看见了李花儿的牛车,其中两个清河村的人,还向她打招呼。
李花儿只得将铜板收了起来,笑着应了,赶着牛车进了村。
……
待李花儿到了家门前的时候,着实已经不早了,天上的乌云也越来越厚。
李花儿算着时间,总觉得吴灵均怕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走回县城。
可千万别遇上雨了,瞧这乌云,只怕是要有场大雨。
她这面正想着,人还没等下牛车呢,就听见了李果儿的喊声:“姐姐,你怎么了?”
李花儿刚一抬头,就见李果儿快步从院子里跑出来,拉着李花儿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眼睛还这么红?是不是遇见什么委屈了?谁欺负你了?”
李花儿安抚她道:“小点儿声,当心吵得人都听见了。”
李果儿见她这样,更坚信有人欺负她了,急切道:“姐姐和我说实话,是谁欺负你了?”
要知道,遍清远县城,李果儿还没见过能让李花儿吃亏的人呢。
姐姐那么本事的人,谁能气哭她呢?
肯定是最坏的大坏蛋!
李花儿见李果儿关心她,心中感动,口中笑道:
“真没人欺负姐姐,只是刚才在城里,看见关小姐和人相遇,心中有些感慨,才哭了的。”
李果儿听见这话,略微放了心。
“是关小姐遇见了亲人吗?很久没见的亲人吧?”李果儿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那样高贵又温柔的大小姐,亲人会是什么样的。
李花儿含糊地答着话,将车解下来,牵着牛到了后院牛棚,这才和李果儿一起进了屋子。
此时,张氏刚刚摆好了饭,听见李花儿回来,正掀帘子要招呼她吃饭,结果就看见了李花儿那双肿得高高的眼睛。
她也吓了一跳,忙道:“花儿,这是怎么了?”
李大正在地席上坐着编竹夫人,听见说,也抬起头,同样吓了一跳。
“花儿?谁欺负你了?”李大慌张地撇下东西,起身问道。
李花儿忙摇头,少不得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大和张氏这才略微安了心。
张氏连忙去舀了水来,让李花儿洗脸,神情还是心疼。
而李大在听见关小姐认亲的事情后,眼神又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迎接愤怒
李花儿虽然捕捉到了李大的眼神,却只当没注意,而是笑问:“大过节,爹怎么也不歇歇?还编竹夫人呢?”
李大笑道:“我给你们娘三个一人编一个,就要到夏天了嘛。”
李花儿在门边洗好了脸,又净了手,这才跪坐在饭桌前,状似无意道:“说起来,那个关小姐也喜欢竹子呢。”
张氏笑道:“我听人说,那些大户人家的人,都喜欢竹子。”
李花儿点点头,继续道:“对了,爹,关小姐还说她爹当年也来过咱们县,还去奉山的竹林见过,当时我还想呢,爹不是说自己的师父也喜欢竹子吗?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是这位关小姐的爹。”
李大本来心思正重呢,听见李花儿这句话后,更是筷子一抖,其上的菜就落在了桌上。
“哦……哪儿能这么巧呢?”慌乱之下的李大,故作镇定地将菜夹了起来,送进嘴里,又拿了块馍,啃了起来,“这京城里来的人,大概都是喜欢竹子的。”
李花儿更笃定了。
李大不是个会扯谎的人,尤其不是一个会在妻女面前说谎的人。
一般人听见这样的话,难道不是该说:“当年那位先生不姓关吗?”
也只有李大这样的人,才会这么慌乱。
李花儿浅笑:“是呀,所以还想呢,不如我做些竹器去给她,或者带她去奉山上看看竹林,也是好的。”
谁知道上了山,会不会又发生当年的事情呢?
那可是先生最后的骨血。
李大一哆嗦,忙道:“那是京城来的小姐,路都少走,去什么山里?怪危险的,还是做些竹器就好了。”
李花儿点点头,又为难道:“那做什么竹器好?木器我倒是知道京中流行什么,竹器的话……难些。”
李大想了想,道:“要不,你就做个竹衣、竹夫人这样的东西去吧,或者她住的地方要是合适,就移些竹子种过去最好……当初我师父就是在落脚之处,种了些竹子的。”
李花儿记起先头的话,忙问:“啊,爹的师父,当初不是住在客栈吗?”
李大提起当年采薇先生的事情,颇有些开了话匣子之感,笑道:“是,不过有过那么一个月的时间,先生住的是柯掌柜的一处屋子,说起来,我也是因为那事,才和柯掌柜认识的。”
李花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哦?柯掌柜的屋子?哪一处?”李花儿问得小心翼翼的。
“就是商街北面,靠近县衙那一处。”李大笑道。
李花儿差点儿咬了舌头。
那处屋子,如今是沈珩在住着。
还是她介绍去的!
真是够了!
张氏在那儿边吃边听,见李花儿突然面露不虞,奇怪道:“花儿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花儿忙掩去心底的怒气,提起筷子笑道:
“没有,我是在想移竹栽种的事情,那关小姐来头大得很,说不好能做些大生意呢。”
张氏心疼得看着她的眼睛,往她的碗里夹了好大的一块肉,道:“什么大生意不大生意的,也是吃饭要紧,你瞧瞧你这脸色,都成什么样子。”
李花儿撒娇地一笑,拿起馍来,开始吃饭,心中却还在思量这突然摆在眼前的诸多问题。
姐姐到底为什么来平水州?
吴灵均要查魏王,又是为了什么?
那个神秘兮兮的杜爷,又是个什么来头?
杜爷和吴灵均几乎同时出现在平水州,这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李大知道故人之子来到平水州,会不会私下去见姐姐?又会不会将当年大伯父留下的东西,还给姐姐呢?
