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传奇之风云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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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传奇之风云乍起-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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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举烽(12)
莽何罗闻听此言,惨然变色,身子一挺,似乎要冲到李陵跟前,满是怒火的眼中夹杂着一丝恐惧。李陵看着他,仍是慢声细语地说道:“你和管敢死了之后,人头要传到肩水金关的各个亭障烽隧示众,直到烂成骷髅为止,人人对你们切齿唾骂,你们不但身死,还会名裂……”
  莽何罗将拳头攥得“咯啪”直响,目光中杀气陡盛,挥起一拳直捣李陵面门,李陵向左疾闪,右手探出,抓住莽何罗的胸口,将他长大的身子再次举起,狠狠掼在地上。莽何罗仰面躺着,抖着双唇,刚想说话,一口鲜血已是呕了出来。李陵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说道:“对付你这种冥顽不灵之人,只怕还是卑鄙些的法子管用。不过你别怕,我李陵还不至于真的就这般做了。要整治你,我有的是办法。约束不了你,我李陵还做什么军候。日后你是好是歹,是生是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不要想着什么霍侯,在我这儿,他保不了你!”
  他又低头看了看管敢,拂了拂袍袖,直奔众军士那边去了。
  

四 死鼠(1)
众军士们虽站得远,对李陵等三人的一举一动却看得清清楚楚。眼瞅着李陵举棉花一样地将莽何罗摔来摔去,心中均感惊惧,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李陵有“不奉令者不得擅自上前,违者重处!”的军令在先,众人谁也不敢向前一步。显明障中一些人看到长官吃亏,倒颇有蠢蠢欲动之意,但都是犹疑着用目光相互探询,始终没人敢率先发难。
  出头见李陵举手投足间便将莽何罗、管敢二人打得落花流水,不禁大为倾倒,暗暗地喝了声采,心想:“这李陵看上去文弱俊秀,却原来这般厉害!我只消学得他一半的本领,那就再不用受别人的欺负了。到时,像旺儿他爹、乔老六、管大胡子这些人,有多少我杀多少,看他们再敢横行霸道!”他越想越是兴奋,两眼放光,竟呵呵地笑出声来。
  陈步乐撑了许久,双腿渐渐失去知觉,身子向下一沉,险些摔倒,幸亏出头、霍光一边一个架住了。陈步乐恼怒地跺了跺脚,骂道:“奶奶的,这两条腿怎地如此不中用,连二十军棍都受不了,再他娘的不听使唤,回去砍了你!”出头、霍光听他说得有趣,不由得一笑。出头问道:“候长,李军候这身本事是家传的么?唉,他好大的力气。看得我眼都花了,真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手段……”陈步乐咧着嘴大笑道:“这有什么,比这厉害十倍的我也见过。”“厉害十倍!”出头、霍光异口同声地惊叹道;“还有比这厉害十倍的,那是谁啊?是霍侯么?”
  陈步乐撇了撇嘴,说道:“霍侯……霍侯怎能与之……”他看了霍光一眼,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急忙改口说道:“我看霍侯也未必及得上他老人家……十多年前,我曾经见识过李广将军的箭法,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他眼望远方,神色间充满了仰慕钦敬之情,说道:“李将军的一身本事,都用来打了匈奴人,我跟了他十年,没见他打骂过自己的兵士,李将军常说,当兵的就是要有些野性,若是一个个低眉顺首、循规蹈矩,那和做奴才又有什么分别了。对付那些桀骜不训的下属,他老人家从不绳之以军法,只将他们带在身边,随侍左右,不出十天,那些人便个个对他无比敬服,不敢再生轻忽怠慢之心。只有做到这份上,才称得上是名将啊……”他正待再说下去,一眼瞥见李陵已走至近前,便怏怏地住了口。
  李陵站在队列前,由左至右,一一打量了众人,开口说道:“方才莽何罗、管敢一时手痒,和我过了几招,我们只是寻常的较量,你们切不可想歪了。”他冲显明障的军士们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过去几个人,用我的马将莽何罗和管敢送回隧里去,他们受伤不轻,你们要小心照料。朱出头!”出头正低头想着心事,蓦地听李陵叫自己的名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应了声:“在!”李陵扫了他一眼,向着众人说道:“我要说的第三件事和这位小兄弟有关。两月之前,管敢外出巡逻,领着几个人无缘无故地围殴长秋障的军士朱出头,碰巧叫我遇到了,这几个人还骗我,说朱出头口出不逊,称汉军比不过匈奴人,他们为长我汉军的志气,逼于无奈,这才对一个孩子大打出手。哼,果真如此么?好男儿大丈夫,做了事便要勇于担当,明明自己错了,非但不敢承认,还要反咬一口,这般无耻,那真是连匈奴人都比不过了。那天围殴朱出头的都有哪几个人,自己给我站出来!”
