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哥儿脸上神情算是轻松,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安抚妹妹道:“妹妹别怕,你和弟弟在母妃肚子里的时候,母妃肚子更大。”
然后琼姐儿和珏哥儿便纠结地看着母妃的肚子,特别是肚子里的宝贝儿动的时候总是会兴奋得大叫,“妹妹,我是你姐姐。”
“弟弟,我是你二哥。”
珩哥儿还能克制一下自己,却也能从那通红的脸蛋看出他的激动。只不过祁荣一回,三个小的便被推得远远的,只能隔着一丈远的地儿静静地看着,珏哥儿不满意却被父亲无情地镇压,几次之后便老老实实了,对着珩哥儿道:“大哥,父王太厉害了,咱们斗不过。”
珩哥儿点点头,安抚道:“不要紧,父王在家里待的时间比我们少得多,现在我们就避一避好了,等父王出门了母妃和弟弟就是我们的。”
珏哥儿用力地点点头,每天都盼着父王出府。
甄婉怡扶着腰迎了四太太在矮榻上坐下,“信是谁写来的,祖母可有危险?”
四太太担心道:“信是你大伯父写的,说是受了风寒吃了好些天的药都不见好,你祖母都有七十三的高寿了,大夫也不敢用重药,只能用些性子温和的补药慢慢调养着。这一病你祖母便想烨哥儿和容姐儿得厉害,你父亲的意思是想今年回清河城去过年。”
如果甄老太太的身体真个不好了,四老爷自然是要回去的。“那八哥的婚事怎么办?”
四太太也看急道:“我就是担心这事,你八哥和丹娘的年岁都大了,若真有个万一岂不又要到三年以后。”
甄婉怡也担心,提议道:“要不就跟秦家说说咱们提前迎亲吧,先办了婚礼再回清河城去。”
“这样秦家能答应吗?”
“我们让王爷去跟秦家相商,应该没有问题的。”
四太太又匆匆回了府去做准备,等祁荣回来甄婉怡便将这事说了,祁荣只一想便道:“那明儿我和贤亲王去秦府一趟,还好司天监已经把吉日算出来了,只选个最近的便好。”
听了这话甄婉怡的心便放回去了。
祁荣的行动很快,第二日迎亲的日子就定下来了,十一月十六日。
算一算离婚期只有十来天了很是紧迫,还好秦丹的嫁妆早已准备妥当,便是以前准备的大件因尺寸问题有些不合,也无伤大雅,只一水的梨花木就耀花了人的眼。
到了正期,甄婉怡挺着大大的肚子带着三个孩子浩浩荡荡去了安乐胡同,却在经过昌盛街时撩起轿帘透透气。秦府与甄府只隔了两条胡同,所以秦丹的嫁妆会绕昌盛街一圈再抬回安乐胡同。
在经过第一楼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甄婉怡诧异这人竟从清月观接回来了,看来许夫人还是挺有手段的吗,只不过特地选了这么一个位置,也不怕看了堵心吗?
