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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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时-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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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平安客栈内,灯光昏黄。
  冷风拂过,一张纸落在地上。
  落笔于纸上的是“立场”二字。
  两个字字迹清新隽永,一笔一划间已有大气之风,根本不是一个“只会写简单的字”的孩子该有的手笔。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反水,宁绝马上就要登场了~
  …
  在挂科面前作者求生欲还是挺强的,反弹!更了,怂,求撒花花


第36章 叁拾伍 不速之客
  一阵轻声的脚步响起,小巷深处传来低低的犬吠,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平家村的夜色是辉煌奢靡的,不过这只是对于繁华的地段来说,在临山的城西北一带则是民生凋敝的贫民窟。那里的人多是平家村原先的住民,民风仍然淳朴而落后,不少人以做小摊贩和卖苦力为生,就连街市的设置也是各种杂乱不堪的密集小巷。
  而不平安客栈正好不偏不倚地坐落在城西北与东南地带划分的某处角落里。
  苏谢出了客栈后就往城西北方向跑,虽置身黑暗中,她却像夜行的猫一样轻灵。
  她撒了许多谎。
  她骗叶莲灯说自己一直在地道内长大,可实际上她经常跑出来玩儿,她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
  但叶莲灯却不,她轻功出神入化,苏谢深知这一点,所以在她追了出来之后偏往最杂乱的地方跑。
  窄巷长街,在茫茫夜雨中更容易混淆人的视线与心神。
  饶是如此,叶莲灯一直紧跟在她后面,有好几次她都几乎要追上她,好在她懂得利用地形及时跃入另一条巷子。过不了多久,叶莲灯又会追上来,如此循环往复,她们离客栈越来越远。
  苏谢没有刻意地泄露自己的位置,相反,她在尽全力地隐藏自己,虽然,不可否认——她的内心深处仍在渴望那人能更快速的追上来,但行动上绝不容情。
  忽然,一个声音从她面前正要进入的小巷中由远而近,一片白影旋身落在她面前拦住了去路。
  叶莲灯站在微雨中喝问:“小谢!你要引我去哪里?”
  看来叶莲灯经过方才的追击缠斗,已经在短时间内掌握了小巷的大致走势,毫不费力地料到她的下一步路。
  “姐姐,你真不该来的,”苏谢当即反应灵敏地后退,同时迅速射了三根飞针出去,她一边低沉道,“因为,噩梦才要开始。”
  叶莲灯面无表情。
  她没有武器,就在她侧身避开飞针的时候,苏谢又狠下了心转身没入另一条小巷,把她往更深处引。
  现在,她是如此的执拗而倔强。
  多年后,时移世易,悲欢尽书。
  当她成为另一个看尽江湖山川更迭的人,那时她才明白,原来此时的这份在她看来——以关怀为名义的利用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不过是过来人在交错的光阴里遇见另一个自己的嗟叹而已。
  忽然,有什么东西掠了过来!
  眼前忽然多出一片黑影,一片更加幽深的黑暗遮挡了她的视线,她虽还没有看清是什么,与生俱来的恐惧就瞬间蔓延在心头。
  “小姑娘,做得很好,这里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欢愉的温和笑意,与寻常人别无二致。
  可直觉却让苏谢觉得这和流寂明媚的笑容完全不同,这笑意听了只叫人觉得头皮发麻,声音再和蔼,内中隐藏的傲然之气也宣告着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然而她“谁”字还没说出口,脚下的动作也没来得及迈出,一只手已覆上了苏谢的脖颈,她在顷刻间便被重重地扔了出去。
  力量的差距是如此悬殊!
  压制仅是一瞬之间!
  她忽然想起那卷因为燃烧而飞出流线弧度的信纸,她现在就像是被一阵巨大的怪力卸去反抗能力,没有余力挣扎,由着身体在夜幕里与空气进行高速摩擦。她想,自己若不是手脚冰凉,一定也会烧成灰烬。
  苏谢遭到身心上的重创!
  这就是高手!
