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土著团当然是济不了什么事,更多的是万安在炫耀自己治世、治军的本领。
但只要魏文成能维持住北美局势的话,万安这边继续扩张,人口红利、资源红利,一点点开始往士麦那输血,那情况必定会越来越好。而休达那边王越率领的荣一师,就可以被解放出。如果荣一师和王越而投入到奥斯曼这边来,那局面肯定会好转的,至少能更为主动和强势一些。
这也是刘吉一再劝阻丁一不要理会这决斗的原因,没必要,只要拖下去就好了。
拖是一门学问,原本历史上,李东阳就是靠这拖字诀把刘瑾拖死了。
加上刘吉这位真的随时可以不要脸的,按理说,两方应该无休止扯蛋下去。
但丁一却在这时候发作了:“禁用火器、弓箭,可!我与穆罕默德二世之决斗,禁着一切甲胄;至于百人对决,若同样禁火器弓箭,则步战,不禁甲胄。彼若敢应,便以此定下日期,血溅五步!”
刘吉和文胖子、曹吉祥力劝无效。其实许彬又回华夏去了,于谦远在苏伊士,说是力劝,除了文胖子之外,刘吉和曹吉祥这两位,也不太可能敢怎么喷丁一的,能进谏一下算是很有良心,所以最后便以丁一这决定,去和穆罕默德二世的使者相磋商。
奥斯曼人也只能飞马回报,结果穆罕默德二世听着,却冷笑道:“波塞冬以为,我是会被大话吓退的么?”他认为丁一提出双方不着甲胄,纯粹就是吓唬人!否则的话,为何百人对决,又不禁甲胄呢?
穆罕默德二世身边那曾帮他教导杀手,使其混入士麦那防线的华夏人,倒是告诉他:“丁容城当年便以长刀在土木堡,扬威天下!未曾腾起之际,更于华夏江湖,有风雷动九州之侠名,绝对不可轻视!”
但穆罕默德二世听不进去,奥斯曼诸多大臣也听不进去。
他们听不进,是有原因的:“瘸狼安在?”他们说的瘸狼,是帖木儿帝国。
帖木儿帝国,就算奥斯曼没有如原本历史上一样,快速拿下君士坦丁,但帖木儿帝国在小亚细亚也仍是被奥斯曼人欺负的。所以不得不东遁,向天竺转进,企图杀回华夏。
奥斯曼人认为,瓦剌就是和帖木儿帝国一样的角色罢了,就算是丁一打败了他们,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他们这么认为,并不是狂妄,而是事实依据和逻辑存在的。不单是瘸狼的帖木儿汗国被他们欺负到不成了,便是原来属于金帐汗国的克里米亚汗国,也是成了奥斯曼的附属。【就是最萌总检长那个克里米亚】
所以奥斯曼并不认为鞑靼人有多么强大。
“就按他的要求,定下决斗日期!”这就是穆罕默德二世的答复。
双方的君主都亲自干涉了,于是无论是奥斯曼的使者,还是刘吉,都拖不下去。
这场决斗就定了下来,分两场,一场是百人对决,步战,禁用火器、弓箭;一场是两国君主对决,不着甲胄的单人决斗,兵器是刀。
这在欧洲被誉为“狂人之战”。
上流社会对于百人对决的关注度很弱,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人去谈论;但两国君主不着甲的决斗,却就是无数人关注的焦点。因为这是真的会死人的,很可能在来不及认输时,就被砍死了!