秦夫人娘家可是闵州万家人,与南洋濒临,便是禁海期间那走私的商船也不只凡几。比起空有清誉的魏家要富裕不少,而且秦家人少,秦夫人的嫁妆只需紧着一双儿女来,所以秦丹的嫁妆比起许莉姿只多不少,只贵不轻。
待到了甄府,四太太早已准备妥当,让甄婉怡在西厢房待着,甄文怡也来得早,将孩子送到西厢房便去正房帮着陪客去了。
晚宴时,甄婉怡只扶着大肚子出去逛了一圈便回了西厢房,晚上也留在了甄府,直到认亲过后才回王府。
对于这个新嫂嫂,虽是第一次见面,可看到手里的紫缎红牡丹绣鞋,再想到秦丹温顺娇羞的脸庞,甄婉怡脸上的笑意跟绣鞋上绽放的牡丹一样灿烂。这人与人的缘分第一面就能看得清楚,甄修杰与许莉姿认亲时两人之间就仿佛隔着什么,远不如跟秦丹在一起时轻松。
想到这里,甄婉怡对祁荣笑道:“我觉得八哥这次是找到了他的命定之人,八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祁荣笑着揉了揉娇妻的头发,别人的命定之人是谁他并不关心,他只知道他的命定之人在那十多年前的下元节晚上跳到了他身上,在那冬日的阳光下笑靥如花,在那春日里的小院里灵动轻盈。
后来历经磨难终于相守相知,在这满城繁华中两人相伴,成为彼此的港湾。
醇厚的声音在马车里回荡,“都会好的。”
十一月二十二,安乐胡同众人收拾妥当连带着甄烨夫妻,甄容儿夫妻一起回了清河城。
朝晖帝五年正月初三,甄老太太病逝,甄府又开始闭府守制。
正月十七辰时三刻,甄婉怡生下第三子。
珏哥儿习武回来便看到襁褓里通红的弟弟,高兴道:“原来我学会了新拳弟弟就可以出来了呀。”
琼姐儿泪眼汪汪地看着襁褓,“为什么会是弟弟,父王你不是说是妹妹的吗?嗯,母妃,父王,我要妹妹,你们还我妹妹来。”
甄婉怡虚弱地靠在大迎枕上,笑着看女儿跟祁荣撒娇。
祁荣将琼姐儿抱进怀里,“傻丫头,这一次母妃生的弟弟,下一次咱们再让母妃生个妹妹好了。你看弟弟也挺可爱的是不是?”
琼姐儿看了看那皱巴巴红扑扑的小人儿,撇了撇嘴,“不可爱,一点也不可爱,弟弟好丑,我要妹妹。”说着说着便委屈地大哭起来,跟她的玩具被珏哥儿抢掉时一样的委屈。
☆、第五三七章 擅 自
日子就在琼姐儿慢慢接受母妃生的是弟弟这一个事实中慢慢消逝。
因还在月子里,双胞胎的生辰也只是吃了一碗长寿面,可琼姐儿还是很高兴,因为煊哥儿从清河府寄来了一箱子的玩具糖果和一封厚厚的信。
七岁的煊哥儿文彩还嫌稚嫩,字迹也只能说声工整,可厚厚的一打纸写出了他日常的生活,在荣王府的作习依旧保持着,不厌其烦地叙述了每日的琐碎。
“母妃,我要给煊哥哥回信。”已满四岁的琼姐儿举着接到信高兴地嚷道。
甄婉怡自然是支持的,“行呀,那你去回信,到时候跟母妃的信放一起寄到清河城去。”
琼姐儿高兴地点头,可举起笔时懵住了,“母妃,女儿要怎么写呀?”
甄婉怡指了指煊哥儿的信,“照着你煊哥哥的信写就是了,不会写的字问你大哥。”
于是琼姐儿每日是埋头挥笔,等珩哥儿下学回来,便集了一堆不会写的字,待珩哥儿写出来后又慢慢腾到信上去。
珩哥儿看着那忽大忽小的字,笑道:“妹妹写了些什么呀,都好几天了,要不要大哥帮你看看。”
琼姐儿噗闪噗闪地眼睛盯着大哥看了一会,才笑嘻嘻地合上信,“不用了,大哥,我就写一点点。”说着还用右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举着一小截指头说明自己真的只写一点点。
珩哥儿本只是随便说说,可看到自家妹子这般小气护食模样,心里反倒是有些不舒服了。“你个小丫头,大哥都白疼你了。”
琼姐儿忙将厚厚一叠的纸收进屉子里,跑到珩哥儿身边,“哪有,琼姐儿最喜欢大哥了,比喜欢二哥多多了,母妃给我的栗子糕我也给大哥留着呢,可好吃了。”
珩哥儿往矮榻上的炕几上扫了一眼,那里就摆了一碟子的栗子糕。
琼姐儿跟着珩哥儿视线自然也看到了那碟栗子糕。
歪着头想了想,“呃,大哥,你看,我让杏儿都将栗子糕都拿过来,你快尝尝,是不是比平日的好吃,我让张嬷嬷多放了蜂蜜的。”说完就抓了一块栗子糕递到珩哥儿嘴里。
入嘴的甜腻直接让珩哥儿眯起了眼,实在无法忍受之下,将嘴里的栗子糕拿出来,放在一旁的碟子里,“母妃不是不让你吃这么甜的点心吗?”
