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无法脱身。
他把手按在地图上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俄国人有纵深吗?”
这个时代的防御理念局限于部队的机动能力,还没有大纵深防御的说法,通常的防线布置都是一线平铺,像王启年团在金水河畔布防的时候,就是把所有部队排成一行,结果一点被突破,整个防线立刻动摇,其它阵地上的士兵不但没地方撤退,而且随时可能被敌人反卷包围。
黄有为和德国顾问团在一起混的时候够长,他自己也会简单的德语,所以从德国人那里接受了一些先进的战术理念,接手金水河后,就布置了多道防线,形成前后呼应。
俄国人在金水河畔一直采取攻击态势,虽然现在也开始挖战壕,那也只是为了和国防军对峙,估计想不到国防军会主动发起攻击,所以防御体系不可能太严密。
蓝晓田立刻明白了黄有为的意思,如果俄国人要做口袋,至少要有一个口袋底,如果只是单纯切断国防军进攻主力的话,很可能会腹背受敌,所以如果要诱使国防军深入的话,至少要有第二道防线才行。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黄有为把手指按到了金水河畔吴畏曾经逗留过的那个车站,说道:“命令渡河部队向这个方向攻击前进。”
蓝晓田转身去发布命令,现在前线打成一锅粥,他还得找到能用的攻击建制。
黄有为站在地图前久久不语,他的应对看起来正确,但是实际上正在失去先机,金水河畔国防军以少临多,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都必须坚决明确,任何拖延都会将二十八师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把手指按在地图上,在心里谓然长叹,“吴畏,你在哪里?”
这个时候,吴畏正在一列飞驰的列车上,同样也在焦急的注视着金水河的方向,在那个方向上,中俄两军的炮火已经打成了一片,就算吴畏没有身临现场,也知道发生了极为激烈的战斗。
第24章道理不重要
在很多人的眼里,蒸汽机车牵引着长长的列车,喘息着爬行在荒野之中的场面会非常壮美。但是对于正在执行任务的吴畏来说,他实在没有心情去体会这份工业文明带来的美感。
他从奔驰的列车顶部爬过整个列车,沿着车门导轨进入列车最后一节棚车里,第二、三小队的战士都在这里。
正常情况下,当小分队必须分散执行任务的时候,吴畏和赵剑南应该分别带领一队人,但是现在这两个人都有必须留在机车上的理由,吴畏只好按照指挥顺序,让王大锤带领两个小队,好在将在交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也不用担心王大锤的指挥能力。
在给水站开车之后,吴畏就一直待在机车上,一面监视两个俄国司机干活,一面和赵剑南研究具体的作战方案。
按照吴畏的计划,在给水站袭击列车得手后,他就把列车连同铁路线一起就地炸掉,之所以一定要先袭击列车,是因为他们随身携带的**有限,往前线运送的列车上肯定以军火为主,可以得到更多的爆炸品,顺便也可以完成一部分补给,除了步枪之后,他们现在还缺乏食物。
但是既然俄国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军火列车已经被袭击了,吴畏就立刻修改了计划。他确认当初在金水河北岸观察多时的火车站并不是陆大有三人发现的那个大型车站。从地图上看来,金水河北岸最大的火车站应该就是赤塔站了,想来俄国人修建车站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国防军会主动出击,所以并没有做好在金水河畔开战的准备,吴畏当初发现的那个小站应该是在双方开战后就地抢修的。
他在那个地方待了三天,知道新站没有太大的货物吞吐能力,即使是修建物资储备仓库也需要大量物资,占用宝贵的运力,所以吴畏判断地图上的赤塔站应该是俄军最靠近前线的物资储备站,如果能打掉这个地方,俄国人用了几个月抢运的物资就要化为乌有。对于正在与国防军血战的俄国士兵来说,对于士气的打击将是非常巨大的。
所以在吴畏的计划当中,袭击赤塔站本来就是势在必行的任务,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吴畏甚至不惜战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无论是赤塔站重要的战略意义还是陆大有等人侦察得来的情报,都可以判断出赤塔站里驻扎着一支数量庞大的守护部队。按照从前的计划,吴畏应该在俄军增援给水站的时候混进赤塔站里进行破坏,考虑到国防军战士与俄国士兵迥然不同的相貌特征,吴畏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轻松完成的任务。
但是现在他有了一个可以突破赤塔站严密防守的方法,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还可以造成更大的破坏。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吴畏对于汽车炸弹当然不会陌生,不过比起他现在的计划来,什么汽车炸弹、ide都实在太小家子气了,有人见过整个列车都是炸弹吗?
他看着车厢里的战士们,严肃的说道:“到赤塔车站外,俄国人的警戒范围前方时,我会让列车减速,你们趁着这个机会下车,动作要快,不要让俄国人发现,然后沿铁路线向前,准备接应我们。”
王大锤和孙石头看着他不说话,于靖忍不住说道:“你们坐车进去,爆炸了怎么办?”