  然而她并没有如意料之中地被砸在墙壁中,背后一软,她稳稳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
  她当即欣喜道:“姑姑!”
  在她眼中,慕容涵秋一身白衣飞扬在黑夜中,衬着鹅毛微雨,乍看来仿佛散发着微微白芒。
  姑姑,是自己惟一的亲人。
  慕容涵秋把苏谢放在身后,猛然掀起斗笠露出狰狞的面容,朝眼前人怒不可遏道:“你敢动她!今日这笔账我记下了!”
  她的声音宛若随着怒意被生生撕裂开,在浓云密布的混沌夜幕里格外渗人。
  “无妨,”那人的声音却斯文和悦,丝毫不见动怒,“只要你安守本分,不破坏现在的合作就好。”
  慕容涵秋舒展了眉心的刀疤,冷声讥讽:“你居然真的跟来了。”
  声音的主人往前逼近,苏谢紧紧攥住慕容涵秋的衣摆,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发冠高束,轮廓精致而棱角分明,含笑的眼底闪过流光隐隐,那是隐藏的杀伐之气,这种人天生就是孤绝的王者。
  宁绝微笑道:“本王甚是想念本王的王妃,跟来不好吗?而且你不是已经按照约定,替我布好局了吗?”
  苏谢忽然感觉到此人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慕容涵秋轻哼一声,反问:“你可知何为局中局?”
  话音刚落,宁绝便拿起食指放在双唇前,低语道:“嘘,二位小点儿声,莲灯的梦就要开始了。”
  慕容涵秋垂下斗笠周围的面纱,她拉起苏谢朝另一侧施展轻功而去,两道白影留下轻柔如梦的呓语:“呵……你会付出代价的。”
  …
  叶莲灯步履未停。
  她有明显的预感,少年人的隔阂一旦产生,若没有在适当的时机解释清楚的话,此后的多年里那道隔阂只会越来越大,彼此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直至裂若鸿沟。
  即便自知身处险境,她也不能迟疑,每一步都按照多年训练得来的直觉迈出。
  然而那种直觉忽然断了,她脑中的弦不由紧绷了起来。
  雨渐渐停了,随之而来的是大雾弥漫。迷雾隐隐中,不远处有青灯照拂。
  场景瞬间变得诡异。
  她慢了下来,看来苏谢她是追不到了,或者说——苏谢成功把她引到目的地之后就已经离开了。
  她嗤笑一声,继续前行,但不知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脚下每一步都谨小慎微。
  忽地,足尖被什么东西一硌。
  她垂眸一看,不禁猛地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条断掉的腿骨,腿骨血肉翻滚,森森的白骨上面连着干枯的血丝。而腿骨的旁边是一只染满鲜血的苍老的手,如同飞禽的趾爪一般保持着朝叶莲灯的小腿骨抓去的姿势。
  她竭力保持冷静地越过残肢和断臂,转过身打量眼前情形。
  眼前是无数堆积交叠的尸体,有稚童的、有妇人的、有耄耋老人的……他们相互拥抱着,在最后一刻仍然想要护佑彼此,片片尸骨下血流成河。
  她喉中一阵翻滚。
  不禁弯下腰抑制这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
  然而一晃眼,当她再度起身时,眼前又恢复成了普通的小巷场景,而方才绊住她的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她忽然动了,袖中银光溢出。
  ——是一根从苏谢那里接来的银针。
  她喝问:“谁!”
  青灯后一名华服紫衣人款款走出,毫发无伤。
  他目光深情,一双桃花眼中光影流转,悠然地好似他是自仙境而来误入了尘世,身旁的青灯则是天穹的星点。
  叶莲灯看清来人,眉头自然而然地皱起。
  是自恋狂兼算盘精宁绝!
  算盘精走近,眯着眼笑道:“莲灯,好久不见呀。这几日里可曾有思念本王?”
  叶莲灯一点也不给面子:“怎么是你?”
  宁绝笑意更盛,拍了拍手中折扇:“除了本王,王妃还想见到谁?”