  显明障的军士们低着头屏息静听,好半天,才见一个人从队列里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只听众军士中有人骂道:“上官桀,你这个胆小鬼,被人家两句话就吓唬住了,时隔这么久,他未必便认得出我们,唉,我们可被你害惨了!”那个叫上官桀的回骂道:“赵喜连,你他娘的是猪脑啊,没听莽候长说么,李军侯在咱们障里安插了奸细,咱们那点子破事人家早就知道了,还瞒什么瞒。不就是一顿打么,你要是害怕,我来替你挨。”说话之间,又有三个人从人群当中跨步而出,站到了那个叫上官桀的身侧,彼此怒目相视。
  

四 死鼠(2)
众人看这四个活宝起了内讧,都大声哄笑起来,李陵也是一笑,随即敛了笑容,说道:“还说别人是奸细?把你们的丑事说出来就是奸细了?那做这些丑事的人又是什么?听说你们回去之后还编了小曲,大唱‘打了朱出头,骗了李军候。’哼,想想真是令人做呕。当兵的戊守塞外,当怯于私斗、勇于公仇,有本事和匈奴人使去,在一个孩子身上抖什么威风!”
  那个叫上官桀地晃了晃脑袋,硬梆梆地说道:“军候,你不必说了,这些事都是有的。我做错了事,自应受到惩处。我的这几个兄弟怕挨打,埋怨我坏了义气。求军侯开个恩,饶了他们,他们的罪责,我一并领受了就是。”
  李陵看了看上官桀,又看了看出头,说道:“开不开恩不在我,你去求朱出头吧,他要是饶了你,我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那上官桀屈着身子,冲出头深施一礼,说道:“朱兄弟,那日我们几个打得你够呛,连本带利,今日你应打死我才对,但我这条贱命只值两文钱,我今日与你一文,你就打得我半死吧,可好?”说着,还真掏出一文钱来,双手递到出头面前,出头被他逗得笑了,把手一挥,说道:“上官大哥,你将这文钱收起来吧,你的这条命,我还给你就是。”上官桀抱了抱拳,神色间甚是感激,说道:“朱兄弟,如此多谢了,以后你但凡有驱遣处,我上官桀定当效犬马之劳。”他又转过身来,向李陵行了礼,安步退于队列之中。
  李陵皱着眉头瞥了出头一眼,似是对他的宽大处置颇不以为然,他大声道:“以后咱们就定下个规矩,再有私相斗殴的,先动手者便要听凭对方处置,你们若是人人都像朱出头这般不计较、有肚量,那便尽管打。至于管敢……”李陵想了想:“朱兄弟,他的腿断了,我替他求个情,你一并饶了他吧,如何?”他用探询的眼色望着出头,出头见军候待自己如此礼遇,顿感局促不安,嗫嚅着说了声:“好……我听军候的。”
  “李军候!”莽何罗半伏在马上,不知何时已来到众人身边,他冷冷地看着李陵,神情委顿,目光迷茫,淡淡地说了句;“你今日没以卑鄙的手段除了我,我很念你的情,但刘都尉已答应了重赏管敢,不知都尉府手谕下来那日,你将何以自处,哈哈……在下告辞了……”他骑在马上,大笑着远去。李陵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真是不知死活啊,亏得他还是霍侯身边的人……”他背了身,遥视天际,沉默不语。
  天色黑得很快,转眼已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辉给苍茫的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长秋障外几棵稀疏的胡杨树上落满了乌鸦,翩翩起落,飞舞盘旋。一阵风打着旋掠过众人,袭得人人身子都是一颤。
  李陵像是累了,颓然说道:“这鬼地方,一昼一夜,冷暖差异竟这般大,今日就不累众兄弟了,都散了吧。”
  出头、霍光搀着陈步乐刚要离去,猛听得李陵在后面喊了声:“陈候长!”三人停住脚步,一起转过身看着李陵。李陵紧走几步赶了上来,说道:“陈候长,你的腿骑不得马,我让他们备辆轺车,送你回去。”陈步乐轻蔑地一笑,说道:“军候,你太小瞧我陈某人了。我陈步乐曾拖着条伤腿,徒步走过二百里的路,今日这点子伤,实在算不得什么。何况,这伤是军候所赐,无非是想叫我多吃点苦头,长点记性,不再触了军候的军法,我若是坐车回去,岂不辜负了军候一片教诲训诫的苦心。”李陵似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点点头说道:“那好吧,随你。都尉前日来了信儿,要调霍光到肩水金关,他让我告知你。”陈步乐“嗯”了一声,说道:“军候若是没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还有件事……”李陵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身边少了一名亲兵,这位朱出头朱兄弟倒是很合适,我想调他过来跟我,不知陈候长肯否割爱?”
