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二哥不是写信回来,说他都长胖了嘛,他身边还有李忠跟着呢,您不用担心。”
甄婉怡冷哼一声,“哼,我才不担心呢,我这是急着跟他清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敢不告而别,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次休想装可怜逃过去,你们也不准帮他求情,知道没有?”
琼姐儿在一旁用力地点头,“就是,就是,母妃,这次女儿也支持您,二哥真是太无法无天了,您再不管管以后还不一定要撞出什么祸事来呢?依女儿说,这次最好罚二哥去跪祠堂,不给二哥吃的喝的,让他饿个三天,看他还敢不敢擅作主张,一个人跑出去?”
说得满脸严肃的,若不是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甄婉怡还以为女儿跟她是一国的呢。
见此,在琼姐儿胳膊上轻拍一巴掌,“你个丫头,太皮了。”
琼姐儿呵呵一笑,挽着母亲的胳膊,“母亲,女儿就知道您舍不得,二哥虽是有错,可是出发还是好的嘛,再说这次总算是捞了功能在身,以后二哥也是有官职的了。”
二哥对考科举入仕兴趣不大,读书只是为了明理,并没有多做要求。读书的天分也远不如玑哥儿,他的兴趣和天分似乎都用了练武一途上面。好在求仁得仁,总算踏出第一步了。
自己的儿子甄婉怡怎么可能不了解呢,只不过刀剑无眼,上战场那是提着脑袋赚功劳,升职固然是快,可吃的苦受的风险却远不是科举能比拟的。
“咱们家也不缺你二哥一份俸禄,有你父亲和你大哥,你们兄妹想富贵一世都是轻而易举的,何苦去吃那份苦呢。”
十岁的祁玑人虽小,可懂事得早,劝着母亲道:“母妃,大丈夫立世,可不是吃饱穿暖就可以的,像二哥上马驱外敌,挽弓抵强辱,这才是真好汉。儿子虽做不了,可心里佩服着呢,母妃也该以二哥为荣才是。”
甄婉怡撇了撇嘴,“玑哥儿,你最好给我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你二哥投军先斩后凑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你若敢有样学样,我绝对让你父王狠狠教训你们,丢西大营里一辈子也不准出来。”
玑哥儿挠着头笑道:“母妃放心吧,儿子虽是羡慕二哥,可儿子志不在此,儿子还是觉得书里自有黄金屋书里自有颜有玉,圣人不会欺我。”
甄婉怡闻言才放心,“那行,当年你八舅殿试被陛下点了第四名传胪,母妃就期待着你能考出个更好的成绩来。”
玑哥儿抿着嘴用力点点头,“母妃放心,儿子一定尽力。”
娘仨个正聊得开心,心云走了进来,“王妃,齐家表小姐侧门求见。”
甄婉怡微微一蹙眉,顿了一下才道:“去请进来吧。”
自从出了可心的事儿后,齐思乐有近一个月没有登门,甄婉怡知道珩哥儿与齐思乐的对话后也保持了沉默。如果祁珩有那个心思,她不会阻止,可祁珩没那份心,她也不会去勉强自己的儿子。只是对齐思乐的嚣张和步步逼进她越来越不喜了。
琼姐儿嘴一嘟,与弟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琼姐儿更是嘟囔道:“狗皮膏药。”
甄婉怡瞪了一眼,“琼姐儿。”
琼姐儿挑挑眉,神情与她父亲有几分相似,让甄婉怡想要说出的话也堵在了嘴边。
甄婉怡不说琼姐儿反倒是想说了,“母妃,您不能再任由乐表姐在府里横冲直撞了,她这纯粹是将咱们府上当自个儿家了,三天两头地往咱们家跑,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有什么盘算呢。”
甄婉怡无奈地安慰道:“别人能有什么想法,那是你表姐,你姨母姨父都不在京城,只有她跟着出嫁的姐姐上京,跟咱们来往亲密一点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乐姐儿每次来不是让你多陪一陪的吗,怎么叫横冲直撞了?”
