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独居女杀手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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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独居女杀手看上-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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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穆国逃来沛国两年多了,她一个人也住了两年多,其实她已经花了很长时间来适应寂寞,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他忽然来陪她了,中间说了一些好听的话,她差点就当真了,然后他忽然又走了。以前的主子教她,得到了再失去,不如从来没有得到。可她没有学会,或者说她觉得那话不适合她。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要。得到了就是得到了,失去就是失去,她要中间这个过程。哪怕她现在正在为那个过程痛苦不堪呢。
  八月末的一个黄昏,练月收了摊,从城门口回到家,没有心情做饭,就拿了把椅子坐在廊下发呆。
  过了一会儿,暮色四下,她擎了一盏灯,到院子西侧的那片萝卜地里去。萝卜的叶子长的又肥又大,看样子,泥土里的萝卜快要长成了,马上就能吃了呢。萝卜地后面的围墙上爬了半墙葫芦藤,这时候正是葫芦收获的季节,可她这些天,心不在焉的,竟忘记了收。葫芦藤已干枯,葫芦有的坠在藤上,有的已自动脱落到泥土里。
  练月举着灯,将脱落在泥土中的葫芦一个一个捡起来,然后又去摘藤上的葫芦。
  就在她摘藤上的葫芦时,院门响了起来。有人在拍门,声音还挺大,响在暮色里,惊起墙外树上的倦鸟,扑棱一声,飞入天空。
  练月有些纳闷,听这拍门的节奏,中气十足,似乎不像蔡婆,那会是谁呢?
  她脑子一瞬间闪过卫庄的身影,又立刻否认了,卫庄从来没拍过她的门,卫庄都是翻墙进来的,她觉得自己真自作多情。
  她举着灯去开门,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披着黑披风的莫盈。
  莫盈见她开门,便把兜帽褪了去。
  练月邀请她进来,又把门插上,然后举着灯,上上下下的将她看了一圈,道:“几个月不见,你倒是丰腴了不少,不错。”
  莫盈把灯从她手中夺过来,举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照了一圈,又还给她:“几个月不见,姐姐倒是清瘦了不少。”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练月道:“进屋坐吧。”
  莫盈坐下之后,练月给她到了杯茶,她接过去,一口饮尽,然后开门见山道:“请姐姐再帮我一次。”
  练月正在给莫盈的杯子里续茶,听她这么说,心里便明白了一、二分,她不动声色道:“怎么说?”
  莫盈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推到她跟前,道:“这人是平昌君夫人的胞弟,沛国丞相的五公子慕容远。三个月前,他来太平城探望自己的姐姐,我在飞仙楼见到了他。之后,他常来找我,说喜欢我,要娶我。两个月前,他启程回临安,临走之前,说让我在这等他消息,结果自此一去,了无音讯。我想他要么在耍我,要么是变心了。花前月下之时,我曾经说过,如果他负了我,我就杀了他,他当时也同意了。他以为山高水远,他以为我一个弱女子,拿他没办法,他太小看我了,请姐姐帮我。”


第十二章 
  练月听了莫盈的话之后,登时觉得自己之前对她的判断应该有偏差,她绝对不止十三岁,她问:“莫盈,你今年多大了?”
  莫盈干脆道:“十五岁,为什么这么问?”
  练月道:“我觉得你不止十五岁,我觉得你像二十五岁。”
  莫盈道:“我当姐姐在夸我了。”
  练月用手指挑开桌上的那张画像,瞧了眼,道:“沛国慕容世家的五公子,你知道杀他,要收多少酬金么?”
  莫盈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珍珠手串,道:“这是他送给我的,少说也值一千两银子。”
  练月瞧着那珍珠手串,是上好的珍珠,饱满圆润,千两说少了,这要是拿到珠宝玉器店沽价,少说也能沽三千两银子。
  练月把目光移回莫盈身上:“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是对你挺好的么?再说,没有音讯也不代表负心,万一是有事耽搁了呢,你没弄明白就要杀了人家,万一杀错了怎么办,这事又容不得后悔。”
  莫盈冷笑道:“两个月不是两天,他若心里真的有我,会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练月道:“或许他家里人听说他要娶你,把他关了起来?”
  莫盈看着练月:“姐姐可真会给人找借口,如果姐姐的心上人一去不回,也没音讯,姐姐也会这么往好里想,不往坏里想吗?”
  练月愣了一下,道:“我无论往好里想还是往坏里想,都没什么影响,因为我不想杀他,你不一样,你往坏里想,就直接要杀人了。”
  莫盈轻笑一声:“那是因为姐姐还抱着希望。”
  练月摇头道:“没有。”
  莫盈烦躁道:“那姐姐还留着他干吗,不直接杀了完事,省得想起来就心烦。”
  莫盈说起杀人跟拔萝卜似的,练月想,幸好她不会武功,否则得多凶残?