吴畏笑了一下,俄国人的警戒范围很大,过早离开火车谁也无法控制不发生意外,所以必须有人跟在火车上进站,然后在车站内部引爆列车上的炮弹和**,这个任务肯定会伤亡惨重,他总不能让别人去送死。
他拍了拍于靖的肩膀,向王大锤说道:“这次就看你的了,有什么事情多和老孙商量,如果听到车站内有交火,就建立防线把我们接出来,如果爆炸后没有交火的声音……你们就不要动,等天亮评估一下战果,然后撤退回去报信。”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向王大锤说道:“要是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炸不了俄国人的存货,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王大锤听吴畏说过军官的指挥责任,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表现自己的依依之情,向吴畏点头说道:“放心,你炸不完的话,我们接着炸。”
吴畏点了点头,提醒他道:“别忘了评估战果和让人回去报信。”
“放心。”王大锤说道:“上次你让我别死了。”
“这次也别死。”吴畏笑了一下,挥手和大家告别,轮到孙石头的时候,这个少言寡语的中年汉子握着他的手说道:“带大家活着回来。”
吴畏点了点头,还没等说话,身边早已经泪流满面的于靖已经忍不住抱住他大哭起来。吴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骂道:“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韦三爵抹了一下眼睛,也劝道:“连长吉人天象,肯定不会有事。”
“行了。”吴畏骂道:“我又不是打算打完仗回家娶媳妇,也没打算干完这一票就收手,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车厢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吴畏去送死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只觉得排长说话云山雾罩,果然有鬼神难测之威。
吴畏再从火车顶上爬回机车里的时候,发现赵剑南提着手枪站在司机的后面,另一个战士正在往锅炉里填煤,本来应该干这份工作的那个司机则被赶到了另一边。
看到吴畏回来,赵剑南向他示意了一下,原来他刚才发现锅炉里的气压下降得厉害,然后才发现是那个烧锅炉的司机搞的鬼,他故意把扔进锅炉里的煤碳堆积起来,使燃料不能充分燃烧。
赵剑南不会俄语,也没办法和俄国人沟通,干脆把那个家伙赶到一边,不过看起来烧火这个活也算是技术活,至少临时接替的国防军战士干得也不怎么样。
吴畏估计了一下距离,又低头看了看炉膛中的情景,然后用俄语向那个搞鬼的俄国司机说道:“前面快到赤塔站了?”
俄国司机看着他沉默不语,吴畏笑了一下,抽出手枪一枪打在他的脑袋上。枪声把司机室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吴畏吹了一下枪口中弥散的烟雾,看着那个瘫倒在角落里的司机尸体,转向另一个正在开车的人。
这个俄国司机看起来更怕死一点,满脸的煤粉也看不出脸色怎么样。为了显现自己很卖力,他用力把身边的手柄向下放到了尽头,蒸汽机车的烟筒里果然发出更大的声音,似乎整个机车也跟着扭动起来。
吴畏笑了一下,趴到他的耳边说道:“这样是不是能让火车更消耗蒸汽,而且还走不快?”
司机大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他,吴畏一下把他拎了起来,扔到司机室中间,然后自己把手柄拉回来一半,听到机车发出的声音变得正常起来,这才转向俄国司机,用俄语说道:“我学了四年动力机械,就算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很多事情,只要多想想就明白了。”
“赤塔站里有很多士兵。”司机说道:“你们现在停车逃跑还来得及。”
吴畏笑了起来,他向赵剑南说道:“他在劝我们逃命。”
几个士兵也都笑了起来,但是赵剑南并没有笑,他对吴畏说道:“你告诉他,我是六十四屯的人,俄国兵当年屠村的时候,我们没地方逃命,要不是爹妈把我压在死人堆里,我早就死了,今天我是来还债的。”
吴畏愣了一下,他对历史一向不感兴趣,对中俄之间的宿怨更不清楚,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赵剑南说的事情在自己那个时代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但是现在听到赵剑南的话,再配合他狰狞的表情,想来当初发生的事情很可怕,需要赵剑南宁死也要复仇。
在金水河南岸整训的这些日子里,他倒是听说了一些这个世界从前发生的事情。俄国人的兵力曾经一度推进到黑龙江北岸,现在在吉林附近还有大约一万人的驻军,中俄鸭绿江大战的时候,俄国人还曾经试图渡江,两艘炮舰炮击了中方哨所。
吃了这个大亏后,国防军上下一直梗梗于怀,这才趁着去年俄国国内贫民发生暴动,俄国皇帝调集远东驻军回国平叛的机会出兵西伯利亚。这也是现在国防军兵力转用不力的一个原因,在东北方向,国防军需要监视俄国人驻扎在东西伯利亚的一万余人,还要与日本人在鸭绿江边对峙,对于进军西西伯利亚的第二十八师的支援自然就少了。
他向俄国司机转述了赵剑南的话,没想到那个俄国人居然完全不知道赵剑南说的是什么,大声指责赵剑南在说谎。
赵剑南听不懂司机的话,看到他突然激动起来,向吴畏问道:“他说什么?”
