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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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时-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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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墨也觉得月下酌酒十分有意境便欣然同意,然后便见识了三杯下肚便撒上酒疯、险些把茅屋掀了的叶莲灯。
  此后,他再也不同意叶莲灯喝酒超过两杯。
  可叶莲灯这厮,动不动就把极烈的梨花酿挂在嘴上,每日打自己的脸。
  关系越来越亲密之后,他们越来越没有了分寸,对彼此的称呼曾一度切换成“野小子”和“疯丫头”。
  那三年,是最幸福的三年。
  叶莲灯十七岁那年,邢墨十八岁。
  入门三年,他终于有资格参加他期待了许久的墨阳剑会。
  然而剑会上,大宗门派各怀心思,在安排对战上也想法设法动手脚。
  他是天御老人的弟子,虽然从来没怎么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天御老人,但他也因为这层身份而具有了参赛资格。
  负责人显然有意让他输,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他安排了另一个大宗的入室弟子作为对手,对手年长他十岁,在例年剑会上屡屡获胜。
  在外人眼中,邢墨这个连师父都见不到几面的室外弟子怎么可能有胜算。
  于是,当邢墨只用了三招便击败了对手后,在场只有易容成某个宗门弟子的叶莲灯发出了喝彩,其他人全部震惊得哑口无言。
  自然有人不甘,但他用的全都是嵩云派的武学招式,没有人能说三道四。
  若邢墨用上紫竹林林主所教的功夫,他只需一击便能击败敌手,在场的所有弟子无一是他的对手。
  最后,邢墨一举拿下墨阳剑会的头筹。
  嵩云派的枢一真人早就知晓邢墨是邢疏白之子,但看他资质平平,便并没有在意他。
  现下,他当即公开了昔日大将之子这个身份,邢墨顿时成了整个剑会的焦点。
  就此,邢墨一战成名。
  但邢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本心并不在江湖,他只是想完成父亲的遗愿,并证明自己很强、离嗣府的没落子弟并未辱没先贤而已。
  所以,第二日他便离开了嵩云派。
  当初他和叶莲灯约好了,成名之后,要周游全离境,一同去过闲云野鹤的潇洒生活。
  他们二人一同辞别了林主。
  邢墨以他“嵩云派弟子的身份在江湖已人尽皆知,再留在紫竹林恐有不便”为由,并打算就此离开大漈。
  这是邢墨算准了的,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林主没有阻拦。
  如果他继续留着,很可能引起内讧,甚至有可能倒戈。
  当初她同意教邢墨的重要原因除了想要知道叶莲灯的身份之外,就是想看这两个晚辈来日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人总是会喟叹当年,即便她是杀人不眨眼的紫竹林林主,也会有偏执。
  如今便是。
  叶莲灯时隔三年和林主说话,笑得颇为热情:“高先生,后会有期,咱们就先溜了!”
  林主只是淡淡扫她一眼,似乎有其他事情缠身,她似乎已不再挂心叶莲灯的身份了。
  只留下一句“微雨巨澜”之说便先他们一步扬长而去了。
  叶莲灯和邢墨在银庄置办了银票后,一连去了好几个山水名胜,东洛国东都的流花桥、传闻有仙人居住过的碧云清风山,北图的骏马原野,月掣和稹剌的千年雪雕,江南的烟柳画桥……
  离境有名的区域,便只剩下西岐没有去过了。
  他们都很喜欢赛马,都很想知道在沙漠戈壁上骑马是什么滋味,便一致决定下一个目的地就是西岐的“漠上一绝”——沭阳。
  某日,冬阳和熙,照得人心里也暖跟着暖和。
  他们途经平家村时,叶莲灯的马忽然发了疯,不听使唤,一个劲儿地往西北的贫民区里钻。
  终于,马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角落里躺着一个人,那人摊着手,手上有一个瓷瓶。
  虽然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叶莲灯看了一眼便能猜测到定是那瓷瓶里的东西将马引来的。
  烈马当即冲着瓷瓶撞去,险些踩死了那人。
  叶莲灯当即跃下马,冲过去把那人一把抱起落到了一边。
  是个女子。
  她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叶莲灯抱住她的时候似乎碰到了她的伤口,她发出了闷沉而急促的喘息声,似乎极为痛苦。
  邢墨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个人的瞬间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忽然在心底升起。
  但他仍是关切地问道:“这是谁?她怎么了?”
