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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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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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茱萸心下想着,先前听闻南疆人渐兴汉化,不想这王宫内院都有汉字的踪迹。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南疆女王看来深谙此道,确是不可小觑了。

    入了康宁殿,茱萸先瞧见了大紫檀雕龙案上,设着三尺来高的青花瓷瓶,旁边是一副阎立本的《萧翼赚兰亭图》。看到此画,茱萸心下倒是吃了一惊,高祖皇帝开天辟地之时,这画说是早已毁于战火,不想现下竟在南疆王室,这画是如何流传至此的,倒叫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你可知,这画里的典故?”一声歌喉婉转,声如枝上莺啼的声儿传来。

    茱萸抬头看去,见见一妇人,虽然头戴高高的帷帽,沿帽落下来的透明纱巾,罩在脸庞前。可仍看得清是细眉红唇,宝髻堆云,可谓芳容窈窕玉生香。这身上虽着锦帛素棉,仍旧是典雅风姿。

    茱萸笑笑,只点头行了平礼,不卑不亢道:“想来这位定然是南疆女王了。茱萸久仰大名,坊间传闻,女王已是花甲之年,不想瞧这身姿灼灼,竟还是少女模样。”

    热朵笑笑,“倒不知钺国皇后如此能说会道,谬赞了。”

    热朵边笑着,边让一旁侍婢给茱萸看了座。侍婢端来了楠木交椅,茱萸也不客气,随即落了座。

    只听着热朵说道:“冒昧邀皇后来我南疆一游,一路舟车劳顿,倒是辛苦你了。方才我瞧你盯着那墙上的画看了许久,可是知道这里头的典故?”

    茱萸望向那画,沉思道:“这画中有五人,坐于中间者乃是辨才和尚,辩才和尚对面为萧翼,左下有煮茶之像,有一老仆人蹲在风炉旁,炉上置一锅,锅中水已煮沸,茶末刚刚放入,老仆人手持茶夹欲搅动茶汤。另一旁,有一童子弯腰,手持茶托盘,仔细地准备分茶。此画描绘精湛,诸人神态皆是惟妙惟肖,乃是我大钺失传已久的传国之宝里的其一,原是听闻毁于战火,却不想,原来在女王您这殿**着。”

    热朵此时就靠在榻上,榻上设有石青色的金丝靠背,上头有一矮几,上头是琉璃酒器,并着錾银的边沿。酒器旁边是一个美人觚,里头插着一束淡粉色的小花。细细看去,如锦织鸾情,粉含蛾笑,有云飞绮梦之娇态,与大钺境内的花,当真是不同了。

    热朵笑笑,对茱萸的话不置可否,只言他道:“这是天山湖边的雪樱,原是在春日里开,只是我分外想念它的模样,因而命人已在到了内宫,日日有暖炉熏着,月余才出着一株。倒是你识货,一来就瞧见了。”

    茱萸红了脸,想来方才盯着雪樱看时,早已被女王看入眼中。心下又不免生了一丝丝的悸动之情,雪樱……这可不就是母亲生前心心念念的花么?原来是这样的模样,虽不得以见全景,却也可从这一株窥见它的芳姿。

    “我女儿小时候,最爱这雪樱,每到春日里,总要央着我带她去天山湖边看这雪樱。那时候,真如做了一个神山梦,见着她琼枝在手,有如冉冉飞仙,倒真当叫我怀念。可惜啊可惜……”热朵边说,边叹了一声气。

    热朵女儿……只听坊间传闻热朵有一女,当年在南疆阿苏城被周筠生攻破之日,未随着宫人撤离,而是随着守城将领一同镇守。而后,说是随着守城的一干人等,一道被周筠生生擒俘虏,直送回了大钺囚禁。再往后,那便是黑衣人夜袭天牢,公主失踪……

    茱萸想着,这怕是热朵的伤心事,况且如今她是大钺的皇后身份,提起公主,多少有些不妥,因而只是听着,也并未接话。

    热朵朝身旁侍婢使了个眼神,侍婢会意,从一旁大红橱柜中拿出一个锦盒端到了茱萸跟前。

    茱萸略有诧异:“这……”

