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什么家啊?”阮凝转过头去认真的看着福九,“那就是几间破草房!烧了也就少了。你的家在萧府,在薛府。让你住在那里,那是娘实在想不出来办法,皇上的一意孤行!你好好的一个孩子,干什么要住到那里去?娘不是说那地方就是怎么样了,但是,哪里有刚成亲就不和父母住在一起,直接去住苦窑的?虽然是不缺东西,但是娘每次去那心里都还是难受的。你要是和娘住在一起,怎么会受这么多委屈。连个使唤的丫鬟都没有。只有一个秀儿,还要里外忙乎。你都不知道娘看着多心疼!这把好了,趁着房子也烧了,娘回头就去找皇后娘娘,见皇上,这次说什么娘都不会让你回去住了。”
福九听阮凝说的认真,知道她是真的很想让自己住回萧府去。可是那里到底是自己成亲住的地方,还是很有感情的,不由得就低下头,嘟囔的说道:“其实那里还是很好的。我和老祖都很喜欢住在那里。周围邻居也都热情,这次要不是他们及时相救,我和老祖就回不来了。”
阮凝一听,立时温柔的将福九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娘知道你心地善良,也知道那里的人都对你和老祖很好。可是,小九,你和韧熙都是娘的孩子,娘当然希望你们住在娘的身边,让娘照顾你们。那里虽然好,但是绝不是你们的久居之地。你要是真的舍不得那里,回头娘出银子,把地方再给你修好,你要是高兴了,就带着老祖一起回去看看,和大家说说话,吃吃饭,这娘都同意,更支持!走进百姓,才能知道民间疾苦,这是好事。但是却不是要一直住在那里。
老祖年纪大了,住在那里虽然心里舒服,但是很多用度上也是不方便的。难道你想让二奶奶那么大的年纪还要每天担心你和老祖吗?这次的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你说,但凡昨晚上要是有一个人出了好歹,你也好,老祖也好,甚至是袭月,你说说,你要让这全家上下,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是好?所以,这次你听娘的,无论如何,都要和娘回家去住,再不能在外面了。要是觉得那边住的不舒服,就先留在娘家,等身上的伤都养好了之后,娘再接你回去。”
苏舞秋也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这次真是万幸。好在老太爷和福九都没出什么事。这要是真有一个出不来,我看我这也是活不下去了。本来老太爷要去那里住我也是不同意的。那么大年岁了,睡的舒不舒服,吃的好不好,身边到底没有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的,怎么能行?偏是老太爷离不开福九,非得跟去。这次也好,趁着都烧了,就将他老人家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家里,不能放出去了。”
福九听母亲和婆婆说的都很是有道理,想到老祖因为自己却要在地窖里呆了那么久,就觉得很是自责,点点头说道:“我听母亲和婆婆的。回头我就去求姨丈和姨母,不回苦窑了。老祖也不能因为我再受苦了。我会乖乖回家去住的。要是姨丈在不同意,非让我去住苦窑,那我就赖在护国寺不回来了。反正他也赶不走我!”
说着,福九气鼓鼓的嘟着小嘴,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阮凝和苏舞秋立时就都乐了,阮凝还小心的上去刮了一下福九的小脸,“一天天的,连皇上也赖上了。不过,就这么做。皇上啊,对我们小九是最没有办法的!估计,你留在他身边,可比鄙人身边要安全多了!”
一句话说的苏舞秋也乐了。三个人围在一起竟然说的很是热闹。
正在此时,四娘和秀儿端着东西进来了。看见阮凝,四娘笑着就走了过来,“你这婆母当的好,这么一大早就来看媳妇来了。”
因为和四娘等人在未出阁之前就已经是好友,阮凝也不客气的说道:“我自己的儿媳妇,我干嘛不来看!倒是你,还不赶紧给老八找媳妇,还磨蹭什么呢!”
“急什么!这薛家的儿子不留到最后是绝不会出手的。非得到了不找不行的时候才费劲的出去相看。老大还没成亲,我们老八急什么!”说着,就走到福九的跟前,先是捧着福九的笑脸左右瞧了瞧,最后又用嘴唇贴着福九的额头试了试,才说道:“恩,小方太医是真不错。开的方子就是好使。瞅瞅,我们小九的烧竟然退了不少。思浓那边的伤口处理之后感觉又是清凉,又是解热的,似乎起色也好了不少。”
说着,就让秀儿把吃的都端上来,自己竟然将阮凝给巴拉到一边,自己坐在福九的跟前,拿着勺子先给福九喂粥。
阮凝哭笑不得的站在地上,指着四娘对苏舞秋说:“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夫人。人家媳妇不让人家喂,自己倒去抢了机会,也不知道这一天天到底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我自己家的姑娘当然要我自己亲自伺候。”说着,将那个蟹黄包拿起来对着福九的小嘴就喂了下去,“宝贝,好好吃。吃不够那还有呢。别听你娘的,什么就吃一个。指头大的一个小玩意,一个怎么能够吃?这要是吃不饱,身体怎么有力气,没有力气,这烧什么时候能退下去!”