“会放弃的,会有人在最后关头放弃的。”对此路易十一是这么评论的,被丁一拒绝了联姻的路易十一,并没有太过愤怒。至少他没有表现出来,“蒙苏丹和奥古斯都的信任,把决斗的地点放在巴黎,所以我不方便评价任何一方。不过我确认,肯定会有人在最后退让的,毕竟,在冰冷的刀锋面前,生命是如此脆弱。他们都是有着很高智慧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他说的苏丹当然就是指穆罕默德二世,奥古斯都指的就是丁一。
而大胆的查理,给他女儿玛丽的信里,要说得更为明白些:“在他退却以后,你应该结束这次旅行,回到故乡。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把羽管键琴和长剑用得一样好。你也许还不明白这一点,但作为一位能谱出《月光协奏曲》的伟大音乐家来说,我想他有这样的智慧。”
这就很明白地指出,丁一最后必定会退让的。因为他提到了丁一所“作”出的乐谱。
在西方上流社会为了两位君主的决斗而陷入狂欢之时,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到达了木骨都束的事情,明显很难引起他们的注意。更加没有人注意到,这支船队在木骨都束停泊以后,有一艘驱逐舰快速地扬帆,驰向士麦那,甚至没有在苏伊士运河衙门做任何的停留。
ps:【有书友去了北京,发现真有金鱼胡同就在皇城,大奇。哈哈哈,作者没乱写啊!】
第七章风萧萧(十六)
从华夏历经万里海船而来,毫不停歇又从木骨都束飞驰到士麦那,就算强壮如陈三,也显得有些虚弱。所以在他见到丁一时,刚想行礼,就被丁一止住:“吃饭、修面、洗澡,不行好好睡一觉再说,不急在这一时。”
陈三咧嘴一笑,却仍撩起衣袍,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冲着丁一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开口道:“先生,不肖弟子陈三给您请安了!”这是他父亲临终时的叮嘱,让他要象侍候自己一样,去侍候丁一。
除了小农式的狡黥之外,华夏人也不缺感恩图报的善良。陈三的父母认为,是丁一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是丁一给了他们儿子光宗耀祖的前程。什么华夏的剑必要守卫华夏的犁,什么犯强汉虽远必诛,他们是不晓得的。但他们知道丁一的恩情。
所以叮嘱自己的儿子,用这种纯朴的方式,来报答丁一。
丁一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陈三扶了起来道:“怎么这般倔?说了多少次?”
“礼不可废,再说,我爹临去之前专门叮嘱的。”陈三笑着这么说道,见着丁一,他有些虚白的脸色里,但也真的生出了几分血色来。丁一往他后脑扇了一巴掌,陈三捂着头笑道,“先生教弟子过来,却不是吃饭睡觉的。”
“把身体养好再说,事情没急到这地步。”丁一看着陈三,长叹了一声,自从刘铁逝去之后,他开始有点害怕这些弟子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自己太过严厉的命令,而导致他们的早逝。所以他真的不容陈三再说。就把他赶下去吃饭。
陈三尽管只比丁一小个三四岁,但他对丁一是的确如父亲般敬重。看着丁某人认真起来,他便也只好退出去。刘吉与他见了礼,却是苦笑道:“师兄,这事却是吉的不是,没按着老大人的章程,把消息瞒下。”
他指的是刘铁和李贤逝世的消息,没按于谦所说的,按下不报。
陈三听着摇头道:“扯吧,师兄我不如你们有学问。但老头子这边,反正我是不敢骗他的。你跟老头子直接说是对的,不然真的误了事,到时你就成罪人了。”他对于谦完全是谈不上忠诚和敬仰的——别说于谦,就是大明皇帝,对于陈三来说,他都不太当回事。
“老头子?”刘吉打了个冷战,他当然知道这是指丁一了,不过他觉得这么称呼似乎不是太好。刘吉跟陈三还是有所不同。各自底线很明显不是在一维度上。刘吉对于礼仪的执着,要固执许多,比如只要条件许可,他肯定不会跟丁一并排而坐。何况于这种俚俗的称谓。对他而言,是不太能接受的事。
而相反陈三在这方面没什么讲究:“嘿,小张子这么叫开的。我也跟着叫着顺嘴了。”
他敢于这么随意,是因为他对丁一的感情。要比刘吉单纯和赤诚许多,所以考虑的东西。也要少许多:“没事吧,先生不至于见怪的,最多被先生扇下后脑壳,呵呵,行、行!为兄改便是了。”
“师兄,先生是称了帝的,不日将定都建国,岂可如此随便?此时却不是金鱼胡同那年月。”刘吉皱着眉向着陈三这么说道,不是他跟陈三关系好,而是他是看得出来,陈三很得丁一信重,随时可以派陈三总督关外七八年的,交好陈三对他来说,是很划算的利益,所以他向陈三压低了声音说道,“慎言啊师兄!”
