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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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吉尔传-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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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就是陆军元帅弗莱德里克·罗伯茨勋爵。一个军阶极低的年轻中尉竟敢对英国的殖民政策说三道四,对驻扎在印度的英军的高级将领提出直率的批评,这的确正像伦道夫·丘吉尔夫人所担心的那样,为丘吉尔带来了不利的影响。英国军方和驻印英军司令部均感不快。因此,当丘吉尔于1898年要求再次参加印度北部边疆地区英军的新的军事行动时,理所当然地被干脆拒绝了。

丘吉尔传……3 《萨伏罗拉》

3 《萨伏罗拉》

丘吉尔在《我的早年生活》中回忆说,在他的第一部著作出版后,他养成了“写作习惯”。由于他未能获准参加新的远征军,他决定利用空闲时间进行小说创作。

从当时直到后来他在政坛失利后的蛰伏岁月,丘吉尔虽然从事了大量的写作工作,却从来没有把自己仅仅局限于写作领域,更没有打算成为一个职业作家,他有着更为宏大的理想抱负。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文学与政治并不是毫无联系的;有时文学还可以作为政治的进身之阶。比如,一度成为保守党人崇拜偶像的著名政治家迪斯雷利,就是以写小说起家并从文学领域走向政治生涯的。而迪斯雷利的“民主托利主义”思想,最初也是通过文学著作阐述出来并影响民众的。这或许是丘吉尔打算在文学创作上一试身手的主要动机之一。事实上,在这部丘吉尔写作生涯中唯一的文学作品中,作者无疑写出了当时英国政治生活中的许多特点。作者在描写主人公对待政治问题的看法时,所表述出来的也不折不扣是丘吉尔自己对政治问题的观点。所以,许多评论者认为,这部名为《萨伏罗拉》的小说,其实是年轻的丘吉尔的政治宣言。

《萨伏罗拉》叙述的是一个虚构的、位于地中海上的名叫“劳拉尼亚”的国家里所发生的故事。“劳拉尼亚”这一国名,据信是仿照1894年出版的安东尼·霍普所著《赞达战俘》一书中的“罗里塔尼亚”一词而来。书中描写了劳拉尼亚人民开展的争取人民解放的运动,成功地推翻了反动政权的独裁统治,可是人民取得的胜利成果,又受到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革命的威胁。除了这一主线外,作为文学作品,书中当然也少不了爱情故事的描写来丰富作品内容,展示人物丰富的性格内涵。有意思的是,由于丘吉尔一直是在学校和军队的严格纪律约束下成长起来,缺乏爱情生活的经历,因此在描写爱情情节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据说连爱情故事这条副线也是他的一位女亲戚帮他编出来的。在不多的对女主角的描写中,伦道夫·丘吉尔夫人还作了一些指点。

“萨伏罗拉”既是小说的,也是书中主人公的名字。这是一位年轻的政治领袖,在他身上集中了丘吉尔所赞赏的一切优秀品格。他英勇机智、博学善辩,不仅对“人间的一切乐趣有鉴赏力”,而且具有深邃的思想和系统的理念。他领导着反对党在人民的支持下进行着推翻反动的军事独裁政权的解放斗争。书中的女主角是独裁者的妻子露西尔,她是一位“容貌美丽”、见识过人的女英雄,她的沙龙中“挤满了来自各国的最著名的人物,……温文尔雅的使节们向她提出了一系列微妙的暗示性问题,她都非正式地一一作了答复”。她暗中同情萨伏罗拉的斗争,在她的丈夫派遣她到萨伏罗拉那里去打探起义计划时,她与萨伏罗拉一见钟情,两人的关系急剧发展。由于丘吉尔本身经历的缺乏,他曾请班加罗尔一位要好的军官朋友在两人的爱情描写上给予帮助,但结果并无多大改进,于是他明智地尽量回避这方面的情节描写。至于在书中占据大部分篇幅的内战情节的叙述,丘吉尔写起来则十分轻松、驾轻就熟。

