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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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时-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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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不仅丢失了作为擎玉宫明昭的自己,也失去了当年那个一身白衣的朱云。
  十月十三那一场大雨之后,他们被一名叫做慕容涵秋的医女所救。
  这十年里,秋海棠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他摒弃了过往,只想安安心心地守护在朱云身边。
  他替她料理了无雁门的后事,为她修筑了可容无雁门后人容身的春酣楼……
  这些朱云都知道,她不知道的是:明昭在碧池山上为她开了一片小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有三月荼蘼、五月海棠、七月白昙、冬月寒梅……还有木桃花,就等着一切终了之后的某一天,他们还能携手走到这里,满心欢喜地让她看见。
  只可惜直到最后,朱云也不知道明昭究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摘到木桃的真正原因。
  十年一梦,最后终于衍生了这场从一开始便已注定的悲剧。
  他们眼里虽只有彼此,对视的双瞳里却也什么都不曾留下……
  赵姨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满树的亡魂,许久后,终于转身回到屋内去了。
  一头牛低垂着头。
  凌初牵了牛缓缓从小坡上走了上来。
  他打量着那颗垂满木牌的巨树,久久不言。
  直到赵姨出来给园子里的花浇水,凌初才温温开口:“赵姨。”
  赵姨诧异,这是很陌生的声音:“谁?”
  凌初灿烂地笑弯了眉眼,在和煦日光中格外好看。
  赵姨神情飞速变化:“你!”
  她一步步走进,激动地险些哭出来:“你是!”
  凌初立刻抬手:“嘘。都是往事了。”
  赵姨打量着他的面容问,称呼不自觉变了:“您怎么变成了这样?”
  凌初摇摇头,笑得很温暖。
  赵姨也不再多问,又道:“我总算懂了,原来是您一直在暗中助他们,您居然还活着,您为什么不回来?”
  凌初拍了拍老黄牛,淡淡道:“无雁门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门主在的话也必然不会过于在乎仇恨,她要的,是女子能够在江湖立足的先例而已。”
  “您还是这样介意门主吗?”赵姨脸上笑容僵了僵。
  凌初看了一眼系了红绳的两个木牌,岔开话题:“他们已经结束了么?明昭呢?”
  赵姨摇摇头。
  气氛陷入沉默,赵姨看着面前的男子屡次欲言又止。
  最后,凌初只是温和笑笑,牵过了身边的牛。
  “赵姨,我瞧着这头牛不错,就留给你吧。”
  随后,凌初便不等赵姨再说些什么,便从山腰上一跃而下,施展了轻功飞快地离去了。
  赵姨愣愣牵过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是长叹一口气。
  她正要把牛牵到树下去绑起来,却乍然发现树下多了一个东西。
  巨树下,一柄黑色的断剑正斜斜没进泥土里。
  有微风拂过,树上的木牌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木桃花已结了一大串果子,颜色青翠欲滴。
  而一旁,秋海棠正一簇一簇地开,红得冷艳,宛若天边云霞。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天谢地上卷终于结束了,以后我还是多发糖吧,我下本要是再这么虐我就穿到小说里从bitch山上跳下去。
  …
  周二先不更哦,文案废想拔掉头发改个文案……


第54章 伍拾叁 千雪
  大漈地势高耸,多山。
  越往东走,便见到更多的河湖山川,俨然已不是平家村那边的漠北景观了。
  为了更好地欣赏俊秀山河,叶莲灯和邢墨已卖了马车,选择了走路。
  他们都是功力不俗的高手,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其实脚程速度和马车没有多大分别。
