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笙!
他正朝着这边走来,迈着步子,踏得很大,自然不用想便知道,是过来找陆湛的。
白锦瑟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巴。
先前咬了陆湛一口,同他的牙齿磕到,自己的唇角也有些破皮,虽然她已经清理过了,但是显而易见的,一眼就能看出。
她转身想离开,只是裴笙都已经走到了跟前,她绝计是不能转身就离开,便只能顿在原地,硬生生的站着,一动不动。
低着头,闷闷侧过身去,连看都不敢看人。
提着一颗心,紧张的直揪衣裳,眼角余光落入陆湛依旧欠揍的笑脸,以及裴笙的一片衣角,顿时反应过来,陆湛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坑她呢,敢情就是在死命的坑她。
真是好样的。
裴笙只是想找陆湛问一点事而已。
可是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在。
不是能在旁人面前都透露出来的事,只有他和陆湛知道而已。
他刚开始没看出来是谁,所是这厢走过来,又特地偏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是白锦瑟。
裴笙一眼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联想到方才陆湛一身的狼狈,一副跟人刚滚过架的样子,面前白锦瑟怒气冲冲朝着人,当时间,心里头大致有了猜测。
“我和小笙儿有私事要谈,美人儿不宜。”陆湛率先开口,道:“那白小姐要不要先离开呢?”
巴不得呢。
白锦瑟一言不发,抬腿往前,像是落荒而逃。
第45章 清醒
陆湛移了移身子; 稍微坐直了一些。
“洗耳恭听。”
这样子; 像是早就料到了裴笙的来意一样。
裴笙自然不想多说废话,也不愿浪费时间; 直接开口就问:“你是不是和沉鱼说了什么?”
他先前的时候在琉璃阁,把沉鱼带出去,又若无其事的带回来; 其间发生了什么; 除了他们二人外谁也不晓得。
刚开始叶沉鱼还和他说谎,怒火冲心的当头,她又刻意的远离; 竟是让他荒唐的以为,她和陆湛之间,有些什么。
其实只要稍微的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这样的猜测简直是荒唐到了家。
陆湛虽然浪荡; 但是是个有规矩的人。
他与他相识多年,这点认识还是有的。
只是嗤笑于一向冷静的自己,在那一刻; 竟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就连他自己都没法相信。
陆湛顿了顿,才抬头看他; 目光依旧散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然后,玩味似的笑意缓缓而起。
许久,出声道:“小笙儿; 你完了。”
是彻彻底底的完了呀!
“你这下,可算是给叶沉鱼抓的牢牢的了。”
火急火燎的跑到这儿来质问他,看这样子,听这语气,可不是以前什么都不管的裴笙会做的事。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再大的事,他裴世子都不一定会给个眼神。
裴笙在他对面坐下,倚着栏杆的另一边,正好同他对望上,冷着一张脸,沉然着,一言不发。
那目光,像是要把陆湛盯出个洞来。
陆湛不禁就打了个寒颤。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嘛。”陆湛先败下阵来,便也妥协了,不再逗他。
“那日,确实是我故意带她出去的,没错,然后呢,去城南那边转了一圈,和她大致的说了你先前的那些事情,说完了,就回来了。”
陆湛一摊手,略显无奈道:“就是这样。”
具体说的什么事,他就算不说清楚,裴笙也会明白。
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事。
陆湛正等着他回话,但是长久不见动静,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却一抬眼,面前几道银光闪过。
陆湛一惊,瞳仁急剧紧缩,在银光越发逼近之时,飞快往旁边一闪。
冰凉的触感划过脸颊,然后,耳边传来轻轻的颤动。
陆湛反应过来,提着一颗心,惊恐的往回看。
身后的木栏杆上,插了三根银针,并排而立,整整齐齐。
着了这太阳光,还能看见银针的针头处微微泛黑,一溜儿晶莹的过去,看得人心底打颤。
陆湛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裴笙,张了张口,话都说不出,好一会儿,才是暴怒而出。
“裴笙,你这是要谋害亲表叔啊!”
幸好他反应快,躲得及时,不然这会子指不定怎么着了,不是刺在他身上,那怎么也得毁了容。
他要是毁容了,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陆湛甚至都不敢再往下想。
裴笙的衣袖顺着手腕滑下,当时反手而出,动作异常迅速,此番手搭在栏杆上头,一下一下的点着。
“自找的。”
“你这是暗算!不道德,不道德你知不知道?”陆湛气得一跃而起,站在裴笙跟前,急得跳脚。
心有余悸。
裴笙轻哼。
在他眼里,从来没有什么道德不道德的说法,只要能达到目的,那怎么都行,不择手段。
“你这就是气急了乱咬人,表叔我好心好意的当月老牵红线,你还不领情!”
陆湛控诉道:“明明心里在意的不得了,就是脑子不开窍的把人往外推,仗着她是你媳妇就能为所欲为了?表叔得让你知道,就算是你媳妇,那她也是长了腿,会跟别人跑的!”