福九一听,立时舒坦了,笑眯眯的一口就将包子咬掉一半。恩,恩,真好吃!
“你不要惯着她。吃一个就行了!”苏舞秋赶紧在后面开始拦着。四娘宠福九简直能宠上天,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事是没应承过的。
“我惯着又能怎么着!我可和你们说,你们休想仗着自己生了女儿就跑这来气我。我惯着我们小九,那就是和自己女儿一样。反正我的心里小九就是亲闺女。小九,四娘是不是你亲娘?”说着,诱惑的对福九摇了摇包子。
福九立时点头,嘴里塞着东西还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显然是在说四娘的好话。
苏舞秋皱眉瞪了女儿一眼,“有了吃的,就忘了娘!行,就你四娘好!回头你和你四娘过去吧!”
说着,假意的就要走,却一下子被福九拉住了,死也不放手。
“侥幸!就是侥幸!”四娘转过头来,对着苏舞秋笑着说道:“在这刷存在感呢是吧?行,知道了!福九是你亲闺女!是我小侄女行了吧!”
苏舞秋笑着拍了四娘一下,“多大了,还在这没个正经的。小心以后让你媳妇看见笑话你!”
“别提这媳妇的事。我们家那都是没影的事。不过,”说到这,四娘忽然转过头来,有点八卦的看着苏舞秋和阮凝说道:“我刚才和大娘一起从思浓那里出来,看得出来大嫂对思浓还是很满意的。你也知道,大嫂那个人的性子是多柔和,从来也不会说长说短的,但是这次对那孩子能将咱们福九救出来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刚才还和我说,这要是两个孩子真是情投意合,不如就和老祖说了,要是行,就把老大的亲事给定下来。过了年就成亲。反正思浓那边也没有什么亲戚,办起来并不麻烦。”
福九一听在说思浓和大哥的事,立时竖起了耳朵,一边用力的嚼着包子,一边转着大眼睛在偷听。
“老祖那边倒是对那孩子印象也挺好的。估计这次又救了福九,想来二奶奶那边也不会再说什么。再说了,本来二奶奶对那孩子印象就很好,要不是上次因为尹家的事,这门亲事怕是早就成了。”苏舞秋也接着说道。
阮凝看着他们两个好奇的问:“怎么薛英要找媳妇了吗?是不是就是上次出事那个尹家的小姐啊?”
对于尹思浓,阮凝也只是听说过,具体什么样,她倒是还没有见到。但是想来这次竟然能奋不顾身的将福九救出来就不会是什么差孩子。
“什么上次出事的尹家小姐?那尹照虽然是个扶不上墙的,但是思浓却和她父亲完全不一样。”四娘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阮凝,然后转过身又去为了福九一口粥。
阮凝倒是不在意,坐到苏舞秋身边小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薛英是薛家的长男,这媳妇当然也不能太差。我听说,那尹小姐好像还不会说话是吧?这以后怕是就会有很多的方便之处啊。”
四娘和苏舞秋何尝不明白这其间的差距,但是因为薛英自己和尹思浓情投意合,又想着那确实是个好孩子,觉得自己家里也不是那样顽固的世家大族,只要孩子好便也是可以的。
四娘赶紧笑着说道:“偏你想的多。只要孩子是好孩子,哪里就有那些门第的想法。咱们可不是那些不讲理的家庭,只要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便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完了,还偷偷给阮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小九还在呢,少说点。
偏巧阮凝一低头就没看见,顺嘴就接了下去说道:“谁说孩子不好了!我说的是别人。咱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那可不代表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知道的说是咱们大度,孩子可心。这不知道的,以后还指不定怎么在后面嚼舌根子呢!还有,尹小姐到底是罪犯的女儿,总不能真的以她的身份嫁到薛家吧?回过头来,还是要换一个身份的。
咱们虽然都是些书香门第,讲道理的。可是,百年下来的世家望族,多少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的。你们想没想过,咱们是想为了孩子好给孩子重新换个身份,可是孩子会怎么想?会不会内心觉得自卑,觉得受伤?人家好好的一个女儿干嘛因为要嫁到你们家里来,就连姓氏、祖宗都不要了?
这件事啊,我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到底是身份悬殊,差距太大。尹姑娘要是个会说话的还好,多少能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她连话都不会说,你们想想这有委屈都说不出来,这孩子以后得多可怜。
人言可畏,这句话可不是说假的!”
阮凝的一句话说的大家都没话说了。只有福九坐在被里在发呆:天啊,不过就是成个亲,想和亲爱的人结婚生子,怎么就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这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福九没想到的事,四娘和苏舞秋却早已想到,金羽西就更是心里明镜似的。正因为如此,才迟迟的不答应薛英的这门心意。
很多的时候,她们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尹思浓。侯门深宅,看似繁花似锦,但实质上却处处是险滩,时时是艰难。
“诶呀,说这些干什么!这些事都不是咱们操心的,留给二奶奶,让她老人家烦去吧。更何况了,我瞧着思浓那孩子还是个心宽的,不会因为这些事就茶饭不思的。倒是二嫂,回头你赶紧让薛冰和袭月成亲吧,这两个小祖宗,我也真是服了。一天不吵两句,心里就不舒服。这不,就刚才,薛冰因为喂饭的时候不温柔了,就又吵起来了。我也真是服了。天雷勾动地火啊!”
