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满诧异:“租出去?媳妇还能被租出去的?”
“是啊,贫贱人家有时候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会把自己妻子租出去换点银钱。那些租妻的人,家里也是穷得厉害,因为没钱娶媳妇,所以才租妻。等到生了孩子有了香火,就还回去。阳城里这种事不算少,很多不是因为穷,是因为那家男人沾惹了赌,急了眼了啥都卖或者租出去。”
那男人赶车家里还算不错,这么做不仅仅是恶心了那个妇人,还能赚到钱财。赚到的钱还不只是租妻费用,更重要是还名正言顺的把嫁妆给占了。他若是休了她,想要夺走嫁妆不易,这部分的财产是受到律法保护的。
现在既能让自己顺心,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至于以后再娶,等那时候再说也不迟。反正现在有钱了,想要找个给自己生孩子、操持家里的婆娘,并不困难。
那妇人是没有娘家的,被如此对待也没人为她做主,哭着喊着也无用,依然被山沟沟来的男人拉走了。
那男人之前有多宠着妇人,如今也就有多厌憎,行事没有起半点怜悯。
听到这些,蔡小满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内心的感受。这世道真的太不适合女人生存了,出嫁了还得有这种风险!若是所遇非人,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虽说这种事并非主流,很多人心底并不认同这种事,他们南三巷就没有过,可心底依然觉得毛毛的。
看来还是得娘家硬,自己也得泼辣,眼睛更得放亮。
“这男人还真是……”铁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觉。
顾怀瑾却望向瘦猴,问道:“你把尾巴扫清楚了吗?不能让人知道咱们掺和进去,省得给小满家添麻烦。”
“放心吧,这事怎么也不会牵扯到我们,尤其是满姐身上的,我办事你们放心。”瘦猴自信满满道,他可不仅仅是会打探消息的,传播流言也非常有一手。
大家听这话,都不再担忧,他们蛮牛帮的人,一个唾沫一个钉。
蔡小满对他的能力是服气的,若是没有瘦猴,这事还真不能办得这么漂亮。他们根本不需要出面,就能把消息传过去,还找不到他们头上来。还教导那男人应该怎么做,还让那男人按照他们的设想走,着实不容易。
还有顾怀瑾,以及蛮牛帮的众伙伴们,被人罩着的感觉可真好啊。
以后她只需要动拳头,其他事都可以放心的交给其他人。
消息传到蔡家,高氏等人心底乐得不行,当下决定晚上要吃大餐。
那家人倒霉了,他们就高兴了。
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李老婆子带着几个族老亲自登门了。
☆、第 40 章
蔡小满看到李老婆子登门; 还以为他们背后干的事被发现了呢,暗想着要如何应付过去。这家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 贴上去就撕不下来。
南三巷和南一巷虽然有些距离,可到底也远不到哪里去。两家到底是一家出来; 蔡老根和那边也有血缘关系,不管李老婆子以前待他如何; 到底也是看着长大的。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外人看来也有养育之恩。
这世讲究孝道,不管是高官贵族还是黎民百姓,以孝为先。两家闹成这般,依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让人有时候很是无奈。
若是被对方知晓,虽然没什么可怕的,可被赖上也是糟心。
结果是蔡小满想多了; 李老婆子过来的目的,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却也非常的膈应人。
“你和大贵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流着一样的血脉; 不管咱们从前如何; 现在遇事了你不能不管。”李老婆子也没有拐弯抹角; 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个时候知道跟我们将什么血脉亲情,早时候干嘛去了?”高氏直接给气笑了,“他被抓进去是他自己活该,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两家早在好多年前就分家了; 从此互不相干,这当时可是你自己说的。”
李老婆子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拐杖,恼道:“我是在跟你说话吗!你一个女人家插什么嘴。”
“哎哟,瞧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高氏听这话顿时乐了,“你不是女人蔡大福和蔡大贵哪里来的?不会是你从外头抱回来,骗人说是蔡家的根吧。”
“说什么胡话呢!别给我东拉西扯,现在咱们再说大贵的事。”李老婆子望向蔡老根,“大贵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亲弟弟,你爹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管,看你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他。”
跟着一块来的一个族老开口道:“你们说到底还是一家人,这蔡大贵要是犯了事蹲了大牢,传出去你们面上也无光。你家还有三个孩子没有婚配,若是外人听了,知道有个叔叔还被关着,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这句话还真不作假,他们虽然已经分家,可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都是蔡家人。外头的人不会分得这么清楚,只觉得都是一家出来的。
即便明白两家有龌龊,也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必然双方都有过错。
律法上还有连坐一词,即便他们分了家,若某一家真的犯了大错,也同样被株连。哪怕两家是仇家,也躲不开这个惩罚。
蔡老根抽着烟,没有说话,表情被烟雾笼罩着,看不出究竟。
李老婆子和那族老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有门,语气顿时都软了下来。
“我知道当初分家的时候,你对我有怨念,觉得大福夺走了你吃饭的家伙。”李老婆子叹道,满是褶皱的脸庞透着无奈。
“可这事也不是我的主意,你爹临走前就说了,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兄弟几个都能好好的。你是个有本事的,离开了那金刚钻也还能找到活计,不用死守着这门手艺。你看你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可不就是因为当初我坚持把金刚钻传给大福的缘故,才让你找到更适合你的活计。”
高氏听到这话再也憋不住了:“哟呵,这话说的,我们还得感激你不成?”
