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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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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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作虽然迅速,安青挽还是狐疑地瞧了他两眼。
  “好了好了,别碍着王爷的驾。”安元良不耐烦地将书辞挥开,随后笑容满面地抬手迎他进屋。
  “王爷,您请,您请……”
  安青挽则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
  书辞揉着腿看大门轻轻关上,再望向天空,阴沉沉的,兴许很快就要下雨,然而唯一的一把伞被陈氏拿走了,她只好拖着脚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幸而老天尽管看上去不太友好,雨到底还是没下下来,不过她的家里却是刮风又下雨的。
  陈氏一手拍在桌上,砰的一声响,书辞不自觉跟着抖了下。
  “眼下安府不让进,温家那边又没动静,这都过去好些天了,也不知在劳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她又是急又是担忧,“你说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上她了!”
  言书月为难地看了书辞一眼,上前拉陈氏的袖子,“娘,这不怪阿辞,是我……”
  “你也闭嘴。”她沉着脸,“这没你的事,一边儿呆着去。”
  “哦……”
  漫长的一波训诫结束,四周一片安静。
  知道她在气头上,书辞低首不敢抬头,良久才道:“那我再去想想办法。”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陈氏在椅子上冷静了片刻,张口唤她:“上哪儿去啊?你的腿还没好呢!”
  “我不要紧的。”
  人已经在院外了,陈氏也叫不回来,只能叮嘱:“别在外面待太晚知道么?早点回家!”
  *
  从安府出来已是亥时,那里头宴席还没散,一群人喝得烂醉。
  因为吃了些酒,沈怿骑马跑了一段路觉得不大爽快,仍下来步行,侍卫高远在身后给他牵马。
  大年初三,半夜里双碾街上人极少,两旁的铺子都关了门,只余几盏灯笼照着路,足下是炮仗的残渣,走上去高低不平。
  眼见四周没有外人,他淡声问:“让你查肖云和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高远垂目看路,谨慎的回答:“卑职无能,肖府戒备森严,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连上次的事情也未找到半点证据。只不过……”
  “他既有所准备,自然不会留下破绽叫你找到。”沈怿说完,又顿了顿,“只不过什么?”
  高远偷眼打量他,“卑职发现肖大人近来似乎在寻找一个物件。”
  “物件?”沈怿言语稍缓,“什么物件?”
  “具体是什么卑职暂且还不知道,只知他派了不少人前往绍兴、兖州、宁波府等地,专往一些山林、古迹之中走访。”
  前面有一个纤细的身影走在月色下,沈怿转过头,只见那人脑袋微垂,步子有气无力,显得很疲倦。
  “卑职调查过,他们似乎搜寻了不少古坟,连荒冢都没放过。”
  不远处是个小客店,角落里蹲着两个人,走到拐弯的地方时,沈怿分明看到这两人的目光放在了她身上,眼神一直追随着,而后竟起身跟着进了巷子。
  他当下感觉不妙,正欲上前,忽然又想起什么,打量了一下自己这身装扮,飞快把外袍脱了下来。
  “卑职在想,既是肖大人看上的东西必然不是凡物,会不会和平阳长公主当初……”
  高远还在尽职尽责地禀报,沈怿随手就把衣袍扔在了他的怀中,紧跟着就是头冠。
  被他长袍蒙了一脸,高远才甩开,只见沈怿已带好了面具,不禁一头雾水:“王、王爷,您这是……”
  沈怿束好头发,冲他颔首:“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吧。”
  “可……”
  话刚起了个头,他人已经不见了。


第八章 
  出门太急忘了带灯,今晚云多,月光也不甚清晰,书辞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走在胡同里。
  方才又去了趟安府打算碰碰运气,果然跟预想中的一样,这回门房压根连口信也不帮她传了。
  如今空着手回去要怎么和她娘交代呢……
  书辞刚想叹气,口鼻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力气之大,险些让她窒息。
  “唔唔……你……什么人……”
  一只手在腰间摸来搜去,很快碰到一重物,那人猛地用一力,拽下钱袋。
  她立刻明白过来,张口往那人手上一咬,对方吃痛却不敢大叫出声,正打算将她掠至偏僻之处,背后劲风如骤,转头时,旁边的同伴已然被来者击翻在地,连吭都没吭出一声来。
  “谁!”
  他下意识出拳,不料才伸出手臂,对方飞快反手格挡,长腿横扫,一个手刀利落地劈在后颈。
  总算挣脱开束缚,书辞第一件事就是捡回钱袋,急急朝后猛退了数步,再抬眼时,地上已经躺了两个不知死活的人。
  巷子里站着个黑漆漆的身影,她试探性地朝前倾了倾。
  “你……”
  有风从胡同吹过,头顶的云渐渐散开,明月清辉洒下来正照在那张冷冰冰的面具上,泛着一层银光。
  “是你啊……”见到是他,书辞松懈下来,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边,“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京城了。”
  她说完捧着钱袋开始清点里面有没有少银子,毕竟事没办成,再丢了钱,陈氏一定会生气。
  沈怿正想说话,又担心被她听出来,琢磨了一阵,用从前在军中学过的发声技巧将嗓音刻意往下压了压。
  “这两人一路跟着你,你没发觉?”
