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林婉音无奈地笑笑; 面容凄美:“暴露就暴露吧,除了皇上,谁又在意一个小小的南夏公主呢。皇上让你带我来; 恐怕就是要试试咱们的忠心吧。我这身份,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了; 索性就让它发挥点作用吧。”
林婉音转头看向城楼下,朝着樊祉屹高声喊道:“樊祉屹; 你当真是为公主好吗?那就不想想,这样起兵叛乱; 是不是反而会带给公主杀身之祸?”
城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是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樊祉屹和夷门释同时盯紧城头,在明皓身边寻找声音的来源; 发现他身旁的垛口处站着的那个银甲小兵,似乎是说话之人。
夷门释哈哈大笑:“大晟朝是没人了吗?竟派了一个女人来打仗; 难道威震八方的雷霆军; 以前便有带女人随军的习惯?”
樊祉屹却没有笑,面色严肃的盯着林婉音,可是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 又有头盔遮挡了额头和脸颊。他实在无法判断; 对方究竟是谁?可是这声音,的确有些像。
“你是谁?可知道公主在哪?”樊祉屹问道。
“你不用管我知不知道; 我只问你; 你究竟是为了报父母之仇; 还是为了营救公主,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句真心话。”林婉音大声喊道。
樊祉屹听这声音越发觉得熟悉,不顾危险地催马上前,近距离观看:“我自然是为了营救公主,只要公主回来,我即刻投降。杀害我父母的仇敌是独孤炎,如今他已经死了,我自然不会把这笔账算到别人头上。”
“樊祉屹,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曾经说过,长大后要成为最睿智的将军,常胜不败,而今你睿智了吗?受人蛊惑,起兵叛乱,自己的性命不保不说,还带着父老乡亲们来送命。曾经你说过,即便肝脑涂地,也要保护公主一辈子,可是,若公主真的被困在大晟皇宫,你起兵叛乱,究竟是保护她还是害她?”想起往事,阿音心潮澎湃,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抖。
樊祉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这些话都是幼时玩耍时,他与公主的私语,旁人并不知道。他下意识地催马上前,并未观察周围安全与否,眸光牢牢的锁住城头上的银甲小兵,极力的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后方的夷门释却急了,此次起兵,他倚仗的就是樊祉屹,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这起兵就成了一场笑话。“樊将军快回来,莫要被别人三言两语骗了,这个妖女就是明皓带来蛊惑人心的,弓箭手,快射死她。”
樊祉屹猛然回头,目光凌厉的扫向全军,大吼一声:“谁敢射杀公主?”
此话一出,叛军之中一片哗然,公主?这个女人就是公主吗?大晟皇帝真的让人把公主带回来了?可是公主为什么不明说呢,为什么还不到这边来。
樊祉屹见弓箭手没动,这才放心地转回头看向阿音:“你真的是公主吗?你还活着,太好了,原本我并不敢抱什么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这个戒指你可还记得?你若能说对它的来历,我便信你是曦湾公主。”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草编的戒指,因时间太久,草已然快要断了,就被缠了一圈红绳,看上去是一个红色的戒指。
阿音远远一望,根本就看不出当年那个戒指的模样,只能看到他手上捏着一个红色的小圈,就朗声答道:“我不记得有这样一个红色的戒指,你若非要让我说戒指,那便只有一个草编的。是我母后去世的那年,我一个人躲在墙角里哭。你来了以后,说会永远陪着我,让我不再孤单,说要保护公主一辈子。我就编了一个草的戒指给你,封你做公主的第一护卫。”
樊祉屹热泪盈眶,看来这次起兵叛乱没有错,公主竟然真的没有死,而且这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哽咽着扬声答道:“可我也说过,我不想当护卫,护卫是不能保护公主一辈子的。”
阿音又何尝不知道,给他那个戒指的时候,二人的对话并非完全如此。只是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直说罢了。
那年南夏王后病逝,小公主哭肿了双眼,数日后仍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总是一个人躲在宫墙的角落里,默默哭泣。
樊祉屹的父亲是护国大将军,有时他会跟着爹爹进宫,是公主为数不多的几个玩伴之一。
这一天,他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小公主,信誓旦旦的跟她说:“不要哭了,你以后不会孤单的,有我呢,我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一辈子都不会变。”
天天哭,小公主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可是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见樊祉屹这样说,她就抹了抹泪,抽搭着说道:“那我封你做第一护卫吧,无论我去哪儿,你都跟着保护我。”
樊祉屹比她大两岁,懂得事情也比她多,抬手爱怜地摸摸她发顶,柔声说道:“护卫是不能保护公主一辈子的,哪怕是第一护卫也不行。因为你以后会嫁人的,等有了驸马,他就不准我接近你了。湾湾,让我做你的驸马,好不好?这样我才能日夜守在你身边呀!”