  陈步乐自失地一笑:“这里哪轮得到我做主!只要出头兄弟乐意,我没话说。出头,你乐意跟了李军候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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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死鼠(3)
出头夹在两人之间,颇有些手足无措,心想:“李军候英风四流,陈候长重情重义,无论跟着谁,都是我出头的福气。可惜两个人偏偏水火不容。我要是跟了李军候,必定会伤了陈候长的心,但若是回绝了,又太不知好歹了,何况……唉,要是能问问老胡就好了。也罢,这么多是非,还是不去的好。”他寻思了半天,自以为拿定了主意,哪知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行!”
  回隧的路上,出头一直小心地看着陈步乐的脸色,想说句话,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其它军士列着队在后面跟着,人人均知隧长挨了打,心中不痛快,是以谁也不敢触这份霉头,一个个闭口噤声,默默而行,偌大的天地间,静得只听得到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
  过了半晌,出头实在忍不住了,怯怯地说道:“候长,你要是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明日见了军候,我就说自己舍不得长秋障,宁愿留在这里做个普通的军士。”陈步乐嘴角上翘,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出头,你如何变得这般婆妈起来,想去就去吧。李陵为人虽然嚣张狂妄,但处事刚勇果决、率性张扬,精明干练,这是他的好处,你做了军候的亲兵,身份、前程便大不一样了。我不满李陵是我的事,和你们又有什么相干,我陈步乐难道是心胸狭窄之人嘛?”
  出头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身份、前程之类的事情,我是想也没想过的,只是今日见了李陵的本事,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调我去做亲兵,我心里乐意得很。但我也一般记着候长的恩德,他今日打了你,我要是再去做他的亲兵,岂不是对不起候长。我生怕伤了你的心,因此才左右为难。”
  陈步乐欣慰地笑了笑,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出头。大丈夫行事说话就该这般坦坦荡荡……唉,你和霍光都要走了。刘都尉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李陵是名将之后,他三叔李敢又做着郎中令,地位也极是尊宠,你们跟着他们,少不得以后要有个出身,那就是官了,做官和做平常人不一样……”他缓了缓,仰头望着天际那一弯新月,幽幽说道:“想我陈步乐十五岁从军,十余载戎马倥偬,大大小小与匈奴接战数十次,身披百创、血染征衣,可惜至今却一事无成,说起来也真是惭愧,唯盼你们努力上进,能在这边塞之上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枉了这大好年华。”说完长叹了一声,神情甚是伤感。
  霍光一直在旁边搀扶着他,见候长愀然不乐,便开口劝慰道:“候长,你刚三十岁,要想建功立业,有的是机会,如何竟这般灰心?”