陈三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刘吉这话是正理,便道了谢,随着刘吉下去用饭。
“先生叫我过来这么急,除了刘子坚身逝之外,可有他事?”陈三边扒着饭,一边向刘吉问道。这很让刘吉皱眉,虽说跟着丁一在军中时日不短,但终归是进士出身,讲究食不言的习惯是改不了,要说大家边饮酒边谈倒也罢了,这么边扒饭边说事,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不过刘吉总归分得清轻重,还是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词,开口道:“北美那边,魏师兄倒还是能支撑着。只是奥斯曼这边有些难处。展之师兄有此太过正直了,先生也不太好劝说;世昌师兄坐镇在休达,随时要腾出手来支援美洲,也难以调动;迂斋先生长驻几内亚,那边的工厂矿山,场面铺得极大,也不容轻离。”
陈三把嘴里的羊肉吞了下去,端起边上蛋花汤倒进碗里涮了,一古脑就喝了半碗,大笑道:“杜师兄又怎么了?他是个有本事的,两广在他手里,那些么年,平安无事。难道来了番邦,水土不服么?”
刘吉也只能苦笑把情况说了,杜子腾自然是有本事,只不过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狭隘民族主义者啊!这都不是大国沙文主义了,大国沙文主义是看不起别的国家,杜子腾是完全觉得黑人就不配到他麾下服役!其实白人也一样的,埃及师里有许多也是白人血统,包括士麦那的青壮,那大部分是希腊人血统,结果杜子腾选了半天,意思是白人?嗯,能当民夫吧。黑人连当民夫的资格都没有。
陈三听着也是愣住,在华夏他似乎倒没有发现杜子腾有这毛病啊。
“不至于吧?苗寨兵员也好、关外骚鞑子也好,展之师兄都能一称同仁啊,以前还常给我书信,说是不能歧视彼等,须得一视同仁,方能建成这大一统的帝国云云。怎么出得海来,便成了这般模样?”
“埃及。”刘吉说起来,也是苦笑。
的确以前是不会的,包括朝鲜的外籍兵团,杜子腾也是用得好好的。
但现时埃及的女法老王莫蕾娜,却就是让杜子腾产生了这种变化的重要因素。
因为得了埃及之后,莫蕾娜就不愿回华夏去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去理会,开心留在埃及当她的女法老王。所以杜子腾对此觉得忍无可忍,认为西夷无耻,无论黑白,其心可诛。
陈三听着也是苦笑:“华夏人就忠信娣孝了么?得了吧,乡下争家产打到头破血流的,少见么?分家之后,不理会老母的,少见了么?饥荒年,卖儿卖女不必说,易子而食都有!操,又比这昆仑奴和白鬼们,好到哪去了?”
说着陈三把余下半碗蛋花汤也一古脑喝了,却对刘吉说道:“祐之,你给为兄透个底,老头子到底想怎么样?要我去把奥斯曼平了?入他娘的,这大食人好大地盘,看着你发回去的战报,也是有炮有甲的。只怕一时半会,是不太好打。不过没事,我带了三千草原的儿郎过来,就驻在木骨都束,以战养战慢慢来就是。”
“先生的意思,吉不敢揣摩。”刘吉很干脆地撇清了,他想跟陈三拉近关系没错,但他却不敢让自己蒙上揣摩上意的名号,这绝对不是好事,他跟陈三,也没熟到这地步,所以他很巧妙的岔开了话题,“如今当务之急,却是劝阻先生行那决斗之事!”
接着把丁一与穆罕默德二世的决斗之事说与陈三知晓,又言道:“吉已无计可施!”
“定都定下来了,还施什么施?”陈三不以然地抹了嘴起身,向丁一的书房方向行去,却是对刘吉说道,“巴黎那地头,得多派些自己人去。还有穆罕默德二世的身手如何?这边可有情报?赶紧收集情报才是正理,要是那厮真有万夫不挡之勇,看着派几支特种小队过去,先给他弄残就是!屁大点事,有什么好愁?”