懵懂的小公主简单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每一个公主将来都要有驸马的,只有驸马才能形影不离的陪着她。于是她就拔了一棵双叶草,编成一个草戒指交给他:“好,我愿意让你做我的驸马。可是,你不能像我父王那样纳好多妃子,我母后就是被他们气死的。”
樊祉屹捧着草戒指喜笑颜开:“好,你放心吧,我只喜欢你一个,绝不会沾惹别的女人。你也不可以再有别的驸马了,只要我一个给你当牛做马就行了。”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天真的孩子,以为自己可以平安长大。却没想到,没过几年,独孤炎带着大晟的军队血洗了南夏,南夏王宫被一场大火烧成了废墟,没人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但是人们知道南夏王和小公主都没能逃出来,皆葬身火海。
夷门释找到樊祉屹诉说自己梦境的时候,心如死灰的青年原本是不信的,即便他说得有板有眼、滴水不漏。
可是,哪怕不信,只要有一线希望,只要是跟小公主相关的,他都要去尝试,从未想过因此而丧命是否可惜。原本,他就是想跟着她一起去的,若不是家中还有年迈的祖母,他又如何肯苟活?眼下祖母已经去世,血气方刚的男子在无牵挂。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愿意用命去换回公主。
樊祉屹骑在马上一动不动,完全陷落自己的思绪之中。阿音以为他还是不信,就让明皓命人搬了九面战鼓,排在城楼上。
“樊祉屹,你还记不记得,那年父王寿诞之日,你我二人曾自编了一曲《九鼓破阵乐》,而今城楼上已经摆了九面战鼓,你敢不敢只身前来,与我同奏一曲。”林婉音真的着急了,这些过去的往事,若樊祉屹不承认,她也没有任何办法,那便只得擒贼先擒王了。只要扣押了樊祉屹,那些叛军就不敢轻举妄动。
骑在马上的樊祉屹依旧没有出声,他静默地看着阿音,热泪盈眶。多少个孤寂的夜晚,自己默默流泪,一边回想往事,一边思念着她。
想过要为她报仇,可独孤炎已死,他该找谁报仇呢?找大晟的皇帝吗?即便把皇帝杀了又如何,他心爱的小公主再也回不来了。
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苍天有眼。她竟然还活着,太好了,他飞快地思索自己该怎么办,若此刻投降了,明皓会不会放过公主?会不会让自己把她带走?
抑或痛痛快快的打一仗,杀了明皓,抢走公主?
正在他沉思不决之际,夷门释却看出了门道。情急之下,他亲自抽弓搭箭,瞄准了林婉音:“哪里来的妖女,竟敢冒充我南夏公主,受死吧。”
面对飞来的箭矢,明皓手上一使力,就把阿音从自己的右边抱到了左边,箭矢穿过垛口,钉在了城楼上。
“弓箭手……”明皓冷喝一声,举起了右手。林婉音赶忙拉住他:“不,不要放箭,让樊祉屹好好想想,他会想起来的。”
沉思的樊祉屹被那箭矢的破空之声惊醒,抬起头时,利箭已飞上城楼,不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幸好明皓把人抱到了左边,才躲开那致命的一箭。
暴怒的男人调转马头,怒目瞪着国师夷门释:“你疯了,竟敢射杀公主?”
“她是假的,是故意蛊惑你的,你别听她瞎说……”
樊祉屹怒吼着打断他的话:“你清楚还是我清楚?我与公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难道我会分不出是真是假?这场叛乱本就是你蛊惑的,如今看来,你并不是真的为了公主,而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敢对公主下手,我岂能容你。”
他飞马过去,手中长枪一挺,吓得夷门释拨马要逃。可是,他的马术水平跟樊祉屹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等他离开,钢枪已贯穿胸口,将他挑到马下。
樊祉屹回头,挑起英挺的剑眉,朗生朝城头上喊道:“开城门,放我进去。当年国宴之上,《九鼓破阵乐》有不少人是听过的,我愿与你合奏,让大家明白,这便是真正的曦湾公主。”
☆、第87章 第 87 章
南夏叛军一片哗然,只身进城的危险性太大了; 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就成了人家刀俎上的鱼肉; 顷刻间便会丢了性命。
“少将军,不能去呀; 就算公主是真的,可她现在被别人控制住,你要是进去了,岂不是连你也搭上了?”樊祉屹的贴身侍卫樊路心急火燎的拍马过来,想要拦住他。
众人齐声附和; 纷纷苦劝樊祉屹留下,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沉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公主。我若丧命城中,尔等便速速逃命去吧;我若不死,就会带公主隐匿山林,你们……不必枉送了性命。”
樊路面色悲戚:“那你呢?你就该枉送了性命吗?”