  大抵已经到了大漈边境,千岩竞秀,风景极佳。
  忽然,叶莲灯指着一处山壁道:“墨墨,你看。”
  山壁挂着一个人,背了个背篓,正在拼命往上爬,似乎要抓什么东西。
  然而下一刻,山壁上的藤蔓松动,那人尖叫一声坠了下来。
  叶莲灯立刻飞身上前,将人接住。
  是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几乎吓昏了过去,叶莲灯扶着她休息了好一会儿,老人才喘过气来。
  问了几番,才明白老人是上山来采药的。
  邢墨好像什么都知道:“是回生草,延年益寿,是个好东西。”
  “这公子长得可真俊,看起来年轻知道的倒真是不少。”老妇人露出钦佩的眼神,随后检查了一下背篓里装得满满的药草,笑得和蔼。
  老妇人站起来,腰闪了一下,叶莲灯立刻将她扶住。
  “大娘,您住哪儿,要不咱们先送您回去吧。”
  大娘本来想自己再走几步试试,可是她腿似乎本来就不大好使,经过今日这么一吓,更是不得了。
  “那就麻烦了。”
  于是老人指路,两人便跟着老人去了。
  不一会儿,他们见到了一片小庄。
  树丛星罗棋布,简陋的房屋稀稀拉拉地坐落在一处平坦的绿野中。
  叶莲灯扶着老妇人,大娘指了指某一处残破的茅屋,笑道:“这就是我家,但咱们先不回去,先去把千雪接回来,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从那处茅屋的残破程度来看,大娘过得好像不怎么富裕。
  叶莲灯本想拒绝,但是现在就这样说的话大娘肯定不会乐意,为避免节外生枝,叶莲灯打算把大娘送回家再伺机离开。
  他们继续朝前走,走到了小庄最繁华的地段。
  那里有一间小酒馆,人群已经延伸到了酒馆外。桌子外还围了一大群站立着的人,偶尔路过的人也会不禁朝里面张望几眼。
  里面有绵长清悦的婉转戏腔传出来。
  好听!
  叶莲灯顿时充满了好奇。
  大娘和听戏的人们都很熟络,打了几声招呼便插进了人群里。
  只见黑压压的密集人群中,有一处格外空旷亮眼。
  一个身着戏服的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
  那声音似被四月清泉流淌过的软语呢喃,举手投足皆是神韵,一汪清眸溢满涟漪,眉间锁着的淡淡哀愁,唱到动情处一挥袖一扬眉,让人觉得他几乎就是戏中人。
  一曲罢,那人浅施一礼,在雷鸣般的掌声朝他们走了过来。
  孙大娘一行人走出了人群,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聊了起来。
  戏子朝大娘道:“孙大娘,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他的声音细软温凉。
  孙大娘指指千雪。
  “这就是千雪,这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说起来千雪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哎哟我这把老骨头……”互相介绍完毕后,孙大娘又把今天采药坠落获救的事情说了一遍。
  千雪温柔笑笑,脸谱下的眼角一弯,生出无数柔情来:“那您先回去,我卸了妆面就立刻回来。劳烦二位了。”
  叶莲灯点头,对上他双目的刹那,有一种被摄去了魂魄的错觉。
  心下一惊。
  好美的一双眼睛,或者说——魅惑。
  叶莲灯几人回到孙大娘的茅屋后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千雪便回来了。
  看到他面容的刹那,叶莲灯微微挑了眉。
  他卸了妆容,显得极为年轻,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清秀美艳的少年。
  但是这个千雪很像一个人。
  不,若不是性别不一样,他们几乎就是一个人。
  “二位久等了。”他站在门口,刚一进门便朝着两人笑道,他没有留意叶莲灯的眼神,语气里笑容里都是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
  孙大娘腿脚不便,叶莲灯是厨房废物,因此便是邢墨在替孙大娘做饭的,看到千雪,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叶莲灯则在择菜。
  他们短暂地对望一眼,便各自避开了,什么话也没说。
  千雪先是去看了一下躺在床上休息的孙大娘,随后拿出药锅替她熬了一碗药。
  药香扑鼻。
  叶莲灯笑了笑,问:“哟,小千雪,你也懂药理么?”