值得引起读者注意的,是丘吉尔在场景描写的基础上对人物性格的刻划和对其内心世界的揭示。书中描述了在总统府门前的广场上枪杀游行群众的场景,紧接着又以深入细腻的笔触对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作了充分展示。丘吉尔写道:

“不久前他目睹的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场面不能不激发他的火一样的热情。压抑只能使他内心的火越烧越旺。值得那样干吗?斗争、劳动、一连串的事变、舍弃轻松愉快生活的许多东西,这是为了什么?人民的幸福,他很少感兴趣。……他非常明白,他做一切事情的主要动力是虚荣心,他无力抵御它。他理解并珍惜一个艺术家在生活中追求美好事物的喜悦,也理解并珍惜一个运动员从自己的活动中得到欢快的乐趣。生活在寂静之中,像艺术和书本描述的那样,怀着哲学家的平静心情生活在美丽的公园里,远离人声嘈杂的地方并且完全摆脱各种事物,这当然安逸、舒适。但他还是认为,他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他的天性是狂暴的、强悍的、勇猛的。充满抱负、动荡和不安的生活才是他唯一可以接受的生活。他应该一住无前。”

有的传记作家认为,这段心理描述勾画出了丘吉尔的完整形象,他在23岁写作《萨伏罗拉》时是这样,他在半个世纪之后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时也是这样。萨伏罗拉为了满足自己无限的虚荣心,舍弃了生活的欢乐,准备踏着最艰难的道路勇往直前。正是这种虚荣心成了丘吉尔一生的推动力。

英国著名的政论家和国务活动家查尔斯·狄尔克曾说,他所知道的虚荣心最强的人是十九世纪末的英国首相罗斯伯里。几年以后狄尔克又补充道:“自那时以来我知道的虚荣心最强的还有温斯顿·丘吉尔。”

还有传记作家在丘吉尔的传记中,曾引用了一个当年广为流传的笑话。据说在《萨伏罗拉》问世50年之后,一次德高望重的政治家丘吉尔走进下院的吸烟室,坐在一位新当选的议员旁边,向那位议员问道:

“年轻人,你也许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鬼力量使我投身于政治吧?”

那位年轻的议员回答说,当然想知道。

丘吉尔对他说:“是虚荣心,年轻人!是赤裸裸的虚荣心!”

这个笑话可能不具备生活的真实性,但传记作家之所以引用它,或许是认为它多少包含着一定的艺术真实,对于读者理解丘吉尔的性格具有典型意义。

应当肯定地说,上述传记作家的说法都不无一定道理。但若是将丘吉尔一生中取得巨大成功的内在动力主要归因于他的赤裸裸的虚荣心,则是片面的甚至是偏执的。这种状况是由于这些传记作家囿于政治的或党派之争的偏见而形成的。

如果说小说的主人公身上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丘吉尔本人的思想和性格特征,那么在书中的几个次要人物身上,则反映出与年轻的丘吉尔生活经历的紧密联系。书中有一位名叫贝蒂妮的老保姆,“她从萨伏罗拉出生之日起就忠心耿耿地细心照料着他,一直未曾间断过”。这与当年爱维莉丝特太太照料小温斯顿的情况何其相似!还有一位名叫狄洛的中尉,他渴望参加战斗以赢得勋章,爱好打马球,忠于自己的信念(霸气 书库 …。。)。人们认为这个人物是处于早年军队生涯的丘吉尔的化身。萨伏罗拉本人身上所具有的品格与才能,不仅反映出丘吉尔本人的理想化的追求与向往,也是与他对父亲的回忆分不开的。比如以下一段描写:

“他希望得到不朽的功名,却又冷静等待着毁灭的到来。在这当中,生活会赋与他什么样的责任,是一个极有趣的问题。他生前进行了多次演讲,并且总是告诫说,世上没有一件好东西不是经过努力就能获得的。这些即席演讲的技巧存留在听众的心中,这种修辞之花培植于温室之中。”