琼姐儿一说起这个就一肚子不满,“母妃,您是不知道她,在您面前还算是正常乖巧的,可一离了您的眼,那简直就是把府里当成她的地盘一般,想去哪就去哪,还对咱们府里的景致逐一点评,这不好那不好的,您说她是什么人呀,见过亲王府邸吗?更甚者还好几次都让女儿带她去前院,说是想去看看大哥的院子,那话说得可理直气壮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我大哥什么人呢。偏偏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人见了就憋屈,母妃,今儿我可不去接待她,我还要等二哥回来呢。”
甄婉怡诧异地瞪大了眼,还真不知道琼姐儿对齐思乐有这么大的意见。只不过这会时间不够了,只能安抚道:“好了,等会先让乐姐儿回去,今天是咱们全家团圆的日子。”
见到琼姐儿满脸的高兴样,摇了摇头,“你呀,怎么心眼儿这般小。”
琼姐儿靠上母妃的肩膀,“母妃,女儿就是不喜欢那齐家二表姐,比起皓表哥来还让人讨厌。”
☆、第五五二章 挤 兑
齐思乐进屋先在房里看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后嘴角撇了撇,才对着甄婉怡屈膝道:“乐儿见过姨母,听说珏表弟今儿凯旋回京,侄女特意过来给珏表弟道喜呢。珏表弟还没回来吗?珩表弟呢?”
甄婉怡暗暗一叹,这么些年了,甄茹怡齐昌明夫妇一直在南边的任职上,如今齐昌明已是一县主官了,自从离京后就没回来过。甄茹怡在南边见识了商埠的繁荣,待了这么些年也开了好些店铺,特别是齐昌明的官职越来越大,到成为一县主官后,甄茹怡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了,家底也越来越丰厚了。当然这里面荣王府和喻家的助力也不没少。
只不过甄茹怡一切都好,可就是子嗣不盛,除了齐思雨齐思乐两姐妹,十多年了还是没能再生出第三个孩子来,不能说不是一大遗憾。也许就是因为这,甄茹怡对两个女儿很是疼宠,齐思雨还好一点,算是温和懂礼之人,只是这齐思乐,性子有些跋扈了。
“这会估计才到朱雀门吧,回府还得大半个时辰。你珏表弟离家一走就是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在外头过得好不好,等会估计你姨父会跟着一起回来,太皇太妃也在梅院等着呢,他祖母可是早早地备下了午膳,说是一家人要好好团聚一下,今晚又得参加陛下的设宴,这两天怕是都不得空。等得空了,姨母再让人接你过来玩一玩,到时把你姐姐、八姨母和外祖母一家都接过来大家热闹热闹。”
齐思乐听了甄婉怡的话,脸上的笑僵了僵了,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一般,姨母这么明显的话是在赶她离开吗?
看着姨母那带着客气的笑意,想要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可怎么勉强都只能让嘴角抽了抽。
努力了几回,还是没能上脸色轻松下来,反而弄得脸上一抽一抽的,让祁琼看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到齐思乐愤怒的眼神看过来,祁琼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忙摆了摆手道:“乐表姐,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没能忍住,我绝对不是在笑你,你可别乱想。”
齐思乐咬了咬唇,瞪着祁琼,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
甄婉怡给祁琼一个警告的眼神,才拉着齐思乐道:“你别管你表妹,她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咱们不理她。”
齐思乐嘟了嘟嘴,“表妹还小,看在珩表弟面子上我不与她计较。”
甄婉怡闻言放开了手,脸上客气的笑也消失了。
祁琼气得笑出声来,“乐表姐,什么时候我大哥在你那有那么大的面子了,你给我大哥面子问过我大哥要不要了吗?这满京城的贵门娘子,谁不想给我大哥面子呀,可也不是谁都能入我大哥的眼的,听说前不久我大哥还将一位小姐给赶出府去了呢。你说说,现在的女儿家胆子都这么大了吗?追到别人家府邸来丢脸,还真当自己是块料了。”
齐思乐气得龇牙咧嘴,双目冒火地瞪向祁琼,真是欺人太甚。用力一拍案桌,食指指着祁琼叫道:“祁琼你欺人太甚。”
祁琼脸也拉了下面,冷哼两声,“乐表姐你这是干什么呀,有你这样上门做客吗?客人跑主人家来拍案叫骂,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呢,你今儿可是让我长见识了呀。我母妃如今可是怀了身孕的人,你这样大声嚷嚷的,吓着我母妃你负得了那个责任吗?”