“感激倒是不用了,看到你们过得好,我也就不枉把你拉扯这么大。”李老婆子仿若听不懂话语里的嘲讽,开始摆出自己的功劳来。
李老婆子虽说对蔡老根很苛刻,可把蔡老根养大却也是事实。世人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蔡老根现在活得好好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就会觉得这李老婆子是有功劳的。
旁观者又不身在其中,也就容易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管再大恩仇,都会以都这么多年过去,到底是一家人,对方年纪都这么大了就别计较,做人得豁达等等话去教育人。
高氏嗤了一声:“平日经常找我们的茬怎么就不说了,从前有好事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过我们,现在出事了就知道找我们了,真当我们是只会喘气不会生气的冤大头啊。”
“老根媳妇,你也是有儿女的人了,别这么刻薄,以后让孩子们也学了去。”族老很是不赞同的皱紧了眉头,训斥道。
高氏白了他一眼:“我要是这么糊涂,去帮一个害了我们家的人,我才是真的教坏孩子呢。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他蔡大贵有今天也是活该。”
“老大,你说个话吧,你真要不顾亲情,看你亲兄弟蹲牢狱里那么多年?你爹要是在世,肯定会被你气死的。”李老婆子没有理会高氏,而是直接盯着蔡老根。
她从前对蔡老根确实不好,可也是看着蔡老根长大成人。以前刚开始的时候,蔡老根还是把她当做长辈敬着的。偶尔给点好吃的,就能高兴个半天。不管如何当初也相处了很多年,到底是有些情分的。
蔡老根又是那重情的,对他爹更是敬重,对她也不得不有所顾忌。毕竟她可是他爹的妻子,临走之前牵挂着的人。
人的感情本就是复杂的,很难说一是一,尤其在这种家庭关系之中,更是错综复杂,很多时候都是理不清楚的。
“你们想要我怎么帮?”蔡老根久久才开口道。
李老婆子一听这话,眼底难掩兴奋。
“这就对了嘛,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还是亲兄弟,流着一样的血,哪有什么恩怨解不开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兄弟就该互相帮衬,家和才能万事兴吗。”族老的表情舒展开口,赞赏的点了点头。
李老婆子见蔡老根还顾亲情,也没客气直接开口道:“官府那边我们已经找人疏通,只需要三百两银子,就可以让大贵提前放出来。这钱对你们来说并不多,却可以救了你兄弟,还挽回了咱们蔡家的名声。”
“三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高氏再也忍不住,直接拔高了音吼了起来,那声音一响三震,耳膜都在嗡嗡嗡作响。
“三百两已经不多了,若非我们找了人,没有五百两根本不成。”李老婆子道,“你们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继续,老大你手艺好,养的蛐蛐儿一个比一个厉害,肯定挣了不少钱。当初要不是我把金刚钻传给了你二弟,你现在还是个游走街头的锔碗匠,哪有今天的风光。”
蔡小满在房檐下偷听,听到这些话白眼翻得停不下来,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三百两,没有。”蔡老根直接道。
“别以为我是老婆子就不懂行,一只蛐蛐儿可值钱了,你们家里怎么可能连三百两都没有?我就说你们两口子不会当家,肯定是乱花了。之前给一个丫头片子请了那么多大夫,还去那么贵的酒楼吃饭,你瞧瞧,现在竟是连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李老婆子眉头紧蹙,一副你们太不会过日子,让人真是操心的模样。
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随即又开口道:“也是我当初没给你媳妇好好教怎么理家,等这事过了,我教你媳妇该怎么好好管一个家。你们太没规矩了,这样可是不行。小满那丫头成天跟一群小子到处跑,这些都得好好管管。你现在把你养的蛐蛐儿都卖了,凑个三百两银子,要是能多点更好,免得中间又出什么幺蛾子,我们也有钱疏通。”
李老婆子说得非常的理所当然,两家这些年的争斗好像不存在一样。一进到这个屋子,就非常自然的端着母亲的身份,一副发号施令的模样。
这样子,不仅仅是要来拿钱,还是想要做他们家的主了。
蔡小满在外头听心里急得不行,她爹一声不吭的到底怎么想,不会脑子被门夹住了,被所谓的孝道给荼毒傻了吧。
“你这脸皮是比城墙还厚啊,吃了豹子胆登门问拿钱就算了,现在还来管我们家的事了!怪不得能教出蔡大贵这种小瘪三,上梁不正下梁歪,老蔡家的血脉都被你玷污了。”高氏再也忍不住,直接开口骂人,“我告诉你们,别拿什么道理压我们,蔡大贵进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没落井下石让他直接死在里头都是仁义!救他?没门!”