  练月道:“我们情况不一样。”
  莫盈恨恨道:“什么一样不一样,姐姐就是心软,要我是姐姐,一定杀他个片甲不留,只可惜我没有武功,不能手刃负心人。”
  练月不知话题怎么转到了她身上,只是一想到卫庄那个人,她就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忙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下去,多少好受了一些。放下杯子之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就小声的解释了一句:“他不是负心人,也没负我。”
  其实用不着跟这个小姑娘解释,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信口胡说罢了,可练月听到她张口给卫庄扣了一个负心人的帽子,就感到十分委屈。她和卫庄之间啥也没有,没有承诺,没有山盟海誓,所以根本谈不上负不负心。而且一旦给他戴上负心人的帽子,那自己就变成了被辜负被抛弃的那个,想一想也太凄惨了,她不要这个凄惨的帽子,她必须为他俩正名。
  莫盈瞧着练月说起心上人时那幅不好受的样子,语气忽然软了下去:“姐姐,你怎么了?”
  练月知道自己失态了,她压住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她道:“不收珠宝,只收银票,如果真的要杀慕容远,你准备好五千两银票。”
  莫盈见她答应的如此痛快,一时愣住了。
  练月见她呆住了,就又明白了两分,道:“没有想好是么,没想好就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莫盈忽然趴在桌上痛哭失声起来:“他早就跟国君的九公主定了亲,他说他会想办法,可我知道他跟九公主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他早晚都要娶九公主,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娶别人,我想杀了他或许是最好的办法,杀了他,我也绝不苟活,我会同他一起死。”
  练月呆了一呆,这个莫盈为什么总是遇到这么跌宕起伏的事?呆完之后,练月道:“这个珍珠手串足够你赎身了,你赎完身,去临安找他呀。”
  莫盈坐起来,用手擦了擦眼泪,道:“他走之后,我就把他送我的那些东西当了,换了钱,把自己赎了出来,也一直想去临安,可是不敢,我对他没什么把握,我怕他真的变心了,如果他真的变心了,我要怎么办,难不成真的杀了他么?”
  练月暗暗的松了口气,这么想才是对的。一个正常的十五岁的小女孩,张口闭口都是杀人,那也太暴戾了。
  练月道:“如果你觉得一个人上路不安全,可以雇我做护卫,酬劳嘛,按天算好了,一天十两银子,保证不让任何人伤到你。如果到了临安,你临时决定要杀了慕容远完事,我也可以效劳,杀人的酬金不变,只要你请得起。”
  莫盈不敢置信的瞧着她:“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跟我一块去?”
  练月低眼瞧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淡淡道:“我在太平城住了两年多,从来没出去过,如今秋高气爽,正好出去散散心,反正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做个伴吧。”
  莫盈撒娇道:“那护卫费能不能便宜点,一天十两也太贵了,一两怎么样?”
  练月:“……”


第十三章 
  决定好之后,两人各自收拾一番,就上路了。
  莫盈不会骑马,练月只好去租了辆马车,出了车门之后,一路向北而去。
  沛国是大郑的一等公国,位居大郑东南,沿海,地带狭长。都城临安,居沛国中央偏南,距边陲小城太平城有千里之遥。练月和莫盈晓行夜宿,走走停停,加上中间遇到暴雨天,每日行不过百里,行至第六日,路途过半,路过曲中县,便歇在县中的客栈了。
  连日来,车马劳顿,这莫盈到底年纪小,经受不住这样强度的奔波,只是她生性强悍,一直强忍着,恐拖慢了行程,到了曲中县之后,她再也忍不住,刚下马车就吐了起来。
  到了晚上,莫盈还发起高烧来,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熬药的,这一折腾,就折腾了两天,及至第三天,她才稍微好了点,所以两人打算再歇一日,次日晨起上路。
  结果在曲中县的第三日傍晚,练月就撞见了鬼。
  这个鬼,就是她的旧主,穆国的三公子萧珩。
  那日下午,练月刚在城里转了一圈,备下半途所需的物资,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客栈走,她远远看见,客栈门口停下了两辆马车,接着前面那辆马车的帘子被打开,紫衣黑靴的男子弯腰从马车上下了来。
  萧珩,练月脑袋一嗡,立刻闪进了客栈旁边的巷子里去。
  她靠在墙上,心怦怦的急跳了起来,他怎么会出现在沛国?
  练月稳住心绪,探头出去看,店里的小厮把马车赶紧院子,萧珩一行人走进了客栈。
  练月没敢直接回客栈,而是又在城里转了一圈。她先找了一家成衣店,进去买了身男装,借了人家的地方,换上;然后又买了两顶帷帽,那种帽檐上有纱垂下来,一直垂到膝弯的帽子,这样就遮住了她的身形;最后她在路边拿了几块石子塞到鞋子里,制造出跛腿的假象,然后才敢拖着右腿回客栈去。
  萧珩养了她十四年,对她太熟悉了,她非如此不可。
  客栈的小厮见她进来,没有认出,当做是新客来招呼,练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配合着,就当自己是新客,又让小厮开了间房。
  小厮领着练月去二楼自己的房间,经过萧珩房间,她还听到了明雍的声音。
  明雍,她的长君。萧珩,她的主子。主子将她救回来,长君授她剑术。这两个人曾对她那么重要,可如今她却要千方百计的躲着他们。
  练月拖着自己的跛腿,面无表情的经过了他们的房间。
  进了小厮给自己开的新房间之后,练月插上门栓,把鞋子里的石子取出来。暮色下来之后,她便从窗户翻去了隔壁房间。
  隔壁原是她跟莫盈住的房间,莫盈此刻正靠在床上歇息,听到窗户有动静,立刻警觉起来:“谁?”