我们从上面这段话中,可以清楚地看见伦道夫勋爵的影子。

书中值得注意的地方还有对共产主义者的丑化和对英国政府的贬损。在《萨伏罗拉》中描写的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的形象身上,集中体现了人类最丑恶的特征。这反映了英国贵族资产阶级由于对共产主义的敌视而产生的强烈憎恶情绪。而书中有一处情节,叙述了英国政府在接到劳拉尼亚政府义正辞严的照会之后,派遣“侵略者”号军舰去进攻这个国家。“侵略者”号这个军舰名称显然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英国的御用评论家们曾为这个舰名而感到难堪,为了解嘲,他们杜撰说,在丘吉尔写这部小说时,“侵略者”一词可能还没有现在那种令人反感的含意。

丘吉尔这部两个月写成的小说,首先在伦敦《麦克米伦杂志》上以连载形式发表。由于读者反应较好,于1900年2月,由朗曼公司出版了单行本。丘吉尔虽感高兴,但在这方面却又有些信心不足。他在该书前言中写道:“现在我以极其惶恐不安的心情将此书公诸于众,以求得公众对它的评论或给予宽容。”

评论界对于《萨伏罗拉》的评价基本上是肯定的,当然也不乏一些批评。《学院》杂志认为这本书是“一部令人惬意的和振奋的作品”;《曼彻斯特卫报》认为该书“充满生气和活力”;《展望》杂志评论道,该书至少是“有趣的,给人们的闲暇时间增添了色彩”;《星期六评论》认为:“他所描述的事件是真实的,而他刻划的人物则是抽象的”;《泰晤士报》评论说:“在萨伏罗拉身上体现出来的好的方面,本质上都是与战地通讯相关的”。或许《旁观者》杂志给予的评价最高:

“如果说他没有安东尼·霍普先生所具有的那种温文尔雅的风度,则他却展示了在文字表达上的修辞天才。他笔下的人物刻划得粗犷有力,事件描写也十分恰当……,这部小说的份量不在于传统上对角色的塑造,更多地在于它在政治上的讽刺性——劳拉尼亚出版物的价值确实在吸引着人们——它充满活力的修辞、打动人心的力量;当然,未必能构成独树一帜的警句。”

尽管有一些批评意见,认为此书“十分明显只不过是一位业余作者的作品”,“并不是一部优秀作品”,但这本书仍然在后来几次再版。这或许是丘吉尔成为伟大人物后的名人效应。历史学家和传记作家们则从自己的角度来认识这本书的独特价值,认为它对于理解青年丘吉尔的内心世界是不可多得的、极为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丘吉尔传……4 《河上的战争》

4 《河上的战争》

尽管丘吉尔已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出了两本书,但他仍然有着一种紧迫感,他在给母亲的信中说:“这是一个上进的年代,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推进之。”1898年夏天,他又获得例行休假,便立即赶回伦敦,请求母亲设法帮他尽快调往英军驻埃及的部队,他渴望参加对苏丹的战争。

19世纪70年代,英国侵占埃及之后,又占领了苏丹。

1881年苏丹爆发了马赫迪领导的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民族起义,起义军连续取得了一系列胜利,在1885年喀士穆战役中,还击毙了曾经加入“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焚烧和抢劫圆明园、后来任苏丹总督的英军中将戈登。英国用了很长时间准备“为戈登复仇”的行动,于1896年发动了对苏丹的战争。

丘吉尔为了赶上1898年对苏丹军队的决战,已预先雇好了仆役,收拾好行装。但他的请求却遭到了英军驻埃及部队司令基奇纳将军的拒绝。丘吉尔“感到埃及军队司令赫伯特·基奇纳爵士毫不掩饰地和我作对,对我怀有敌意”。他在回忆那一时期的经历时写道:“现在我明白了,那时有很多不了解我和对我不友好的人,他们不赞成我的举动。他们大概是这样说的:‘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混进各种各样的远征队里去的?他为什么又给报社写文章,又当军官?为什么一个低级军官竟敢称赞或者批评长官?为什么他能常常离开团队去休假?’另一些人索性骂起我来。他们骂我‘追求奖章’、‘自我吹嘘’。”