  书辞粗略看了一眼:“没留意。”
  沈怿颦起眉:“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走?知不知道夜里街上有多危险?”
  她闷头数钱,语气疲惫地嗯了一声。
  “你干什么去了?”沈怿打量她神情,“脸色这么差。”
  碎银子加上铜板,钱不多也没少,书辞握着荷包发怔,半晌没言语。
  沈怿拿不准她发生了何事,只能猜测:“怎么,少了?少了多少?”
  话音刚落,就看见她眼中豆大的泪水簌簌而落,他一瞬间有些懵。
  “你……差得多我帮你补上就是了。”
  书辞一手将脸捂住,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不欲在外人面前落泪,她顺着墙蹲下去,拼命把泪水往回咽。
  沈怿叹了口气,在她旁边蹲下,“出什么事了?”
  平复了一会儿,书辞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已经没有泪花了。
  言家并无晚睡的习惯,尽管还未到打更时分,家中却已不见灯火,估计陈氏早就睡下了,两个人遂在门槛前并排而坐。
  “你想让安元良替你爹说情?”
  “这件事本来就和我爹没关系。”书辞忿忿地揪着衣角,“朝廷抓的是私吞粮款的案犯,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爹关进去?他又没有参与,这不是冤枉好人么?”
  沈怿轻轻哼笑,提醒道:“可你爹毕竟行贿了。”
  书辞冷声说:“就那二百两?朝堂上这些人你来我往,他们送出去的何止二百两?说两千两都是少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爹就是因为从前老实不肯买人情,才一直在京营里待着出不了头,好不容易开窍了舍得给银子了,偏偏又遇上这种事。”
  她摇头叹息:“真不知是招惹到了哪路神仙妖怪……”
  “只是行贿的话,顶多发配,不至于危及性命。大理寺查得出来,眼下不过是先抓人,回头还会一个一个的审。”
  “发配……”她头疼地抱着膝盖,“家里现在只有我爹爹一个顶梁柱,他若是走了,我家以后的日子肯定更难过。我姐还好,能嫁人,我还没找到婆家呢,弟弟年纪也小……”说着她忽然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无名。”
  沈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是不是救过你的命?”
  听这话别有深意,他高高扬起眉。
  书辞不禁往前凑了凑:“你该不该帮我一次?”
  他轻笑:“砍柴、洗菜、削竹子这些都不算帮?”
  她不以为然地反问:“你的命就只值砍柴洗菜削竹子?”
  沈怿默了一瞬,只得无奈道:“你说吧。”
  她言辞恳切:“帮我把爹爹救出来。”
  沈怿皱了皱眉:“劫狱?你可想清楚了,那一样要亡命天涯的,对你家半点好处都没有。”
  其实以他的身份要将言则保出刑部大牢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直接去牢里提人,难免会叫她起疑。
  “不是劫狱,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能够救我爹。”书辞眼里闪着光,似乎成竹在胸。
  沈怿闻之倒有些好奇:“说说看。”
  “你想,我爹是把银子给李修李大人的,李大人向禄全引荐我爹,那说不准会有封推荐信,就是没有也没关系,咱们可以伪造一封。”
  “信?”
  “禄全家已经被查封了,除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看守之外,别无他人。”
  他越听越奇怪:“你想作甚么?”
  “改信啊。”书辞理所当然道,“我打听过了,虽有人告发我爹,也不过是口说无凭而已,根本没有证据,到时候咱们把信里的内容改一改。将我爹的名字改成禄全随便哪个的党羽名字,再上顺天府击鼓鸣冤,说是这一场误会。”
  沈怿默默地听她说下去。
  “官府的人定会去禄全家搜查,届时搜到那封信,不就可以证明我爹是清白的了吗?”
  书辞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
  这个计划实施起来不太现实,沈怿不忍打击她:“你想过没有,若是李修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承认呢?或是官府觉得信件可疑,反而怀疑到你身上来呢?”
  “这次抓了不少人,我爹不过无名小卒一个,官府不见得上心。而且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为难地咬着下唇,“如今要保他平安无事的出来,除非去求肖大人,可是安家大小姐与我已结了仇,又不肯让我进去见姨妈。我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你说还能怎么办……那不然你想个办法出来?”说完就嫌弃道:“还是算了,你自己都自身难保。”
  沈怿:“……”
  “就帮我这个忙吧。”书辞拉了拉他的袖子,“放心,只需要潜入禄家宅子取信就好了,若真出了事我决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沈怿静默片刻。
  三更半夜闯民宅偷东西,说实话,他真不太想干。
  “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的!”她特地把涌泉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见他半晌没吭声,书辞只好又改口:“那我涌泉相报总行了吧?”
  “……”
  “以身相许?当然,前提是我娘得同意。”书辞打量了他一回,“她常说跑江湖的居无定所,你得先找份工稳定一下。”
  沈怿:“……”
  见她还要往下说,沈怿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行了行了,帮你就是。”
  书辞不禁喜出望外:“当真?那我先谢谢你了!”