  千雪语调温温,在她面前坐下和她一起择菜。“为何这样问,煎药不是只要按医师的吩咐煎就可以了吗?谁都可以。”
  叶莲灯:“你方才先是去看了一下孙大娘的病情,孙大娘年龄大了,许多疾病交杂在一起,开起药来虽不说难,但也绝不算简单。这里很偏僻,刚才孙大娘提到过方圆数百里几乎没有什么城市,这片小庄如此贫瘠,也是开不出你药锅里的药方的。”
  千雪折下一只菜叶:“姑娘多虑了,我只是一个以戏曲为乐的戏子,药性什么的,确实不懂。不过听姑娘的话,你倒是对药理有所了解。”
  “这嘛,我从小和药一块儿长大,虽不精通,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叶姑娘从小和药一块儿长大?姑娘看起来并不像是体弱多病之人。”
  “呵,不说这些。话说小千雪你怎么老叫我姑娘,我比你大多了吧。”
  算起来,千雪大概小了叶莲灯好几岁,却对着她满口姑娘,叶莲灯总觉得怪怪的。
  便道:“来,叫声姐姐。”
  “哈哈,我不轻易叫人姐姐,何况叫姑娘不是更显年轻么?”千雪笑得眉眼弯弯,却微微敛了眉。
  随后,两人又乱七八糟地聊了些其他的,几句话下来,两人渐渐熟络起来,聊起天来有说有笑。
  孙大娘从房内出来,叫他们吃饭时看到这个情景也是乐开了花。
  感叹了一句“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便吆喝着大家去吃饭。
  叶莲灯起身,最后拍了拍他的肩,笑盈盈道:“总有一天,你会叫我一声姐姐的。”
  千雪笑笑。
  忽然,叶莲灯感觉邢墨的视线冷冷地投了过来——投在了千雪身上。
  千雪也察觉到了邢墨的眼神,冲他微笑着点了个头。
  气氛更冷了。
  诶?
  叶莲灯忽然想起自己居然有半个时辰没和他说话了。
  完了,他是吃醋了吗?
  ……
  这一顿饭吃得很尴尬,除了孙大娘问起的时候,邢墨一个字也没说。
  而叶莲灯和千雪却总是情不自禁地有说有笑起来。
  但这种情不自禁其实很不自然。
  饭后,孙大娘完全对气氛的变化一无所知,甚至建议千雪带叶莲灯二人去逛逛。
  邢墨一口回绝,解下了琴囊说要借孙大娘的屋子趁机好好擦试一下瑶琴。
  于是,便只有叶莲灯和千雪一起去逛庄子了。
  出了庄子,两人照样东一句西一句。
  庄子上民俗气息浓厚,和着山水碧色格外撩人。
  但是两人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闲逛了好久之后,叶莲灯终于开门见山。
  “小千雪,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究竟是谁?”叶莲灯说这话的时候,两人依然是并排着走中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没有要拉开的意思。
  “我以为你看到我脸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
  叶莲灯道:“你姓慕容,孙大娘好像不知道。”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双眼睛分外地熟悉。
  他卸掉妆面后,她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这张脸除了没有慕容涵秋眉心的那道刀疤之外,几乎和她一模一样,他很可能是慕容涵秋的胞弟。
  那么,既然她能认出来,邢墨自然也能认出来,但是他为何却什么多余的反应也没有?
  千雪的步子微微加快:“姓氏而已,重要的是名。孙大娘知道我的名就好了。”
  叶莲灯歪歪头,眸光里尽是探究:“诶?是吗?”
  千雪直视着前方,山峦层层叠叠,笼罩在一大片迷雾里面。
  “叶姑娘,你近日可见过我姐姐吗?我在找她。”
  不用说,他口中不轻易唤出的姐姐就是慕容涵秋。
  她不想告诉这个大男孩自己其实和他姐姐关系很不好,前两天才死命地干过一架。
  但问题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认识慕容涵秋呢?