  陈步乐摇了摇头,说道:“普天之下奇人异士多得是,但真正能大展鸿图、名垂青史的又有几人。没有机缘,没有靠山,再有本事也是枉然。嘿,好男儿志在四方,我陈步乐虽不肖,若是投胎投得好,身为皇亲国戚而得以带兵出征,一样能打出一份彪柄千秋的功业,并不一定就比卫侯、霍侯差了!”他这几句话说得很是狂傲,但出头、霍光听在耳中却是胸怀激荡,深以为然,都觉大丈夫就该有这样气吞天下的雄心壮志。
  陈步乐一时不能自已,纵声长啸,声音激越,良久不歇,出头、霍光也随而相和,三人在这广褒无垠的荒原上尽情呼喊,均感胸中浊气尽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霍光说道:“候长、出头,咱们今日不妨在此立个誓约,十年之后,我们三人定当聚首于庙堂之上,鲜衣怒马、放荡长安,叫天下人人都知晓陈步乐、霍光、朱出头的大名!”
  陈步乐、出头齐声叫好,三人互握双手,心意相通,情不自禁大笑起来。
  回到营房,出头和衣躺下,闭了双眼,兀自心潮难平,怎么也睡不着。能给李陵做亲兵,他心中自是兴奋,但从此便要与陈步乐、霍光、老胡等人相别,又是不胜伤感。半梦半醒之间,忽地见到爹爹从门外进来,爹爹满脸放光,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说道:“出头,听说你做官了……好啊,咱们朱家祖祖辈辈还没出过官哪,你要给爹好好争口气,朱家光宗耀祖就靠你了……”说完飘然而去。出头心下惶急,喊道:“爹,你快回来,我还没做官哪……”他举步要追,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也走不快,遽然一惊,梦便醒了。出头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稳了稳心神,看看天色已是发亮,便叫醒了霍光,一道准备行装。他二人都是身无长物,找了半天,也只有几件军衣勉强可塞入包裹。出头环顾四周,突然对这破旧的营房生出一丝不舍之意,见其它军士睡得正熟,他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说道:“二哥,咱们走吧。”
  

四 死鼠(4)
陈步乐给出头、霍光开具了符券,加盖了长秋障的印记,连同升调的文书一起郑重地递到二人手中,他望着二人,口唇微动,似是有满腹的话语要倾吐,却只说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出头、霍光出了长秋障的角门,刚走出不远,忽听得身后有人叫他们的名字,出头一回头,见是老胡,急忙欣喜地迎了上去,问道:“老胡,你怎么来了?”那老胡手中提着个饭篮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走也不告诉我一声!”霍光笑道:“走来走去,仍然是在这边塞之上,大家相距又不远,有空我和出头还要回来看你哪,这时说了,徒增伤心。”
  老胡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两个是升迁,人往高处走么,我何来的伤心。只是以后大家不在一块儿了,见一次面也不容易,你们好歹也得吃一顿我亲手做的饭菜再走。”他边说边揭去蒙在篮子上的灰布,里面装着两只烤羊腿、三个陶制的大碗及一个酒囊。老胡将羊腿分给二人,自己则将碗依次放好,满满地倒了酒,感慨地说道:“昨日夜里才听说你们的事,也来不及准备什么,这两只羊腿是我一大早烤的,你们尝尝,滋味如何?”出头拿着羊腿,怔怔地流下泪来。老胡也是眼圈一红,勉强着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不要以为我这羊腿是白送的,吃了它,我自然有事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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