    “这就当是本王的见面礼,你们大钺人,素来讲究个礼尚往来,如今贵客来了,自然也不得怠慢了。”热朵笑说。

    茱萸掏出锦盒里的长形小盒,轻轻揭开盒盖,竟从里头拈出一支毛笔来。这笔一看就是非凡之物,乍看之下,如一般毛笔一般粗细,却是由青中带黑的硬物制成,沿着笔杆再往下看,那笔套乃是上等的蓝田玉镂空做尖而成。

    “这笔杆子,是当年先王在世时,最珍视的犀角制成,这样好的犀角,如今可是再也见不着了。再说这笔套,你自然该是认得出,乃是你们大钺人最喜的蓝田玉,无非图个富贵气象。最难得的,该是这笔上的毫,是用一条通体红毛的黄鼠狼尾毫做的,这条黄鼠狼,是我亲自射杀的王鼠,翻遍天下,怕是都找不出第二支一样的来。”热朵指着这笔说道。

2 第二百一十三章 康宁殿(二)

    听罢,茱萸将笔放回盒中,说道:“我们大钺有句话,叫做无功不受禄,茱萸初来乍到,女王便送我如此贵重之礼,倒当真有些受之不妥了。”

    热朵料定她会如此说,只微微笑道:“我们南疆人,也有南疆人的规矩,这送出的礼,就断没有收回的意思。除非,这上头沾了不吉利的东西。譬如,方才我这粗笨的侍女,若是一朝被赐死了,那这锦盒由她经手,便是不吉利了,自然也可收回。”

    那婢女一听,忙跪下求饶道:“还请贵人手下女王的礼物,奴婢还不想死啊。”

    茱萸定了定神,这热朵当年也是在外行军打过仗的,果然作风不减当年。虽热朵开口听着宛如莺啼,听在旁人心中却早已是不寒而栗了。

    茱萸只得答应着:“既是女王一片好意,那茱萸便先收下了。只是怕是礼数不周,我这也未备着什么见面礼送予您。”

    说话间,有内侍入内禀报:“启禀女王,六王爷来了,说要求见女王。”

    热朵拿起一旁的琉璃碗来,吃了一口热羊奶,笑道:“这老六,从来都不守规矩,说好今儿个宫中有事,偏就来凑热闹了。罢了罢了,请他进来罢。”

    内侍话还未禀完,就见着进来了一名男子,只见着他头上戴着束发的嵌玉青冠,这青冠与大钺的略有不同,中央挂有缨络,缨络的穗带垂及冠边。外罩一件鹿皮织造的袷袢,配以灰地嵌银线狩猎纹缂丝腰带。这两鬓清清,可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恒风镇上的宋老板。

    茱萸见是他来,倒也未有吃惊,这宋老板行事古怪,看着身份又与旁人不同,想来也是非富即贵。如今听着内侍禀报,想来他该是已去世的南疆前王的六弟,也就是如今的六王爷了。

    “老六,不是说好了,今儿个不用进宫来,你此时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禀?”热朵边说,边让侍女上了一碗羊奶。

    这六王爷与热朵双手合十见了礼,方才对着茱萸笑道:“夫人,咱们可不是又见面了。”

    茱萸大大方方行了平礼:“先前不知是南疆六王爷,多谢王爷一路照料。”

    一语未了,热朵沉下眼道:“老六,前些日子,你说是有事出了阿苏城,原来是去了恒风呀。”

    六王爷嬉笑道:“好嫂子,好女王,您可别绷着脸,这一绷脸,我就吓得直哆嗦。”

    六王爷边说,便做了一个打颤的姿势,逗得一种内侍,婢女都笑出声来。

    朱朱道:“六王爷不说话,可没人当您是哑巴。”

    六王爷笑道:“瞧瞧,女王身边的人就是嘴儿辣,我也就一受气包。”

    热朵眼中的冷意转瞬即逝,笑道:“怕是你又去做你的宋玉去了,这六王爷的身份看来没有宋玉舒适。”

    原来这六王爷本名阿齐正,宋玉是他取的汉名,并常以此名混迹于民间。这六王爷,自小便是在民间放养大的,因而行事不拘小节,也便只有他如今还能出入这南疆王宫如入无人之境。