虽然基奇纳将军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伦道夫·丘吉尔夫人通过社交密友杰妮小姐,找到基奇纳的副手伊夫林·伍德爵士从中斡旋也无济于事,但丘吉尔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直接求助于英国首相索尔兹伯里勋爵;首相则请英国驻埃及总领事克罗默勋爵帮忙。由于基奇纳要依靠克罗默勋爵的密切配合,同时他需要将第21轻骑兵团作紧急调动,于是同意给丘吉尔以新的任命。

8月初,丘吉尔乘船沿尼罗河上溯,去新的骑兵团报到。临行前他同新结交的朋友、保守党《晨邮报》老板的儿子奥利弗·博思威克商定,以每栏报道15英镑的稿酬,由他给该报撰写苏丹战争的战地通讯。丘吉尔加入第21轻骑兵团后,随部队向南推进,在沙漠里长途跋涉,一天得走30英里左右。许多士兵因受不了干渴和酷热而中暑病倒。丘吉尔身体状况较好,在艰苦条件下仍能挺住。甚至有一次因为追赶部队时天黑迷了路,他“被困在茫茫的沙漠中,一天一夜未曾吃喝”,也没有倒下。但他担心的是在战斗中受伤;在给母亲的信中,他请求道:“一旦我负了重伤,您最好出面,设法把我弄回去。”

不久,恩图曼战役打响了。丘吉尔随部队向喀士穆挺进。9月2日清晨,丘吉尔在执行巡逻任务时,第一个发现大约有4万名托缽僧正准备向英军发起袭击。经过激烈交战后,他所在的团队顺利撤离了战场。此后,第21轻骑兵团作为后备队,从侧翼迂回冲向敌人,陷入了苏丹军队设下的埋伏。后来丘吉尔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谈到此次战斗:

“在我对面,大约有四排狡猾的敌人……,我方有人跌下马来,身体当即被砍成几段。还有五六匹马也被间接攻击所打伤,再就没有其他什么损失了。后来我们又冲进溃败敌人的阵地,展开了短兵相接。队伍被冲散了,人员不见踪影。我策马跑了一程,与敌人遭遇时就用手枪瞄准面部射击,打倒了几个,其中有三个肯定是死了,有两个是否打死还无把握,有一个就更说不准了。”

1898年9月的决战,以英军的胜利而告终。此时起义者的首领马赫迪已死,人数众多的苏丹军队由他的继承人哈里发统领。尽管他们作战英勇,但装备和战术水平都还停留在中世纪,因而终于败在大英帝国新式武装的镇压下。苏丹军队在恩图曼战役中被击溃,获胜的英军几次横扫战场,把托缽僧伤兵全部打死。丘吉尔把这种惨状比作十字军东征时的大屠杀,他对英军的残忍和基奇纳的纵容极为气愤,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基奇纳可以作为一个将军,但他永远不是一位绅士。”

在这次战争中,丘吉尔给《晨邮报》写了不少稿件并陆续发表。战争结束后,他决定再次写书出版。他已经在这方面尝到了甜头,仅在一个月里从苏丹发给《晨邮报》的稿件,就使他得到了300多英镑的稿酬,远远高于他的12.5英镑的中尉薪饷。而且钱还是次要的;新闻报道和出版著作已为他赢得了越来越响亮的名声,可以成为他在政治上进取的有力手段。

他对政治的热望和他对军人生涯的厌倦使他产生了脱离军队的想法。他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他在军队里一直干下去,永远也不会达到自己的理想。要取得指挥一支庞大军队的权力并在战场上赢得荣誉,必须经历多年刻板、艰苦的军人生活。况且自己在新闻报道、文章和专著中对军方高级将领们颇多批评,早已引起了他们的不快,将军们显然不会让这个自负高傲、乱发议论的年轻中尉得到迅速提升。他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我对士兵的生活观察得越多,就越是不喜欢这种生活,而且更加相信这不是我的天职。”

在结束军旅生活之前,丘吉尔又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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