说着,几个人都笑了。
福九听四娘将话题岔开了,自己才若有所思的嚼着嘴里的蟹黄包,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但是却乖巧的没有乱问。
而窗外的一个人神情比福九还要黯然。她静静的转过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消失在转角处。
正文、第020章 皇后娘娘发威
福九在家养了三天,这感冒发烧才算是挺过去。又因为上了最好的金疮药,所以身上的伤口也好了不少。
倒是薛老太爷因为薛忠的事情,总是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每天就算是有福九和袭月陪着,也都是眉头深锁,不爱说话不说甚至连饭都很少吃了。
金羽西等人都吓坏了,这老太爷每天的食量可是很好的,这一下子不吃饭了,怕是出了大病,所以就每天都让方敏夫给过来看看。
方敏夫每天看完之后,都皱眉摇头,“老太爷这是肝火郁结,胸闷气短,精气阻隔,怕是心里有火难舒。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再多加生气,这样的年岁,如果长时间有心事操劳,怕是最有要引出大病的。”
然后就是给开平心静气的药,吩咐必须每天按时服用。
金羽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只能嘱咐家里人,谁也不能惹老太爷生气,否则就自己去领家法。
薛朗当然明白父亲的心结,虽然自己着急,但是也着实没有办法。更要命的是薛鸣乾那边竟然连一封信都没有,到底薛忠是生是死,连半点消息都传不过来。虽然,他已经以兵部的名义发了三封鸡毛令,但是却依然毫无消息。每天回来,都犯愁和薛鼎天要怎么交代。
薛鼎天也让薛伯以家书的方式发了六百里加急,就是让薛鸣乾给个消息,但是也石沉大海一样,丝毫没有动静。
越是这样,老太爷就越是着急,这眉头皱的也是越紧,最后竟然真的病了,每天都病仄仄的,谁也不搭理。
最先察觉不大对头的是金羽西。多年的征战和掌家经验,让她知道,老太爷这次绝不会因为福九的事病倒。老人家身经百战什么事没有经历过,万万不会因为一次火灾就病倒在床,这里面肯定是和当天晚上密谈的事有关系。
终于,金羽西忍不住了,在有一天薛朗从朝上回来之后就将他拦住了,拉到偏厅,生要问出个究竟。
薛朗一看这边实在是藏不住了,只能如实说了出来。
金羽西听见虽然是呆了一会,但是竟出乎意料的没有一丝女人家的悲切,只是目光坚定的对薛朗说:“大伯,这件事不能再等了!必须要马上派人去贵州探个究竟!否则,就算是最后忠儿什么事都没有的回来了,老太爷也是等不起了!”
薛朗眉角见带着凝重和烦忧的说道:“我当然知道要马上派人过去!可是,派了两个副将过去了,也依然是毫无消息。我甚至都觉得很可能是贵州那边依然是被全然困住了。任何消息都进不去也出不来。现在你要是让我再派个精明的人过去,暂时又没有人手。薛家军现在是一个也动弹不得,一旦战事起来,到时候无人可用就真的糟了。”
金羽西沉着脸的想了想,然后抬起头坚毅的说:“让四娘去!四娘娘家的钱庄遍布全国,水路旱路关系通达。而且,在江湖上也很能说的上话。四娘本身也是个能担起事的人,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让四娘去。如果让薛文他们去,我怕也是顶不住事,最后弄个人仰马翻的回来。我一会就去告诉四娘,让她准备一下,明早就出发。
贵州那边的情况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将消息封死在里面。无论是忠儿,还是鸣乾,是生是死我们总要有个消息!”
薛朗看了看金羽西,想了想才说道:“好吧。眼下的情况也只有如此了。让四媳妇准备一下,带上几个功夫好的。不行,把鸳鸯也带上。务必要注意安全,无论如何,她不能出事。你告诉她,如果贵州真的进不去了,情况危急,让她切不可急躁的硬闯,只需要将消息递回来就够了!”
金羽西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和她说!”
说完,金羽西转身就走了出去,脚步沉稳而坚定。
四娘听完金羽西的话之后,竟然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双秀目瞪的精光四射,“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您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耽误了这么多天,还不知道那边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金羽西沉稳的看了一眼四娘,“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现在还不适宜对外宣布出来。所以,明天你走之后我会对家里人说你回娘家了,就说亲家那边又急事要你回去处理一下。你自己那边也要低调行事。
记住,出去之后万万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身份。现在鸣乾那边是情况晦涩难明,如果你的身份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一旦你出了什么事,怕是鸣乾那边就更要掣手掣脚。你的安危现在也是很重要。
其次,如果贵阳那边的情况很是糟糕的话。记住,一定要沉住气,万万不可硬闯,要先给家里传回来消息,然后在贵阳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