    宋玉笑笑:“我倒是想在恒风镇上做一辈子的宋玉,可不是女王您不同意我终日游荡在外,不然还真不乐意回来了。”

    宋玉边说,边喝了羊奶,喜色道:“这羊奶还是女王这里的好喝,这外头的羊奶如今竟是腻味,一点也无咱们南疆的青草香了。”

    热朵道:“如今这羊羔多来自大钺,品种混杂,自然与原先的有些不同了。我这是宫内自个圈养的,自然与外头的不一样。你倒是嘴刁,还能吃得出差异来。”

    宋玉大笑道:“自小,我便跟着皇兄到处跑,咱们南疆土地上,有哪一寸的青草是我没踏过的?可不是羊奶吃的多了,多少也挑嘴一些。”

    朱朱说道:“我瞧那,这王爷满嘴都是羊膻味,怕是吃了羊奶还得漱口。”

    诸人听了,皆是哈哈大笑,热朵亦乐道:“还是朱朱聪慧,这一语便将我想说的话给说好了。”

    茱萸在一旁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下想着,听闻这南疆六王爷原是先王指定的王位继承人,后热朵发动兵变,自立为王,这六王爷自然不了了之。原先想着,这六王爷该是被软禁才是,不想如今瞧来,他与女王的关系倒比外处传言来的要融洽一些。

    宋玉瞥见茱萸在一旁坐着也不吭声,便笑道:“夫人怎么不吃羊奶,这可是咱们南疆难得的美味呢。”

    茱萸笑笑,对着女王道:“我这就先干为敬。”

    茱萸边说,边吃了一口羊奶,可是这羊奶膻气过大,待得下了腹,却只觉得腹中犹如翻江倒海,不一时,就有些作呕了起来。朱朱忙拿来了痰盂,茱萸别过脸去,以锦帕掩面,呕了起来。

    热朵命人上了一碗温水:“倒不曾想,你初来南疆,许是吃不惯这味道。不如先吃口热水,缓一缓。”

    宋玉耸肩:“可惜喽,这么好的美味,夫人都无福消受。”

    热朵道:“好了,老六,你今儿个进宫来,所谓何事,倒是快些说出来才好。”

    宋玉笑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石世臻,这前头,您不是派他去开石窟去了么。如今说是遇着一些麻烦事儿,想来这工期怕是要延迟一些时日。”

    热朵斜眼看他:“我倒你来所谓何事,原是来做说客了。这石世臻先前拍着胸脯保证的,说是下月便可完工。此时又说要延迟工期,这可不是抗命么?”

    宋玉笑道:“顶多,过些时日,我再送您几尊新雕的佛像可好?”

    热朵道:“看来这石世臻只值几尊木雕像了?”

    宋玉双手合十:“得得得,今儿个既然进宫来跟女王讨这个人情,我便做好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准备了。那便再加一柄小王亲自雕刻的木屏风可好?”

    听到此处,热朵方才拍掌笑道:“老六啊老六,要你一件东西可不容易。还得今儿个你为了石世臻来求情才肯相送。”

2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姑苏乐女(一)