陈三跟刘吉是不同,毕竟他总督一方面近十年,对于各种事态的应对方式,就是丁一要求他必须去解决它,而不是去改变丁一的思路。丁一决定要决斗?行吧,那直接把穆罕默德二世弄残就是了。
话糙理不糙,刘吉听着愣了半晌,心悦诚服对着已离去的陈三背影,长揖及地:“受教!”
丁一看着刮了须、吃了饭过来的陈三,点头对他说:“坐。”
陈三也不矫情,坐下就问道:“先生,您吩咐。”
“我想你去美洲,把魏文成替回来。”丁一想了一下,指着地图对陈三说道,“我的要求不高,你努力一下,看看三年内,能不能和在南美的万循吉一样,粮食、兵员实现自给。”
陈三看着地图,北美那边刘铁打下来的地盘,委实相比南美,是少得可怜。不过他计较的却不是这个,他想了半晌对丁一说道:“先生,如此不妥。只恐又复卫所军户故事!”
丁一听着,只觉心头一动,却是禁不住微微点头。
他不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而是这意见有没有建设性,如同陈三这意见,丁一却就听得进去:“嗯,三儿所言极是,倒是为师考虑不周了。”又教人去传刘吉和曹吉祥过来,“此事不可轻视,不知其弊倒也罢了,大明先前深受其害的,这番定要跳将出来才是。汝等便议个章程出来吧。”
丁一不可能事事躬亲,他再勤勉,能做的就只是决策。
而陈三提出的问题很严重,也很有道理。如果满意于美洲部队自给自足,那不就是成卫所军户了么?所况这样的话,中央对地方的制约力如何体现出来?这是整个体制的问题了。
第七章风萧萧(十七)
丁一的长处并不在于这种政事的规划上,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也并没有自己冒然去拿主意。不单由陈三、刘吉、曹吉祥起草了几个方案备选,而且还把丁一圈中的三个方案,派送去雅典、苏伊士、几内亚、休达等处,征询各方大员的意见。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李秉和于谦早就有所察觉了,所以他们心里也是有腹稿。只不过此时丁一治下诸多军民,都不曾生出事来,故之才没有提起罢了。甚至李秉还提出是不是等天下大定之后再议不迟?
就是现时好好的,何必折腾?但丁一很不客气驳回了这个意见,于谦和李秉就拿出本事来,也列出自己的章程。船来船往耗时颇久,直到丁一要动身赴巴黎时,大致上有了一个结论,就是美洲的治理,应该军民放治。
细则还没有出来,但税收归由中央,军队和政府的官吏薪水、津贴,一律由中央给付是没有什么疑义的。而且于谦更是提出,地方衙门对于驻军的补贴,总额不能超过军人和官吏的薪水——丁一当年不是就这么干的吗?士兵拿到手的钱,几倍于军饷,加上他自己在军队中的影响力,结果成就了今日的丁一。于谦却是预防着另一个丁某人的出现。
“万循吉那边可有什么怨言?”丁一看着呈上来的报表,却向着刘吉问道,“他好不容易实现了自给,此时却又要军民分治,又要上缴税额等等。是否会因此心中生出抵触来?”
刘吉摇头道:“几条线都不曾有报。并无什么异动。毕竟都是先生的弟子,总归不是藩镇。想来也无什么不妥当的。”大约是受了陈三的影响,难得刘吉这话说得如此直白。
丁一听着笑了起来。万安是搞不成藩镇,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荣一师的官兵要能被万安忽悠收卖过去,那丁一也委实太失败了。正如刘吉所汇报的一样,几条线的报告,万安身边,有天地会的情报,有忠义社的情报,有荣一师里每旬的思想报告,有宪兵的风纪汇报。有那些打下来的县治里的六房书吏线报。
万安如果真有什么心思的话,马上就会被隔离,然后由荣一师那个团的团长组织,将所有赴海外任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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