  他抬手打断:“别高兴得太早,若是房间上锁,我不一定能进去。”
  “嗯,我明白。”凡事总得往好处去想,行与不行,试过了才知道,她拍拍裙摆站起身,“事不宜迟,明日子时我在这儿等你。”
  沈怿叹了口气点点头。
  有了这个承诺,当天夜里书辞睡得格外安稳。
  *
  翌日,刮了一夜的风,早起时屋檐上有层薄薄的雪。
  沈怿换好了衣服,带上几个随从敲开了刑部的门。
  不多时,刑部的何尚书急急忙忙赶到偏厅来迎接他。
  “不知王爷大驾,下官有失远迎。”
  沈怿把茶碗往旁边一搁,“无妨,我来这儿不过办点小事,只是需要麻烦何大人跑跑腿。”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尚书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试探性地问:“王爷有何吩咐?”
  “我要从刑部大牢里调个人出来。”
  他似有所思地哦了声,“不知是哪一位?”
  沈怿淡声道:“言则。”
  何尚书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无果,只得压低声音问手下:“言则是谁?”
  随行的主事翻了翻名册,覆在他耳畔低语了两句。
  “这……”何尚书显得很为难,见沈怿冷眼睇过来,连忙赔笑,“王爷有所不知,这言则与侵吞赈灾粮款一案有关,是、是肖大人手上的案犯,下官不好随便提人的。”
  他冷笑道:“这么说,还得他同意?”
  何尚书不敢明言,只能干笑。
  “不要紧。”沈怿靠在帽椅里,风轻云淡地扬了扬眉,“你大可找人去肖府问一问,看看肖大人肯不肯卖我这个面子。”
  城北东安门外。
  白老虎皮上是一张浮雕龙纹的太师椅,绯色的绫罗长袍垂了一节在扶手外,修长的五指掀开茶盖,一股白烟从缝隙间四散开。
  “你说,是沈怿来向我要人的?”
  底下跪着的侍从应了声是。
  男子把茶盖又放了回去,“要什么人?”
  “回大人的话,是耀武营总旗言则。”
  “言则?耀武营总旗?”他似觉得好笑,又像是感到有趣,端着茶碗摇头,“看样子,他是吃准了我会放人……既是要,就把人给他吧。”
  “是。”
  说完,他食指在下巴上来回轻抚,唇边含着一抹诡异的弧度:“沈家皇室里真是难得有股清流啊,往后的日子,想来不会那么寂寞了。”
  六扇门偏厅内,沈怿还在喝茶,捕头跑的气喘吁吁,朝何尚书耳语,后者听完,堆上一团笑意面朝他。
  沈怿连眼皮也没抬,“怎么,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吧。”
  “不敢不敢……卑职这就把人放出来。”
  他忽然拦住,“不急。”
  “你先把李修带到这儿来,我有话问他。”
  “是是是。”
  茶又换了一壶,堂下跪着个披头散发,满脸憔悴的男子。
  “你就是李修?”
  后者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点头。
  沈怿缓缓道:“听说,言则赠予你二百两,让你帮忙向禄全引荐,可有此事?”
  李修仍是点头:“确有此事。”
  “有推荐信么?”
  他想了想:“没有。”
  沈怿肯定道:“你有。”
  李修皱着眉茫然不已,又仔细地回忆了一番:“真的没有啊。”
  “我说你有你就有。”他抬头吩咐,“拿纸笔来。”


第九章 
  捕快放上纸笔,替他研好墨。
  李修盯着面前铺开的白纸一时怔忡,手握上了笔,呆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去问上面坐着的那尊大佛:“王爷……卑职要写什么啊?”
  沈怿似有不耐:“言则的推荐信!”
  “是是是……”
  一炷香时间后,何尚书站在刑部门口,脸上堆笑送沈怿离开。
  “下官恭送王爷。”
  等人走远了,才朝一旁的捕快使眼色:“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押回去。”
  将近午时,高远陪他家王爷用过了饭,牵马从酒楼出来,尽管不知道他都有些什么打算,还尽职尽责地问:“主子,是要回府么?”
  “不回。”沈怿翻身上马,简短道,“去顺天府。”
  茶炉子里的水才煮沸,顺天府的刘府尹刚审完一宗案子,椅子还没坐热,就有下人来报说肃亲王到了。
  他当下把茶壶一搁,匆匆换了外袍赶去正厅。
  “卑职参见王爷。”
  跑了一上午,沈怿显得有点疲惫,也懒得挑地方坐了,立在那儿叫他免礼。
  “我来是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刘府尹心下打鼓,总有不祥的预感,但是嘴上还得客套:“王爷请说,但凡是下官能办到的,必定竭尽全力。”
  他颔了颔首:“这几天会有个姑娘给言则击鼓鸣冤,说李修有一封引荐信,信上向禄全推荐的并非言则,她会让你去禄全府上查这封信。”
  刘府尹听得糊涂:“这禄全的宅子,不是前几日才被锦衣卫抄过么?”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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