琼姐儿一把捂着自己的小嘴,乌溜瘤的眼珠转个不停就是不敢对上珩哥儿的视线。
珩哥儿无法,只得叫来绿柳,“姑姑,将这点心撤下去。以后给郡主的点心不准多加蜜蜂和霜糖。”
绿柳屈膝道:“是,奴婢这就去叮嘱张嬷嬷。”说完便将炕几上的碟子都端下去了。
琼姐儿嘟了嘟嘴,“大哥,你太坏了。”
珩哥儿一挑眉,“嗯?”
一看哥哥这模样,琼姐儿忙扯出笑脸,“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好,我牙疼不能多吃糖,以后不会吃了。”
珩哥儿这才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乖。”
最近母妃没有心思管弟弟妹妹,他作为大哥自然要多看着一点。
祁玑满月那天,荣王府又很是热闹了一回。
待送走客人,红袖走近正在闭目养神的甄婉怡身边,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王妃,我姐夫过来了。”
甄婉怡慢慢睁开了眼睛,躺了一整个月突然忙碌起来还真的些吃不消,这眯一会儿脑袋都混沌了。“你说谁?”
红袖脸上升起两团兴奋的红云,眼里的亮光是甄婉怡从没见过的,可见夏华的到来让她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连声音都比平日高了一些。
“王妃,是我姐夫,您还记得吗?夏华,跟着六爷一起去任上,修了好些水利,让六爷治下丰收的夏华,我的姐夫。”
看着这异于平常的红袖,甄婉怡微微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慢慢点点头,“哦,是他呀,怎么了,夏华到京城来了?”
红袖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的红云一直没消,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奋亢,仿佛上紧了发条一般浑身是劲。这样明显的异常让甄婉怡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想不注意都不行,细细打量,却发现了更多,这平常不注重打扮的人今儿破天荒的抹了胭脂点了红唇,将她赏的南珠簪子也戴了出来,一对丁香嵌宝石的耳坠点缀得整个人多了两分艳色。
“是的,听我姐夫说前儿就到京城了,只不过知道今儿是三公子的满月所以才登门来的。这会儿正在外面候着呢。”
甄婉怡不知道红袖的这股子兴奋从何而来,而且夏华是外男,就算是要来祝贺也应该送到前院去,以夏华的身份最多是由外院的管事接待,怎么也不该直接带到后院来的。
“你姐姐跟着一起来的吗?”
红袖愣了愣,“没有,就我姐夫一个人。”
甄婉怡定定地看着红袖,不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
细细想来红袖为她这个姐夫已经不是第一次擅做主张了,从她还没到自己身边开始,就领着她去见特意候着她的夏华,虽然最后证明这个夏华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是这种不问过她直接给她做主的行为,甄婉怡接受不了。
当初收红袖在身边时就警告过,可现在看来,她还是没有认识到,或者说在红袖的心里,她的这个姐夫凌驾于自己这个主子之上,任何事儿在红袖心里都比不过她姐夫重要。
所以在她几番警告后还敢直接将人带到后院来。
作为一个外男,就算是甄家有事甄明杰有事让夏华带话,他也应该通过祁荣再把话传给甄婉怡。退一万步,想走捷径也该是由红袖先禀报了,再由甄婉怡决定该见或者不见,若是答应见人才能领进内院来。绝不是让红袖私自做主直接把人领到锦祥院门外候着。
红袖对上甄婉怡的视线,猛然一惊,心里的那股子兴奋冷却下来。她接到门房的传信说是姐夫找来,便急急地回房重新梳头打扮一番才出门去见人,等见到千思万想的人儿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姐夫提出的要求合不合理就直接带到内院来。
☆、第五三八章 老 乡
红袖被甄婉怡这么冷冷地看着,那股子兴奋劲儿终于冷冻了下去,理智回炉,忙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惶恐道:“王妃恕罪,奴婢一时兴奋忘了规矩,还请王妃不要怪罪我姐夫。”
甄婉怡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红袖的请罪竟是给夏华请的,她把夏华看得这样重,连一点点的委屈都不愿让夏华去受,可夏华是她的姐夫呀?最早的时候红袖也不过才十二岁左右,那时夏华和红裙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十二岁的她竟对自己姐夫起了那种心思。
甄婉怡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往那个方向上去想。当年的事尚可以说是年幼顾念亲情,可如今红袖都快二十了。
一想到这里,甄婉怡才惊醒到红袖已经二十岁了,身边跟她同一批的丫鬟都以嫁人为母,只有她对自己的婚事一再推脱,家里说的不听,她说也不愿,原来是早有这么一颗朱砂痣存在心头呀。
“红袖,你很在乎你姐夫,你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成亲是不是为了夏华,你的姐夫?”