    那日,自茱萸进南疆王宫见过热朵以后,并未被留宿在宫中,而是由朱朱带着住在宫外别馆。

    这别馆唤名“思馆”,是一处南疆王宫旁僻静的院子。这沁思苑里头也是曲折游廊,涂饰朱粉,又有千百翠竹交映。

    出了小石甬道,便是后院,有大株的雪樱,只是这外头气寒,不似女王那里有熏笼整日供着,还尚不到开花的时候。

    雪樱后头有一间隙,得泉水一汪,从墙前川流而下,绕阶盘屋,旋着翠竹而下,倒也是一处清静地儿。

    再看这屋内,缂丝弹墨的幔帐,金丝锦帘。窗子上以五色纱糊就,一并陈设着古玩瓷器,皆是按这屋子的禀性而设。

    茱萸注意到,这案上有一尊胭脂红地粉彩人物纹样的灯笼瓶。这灯笼瓶,口沿描金,颈部及近足绘胭脂红地鱼蝠花卉纹,瓶身绘“海屋添筹”图。

    再往旁处看去,乃是青花釉里红双龙戏珠的纹缸,里头养了两只金鱼。

    这缸乃是通景釉里红绘双龙戏珠纹,青花点睛,间以朵云。近足饰海水江崖。此缸胎体重坚实,造型饱满古朴,所绘龙纹威武矫健,宝珠火焰飞动,海水怒涛翻卷,富有气势。

    这两样的瓶底都以青花镌刻了“天钺元年”的字样,多半是经由边境商人贩卖到南疆来的出口瓷器了。

    瞧着这些瓶缸,茱萸心下多少觉着有些慰藉,只边轻触着灯笼瓶,边问道:“此处瞧着,先前有人住过的模样,一应都是照着此人喜好陈设的吧?”

    朱朱此时正帮着点验热朵赐下的纱绫、金银器皿等物件,一时听茱萸这样问道,反倒有些愣住。

    朱朱只得低声应了一句:“先前这儿乃是先王赐给六王爷的别院,他本不喜王府,因而先前常在这里久住。女王登基以后,六王爷便常不在阿苏城中,这儿便空置了下来。如今王爷回阿苏城,便住王府去了。女王想着,夫人许是住不惯这内宫,怕是规矩多了,多是束缚。因而才有意将夫人安置在此处。”

    茱萸点头道:“倒是女王有心了。”

    这时,听着别屋热闹非常,茱萸竖起耳倾听,竟是吴侬软语的歌喉声响。

    见茱萸疑惑,朱朱道:“这是先前从姑苏出来的乐人,被六王爷从恒风买了下来,每日晨定会于房舍内练习。”

    “哦。原来如此。”茱萸说道。

    说话间,两人已是行至乐坊,才到了房舍前,见着诸乐女齐齐行了礼:“参见夫人。”

    茱萸瞧着这些乐女,遍身绫罗,插金戴银,又是个个花容玉貌的,想来这六王爷也是惜花之人,待她们也不薄。

    茱萸正想着,忽而瞥见其中一垂首乐女有些眼熟,因而欠身近前,以手抚之腮上,笑道:“这好好的美人儿,怎么腮上倒是有豌豆大小的血渍来了。”

    那女子侧身,也不躲着,只是笑道:“夫人瞧漏眼了,这不是刮的,只怕是方才替姐妹们淘胭脂膏子的时候,不慎蹭了一些到脸上。”

    这媚眼如丝的不是旁人,正是当初被茱萸留在关海的喜儿。茱萸心下狐疑着,这喜儿明明被自个安插到了关海主事叶大海身侧,这好好的,怎么又跑到千里迢迢的南疆来了?

    况且这些乐女听口音,大多确实是姑苏人士,若说与喜儿有什么瓜葛,倒实在是叫人有些匪夷所思。

    茱萸笑笑,只当作什么都不知晓:“你这丫头,瞧着倒是可人,报上名来。”

    “奴婢喜儿,见过夫人。”喜儿也不慌张,只是配合着茱萸,照旧躬身福了一礼。

    茱萸点头笑道:“倒是个识礼数的,六王爷调教的好。”

    朱朱一听,轻笑了一声:“六王爷哪里会管她们,这些乐人进了这思馆这些日子,也甚少见他有来,怕是只记得买,不记得教了。”

    茱萸道:“这六王爷倒还是个心大的。”

    “若说他是个心大的,只怕是心比谁都要细。若说他心细,又比谁都无心。”

    这话说的极轻,茱萸却听见了,只是望了朱朱一眼,心下想着,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茱萸笑笑,“方才听你们唱的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词儿倒是头次听见,可是何人所作?”

    喜儿见无人答话,便上前道:“启禀夫人,乃是凌苏先生作词,如今这南疆境内的青楼酒肆,都有在吟唱呢。”

    凌苏,茱萸心下默念着,想到出入南疆之时,见风雪中他遗世独立于岩上,手持着节仗的模样,不由得生了一股凉意。

    因而又道:“这后头未唱的是什么?”

    喜儿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春水东流,可不就是向着大钺的方向么?茱萸听了这一句,不觉点头,心下自叹,这凌苏果然好文采,当年不愧是殿试头一甲。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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