陆湛这时候说话,一副长辈教训晚辈还十分有理的样子。
但是他这回是留了个心眼的,时刻注意着裴笙手上的动作,生怕他趁他一个不注意,就又做出什么暗地里的陷害来。
这可经不起再一回了。
陆湛说完,裴笙目光顿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帘慢慢的沉下去,一言不发。
像是沉入了某中思绪之中。
陆湛愣着,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抬眼过去看。
裴笙已然跟个木头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动作,一汪幽深的眸子,黑的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跟你说,我后院美女如云,要什么样的,要多少都有,还没那么饥渴,看上自家侄媳妇。 ”
陆湛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要撇清关系的好,不然就怕裴笙这个榆木脑袋 死心眼的会转不过来。
裴笙忽然就起身。
转身往外走。
脚步猛然急促,似是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去完成。
陆湛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闷葫芦憋不出话来的!
他倒要看看,能不能开窍。
。。。。。。
前厅宴席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茗烟跟在老夫人后头,看着叶家一家几口离开,目光转了一圈,悠悠不定,最后凝在那个略微发福的紫色背影上。
虽是穿的一身锦衣,一眼看过去很是华贵,但那面上的疲惫和手上的皲裂,却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旁人,她的日子过的有多糟糕。
“这陶奶娘,倒是。。。。。。”茗烟显然是有话,但却不晓得该怎么说。
这些年她待在老夫人身边,发生过什么事,也大体都是知道的。
本来那陶奶娘刚来府里的时候,才生产完,奶水好,性子温和,又能和孩子们玩到一块去,在这个家里待着,能长久些,是再好不过的。
可是后来有一日,裴笙却忽然过来,告诉老夫人,说裴婳的身上起了红疹子,大片大片的可怖极了,最近这些时日,人也是哭的十分厉害。
老夫人担心,当时想着去瞧瞧,却又听裴箫说,说是他看见陶奶娘拿了个白色小瓶子,喂里边的东西给婳儿。
后来再一查,果真有在她身上找到那个白色小瓶子。
具体如何不太了解,总之那小瓶子里不是什么好东西,裴婳身上的那些红疹子,就是这引起的。
如此心思歹毒之人,国公府自然留不得,所是老夫人当即大怒,要遣人出去。
陶奶娘却再三哭诉,差点以死为证,说自己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小姐的事,那小瓶子里是什么,又怎么来的,她一概不知。
但左右不过是个奶娘而已。
不管她有没有做过,又知不知道这些,都不重要,裴婳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自然,是宁可错杀而不放过。
当时老夫人还算是念着那点旧情,给了她一些银子,让人离府了。
过了这么些年,都没再见过,却是未想过,她还是出现在国公府。
前几日人便找来过一次,老夫人不想再与之有过多关联,就没让她进来,只是让去库房拨了些银子,打发走了。
谁晓得,这陶奶娘与叶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当时在后院守着等老夫人,意图间,依旧是想着解释那件事情。
老夫人是极其不愿再见她的,想今日若不是沉鱼生辰,她压根不会见人不说,还会直接唤下人轰她走。
银子给过了,话也说清楚了,倒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为何非要巴巴的凑上来,说些令人烦闷的事。
“日后还是注意些,不要再让些无关紧要的人进府来 。”老夫人淡淡吩咐。
对于陶氏,她也实在是倦了。
茗烟了然,点了点头。
老夫人转身往里头走,茗烟也是一步不落的紧紧跟上,边走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来。
“之前陈少爷有派人来府里打探,问清不清楚陶奶娘的下落,后面没得到什么消息,不了了之,便离开了。”
这回事,就是先前的管家来提了一句,说是陈少爷派人过来找人,不过问了几句话,没得到什么消息,就撤人离开了。
正好让茗烟听见。
当时没觉得是什么重要的事,便转口就忘了,直到今日再见到人,当时间,记忆一下子就被打通了。
“遇之?”老夫人微皱眉头。
他这孩子,离开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消息,怎么忽然间,想着要找个奶娘呢?
