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传奇之风云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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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传奇之风云乍起-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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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弄丢了……不准挤,不准说话,到那边排队领饭,再他娘的吵,都没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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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李陵(3)
出头领了饭,发现粟米饭上还薄薄的盖了一层豆豉酱,不由得冲霍光挤了挤眼睛,说道:“二哥,这饭还成,唉,这么长时间了,可算吃上一口热乎饭。”二人寻了个角落,正准备蹲下,忽听得管敢叫道:“我们走了这么长的路,身子骨都累散了,今日是在边塞吃头一顿饭,怎么着也该给补补吧,如何连肉也没有一块!这么一点,根本就吃不饱……”
  那姓程的伍长闻言大怒,顺手抄起一把木头勺子向管敢掷了过去,口中骂道:“操你奶奶的,一个戊边的囚犯也敢挑肥拣瘦!这还轮不到你做主,不吃就给我滚一边去。”
  管敢脖筋胀得老粗,“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似要挺身过去相斗,因见灶上刷锅的几个军士也都神色不善地围拢了来,方恨恨地望了一眼,气咻咻地蹲了。
  那姓程的伍长“哧”了一声,说道:“就知道你他娘的没种,想在这儿立杆子,你还嫩得很哪……”
  出头见管敢挨骂,心中备觉痛快,将饭吃得“啪叽啪叽”直响,转眼就将拌着豆豉酱的粟米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又过了片刻,程、高二伍长见众人都吃完了,便各带了十多个人到房舍中歇息。
  出头和霍光住了东面的营房,屋中只有一铺大坑,十多个人头挨头脚挨脚地挤着睡了,连转个身都困难,但众人累极了,并不以为意。出头脱了衣裳,钻进了被子,只觉那被子污秽不堪,被头不知被谁扯了条大口子,露出了灰白的棉花套,被中散发出阵阵的臭气,那臭气由脚臭、体臭混和而成,令人嗅之欲呕,出头本不是什么洁净之人,却也兀自承受不住,只得将鼻子掩了,勉强睡去。迷迷糊糊之中,不时梦到自己从高处堕下,数次惊醒,但转眼便又睡着了。
  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那姓程的伍长就将他们叫起,吩咐众人去院子当中列队听训。大家睡得正熟,被人搅了好梦,心中一百个不愿,躺在暖暖的被窝中,磨蹭着不肯起来。那程伍长一顿大骂,众人才懒懒地起了身,匆匆穿好了衣裤,跟着去了。营房外,北风飕溜溜地刮个不住,众人缩脖端肩、跳脚嘘手,仍是冻得浑身直抖。
  那程伍长令众人列成一队,在院中站定了,踅着步子从各人身前依次走过,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冷冷地说道:“你们过去是什么人、耍过多大的威风、有过多大的体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犯了哪些罪、做了多少恶,我不管,也管不着。既是到了边塞上,从前的一切便一笔勾销。自今儿起,你们就是大汉的兵,是长秋障的兵。当兵就要有当兵的样子,瞅瞅你们,连这点子冷都受不了,还谈什么上阵杀敌!都把手给我从袖口子里拿出来,把胸膛给我挺起来,站好喽!”他又沿着队伍踅了一遍,见众人个个挺胸凹肚,目不斜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又说道:“我叫程连,还有个高无咎高伍长,以后就由我们两人带你们这些新兵。现在我开始申讲军法,军法的每一条每一款,你们都务须牢牢的记在必里,这关系到你们日后的生死。