齐思乐在甄婉怡垂着眼帘不露神色的脸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看祁琼和一本正经看着她的祁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着嘴往外跑去,边跑边叫嚷道:“你们欺负人,忘恩负义。”
甄婉怡脸色更是难看,看着齐思乐消失的背影,吩咐道:“映月,你亲自送二表小姐回去,跟大表小姐说说今儿这事的原委。”
映月屈膝应是,抬头挺胸地带着人跟着齐思乐回去了。
祁琼坐到甄婉怡身边,拉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母妃,您看到了吧,乐表姐这脾气坏的也是没有谁了。就是几位公主也没有她这么大脾气的,这样的人若是进了咱们府,那得多委屈大哥呀。”
甄婉怡瞪了一眼,“行了,这事母妃心里有数呢,你以后远着点你乐表姐,你七姨母将乐姐儿交给我们照看,你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这样当面打她脸呀,反正乐姐儿今年已经十七,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她就得出嫁,今年找不到人,别年一准早早地定下来,咱们忍上几个月就好了。”
祁琼凝脂般的肌肤在甄婉怡手臂上磨了磨,“母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乐表姐,你说她凭什么一副咱们都欠她的样子呀,当年的事就算姨母是好心,可毕竟姨母和乐表姐也没损失什么,难道当年姨母用乐表姐换大哥就存了施恩图报的心吗?再说这么多年来,父王帮姨母家的也帮了这么多了,什么恩情也报完了,那乐表姐还总是在我们面前摆着一副恩人的模样,看着就恶心。
你总是说乐表姐快到十八岁了,快要嫁人了,可七姨母都没给乐表姐相看就直接把乐表姐往京城一送,这存的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吗?母妃,你可不能这样听之任之,真要等乐表姐满十八了,却又找不一个能嫁的人家来,那说不得就赖上咱们家,赖上大哥了。”
甄婉怡一惊,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自从齐思乐来京后,就碰上珏哥儿留书出走,然后她又查出有孕,一直养胎到上个月,对于齐思乐的事儿她还真没详细想过。如今听到琼姐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不由得感到骄傲。
“琼姐儿真是长大了,都能帮母妃想问题了,唉,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哪家小子?想想就心痛,养女儿养了十多年一朝就成别人家的了。”
祁琼不知道想到什么,满脸通红,娇声道:“女儿就陪着母妃,谁家也不让占便宜。”
甄婉怡哈哈笑道:“这会儿这样说,别真等我留你下来,你给我哭鼻子。”
☆、第五五三章 回 府
在太皇太妃派人来问了两遍之后,祁珏终于回府了,一进锦祥院便大声嚷嚷道:“母妃,儿子回来了。”
“妹妹,二哥回来了。”
“弟弟,二哥回来了。”
本想着给祁珏一个教训的甄婉怡见到一身戎装,黑瘦不少的儿子,哪还记得什么算帐,不待祁珏跪下,便上前想要扶起。
祁珏身子一偏,固执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直直望进母亲泪眼朦胧的眼里,诚心道:“儿子不孝,留书出走,惹母妃伤心记挂,儿子向母妃请罪。”
甄婉怡看着跪下都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儿子,还不到十五岁的少年脸庞依然留有稚气,星眸含泪,饱含儒慕之思,这是稚鹰回巢的眷恋之情,让甄婉怡一见便流下泪来。
祁琼站在一旁也在拭泪,嘴里还一个劲道:“二哥你只顾着自己痛快了,可不知道母妃和我们在家有多担心你,你说你怎么就这样狠心呢,母妃还怀着身孕呢。”
祁珏愧疚地低下了头,听到最后一句,又猛在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略显宽大的衣裳,“我又要当哥哥了。”
祁玑在一旁高兴地点点头,“是呢,我总算不是最小了,我也要当哥哥了。”
甄婉怡拉着祁珏,“好了,地上凉,你快起来吧。”
祁珏还在担心地看着母妃,这会也不敢挣脱了,反手小心地扶着甄婉怡的胳膊,“母妃,您身子还好吧,张太医怎么说的?”