“陈少爷以前还在府里头的时候,经常同陶氏待在一处,怎么说也有点感情,怕只不过偶然想起,便过来问一句罢了。”
茗烟怕老夫人会因此多想,便如此猜想着,解释了一句。
“遇之过些日子该回来了,想想,该给他筹备着婚事了。”老夫人想着,这已经二十四岁的人了,却尚未成亲,说起来真不是回事。
“那孩子从小没了爹娘,也是可怜,我这个当姨妈的,能顾着一些还是要顾着才是。”
老夫人一直因为这些年陈遇之远离在外,不能好生照顾,而心有愧疚,所是想着,等他回来,得好好弥补。
第46章 试探
在前院送了家人离开后; 沉鱼便回了房间。
沉然间; 她想了想,方才确实是有在姑父旁边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
应该就是陶氏。
她不晓得自己以前有没有见过她; 总归第一眼看上去,五官轮廓有些眼熟。
想许是以往去姑父家里的时候,碰巧见过几面。
不是什么太过出挑的人; 也不怎么说话; 是往往叫人一眼看过去,都不太能注意到的那种。
“方才白小姐有来过,说是衣裳破了要换; 于是奴婢斗胆做主,给她拿了一件衣裳过去 。”山茶跟在沉鱼后头,一直是到这个时候,才得机会同沉鱼说这些。
“拿的是那件蜜合色什锦妆花衫子; 就是夫人您年前订的那件,后来说小了,穿在身上紧实不舒服; 便一直放着了。”
山茶特地和沉鱼解释清楚了。
“那件衣裳啊。。。。。。”沉鱼记得,那件衣裳虽然款式普通; 但是色彩极好,绣纹精致; 就是上身这一块实在勒的紧,穿上很是不舒服,无可奈何; 便只能搁置下了。
正因如此,沉鱼才会对它印象深刻。
“她为何要来换衣裳?”沉鱼随口就接着问了一句。
“白小姐说她摔了一跤,但具体怎样,奴婢不清楚。”山茶摇头回答。
“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摔了。。。。。。”沉鱼呢喃着,忽然想起什么,皱眉,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样一想,自己好像是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过白锦瑟。
明明来了却不在裴笙跟前晃,这完全不是她白锦瑟的作风啊,要知道,她可是那种一旦黏上了,就扯都扯不开的人。
“好了好了,也别管这些了,备水沐浴。”
忙了一整日,身上落的粘腻腻的,瞧着这时候天也黑的差不多,便想着快些沐浴,待身上清爽了,还能去外边坐坐。
晚些时候,想裴婳和裴箫是要过来的。
因着方才进来的时候遇见裴箫,他一边笑着,神秘兮兮的,说晚上有礼物要给她,是个大惊喜,还要和裴婳一起送。
一贯小孩子心性。
沉鱼便点头答应了,说她一定好好等着他送礼物过来。
“现在吗?”山茶一愣,这厢还问了一句。
以往夫人都是睡前才会洗漱沐浴,洗完便直接上 榻睡了,无论怎么说,也不会掐在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点。
完全和以往的行为不符。
让山茶觉得费解。
“快些准备。”沉鱼也不说什么,就是见山茶还没有行动,便这般出声催促。
山茶自然不敢再问了。
一点儿不耽搁,匆匆进了净室里头。
。。。。。。
沉鱼的动作极为迅速。
一刻钟不到便从净室里头出来,拿了屏风旁的衣裳,没让山茶伺候,顾自换上。
却是还来不及擦干头发。
“山茶,里边就先别收拾了,过来先帮我干干头发,可实在难受。”
沉鱼说话这语气,听着有些着急,说话速度都比以前快乐不少,就好像有什么事急着去做一样
她伸手,从后背挽过头发,稍稍的侧头,落在左肩一侧,手指轻轻顺着划过。
落入指缝是一阵濡湿。
屋子里的窗户半开着,这夜晚有凉风拂过,轻飘飘的吹了进来,吹在颈侧,带些湿意,倒是让人有些微微的战栗。
她伸着手过去,想顺一顺后颈被风吹起的几缕碎花,却是才抬手,就碰到一块冰凉。
她一怔,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阵冰凉已经越靠越近 ,然后,触在了她的后颈。
沉鱼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碰着自己的是一只手,指尖冰凉刺骨。
身后的手将手腕一转,从左边绕过,将原本垂落的一瀑头发挽过来,托在自己的手上。
沉鱼一惊,当时马上就转过了身去。
却看见裴笙一手握着她的头发,松松的挽着而已没用什么力道,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块素白色锦布。
沉鱼怔怔的看着他。
自然是不太了解他的意图。
“山茶不在。”裴笙简单明了的解释一句,然后抓着锦布,一把包住了她的头发。
沉鱼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难道这是。。。。。。在给她擦头发?
可是接着又觉得裴笙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荒唐和突然,完全不像是依他的性子能干出来的事。
可是他的动作却还在继续,那手托着她的头发,两指轻轻握住,将力道控制的很好,不轻不重,隐约间,只能听见锦布搓着头发的轻微声响。
“沙沙”细响,磨得人心里都有点痒痒的难受。
沉鱼一颗心吊着,晃了晃,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裴笙的动作有要结束的样子,稍微的往后头退了退,小声道:“不用劳烦夫君了,还是沉鱼自己来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她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手上的动作继续,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沉鱼的手停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想着自己一半头发还在裴笙手里,自然也不敢再继续动。
这可保不准他手上劲一大,就扯了她头发,毕竟是细心养了这么些年,只小小一根,那都是心疼的不得了的。
“沉鱼听山茶说,白小姐今日在府里好像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摔的一身衣裳都破了,还是来我这换的衣裳呢。”
沉鱼觉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