如若谁不把军法当回事,以为是闹着玩,尽管犯一回试试,看看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随后,程连便开始逐条背诵军法。军法冗长而繁琐,他却生得好记性,长篇大论、侃侃而言,竟无丝毫滞碍。大汉军法严密,赏轻罚重,直听得众人心惊肉跳,忘了寒冷,入耳的都是些争功斗殴者杖八十,临战畏懦者弃市,从军失期者斩等血淋淋的字眼。讲完了军法,程连清了清嗓子,续道:“你们不要以为当了兵就可以上阵杀敌了,还差得远哪,先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干上一年活再说。你们要做的很简单:都是乡下人平日里做惯了的,不过是些打土坯、治薪、凿井之类的活计,谁要以为干这些活没用处,那就错了。谨烽隧、严斥堠、固长城、御外侮,这些事哪个不需从小处做起!没有土坯还固什么长城!没有薪草还举什么烽隧!即便是今后学习劈剌、骑射之术,不也需要做活计打熬出的好身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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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李陵(4)
出头一动不动地站着,早已是冻透了,听他罗哩罗嗦的没个完,心中不住骂娘,却也无可奈何。他斜眼看了看霍光,小声叫道:“二哥!”霍光眼视前方、全神贯注,竟似没有听见。
  程连又讲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胡子上遍布冰珠,方才住口。他遍视众人,似乎意犹未尽,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队伍中一片静寂,许久无人说话。出头想:“看来要是没人提问,这伍长是断不会罢休的,与其在这里冻着,还不如我问上一句,叫大家早点散了!”因见队伍中没有管敢,这才想起,昨日夜间住西屋的人都没出来,不禁心中有气,便大喊了一声:“昨日我们来的共是三十三人,为何今日只有我们十七个人听训,他们难道不用来么?”
  程连听他口气极硬,像是质问自己,且连隧长也不叫一声,不由得皱了眉头,微现不悦之色,说道:“那些人已被调到显明障去了,能留在长秋障是你们的造化,还他娘的操心别人的事。”他顿了顿,心中怒气更盛,厉声喝道:“你们在长秋障当兵,就得守长秋障的规距,以后问话的时候要有上下之分,别没大没小的!在家里,也这么和爹娘说话么!我看是欠打!过会儿到胡伍长那儿领完军衣、兵器后就躲回你们的臭窝子里去,别四处招人厌!各人干什么活,明日再做分配。”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众人登时如鸟兽散。
  出头被程连莫名其妙地数落了一通,满心的不服,还想过去理论,霍光一把将他抓住,声音低低地责备道:“出头,咱们已是再世为人的人了,你可不能再这般莽撞,日后要少说话多做事,没来由的得罪人干什么?”出头梗着脖子答道:“不是他让问的么,问了又冲人发狠!我看他跟候长说话,可总是低声下气的,就和咱们有本事,小人!”霍光笑道:“出头,你这不是挺明白事理的么。其实人情本就如此,对上俯首贴耳,对下强横霸道。要想不受他欺负,只要官做得比他大就是了。咱们初来乍到,处事谨慎些总没坏处,何必一定要堵自己的路哪。”
  出头盯着霍光的脸,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半晌才说道:“二哥,我觉得你胆子变小了,在平阳杀贺老六的时候,你多威风啊,可如今……”
  霍光一听这话,笑容登时敛了,神情变得异常凝重,他叹了口气,说道:“出头,二哥从来就没变过,即便是换了现在,那贺老六我仍是照杀不误!人家要逼得你家破人亡你还不敢还手,那算哪门子大丈夫!但我们毕竟只有一条性命可拼,如若任着性子胡来,就是铁打的人也早完了。人不能怕死,却也不能找死,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得想想值不值得!在杀贺老六之前,我曾跟你说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忍到我爹回来……那天我拿着宝剑,本来是想吓吓姓李的县佐,要他行事有些顾忌,谁料贺老六跑了出来……当时形格势禁……没想到就闹出了人命大案!”
  出头见他说得郑重,只得点头,心中却想:“像贺老六和旺儿他爹那样的烂乌龟臭鸟蛋,杀便杀了,有什么值不值的,再叫我遇上这种人,我依旧要杀,反正我已杀过人了,死也够本了!”