  叶莲灯将水囊递给女子,女子颤抖地接过后猛然喝了一大口,然后又极为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喉咙咳嗽了起来,但没有叶莲灯意料中的咳嗽声,有的只是喉头剧烈抽泣的声音。
  这个女子是个哑巴。
  叶莲灯有些不忍,把手递过去,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写下来。”
  女子眼神战战兢兢,惶恐地抬手又缩回去,却被叶莲灯温柔地攥住。
  “写吧。”
  女子眼神疑虑地看了一眼叶莲灯,终于用血在她手心写下三个字。
  叶莲灯和邢墨对望一眼,将三个字读了出来。
  ——“苏静玄。”
  说完,女子便沉沉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离境最强白眼狼上线。
  …
  (完了完了,什么时候想开嵩云派啊,感觉炒鸡有可以写的呀)


第73章 柒拾贰 沭阳
  因为这个名叫苏静玄的哑女的原因,叶莲灯和邢墨的行程被严重耽搁了。
  不过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要事,加上叶莲灯看到了她身上满身的伤,不禁想起了邢疏白。
  这个女子受了这样的极刑,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人。
  和邢墨眼神会意后,他们当即找了一家贫民区的医馆替她疗伤。
  她的身上有大大小小共计数十道伤口,皆是不同的类型,深刻地诠释了什么叫折磨人不带重样的。
  并且,已入了冬日,她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这些伤口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更加严重。
  起初,大夫不愿收她,说她没救了,她的嗓子已被人毁掉,这辈子再无任何发声的可能。
  并且她身上的伤过于骇人,大夫无论如何都不愿收她。但叶莲灯粗通一些药理,勉强能看出她体内有各种纷杂的药物,虽不是很懂,但她猜测是这些药物相互抵消,能解百毒,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延续了她的寿命。
  ——或者说,吊着她的命,让她在痛苦中生死不能。
  叶莲灯和邢墨都是有过不凡经历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故而当医馆的郎中要将他们轰走时,他们花了不少银子执意要将苏静玄留下来,并说若是三日内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话便一定带她离去。
  年少的最大特点就是对事物的好奇,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份好奇日后会带来什么。
  果然,第三日的傍晚,苏静玄醒了。
  那郎中并没有用太多心思救治她,以他的实力也无能为力。苏静玄能醒来,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自愈。
  醒来时,她先是神色空茫地看着四周,无神地睁着眼静止了很久很久,直到听见了叶莲灯惊奇地呼唤邢墨的声音,才像个活人似地轻颤了一下眉睫。
  她的视线很模糊,不知适应了多久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视线中出现一对姿色极佳的少年少女。
  少女的红衣红得娇艳,少年的眼神明若深泉。
  苏静玄似乎想说话,但是嗓子并不能出声。
  叶莲灯凑近,满眼欣喜地看着她,“你醒啦!”
  然而她的双眸中却满是恐惧,战战兢兢地看着叶莲灯和邢墨。
  她想闪避,然而并没有多余的力气。
  于是,她颤抖着把头别向窗外。
  正好,此时屋外的夕阳射入,照在她右眼上,映出一只黯淡无光的瞳眸。
  “你这只眼睛怎么了,看不见么?”
  苏静玄听了后,立刻想被戳中了伤口一样,拼命地挣扎。
  但叶莲灯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了他,轻轻箍住她的头,贴近去查看她的眼睛。
  左眼无碍,右眼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却已完全失明。
  手下捧着的那双眼睛在拼命地颤抖,叶莲灯动容了。
  那是受伤的眼神,也是屈辱的眼神。
  从眼神叶莲灯便确定了,这个女子之前一定很要强,不知经历了什么,现在却被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叶莲灯松开了手,起身在邢墨身旁站直,不忍地看着使出浑身解数将整个人都缩进了被褥里的苏静玄。
  不知为何,叶莲灯想起了死在自己刀下的小兔,它死前,眼神也是那样颤抖着的。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荒唐不羁的理由,让叶莲灯对邢墨说出了这样的话。
  “臭小子,我们把她一起带去沭阳吧。”
  邢墨将眼底的波澜藏好,看了一眼被褥里缩成一团的苏静玄,脑中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月芒山上见到叶莲予的情形。
  叶莲予说,如果他不能保护好叶莲灯的话,便会杀了他带她回去。
  此刻,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他觉得有什么似乎要改变了。
  但他仍是笑得爽朗,说:“行吧,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可话一说出口,邢墨便在冥冥中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
  不安在心底疯狂生根,他捏紧拳头,在心底对自己说:
  “没关系,不要紧,我会变得更强,会保护好她,一定会。”
  然而,他们并不知,谶言从一开始便已书就,故事的结局只是在等待时间的载体而已。
  ……
  因为苏静玄的事情,他们先是在平家村照顾了她半个月。
  说是照顾,其实也就是在最初几天喂喂水,夜里替她捏捏被子,在她做噩梦时抱住她安慰一下,然后一点一点地看着她以惊人的速度自我愈合。
  半个月后,苏静玄已经可以下床行走,身体的机能基本已经恢复,也不再抗拒与叶莲灯二人接触了。
  她的眼神温温和和,淡漠的眼神里不时会有怯懦流露出,看起来是那样无害。