樊祉屹抿唇一笑:“此生; 还能见公主一面; 死何足惜?”他拍马跑向城门口; 不顾身后此起彼伏的呼唤,到城下,毫无惧色的仰起头:“开城门。”
明皓魁梧的身影在城头笔直而立; 面沉如水; 眸色幽深。
“开城门; 让他进来。”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可是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做了一个手势,跟随他多年的副将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马上暗暗发令。
守门的士兵听到明将军洪亮的号令,这才打开厚重的城门,放下吊桥,让他骑马进来。面对叛军的时候,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若他们趁放下吊桥之际,一拥而入,极有可能城破人亡。
城头上的弓箭手已经全部弯弓搭箭,若此刻叛军全部往前涌,就要毫不留情的射杀了。林婉音十分紧张,以前她只觉得明皓憨厚老实,却没有见过他在战场上如此果决的一面。她又往明皓身边靠了靠,悄悄拉住他的手臂,心里想着:若是他真的要下令射杀,这样才方便拦住他。
明皓自然察觉到了她的靠近,转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浅笑,紧紧握住她小手,安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吊桥放下,樊祉屹单枪匹马进了城。守城士兵们马上关上城门,升起吊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明将军胆识过人,面对上万叛军竟敢开城门、迎敌将,而那樊祉屹又何尝不是英雄气概,竟敢独自一人闯进龙潭虎穴。二人在城头相见,眸光既针锋相对,又暗含欣赏。
樊祉屹只粗略看了一眼明皓,就急急地看向他身边地林婉音。
她眉目如画,暗含小时候的影子,却像一朵盛开的鲜花,脱去青涩的浮尘,展露娇嫩的美颜。虽是十年没见,他却一眼认出了她,因为她的身影从未在他眼前消失过。
“咳!”明皓沉下脸,不悦的咳了一声。
樊祉屹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拜倒在地:“拜见公主。”
见到故人,昔年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想的最多的自然不是樊祉屹,而是母后、父王,还有自己的家。林婉音热泪盈眶,哽咽道:“你快起来吧,已经没有公主了,你们何必这么傻,为什么要来枉送性命?”
樊祉屹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温柔笑道:“你说为什么呢?自然是为了你。”
明皓额上青筋暴起,胸膛起伏,握着阿音的手往前晃了一下,想让他看清眼前的情形。“你们的公主并没有被囚禁在皇宫里,她早已嫁给我为妻,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她不想回南夏,也不需要你们救,别自己多情了。”
樊祉屹如遭雷击,脸上的笑意被劈的七零八碎,怔愣地看看公主,又看看明皓,再盯着他们紧握的双手瞧了半晌,难以置信的开口:“你嫁人了?可是……可是你答应让我做你……”
“别说了,”阿音赶忙打断他,城头之上哪是说这种话的地方:“这些事情一会儿慢慢说吧,祉屹,我不想看到那些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他们一定是受了夷门释蛊惑才会叛乱的,你让他们快点散了吧。皇上仁爱,直说要平定叛乱,并没说赶尽杀绝,所以,你赶快让他们走。我挺好的,不需要你们救”
樊祉屹认真地看着她,压下心头的万般不适,艰难地点点头:“好,我让他们走。”
他迈步向前,明皓跨了一步,挡在阿音前面,不让他有伸手抓人的机会。樊祉屹冷笑:“你以为我会挟持她吗?”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保护她。”明皓答的理直气壮。
樊祉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要故意激怒我,即便在你的军中,我也不怕你。”
明皓面不改色:“我没有故意激怒你,若要开战,伤忙惨重的是你们。如果不是阿音不忍心看家乡父老惨死,你以为我会跟你在这聊天吗?你敢孤身进城,我欣赏你的勇气,不会故意为难你。”
樊祉屹愤恨地握紧了拳,狠狠一拳捶在城头上,看着下方说道:“我已经亲眼看清了,确实是公主,而且她并未被囚禁在皇宫里,是夷门释满口胡言,蛊惑人心。现在,你们马上解散回家,趁皇帝还没有追究的时候,回去好好做良民。”
叛军在群龙无首的状况下,面对如此大的变故,不知怎么办才好。几个小头领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后退五里,静观其变。
樊祉屹在重兵簇拥之中,被请进了太守府,明皓让阿音去客房休息,自己和他谈判。可他只说了一句“我要见公主”,便一言不发,气的明皓喘着粗气去了客房,把他自己晾在前厅,派兵守住四周。
一路奔波,阿音的确累了,刚刚在城头又经历了一番惊险的殊死较量,此刻脱了盔甲,她觉得全身无力,像是大病一场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就起不来了。
明皓气呼呼地进了门,就看到爱妻两眼失神的斜倚在椅背上,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他一下子就心软了。
“阿音,没事了,别怕。”明皓大步走过去,轻轻把她抱起,抢了她的椅子,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她依赖的人终于回来了,阿音抬手抱住他脖子,把头倚在他肩窝里抽噎:“明皓,我不想你被皇上责罚,也不想他们受伤,怎么办?”
明皓抬手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轻声安慰:“你刚才说的对,皇上直说平息叛乱,并没有赶尽杀绝。他想要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和乐,并不是埋下仇恨,让这一方土地永不安宁。所以,放走他们是对的,不用担心。”
“那……你会放走樊祉屹吗?”阿音埋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色。
屋子里安静下来,明皓沉默不语,抱着她的手却加重了几分力道,双唇紧紧地抿着,眸中闪过几分委屈:“阿音,你是不是答应过他什么?”
阿音听着他语气不对,就抬起头来看了看男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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