  半个月转眼即过,这十多天里,出头在边隧之上也渐渐住得惯了。那陈步乐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对他和霍光二人极为优待。别人做活,每天是打一百五十块土坯、伐三捆薪草,陈步乐托口出头年纪小,叫他做八十块土坯即可。霍光则更为轻闲,仅是负责喂养隧里那几匹齿落毛脱的老马。只是二人整日囿于这方寸之地,不得出去,日子久了,难免有些气闷。出头格外艳羡障里的老兵,这些人上午拉弓射箭、跑马斗刀,午后则轮流外出巡逻。出头常忍不住向他们呆望,心中盼着这一年早些过去,自己也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军士。
  那长秋障是肩水金关的一个大障,有三十个兵,六名伍长。这六名伍长中,出头和霍光识得三个,除直接管辖他们的程、高二人外,还有一个便是来边隧路上结识的老胡。那老胡并不带兵,是库仓上的头儿,专司众军士每日的吃穿住用,障里头一份的肥差,但他却奉职甚谨,从不克扣士兵,加之他为人随和,处事公道,是以人缘最好。出头、霍光与他处得极是熟稔,常在一处说说笑笑。那老胡生性文弱,不喜舞刀弄枪,一有空,便将自己关在库仓里,濡墨研颖,奋笔疾书,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好几卷竹简。众人大多不识字,也不知他整日刷刷点点地写些什么,便取笑他不自量力,想做经学之士。那老胡也不理会别人如何议论,每日仍是笔驰不辍。
  

二 李陵(5)
出头得空问他:“老胡大哥,你好有学问啊,识得这许多字!可惜我一个都不认得,能否给我讲讲。”
  那老胡笑道:“我的名字叫胡解,胡解,胡写也,我写这些字,不过是消磨时光罢了,其实毫无用处。你不识字有不识字的好处,有时候字识得多了,倒会惹麻烦。”
  出头在干活的时候也会见到候长陈步乐。候长虽是个小官,但在这长秋障里却是唯此独大,出头只是个戊边的新兵,两人名位相差甚远,因此无形中多了拘束。陈步乐自顾身份,不好在众人面前对出头太过亲热,每次见面都是点头微笑而已。
  出头却一直想找他请一天假,好到外面玩一玩,但去了几次,候长的营房里总有军士进进出出,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时日一久,出头请假的念头也就慢慢淡了。
  这日出头吃了晚饭,闲来无事,便到院中散步。见北面的障墙上矗着一座回字形土台子,台上建有楼橹,楼橹旁另立一根三丈高的木头杆。台下堆着几堆芨芨草、一些竹笼及赤白二色相间的布匹。出头听人说过,这就是边隧上的烽火台了。不禁心想:“我来了许久,没见这烽火点过一次,不知点着后到底是什么样子?芨芨草是用来烧的,那布匹和竹笼又是做什么用的?”正自出神,忽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转头一看,老胡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出头笑道:“哟,是胡大哥,今儿这么有空,不写字了!”老胡抻了个懒腰,说道:“歇歇,写不动了。”他见出头盯着烽火台若有所思,便问道:“怎么,也想上去放哨?”出头道:“我可不成,我连这布是做什么用的都不清楚。”老胡道:“这布叫表,竹笼叫兜零,都是白日里用的。一旦匈奴日间入侵,就把表或兜零升到木杆上,兜零里需放些芨芨草,点燃了才能放烟,下一隧只要看见咱们这里有布挂起或轻烟冒出,就知敌人来了,他们也需如法炮制,向关内示警。若是夜里发现匈奴人,那就要点苣火和积薪了。情势紧急时,最多可点三苣火三积薪,有火有烟,远远就能瞧见。”出头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没想到点个火还有这许多门道!