  在这半个月里,他们一直寄住在医馆,一次偶然的机会,苏静玄替老郎中开好了一副他钻研了很久的药方,老郎中对她的医术连连称赞。
  正好,冬日里生病的人多,老郎中也不再收他们住宿费,直说有苏静玄留下来帮他开药,他所赚的是平日的好几倍。
  苏静玄很少笑,沉默的她也很少与人交流,但她总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有时,冬夜很冷,叶莲灯晚上会咳嗽出声,苏静玄便会极为细心地煎一些药熬给他们二人喝。
  后来,叶莲灯和邢墨要辞行。
  问苏静玄是否同去,她摇头。
  老郎中很喜欢她这样手脚麻利又心思缜密,关键是还很安静的丫头,苏静玄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是平和宁静,也决定和老郎中一并留在这里。
  老郎中色眯眯地笑着。
  苏静玄沉默不语。
  叶莲灯也没在说什么。
  牵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叶莲灯,这么久以来都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来沭阳找我们。”
  她和邢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直都是以昵称称呼对方,所以苏静玄一直没有机会听到她的真名。
  说话的同时,叶莲灯塞了一大张银票在她手中。
  不知是听到了叶莲灯的名字还是见到了如此大面额的银票,苏静玄的眼底头一次露出了惊怔的神色。
  那种恍若知道了惊天秘密似的怔然,看得连叶莲灯都不禁吓了一跳。
  苏静玄久久打量着叶莲灯,复杂的视线似乎要把面前这个人穿透。
  “怎么了吗?”叶莲灯问。
  苏静玄摇头。
  叶莲灯将信将疑。
  她转身,然而再也忘不了这个眼神,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底复苏。
  ——那是经历过无数杀戮的人才有的眼神。
  邢墨和叶莲灯去了沭阳后,住在沭阳的一家小酒馆里,每日过得极其悠闲。
  不是赛马饮酒,便是弹弹琴撒撒泼。
  沭阳气候冷暖适宜,夏日并不炎热,冬日里也并没有过于严寒,非常宜居。
  并且沭阳酒烈,离西边的戈壁也并不远,骏马极多,非常合两人的心意,于是两人就决定在这里长住。
  相爱的少年少女,就是这样在最好的年纪里,不论风雪交加还是艳阳高照,都能够自由地驰骋在天地间,无拘无束,好不痛快。
  每一个相拥的日子里,时间都在飞速流逝。
  一晃,半年过去。
  某日,阳春三月,沭阳的名花火凰花开了一簇有一簇。
  两人驾着一匹马一同去花海赏花。
  途经一家酒肆时,酒香勾走了叶莲灯的魂,她停在酒肆门口和邢墨争论要不要买。
  正巧,一位老人刚从酒肆里买酒出来,他驮着背,眼神和耳朵也不大好,没有察觉到不远处好几匹骏马正疾奔而来。
  就在马匹即将把老人撞翻的时候,邢墨轻轻跃下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老人带到了另一边。
  马蹄溅起的扬尘里,传来几声清脆有力的掌声。
  邢墨恍若未闻,而是急忙安抚了老人。
  老人谢过之后,立刻惊魂甫定地回了家。
  邢墨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往叶莲灯那里走去。
  一个嘹亮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喂,你怎么不理我?”
  是个女声。
  叶莲灯揶揄地冲邢墨挑了个眉,意思是“你自个儿看着办吧”,然后夹了一下马肚子当即打算架马离去。
  邢墨立刻不慌不忙追了上去,稳稳落在叶莲灯身后,夺过马鞭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叶莲灯佯装不配合,邢墨便稍微加大了力气仅用一只手攥住了叶莲灯的两只手,随后调笑地戳了一下叶莲灯腰侧的痒痒肉,在她耳边温润地笑道:“臭丫头,不要本公子了吗?”
  身后传来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
  邢墨抓住鞭子,正打算将它一把扔出去时,叶莲灯却抓过缰绳叫马停了下来。
  邢墨无奈地问:“怎么了?”
  叶莲灯狡黠一笑:“你这样对姑娘家太没礼貌了,听听人家想干什么嘛。”
  马儿方才驶过的距离不远,声音的主人已经追了上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衣着华贵,面容娇美,眉眼之间全是溺爱之下产生的娇纵傲慢。
  她举着手中的长鞭,看也不看叶莲灯,唯独冲着邢墨无比傲然地道:
  “你武功不错,我要你教我武功。”
  邢墨觉得无趣,从叶莲灯手中夺回马鞭便要走,可叶莲灯却已经跳了下去。
  小丫头傲慢地问叶莲灯:“你是谁?叫他给我下来说话。”
  “嗯,然后呢?”
  小丫头颇为得意,说话时鼻孔几乎朝着天:“本姑娘叫高絮,我要他做我师父,教我武功。”
  看着她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叶莲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付这中被溺爱大的丫头,邢墨肯定没有耐心。
  小丫头听了他的笑声瞬间怒了,愤怒地甩出了鞭子:“你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
  叶莲灯一边毫不费力地抓住鞭子远远地扔到了角落里,一边笑盈盈地朝邢墨唤道:“相公,这个小姑娘想让你教她武功呢。”
  语气夸张得让邢墨不禁打了个冷颤,但他依旧看也不看小丫头,注意力全在叶莲灯身上。
  “本姑娘可是城主的女儿,居然敢这样对我!给我上!”
  小丫头顿时更加怒了,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仆从上前,但是仆从都知道他们不简单,愣是不敢动手。
  小姑娘气急,自己胡乱踢了个不成型的腿法朝叶莲灯攻去。
  叶莲灯轻易地避开了每一击,只守不攻,完全是在逗弄小姑娘,小丫头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更加气急败坏,导致她的攻击更加没有章法。
  “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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