  叶莲灯不语,深深凝视着他。
  宁绝接着道:“我来接你回去了。”
  叶莲灯和他拉开距离,声音比夜色还阴沉,终于问出了疑点所在。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慕容涵秋究竟有什么关系?”她顿了顿,“说得再直白点,你们和无雁门有何干系?”
  “王妃想多了,宁绝从不插手江湖之事,除非——有些事情和朝廷的版图或者本王的利益扯上了关系才会不得已而为之。”
  “呵,你这话里边儿大概没有一个字是实话。”
  宁绝即刻露出悲痛的神情:“误会大了,吾心昭昭,日月可鉴,本王从不会对你撒谎哪。”
  叶莲灯的眼里写满了“我信你才有鬼”。
  “唉,才十几日不见你就这样厌恶我吗?阿姝很想你,你不知道你不在时她有多寂寞。”宁绝见此,摇头叹息,“我遣散了漪澜殿的宫女,但是还有一个叫碧儿的丫头执意在等你回来。近日宫内花销甚大,其他宫苑人数充盈,军营里刚死了一个军妓,一个月后你若不回来,我就只能重新给她安排一个住处了。”
  “哦,与我何干?”
  说话间,宁绝已移至她面前,双目相对,前者还未有所动作,她便迅速后退一大步,怒喝:“别碰我!”
  宁绝微沉了眸,语气依然耐性十足:“玩够了吗?平家村就要大乱了。”
  “此乱因何而起,我想你们比我更明白。”
  “那你再玩玩吧。”宁绝“但你莫要忘了,你现在是邺王妃澜炽,你死了,我会很苦恼。”
  叶莲灯觉得他总算说了句真话了:“你放心,按照当初的约定,在宫里我答应冒充你的澜炽。但在宫外,托你的福,我想没有几个人认得我吧。”
  这句话说得很妙,句句机锋。
  “所以你还要再纠缠吗?我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所以你就这样和一个陌生人走了。”他指的是邢墨。
  叶莲灯挑眉,“陌生人?那也未必。”
  宁绝不言,低沉了眸光,眉间的怒意在青灯映照下更盛了几分。
  叶莲灯把他的表情一一纳入眼底,一字字道:“我想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比你更熟。”
  话音刚落,宁绝同时动了。
  叶莲灯同时运功,忽然觉得体内一滞,内力散了不少。
  追击苏谢时,苏谢曾对她下药,其实并非对她毫无影响。
  在追过来的路上,内力一点点地流失,以现在的状态她根本闪躲不及。
  仅仅迟缓了一刹那,宁绝已狠狠掐上了叶莲灯的脖颈。
  作者有话要说:  宁绝你完了,居然敢掐女主脖子!女主可是本作最大“boss”呀(作者坏笑)
  …
  求生欲max,反弹反弹!


第37章 叁拾陆 梦寐
  呼吸猛然一滞。
  叶莲灯有些惊讶。
  这是两年来宁绝第一次伤她。
  他的表情是盛怒的,手中的力道也丝毫不见留情。
  叶莲灯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挣扎,双手拼命地想要掰开宁绝的手,却是徒劳。
  宁绝的脸近在咫尺,他启唇,轻声细语道:“惊讶吗?”
  伴随着轻柔语言的他指端的愈加用力。
  “你可知,你现在是我的妻。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能救你,也就能杀你。我现在能护祐你,将来也能毫不留情地舍弃你。”
  叶莲灯徒然地挣扎着,再没有力气反抗了,愤恨惊讶的目光逐渐黯淡了下来。
  双手也随之无力地垂下。
  宁绝的手一顿。
  进而席卷眼底的是铺天盖地的骇然。
  他哑声开口,满脸不可置信。
  “莲灯?”