时间虽然过了很久,但她眼下更坚信,李大手中一定有伯父留下的东西。
那里面,极可能藏着不小的秘密。
事情看似千头万绪的,但似乎总能归于一线,更是能联系到十六前的案子,同时又隐隐地勾连前世关家的事情。
还是江湖虽远,总关庙堂之高呢。
除这些庙堂之事外,眼下李花儿心中更大的危机,也就是沈珩了。
姐姐和沈珩出现在一座县城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而且危机四伏。
所以,必须早些将事情都了结,姐姐才可能回京,才能看不见沈珩,才不会再有那些闹心的事情。
姐姐那么好的人,不该为这些事情受折腾。
想及此,李花儿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南陲之地,怎么就不能平平静静地,让她好生过活?
……
李花儿的家中,此时围坐一处正吃饭呢。
而县城里,吴大县令一回家,面对的,却是母亲吴大太太的黑脸。
尤其是吴灵均请安的时候,吴大太太更是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配以“哼”的一声。
吴灵均莫名地看着吴大太太,恭敬地问道:
“娘这是怎么了?孩儿做错了什么吗?”
吴大太太用力一拍桌子。
那案上的茶壶茶碗,都跳了起来。
别看如今成了县令的娘,但吴大太太那脾气,依旧不减当年,反而更有性烈如火之意了。
所以现在这屋子里,连吴大老爷都躲出去了。
“你你你,你这……你这……”吴大太太指着他的鼻子许久,揣摩了半天词儿。
她本想说“不孝子”,但看着儿子这令她骄傲的模样,又说不出这话来,只得骂道:
“小兔崽子,你说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吴灵均人也聪明,立刻就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方才出城去了。”吴灵均笑道,“还以为要赶上雨了呢,不过还好,赶在雨前回家了。”
吴大太太眉毛倒竖:“那你拿的那把伞,又是哪儿来的?”
“是南北木匠铺的李掌柜处买的。”吴灵均非常诚恳地答话。
这绝对不算撒谎,毕竟他耍了个不成功的戏法,还留下了一枚铜板呢。
吴大太太气坏了。
“好呀!你还真和她出城了!你妹子回来告诉我,我还不信!那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呸!看我不砸了她的铺子去!”
吴大太太骂着,挽袖子起身就要出门。
原来是二娘这丫头。
吴灵均心中更有数了,立刻拦着吴大太太,非常无辜地问道:
“娘说什么呢?谁说我是和李掌柜出城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劝服
吴大太太本来还要骂的。
结果因着吴灵均这句话,那攒了一肚子的骂人话,瞬间就噎在了嗓子眼里。
“那个不要脸的……啊?你不是和她一起出城的吗?”吴大太太瞪大了眼睛问道。
吴灵均神色极为认真,道:
“当然不是,我听说渡口出了事,要去问的,出城后才撞见她。再是我见天要下雨,知道她是木匠,才会问她可否有伞卖。娘见过她那辆牛车吗?车后面箱子和匣子,里面有这些应急之物。”
言辞恳切,条理清晰,语气温和,像是说一件真事般。
真的把吴大太太都说信了。
“这么说……你和她真的没有什么?”吴大太太脸色虽然还铁青,但态度已经好了很多。
吴灵均扶她坐下,脸上却敛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之色。
“娘,别说儿子是个正经为官的读书人,不会做那些事情,就是李掌柜,不但有本事,也是识文断字的,又怎么可能像您说的那样?”
吴大太太张张口,反驳道:“她算什么识文断字的?一个抛头露面的商贾女。”
吴灵均语气依旧和缓,道:“她可不是普通的商贾女,两年前那等义举,在京中也是出名的,燕归先生也问过她。”
他说着,又加了一句:“比儿子出名还早呢。”
吴大太太不说话了。
她毕竟是个南陲之地的乡野妇人,对“京城”二字有着天然的畏惧和憧憬。
吴灵均见状,又添了一句:“所以,娘要是再说这些话,儿子这官,只怕也做不成了。”
吴大太太吓了一跳,但随即就翻了白眼:
“呸,你少来唬我,这和你当官有什么关系?”
吴灵均笑道:“娘要知道,这朝廷里有御史言官,监察的就是百官言行。儿子和她未娶未嫁,却平白被人说了这样的话,怎么能好?李督卫也算和儿子同朝为臣,李掌柜既然是他的女儿,那就是同僚之后。这些闲话传出,就是儿子礼仪有亏,为人失了检点,还得罪了李督卫,若是被人参一本,当然就做不成官了。”
吴大太太被吴大县令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明白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立刻慌了。
她忙道:“这……这娘也不知道呀,好了好了,娘知道,虎子这么乖,肯定不会有这些事的。”
吴大太太这一急,就把吴灵均的小名叫了出来。
吴灵均见把吴大太太哄住了,这才放心。
要是吴大太太真的跑去砸了李花儿的铺子,那他真是跳清水河都赎不了罪。
是以,他重露笑容:“儿子如今令这一方县令,各个商户都要走的。李掌柜一人经营着那样大的木匠铺子,自然也要打交道,所以娘千万不要信那些话。”
吴大太太早被吴灵均那段“当不了官”的话给吓住了,所以吴灵均说一句,她就回一句“好“。
说完了这些,吴灵均才有意无意地道:“娘,不过这个事情,是二妹同您说的?我在街上怎么没看见她?”
吴大太太嗐声道:“说是跟在你后面看见的。”
吴灵均一笑:“她也是做妹妹的,街上看见我不说来打招呼,怎么还回来和你说这个?便是疑惑,也可先来问我,我同她说明。现在这样可不好,学得鬼鬼祟祟的,娘在家里,还得教导妹妹,立身持正才是。”
吴大太太忙点头道:“是是是,还是你懂道理,你妹子从小就爱听个墙根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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