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们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又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相劝。
只见韩五三下两下撕开了葛馨宁衣衫的领口,盯着露出来的那一大片黑紫的痕迹,怔住了。
段御铖跟着凑了过来,看见葛馨宁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指痕,目光微闪:“你弄的?”
韩五点点头,段御铖便咧了咧嘴:“你真不是个东西,连女人都打!你该不会要告诉我,这女人不是自己跑出去的,而是被你丢出去的吧?”
韩五后退两步,依然靠着屏风站定,神色迷茫。
段御铖也退回来跟他并肩站着,揶揄地问:“如果她死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哟?”
“死了?她……她该死。”韩五喃喃地道。
段御铖闻言立刻跳了起来,向一众小丫鬟们嚷道:“该死?该死就好办!姑娘们,别忙了,赶紧把这个女人抬出去,管她死没死,先埋了再说!等到了棺材里躺上两天,她不死也死了!”
“你敢!”韩五猛冲上去,死死地攥住了段御铖的手腕。
段御铖“嘿嘿”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
韩五猛甩开他的手,怒目圆瞪盯着帐中,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死,否则……”
这时大夫终于姗姗而至,熟门熟路地走到床前,去查看葛馨宁的情况。
段御铖目瞪口呆地看着,半晌才叹道:“韩五,大夫进这房间的次数,比你都多吧?”
韩五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紧紧地盯着大夫的一举一动,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忐忑和慌乱。
大夫照例不慌不忙地磨蹭了许久,悠悠地站起身来。
韩五恨得磨牙,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样?死了么?”
大夫对他这副姿态也早已习以为常,淡定地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这女人一向命大,暂时还没有,那就是死不了了。”韩五冷笑道。
大夫依旧摇头:“那也未必……”
“什么叫‘未必’?”韩五的脸上紧绷起来。
大夫迟疑道:“从夫人的脉象上来看,似乎并不只是受寒而已……在受寒之前,夫人似乎受过伤,或者生过大病,元气几乎已经耗尽,这一次能否醒过来,实在难说……”
韩五怔了半晌,竟出人意料地没有发怒,只挥了挥手,吩咐大夫退下。
兰姑送大夫出门,带着开好的药方蹭了进来,迟疑道:“这一次的情形,似乎与以往颇有不同,毕竟夫人素性畏寒,况且两月前刚刚……大夫说,即使看着无碍,也只是个空壳子,何况……”
韩五淡淡地道:“能救便救,不能救便埋了,不必多说。”
兰姑只得低头应“是”,看了看韩五的脸色,多余的话便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段御铖偷偷地留意着韩五的脸色,露出了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
梦中说梦 说:
天天半死不活的,大夫都不耐烦了哈哈
别打别打,死不了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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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7)
第99章。韩五把你送给我了
看小丫鬟们照着方子熬上药,韩五便照旧回去戏台前跟一众官员们说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段御铖亦步亦趋地跟着,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韩五忍了许久,终于在招呼完一圈之后,忍无可忍地停了下来:“王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段御铖笑呵呵地搭着他的肩,压低了声音:“那个女人,你真的不在乎?”
韩五轻蔑地笑了一下,不肯答话。
段御铖便贼笑道:“既然不在乎,等她醒了,送我玩两天行不?我倒觉得她挺有趣的。”
几乎是出于本能,韩五迅速出手,揪住了段御铖的衣领。
段御铖露出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笑成了一朵花:“啧啧啧……我们的韩大总管,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
韩五甩手放开他,脸黑得跟戏台上的包公有一拼。
段御铖不怕死地重新搭着他的肩,眯着眼睛道:“你以为,你这个样子,能骗得过谁啊?”
韩五冷冷地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御铖拉他走到僻静处,悠悠地道:“太后不傻,汝阳王也不傻,至于小皇帝——他的心里只怕更跟明镜似的,你打量能瞒住谁?你对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心思,这会儿只怕除了你自己,全天下人都明白了。韩五,你的表演,实在太拙劣了!”