  叶莲灯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的手先动了起来。
  她扬起掌刀,使尽浑身解数劈头击向宁绝的脖颈。
  宁绝立刻反应过来,眼神宠溺地看着她的举动,悠然避开。
  然而,这正和她意。
  她的动作没有停,借着宁绝的闪避成功触及了他头上高束的发冠。
  宁绝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白玉制的发冠倏然而坠,啪地碎了一地,似是决绝地昭示着眼前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叶莲灯顺利地夺过发簪,狠厉地在掌心一刺,疼痛刺激了神智,她借机往后跃了一大步,重新拉开和宁绝之间的距离。
  宁绝的长发倾泻如瀑,静立在原地,青灯映在他身侧,他冷冷看着叶莲灯。
  叶莲灯单膝跪地,将发簪抵在脖颈前,一颗微小的血珠渗了出来。
  她低喘着粗气,虽然虚弱但眸光沉静而冰冷。
  “有本事你现在就舍弃我,只怕因为某种原因…你现在还不能让我死。”
  宁绝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
  逆着光的桃花眼中是一片默黯,看不清悲欢。
  叶莲灯脸色惨白,“我不知我是你局中的哪一枚棋子,但你该明白,在一场对弈中,一步翻覆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如果你和邢墨对立,我绝不会站在你这一方,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你这一方。”
  宁绝静静听着,半晌才悠悠开口:
  “王妃真是寡义绝情之人哪。”
  “江湖并不容情!”
  叶莲灯低喝道。
  “两年里,你根本就不想找到那个所谓的澜炽,你惯会做戏,和我假装恩爱又是做给谁看呢?益王?群臣?或者邢墨?还是幕后之人?”
  “王妃还是这样善于猜忌本王呢。”
  “澜炽和邢墨是旧识,所以…我如果想要彻底脱离你的掌控,就只能借由他找到真相。”
  “哦?”
  “我要留下,找到澜炽。你当初说在找到澜炽前都要我冒充她,可你根本就没有去找的意思,那就只能我去找了。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会自己查探清楚。”
  宁绝眼底闪过惊怔的神色,他深深探究着叶莲灯的双眸,几乎想要从她的目光里活活地抠出另一个人来。
  “莲灯啊,我奉劝你一句,也许知道真相之后你会更加痛苦。现在和我回去还来得及,这个江湖不适合你。和我回去,才是对你好。”
  叶莲灯怒视着宁绝,撑着膝盖摇晃地站了起来。“皇宫才不适合我!和你回去?代替你的笼中鸟吗?”
  “罢了。”
  他拍了拍手中的折扇,轻声一叹,“等你再玩玩儿吧,一个月后我在都城等你回来,漪澜殿的宫门永远为你敞开。”
  说罢,宁绝转身朝青灯处走去。
  叶莲灯冷冷回绝:“不可能,我不会再踏进皇宫一步。”
  本来,宁绝已经走到了远处,听见她这句话,紫色的身影在夜幕中一闪。
  “话不要说太绝,你会的,而且,你会自己回来的。”
  叶莲灯听见耳边传来温柔的低语,随之双肩不自觉地一颤。
  宁绝不知何时到了她身侧,倾泻而下的长发擦着她的脖颈,轻拂上她紧紧攥着发簪的手。
  她竭力保持镇静,僵硬地扭过头看向身后时却空无一人,不远处的青灯也黯淡了下来。
  她失力地跌坐下来,脚边被什么东西硌住,仍是那颗石头。
  她闭上眼睛,轻声喘息,冷汗已经浸湿了脊背。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只是过了一瞬。
  她一步也没有移动过,似乎刚才所见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除了地上碎裂的玉冠,在混沌里形如普通碎石。
  忽然有什么东西攀上了叶莲灯的腿,叶莲灯猛然睁眼。
  是一只手!
  白骨森森,血丝牵牵连连。
  不仅如此,眼前、周围、凡目之所及,全都是堆积如山的尸骨。
  景象变换,是大漠黄沙,夕阳渐冷,鲜血染红了整片天空。
  叶莲灯几乎窒息,恐惧扑面而来。
  所有的尸骨都缓缓站立了起来,他们僵硬地扭了扭骨骸或者残肢,有的“人”甚至捡起了头颅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们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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