  练月“嘘”了一声,悄声道:“别说话,是我。”
  莫盈立刻翻身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来,又见她一身男装,脸上遮着面巾,便立刻明白了几分,她压低声音道:“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练月拉下面巾,简单的跟她说了,莫盈立刻领悟了这桩事的严重性,她严肃道:“姐姐,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吩咐。”
  练月道:“吩咐倒是没有,就是恐怕咱们明日上不了路了。”
  莫盈的反应非常快:“姐姐是说他们也是去临安的?”
  练月道:“沛国东边是海,南边也是海,只有西边有个夏国,他们打北边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取道沛国去夏国,要么目的地就是沛国。而这两种可能性相较而言,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小些,因为他们如果要去夏国,应该从穆国出,穿邢国,然后到夏国,而不是自找麻烦,绕一圈,到沛国,从沛国进夏。我想,他们的目的地多半就是沛国,而且多半就是临安。如此一来,我们只能走他们后面,以防被他们在途中追上,躲无可躲。”
  莫盈从未出过沛国,所以练月说的这一堆,对她而言,完全是天方夜谭。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听不懂这些,不过我信姐姐的判断,姐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我听姐姐的。”
  练月要的就是这句话,她道:“那好,从现在起,在人前我们要装作不认识,如果店里的人问之前跟你一起住店的人呢,你就说她累到了,在房间休息,如果有人要进来看,千万不要让他进来。至于我,我就住你隔壁,你不用怕,只要今晚没事,明日他们一启程,那这事就算过去了。”
  莫盈慎重的点了点头,并安抚道:“我懂,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那天晚上,练月和衣而睡,枕头下面压着短剑,身边搁着长剑,睡眠很浅,外面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要起来查探一番。进入后半夜,四周全部静了下去,似乎连风声都没了,她的戒心方才放了些,允许自己睡得深了一些。
  然后这一睡,便做了一场梦。
  这次,她没有梦见自己的剑客,而是梦见了自己的旧主。
  梦见他说喜欢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要她为他杀人,于是她开始不停的杀人。血喷在脸上,甚至溅进眼睛里,喷在脖颈里,喷在衣服上,刚开始是热的,后面就凉了,一点一点的凉下去,粘在皮肤上,她把自己都洗烂了,也洗不掉血腥味。一会儿又梦见他教她练剑,和她在牡丹花下行云雨之事。牡丹花开在暮春,姹紫嫣红,花瓣落满身,衬得人比花娇。他说她像牡丹花,富丽堂皇,他喜欢她,每一寸都喜欢。
  一会儿又梦见他接二连三的娶妻纳妾。妻是他国公主,妾是世家小姐。真伤心,梦里也伤心,真心实意的伤心。那时候她还小,做什么都真心实意,不懂得虚幻一招兵不血刃。可没有用,伤心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于是渐渐学会了硬起心肠。
  心肠硬起来,不想那么多了,杀起人来,就痛快多了。十七、十八岁那两年,她杀戮成性,开始喜欢血喷在脸上的感觉,见血就兴奋,现在回头来想,大约对自己无能的迁怒。地宫里的杀手,都被种了蛊毒。逃,只有死路一条。拒绝,奴是不能拒绝主人的,所以她用杀戮来麻痹自己。
  她记得很多人临死之前的表情,睁大的瞳孔,扭曲的面容,涨红的脸颊,爆起的青筋……人越杀越多,她越频繁的做噩梦。梦见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人,把自己万剑穿心,她死在荒野中,身体被秃鹫一点点的啄食干净,只剩下皑皑白骨,风吹日晒,终成齑粉,融进黄沙,不见踪影……
  练月醒来时,月已西沉,这沛国的小城,静夜无声,她伸手抹了一下眼角。
  杀人和噩梦,是个死循环,那段日子她开始吃寒食散度日,寻求夜里的解脱。寒食散吃多了,手开始抖起来,剑就拿不稳了,人也跟着恍惚,外出执行任务时,总是出错,只是长君护着她,她没有受多少惩罚。可她实在已经厌倦到了极点,她决定要逃。她拼着蛊毒发作,也要逃出去,见一见外面的阳光。她要逃,长君早就知道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最后一刻,还解了她的蛊毒,所以她得以成功出逃,一路逃到太平城。她想,太平城有比她更罪大恶极的人,如果上天真要惩罚他们这些造了许多孽的罪人,那轮到她应该也需要一点时间,她尚能苟且偷生一下。
  在太平城最初的那一年里,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她怕被复仇的人砍成肉泥,又怕被旧主找到,整夜整夜不能合眼。后来时间长了,她慢慢的适应了平凡的生活,慢慢的能与周围的街坊邻里打交道了,于是噩梦就渐渐的少了。她喜欢市井之间的烟火气,那些平实朴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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