“他不承认。”吴畏撇嘴说道。然后他拦住了发怒的赵剑南,向司机说道:“知道吗,我是个军人,军人习惯的是用枪杆子说话,道理不重要。”
在俄国人惊恐的眼神中,吴畏一枪打死了他,然后把两具尸体塞在角落里,自己坐上了司机的位子。
很快,赤塔火车站就出现在了眼前。
第25章列车进站
设路障这种事,显然很不适合照搬到铁路线上,所以吴畏的列车很轻松的穿越过俄军设在站外的警戒线,吴畏还向站在线路下面的俄**官挥了挥手,那个军官看了看他,没什么表示。
蒸汽机车的条件本来就很恶劣,临时担当司炉工的战士烧火的本事也烂到了极点,火车一路冒着黑烟,喘得像个半死不活的病人,把车里几个人的脸都熏得漆黑,别说俄**官不认识司机,就算认识也没办法分辨出这个黑叔叔是谁,能在漫天飘散的煤烟当中挺着没跑,已经算是军纪严明了。
车站外的线路旁边坚着一根柱子,上面针了几个木条,吴畏猜那是某种信号,但是他实在想不出那可能表示的是什么内容,所以干脆视而不见。
信号机附近有一间小木屋,听到列车开来的声音,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人提着信号旗跑了出来,两手拿旗向着吴畏比划。
吴畏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机车上也不像是有操作手册的样子,所以拉了一声汽笛,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想到那个人比划得更欢了,还拿旗向吴畏身后指。
吴畏转头向后看去,愕然发现几个俄国骑兵正从警戒线那边追过来,烧火的战士一直没能把锅炉气压升起来,所以列车速度不快,几个骑兵居然越追越近,转眼间已经追到了机车后面,挥舞着手臂向吴畏大声喊着让他停车。
这回就连听不懂俄语的赵剑南都发现不妙了,他趴到吴畏的耳边叫道:“他们说什么?”
无论俄国人说什么吴畏也不会听,眼看着机车越过信号机下的男人,计划接近成功,吴畏兴奋的大叫了一声,“管他说什么,干他x的。”
这句话算是对了赵剑南的脾气,他立刻抄起步枪,顺着没有玻璃的车窗伸出去,向着正在叫喊的俄国骑兵开了一枪。
骑兵们离机车很近,就在线路下面,在这距离上,几乎可以看清双方的相貌细节,只不过赵剑南和吴畏都没戴帽子,脸上又都是黑灰,俄国骑兵并没有发现他们不是自己的同胞。
看到赵剑南居然拿枪对着自己,那个骑兵显得非常愤怒,但是他的怒气很快就得到了宣泄,随着一声枪响,这个人的战马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把他远远的摔了出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其他几个骑兵也没想到车里的人会开枪,纷纷大叫着去摘背上的骑枪,但赵剑南的枪声给了列车上第二小队战士们命令,他们在陆大有的带领下也纷纷开枪,在这个距离上,老兵们几乎弹无虚发,几个俄国骑兵还没来及摘下骑枪就已经先后摔落马下。
吴畏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推了一把还在埋头捅锅炉屁股的士兵一声,大叫道:“跳车。”一面说,一面伸手拉下汽笛,顺手把绳子缠到了下方的手柄上。
因为气压不足,所以本应高昂嘹亮的汽笛声显得低沉沙哑,但是已经足够让守在各个车厢里的士兵们得到明确的信号了。
机车上的两个战士大背着步枪沿着车门扶手下车的时候,赵剑南已经把一个简易发火器接到了闹钟上,这是吴畏设计的定时器,虽然误差有点大,但是胜在取材容易,便于批量制造。
在机车后的煤水车里放了十枚俄国人的一二二毫米加农炮弹,将在三分钟后爆炸,车厢里的战士们设定的则是五分钟,一方面利用第一次爆炸制造混乱,让吴畏和他的士兵有机会跑得远一点,另一方面则是利用这次爆炸让列车停在站内。
设置好定时器后,赵剑南大叫道:“你先跳。”
“你先。”吴畏大叫道。他看到车站里的唯一的那座三层小楼里有人正在向列车方向张望,所以决定打掉这个可能指挥全局的人物。
赵剑南看到他举起步枪,知道吴畏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必须解决的麻烦,当下也不客气,转身从车门跳了下去。吴畏带的人都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跳车训练,甚至不知道跳车时应该面朝运行方向,好在车速不快,虽然很多人摔倒,但是并没有人伤亡。
吴畏一枪打掉了那个高楼上的人,然后才发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经常诟病的通讯难题现在居然带来了难以想像的好处。
他们在站外就已经开枪打死了几个骑兵,那个拿信号旗的人目睹了全部经过,但是这个时候居然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到车站内的驻军,整个车站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工作人员站在站台上呆呆看着列车进站。
吴畏倒是没指望这列车能撞上什么东西,赤塔站一天才接一列车,要是还能把车接到有车线那就有鬼了,总不能指望俄国人都有弱智光环护体。
他抽回步枪,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机车的内部,煤水车里炮弹上闹钟的指针还在滴答的转动着,锅炉汽压表的指针已经接近大气压,烟囱里喷气的声音已经消失无踪,外面的汽笛也变得若有若无,角落里两个俄国司机的尸体随着机车的晃动轻轻摆动着,似乎随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