  犹豫了仅仅一瞬,叶莲灯还是不动声色地答道:“嗯……见过。”
  “那你能带我去找她吗?我和她走散了。”千雪的语气终于变得有一点像个孩子,不再是一贯胸有成竹的淡然,如此看来,他很在乎自己的姐姐。
  可是慕容涵秋呢?
  总是给人一种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的感觉。
  明明有心上人、有弟弟、有侄女儿,却硬生生地将他们悉数推开。
  分明就是把一手好棋给下臭了。
  叶莲灯的声音融化在山岚中,听来清浅而飘忽。
  “那你怎么一直呆在这里,不自己去找她?”
  “我一直在找她,但是去年路过这个小庄的时候,当时这里发生了严重的疫情,我便留在这里救治。其他的时候,我便在这里唱唱戏当□□好,在这个桃源般的地方也是很好的。只是后来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又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今天,机缘巧合我居然遇见了你们。”
  “她在躲着你?”
  “嗯。”
  “那你为什么觉得跟着我就可以找到她?”
  这一次,换成了千雪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像叶莲灯说的话很不可思议。
  她打量了一眼叶莲灯:“怎么这么问?因为,你们曾经是挚友啊。”
  …
  叶莲灯回到孙大娘的茅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发现千雪的武功不俗,这里正好多崇山峻岭,便和千雪忽然有了登高的想法。
  她在宫里一呆就是好几年,一朝得了自由,心底压抑的贪玩便被释放。
  慕容千雪又不过十七八岁,本就是个血气方刚不甘示弱的大男孩。
  于是,两个人登高一登就是好几个时辰,天黑了才回了孙大娘那里。
  孙大娘看不到千雪都要急坏了,他回来后立刻让他去洗漱休息。
  对叶莲灯则要客气许多,把她引到了另一间房——和邢墨一间房。
  并加了一句:“床小,姑娘将就一下。”
  表情很是鸡贼。
  转念一想。
  ……茅屋能有这么间多房已经不错了。
  叶莲灯便问邢墨呢。
  孙大娘说已经睡下了。
  叶莲灯便安下了心,打算蹲椅子上凑活一宿。
  毕竟出宫这么多天来,她虽然和邢墨夜夜同房,但从未真正同床过。
  身子悄悄探进去。
  门开的时候没有发出声响。
  屋子里很黑,不见五指。
  叶莲灯借着熹微的光亮往白日里椅子的方向走过去。
  她在印象里椅子的方向站定,用手试探性的摸了摸椅子。
  却摸到一片柔软。
  她意识到不对劲儿。
  眼睛开始适应黑暗,她看清楚了自己方才摸的是邢墨的腿。
  “墨墨?”
  叶莲灯抽回手。
  然而在下一刻被猛然攥住。
  邢墨将她猛然扣进自己的怀中,之前完美隐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此刻正清晰地呼啸在她耳边。
  ——伴着酒气。
  “墨墨!你……喝酒了?”
  印象中,邢墨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喝过酒。
  邢墨没有回答她,回答了也是废话。
  他就那样一直抱着叶莲灯坐在椅子上,一个字也不说。
  叶莲灯并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是直觉让她暂时先不要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耳边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安静,看来邢墨已经睡着了。
  正好叶莲灯的脚麻了,她想悄悄掰开他的手,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抱到床上去。
  谁知,她刚一动,就被搂得更紧。
  邢墨在她耳边絮语,但每一寸呼吸都随着他的声音而愈来愈重,好似克制的潮水即将决堤。
  “你怎么还是这样?”
  什么还是?
  这样又是哪样?
  心口传来一阵酥痒,莫名难受。
  叶莲灯想弄明白,正当她打算蓄力挣开他问清楚时,邢墨却无力地松开了禁锢她的手,头一偏,垂在了她的肩上。
  长发摩挲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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