甄婉怡一见祁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一甜也随儿子去了,坐在矮榻上后又将祁珏拉到对面位置坐下。
“你看你,黑了也瘦了,那潼阳关是不是很苦呀,每天能吃饱不?有肉吃吗?”
祁珏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在府里用膳可是每餐都要吃肉。
祁珏裂着嘴笑道:“母妃别担心,儿子好着呢,每天都有肉,猪肉、羊肉、鹿肉还有蛇和很多的野味,不过最多的时候还是吃羊肉,喝辣辣的羊杂汤,用羊肉汤泡馍馍吃。你看着我像是瘦了,其实是变精干了,全身都是腱子肉,可结实了。”
看着儿子明亮的眼睛,欢喜生动的神态,甄婉怡心里又是苦涩又是自豪。为儿子吃的苦感到心疼,可又为儿子能吃苦而自豪。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通过不断地流泪来发泄。
祁珏在一旁看着,忙拿了母亲的帕子帮着拭泪,“母妃,儿子真的很好,您别担心,张将军也很照顾儿子,儿子都是跟张将军一起用膳的,除了黑点,其他的真有很好,儿子觉得比在京城的时候都好,除了离父王母妃和大哥妹妹弟弟远了一点,挺想你们的。嘿嘿。”
甄婉怡接过帕子,拭干眼角,“你跟我说这话没用,我是不会答应你去吃那种苦的,你还没十五岁呢,二十岁之前你不准再去战场上,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先在家里把功夫学好了再说。”
祁珏眼珠子转了转,腆着脸笑道:“那母妃,儿子怎么才叫功夫学好呢。童师傅说儿子已经可以出师了,童师傅当年像儿子这般年纪时可没儿子厉害。”
甄婉怡点了点二儿子的额头,“这我可不管,童师傅说话最是不靠谱的,兴致一起什么大话也能说出来。至于你的功夫至少等你能打过你大哥再说。”
祁珏瞪大了眼睛,哀嚎道:“母妃,你怎么这样,等儿子能打过大哥,只怕过了二十也没希望。”
一旁的祁琼和祁玑被哥哥逗得大笑,祁琼更是站在母亲一边,高声道:“母妃,就该这样,二哥打不过大哥就不让二哥出去。”
祁珏瞪了一眼,随即勾起嘴角,“妹妹,二哥我虽然打不过大哥,可对上煊表哥却是没问题的。正好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煊表哥了,明儿有空二哥约煊表哥出来比试一番,省得他成天坐在书房里都成书呆子了。”
祁琼眼睛一闪,偷偷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满眼都是促狭,不由得小脸儿一红,跺了跺脚嘟着嘴道:“母妃,您看二哥,欺负我。”
甄婉怡笑容满面,琼姐儿自小就喜欢粘着煊哥儿,煊哥儿几乎也是从见到琼姐儿第一面开始就极为照顾琼姐儿,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想到琼姐儿。
后来煊哥儿被父母带到治上去,琼姐儿还闷闷不乐地怏了好几天,直到接到煊哥儿的书信才好些。从此这对小儿女便鸿雁传书,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后来四太太四老爷为甄老太太守完孝后便来京城定居,此后煊哥儿便每年都到京城来过年,每年都会在荣王府住上一些时间,与祁家兄妹几个的关系并没有因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淡薄下来。
而去年年底,煊哥儿在十六岁那年考中举人,随即由清河老家直接上京,留在京城国子监里读书。
祁琼与煊哥儿这对小儿女的心思大家都看得清楚,趁着去年过年的时候四太太和喻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