“你给我闭嘴!”李老婆子怒道,“老大,你还管不管你这媳妇了。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你若是不方面教训,我这当娘的今天就帮你管教管教!”
“我娘已经死了。”蔡老根这才放下手里的旱烟,声音发沉。
那族老皱眉:“这话你说的可就不对了,不管怎么说李氏也是把你养大的。”
“三叔,你现在也没老得糊涂,怎么从前的事就给忘了?”高氏怒瞪着他,“当初我公爹不在,我男人差点饿死的事,你忘了?我男人从这个女人进家门,就没日没夜干活,还要被打被骂,有一次差点被打死的事,现在还落下了病根的事,你也忘了?”
族老没有想到蔡老根竟然翻起了旧账,有些不悦道:“这些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惦记着。现在咱们说的是要救你弟弟的事,别扯些老黄历来回掰扯。”
“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倒是说得轻松。”高氏冷哼,“既然你觉得这样都没啥,哪天我把你孙子打个半死试试,看看过个几十年你还找我翻老黄历吗。”
族老听到这话,全身顿时有些发寒。若是其他人这么说话,他也不会太当回事,可这话从高氏嘴里说出来,却让他不敢忽视。
高氏可是有名的暴脾气,真惹急了还真的会发疯乱咬人。
“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孙子又没惹着你。”
“当初我男人也没有惹着她,我是他们的长辈,我帮你教训教训你的孙子怎么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族老背着手转身过去,一副不想再管的模样。
这一番话让李老婆子也有些心虚起来,气焰没有刚才那么嚣张,她眼珠子一转,转向蔡老根,摆出一副忧愁的慈母模样:“老大,以前是我不知道怎么当娘亲,所以亏欠了你,你有怨念我也不怪你。只是现在你弟弟这边不能耽搁,那牢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就这么几天功夫,生生给饿瘦了好多斤,得赶紧那他给弄出来。”
“我可以给你钱。”蔡老根开口道,高氏一听这话,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蹲在外头的蔡小满差点没直接给蹦出来,她爹脑子真的没有进水吗!
他们家以前的恩怨竟然都忘了?而且那人本就不是个好货,救这种人出来,不是祸害大家吗。
蔡小满心底急得不行,很想把她爹的脑子敲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从前怎么没有看出他这么圣父亲。这么多年的恩怨,现在竟然就当不存在了?
她甚至有些后悔为啥搞出这么个事,这不是坑的是自己吗。
李老婆子顿时眉开眼笑,眼底藏不住的嘚瑟,她就知道这个蔡老根遇到她就会乖乖听话。他从小被自己压着,早就有了奴性,不管后来变成啥样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老大,你果然是个做大哥的,有大哥的样子。以前大福大贵他们刚生下来的时候,你就经常照顾他们,肯定也是舍不得看他们吃苦的。”
“他们吃苦我很乐意看,这次我是看在爹的份上。”蔡老根淡淡开口,高氏在一旁急得不行。
高氏再也忍不住,开口阻拦道:“当家的,你可不能给啊!你别忘了当初他们怎么对你的。”
她在外人面前都很给蔡老根面子,不会当面反驳。而且平日他决定的事,她基本上都不会有意见。可这次,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你这女人给我闭嘴,他们是亲兄弟,不帮自个兄弟还能帮谁?难不成都把钱丢给你娘家。”李老婆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蔡老根摆摆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你!”高氏气得直接冲了出去,不想再理会自己男人。
李老婆子心里得意,面上却叹道:“哎,你这媳妇到底是个不经事的,不知道兄弟有多重要。”
“你们现在可以走了。”蔡老根没有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老婆子对于他的冷淡态度并不介意:“那钱你什么时候给我?这事得快,慢了怕又有了变化,到时候很可能要花更多的钱。”
事实上并不需要这么多钱就可以把蔡大贵领出来,可没有想到蔡老根这么干脆,看来养蛐蛐儿果然很挣钱。她心底又有些懊恼,早知道就说五百两了。
不过有一就有二,他还在意兄弟,就不愁以后从他手里弄不到钱。
“我已经给过你们了。”
李老婆子愣神:“没啊,你是不是抽烟抽糊涂了?”
“从前你欠我的没还,那些欠我的就是我今天要给你的,多不退少不补。”
李老婆子顿时知道自己被涮了,这种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感觉,差点没让她当场就给厥过去。
谁说这蔡老根老实的,跟他媳妇一样,满肚子的坏水!
“蔡老根,你这是故意耍我呢!”李老婆子大怒,之前维持的形象全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