  二人正说得热闹,猛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长秋障的角门被人狠狠地撞开了。出头吓了一跳,定睛细看,见程连怒气冲冲的从外面闯了进来,那程连一身是土,没戴帽子,发髻也散了,遮住了半边头脸,右眼乌青,嘴角隐隐有血迹,他一进边隧就大喊高无咎的名字,声音又尖又利,直如呼叫救命一般。老胡远远地问了声:“程兄弟,你这是咋了?”程连匆匆向他一瞥,恼怒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摔了一跤!”说完径直进了高无咎的营房。
  出头疑惑的看了老胡一眼,正要发问,就见老胡淡淡地一笑,说道:“什么摔跤!定是刚跟人打了一架,还吃了亏! ”出头道:“打架?军法上不是说打架要挨板子的么,他们难道不怕?”老胡微微一哂,捻着颔下稀疏的胡须言道:“出头,你在这儿呆得时日还短,边隧上军士打架的事常有。这种事双方谁都不会说的,打完就完了,只要不闹出人命,上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着,他从怀中掏出根木条递给出头:“这是我自己做的小偶人,我家乡那的人都说,带这东西可以趋吉避凶、遇难成祥的,你要不嫌弃,就带在身上,将来和人打架,管保不会像程连那般狼狈。”
  出头伸手接过,见那小偶人是用桃木制成的,浓眉大眼、阔嘴长须,虽雕刻得不很精细,但神态颇为灵动,因笑道:“老胡大哥,这小偶人长得像你,你是不是照着自己的样子雕的?”老胡听了,也是一笑。
  老胡一边和出头说话,一边盯着高无咎的营房,只一会儿的功夫,高无咎便从房里走了出来,面色阴沉沉的,穿戴得甚是齐整,腰间还挂着把环首铁刀。那程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到了门口,高无咎又叫上了两个人,冲他们小声的嘀咕了几句,那两人听完后,均是怒不可遏,大嚷着:“居然还有这种事,扒了那小子的皮……”四个人打开障门,大步流星地去了。
  

二 李陵(6)
老胡望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人哪……到底所争何事,所求何物哪?”
  夜半时分,出头外出解手,路过东首厢房时,发现里面亮着灯,有几个人在大声说笑,程连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今日一战大获全胜,打得他鼻青脸肿,好不痛快!多谢各位兄弟帮我出这口气。众位的好处,我姓程的是绝不会忘的……唉,老胡人长得随和,其实最不开面的,从他那里弄不出什么来……也罢,明日我去关内寻些肉来,咱们好好吃上一顿。”过了半晌,又一人说道:“那小子倒有刚性,咱们这么多人打他,他都不跑,打倒了还起来和咱们斗……他明日约咱们正午接着打,咱们去不去?”程连沉吟了半天,说道:“咱们已经占了便宜,还去什么,让他傻等着吧!”众人一阵大笑,随即说话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出头只断断续续的听得几句:那明日……谁去……”“让……去……,他年纪小……断不至于为难他……”
  出头迷迷瞪瞪地向营房走去,心中想到:“原来他们打赢了。”
  第二日天气极好,风轻云淡,碧空如洗,太阳暖暖地照着大地,直晒得人懒洋洋的。出头一上午下来,打了六十多块土坯,他兀自不肯歇着,打算一口气把剩余的干完,下午好去看二哥喂马。正干得起劲,蓦地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抬头,见程连远远的踱了过来,那程连一改平日冷冰冰的模样,微笑着向自己招手。出头心下奇怪:“这程伍长一向对我甚是冷淡,从来不拿正眼瞧我,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这般亲热!”他缓缓的站着身来,以手搔头,大惑不解。
  那程连神色慈和,走到跟前,拍了拍出头的肩膀,说道:“出头,整日呆在障里,很闷吧。”出头应了声:“还好。”程连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说:“着实难为你们这些新兵了,天天圈在这里,和在河东郡里做城旦也没什么区别。也该让你们出去转转了……”他无端地笑了笑,用探询的口气问道:“今日本该高伍长巡逻,可他病了,我看你的活计做得差不多了,午后也没什么事,介不介意和他换换,你代他巡逻,他替你将余下的几块土坯做了,他能省些力,你也能上外面看看,如何?”
  出头心中欢喜,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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