红袖匍匐在地的身子猛一抬,震惊地看向甄婉怡,一脸的慌乱。嘴角翕翕,却不敢说出一个字来。
甄婉怡叹了口气,“今天你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回大兴跟你父母待一块吧。”
红袖眼里含泪,“王妃,奴婢想一辈子侍候您,哪里都不去。”
甄婉怡摇摇头,“府里从没有像你这样快二十还不出嫁的,你是头一份,以前一找你说这事你就百般推脱,如今我也知道原因了,既然你心里有了主意,那你就回家去与父母商量吧,你的事我也管不了。”
祁荣对红袖早就不满了,认为红袖的私心太重主意又太正,总之就不是个当贴身婢女的料。所以红袖在锦祥院也可以说得上是几起几落了,后来也越来越低调,常常让甄婉怡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甄婉怡做不到乱点鸳鸯,不管映月、樱桃还是虎妞都是自己挑选的夫君,她最多就是提供一个人选而已。可不管她提谁红袖都不答应,既然管不了那就让人家的亲生父母来管好了。
红袖毕竟在甄婉怡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对甄婉怡的性子还是挺了解的,又磕了一个头,“奴婢谢主子开恩,只是奴婢这是在主子身边最后一天了,还请主子答应见一见奴婢姐夫。”
甄婉怡点点头,对于夏华她有怀疑,就算红袖不说人都来这里了她也会答应见一面的。
“行,你让他进来吧,然后你就去收拾行李,明儿让卫安安排人送你去大兴。”
红袖又磕了一个头,“奴婢谢过王妃。”
不一会绿柳便领着夏华进来,“夏华见过王妃。”
甄婉怡抬头打量,六年光阴让夏华身上也染了风霜,蓄了胡子更显成熟。
“不用多礼,你特地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夏华直起身子后也在打量甄婉怡,当年的稚嫩丫头如今已成为雍容华贵的少妇,风华绝代的姿容有着温室花朵特有的娇艳,这是一个运气极好的人。
“夏华有事想与王妃单独说。”
甄婉怡微微一蹙眉,“这里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有话但说无妨。”
夏华转头环顾一圈,然后挺胸呤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甄婉怡脸上闪过震惊,这?
夏华看向甄婉怡,正色道:“这是当年王妃在清河城田庄呤的诗,非常凑巧,夏华在故乡也曾听过。”
甄婉怡定定看着,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不想去找什么老乡,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不希望受到打扰,也不愿意去改变。夏华有什么想法她不会去管,可是她不想参与。
“那是我呤过的吗,时间太久了我都忘了。如果你只是为了念这一首诗,那现在我也听到了,你请回吧。”
夏华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都说得这样明白了,甄婉怡还要装傻。紧皱着眉头,“王妃,夏华是有事相求,可也是为了与王妃合作来的,王妃不需要听听吗?”
甄婉怡叹了一口气,夏华肯定也是穿越者了,作为一个穿越者特别是男的,**总是要强一些,总会怀抱着一腔抱负想要在异世里闯出一番天地来。可是,她真的不想,她只想安安份份地过自己的日子,守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