“我对那个贱女人没什么心思!”韩五气急败坏,猛力将段御铖推开,转身便要走。
段御铖像只跟屁虫似的又追了上来,跟在韩五侧后方,歪着脑袋笑眯了眼睛,那神情分明就是在看一个小丑。
韩五在他的目光下,渐渐感到无处遁形,只想落荒而逃。
段御铖偏不放过他,极有耐心地又凑到他身旁:“你这场戏,演不了太久了。我劝你在害人之前,最好先把自己的心事捋清楚,否则你的现世报,将会比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来得更早!”
“随你处置吧。”韩五站直了身子,冷冷地道。
段御铖愣了一下:“什么?”
韩五冷笑起来:“你不是觉得她挺有趣的吗?既然她是你捡回来的,送你也无妨。她若不死,随你怎样处置,我不会过问。”
段御铖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过了老半天,见韩五依然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他才终于跳着脚尖叫起来:“姓韩的,你真不是个东西!”
“这句话我听烦了,能换个新鲜骂法么?”韩五冷笑转身,再不理会段御铖的大呼小叫,自回宾客之中说笑去了。
段御铖盯着韩五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姓韩的,你最好祈祷我当不成皇帝,否则我一定一刀切了你,让你当一辈子真太监去!”
这番话,他不敢大声喊出来,韩五自然也便没有听到,否则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
另一边,炉子上的药尚未煎好,葛馨宁已轻唤着“盼儿”,醒了过来。
怜儿等人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元哥儿却已隐隐明白,忙奔了过来:“夫人,您醒了就好,别的事情您不必担心,大家都好。”
葛馨宁动了动手指,元哥儿忙握住她的手,含泪笑道:“夫人,您回家来了!这一次可多亏了淮南王,要不然……”
葛馨宁听得莫名其妙,心里乱糟糟的,一时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这时段御铖恰好过来,在门外听见,大笑着闯了进来:“我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夫人若是过意不去,想报答我的话,就以身相许吧!”
葛馨宁闻言不禁失笑,几个小丫头却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段御铖直闯进内室里来,在葛馨宁的床边坐下,乐呵呵地笑着:“你的身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早上我在野外捡到你的时候,本以为是个死的,打算送回来叫韩五找地方埋掉的,没想到这才刚过半天,你居然就活过来了?这……这体质不上战场真是可惜了!”
葛馨宁咳了一阵,勉强笑道:“多半是死的遍数太多,阎王殿前的小鬼都不愿见我了。”
怜儿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在段御铖的面前跪下:“王爷,这是夫人的内室,此时五爷不在,您却出现在这里,只怕于圣名有累,请王爷三思。”
葛馨宁的脸上有些尴尬,段御铖却坦然地笑着:“于圣名有累?不会啊,全京城都知道本王是个有名的浪子,若是不闯人家闺房,那才叫于圣名有累呢!”
“可是我们家夫人……”怜儿急得几乎要哭。
段御铖不由分说,一把将怜儿扯了起来,笑道:“你家主子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家主子已经将夫人送给我了,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带夫人回王府,你们以后也可以少一桩差事了!”
怜儿听不出这话是真是假,一时呆在了当场。
葛馨宁是见惯了段御铖胡言乱语的,当下也不惊讶,只管欣赏着怜儿吓呆的样子,暗暗好笑。
谁知过不多时,居然有小厮在门外传进话来,说是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要小丫鬟们搀扶葛馨宁出去。
葛馨宁不禁有些发慌。
段御铖笑嘻嘻地向她伸出手来:“夫人,现在便随本王回府吧,咱不在这儿受韩五那个死太监的气了!”
葛馨宁始终不信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有些灼眼,心中难免忐忑。
偏这时门口的小丫鬟喊了一声“五爷”,段御铖听见,笑得越发灿烂了。
葛馨宁略一沉吟,忽然展开笑容,伸出手来:“好啊。”
段御铖还没说什么,怜儿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玩笑是开不得的,王爷三思啊!”
“他二人你情我愿,叫他们走就是了,你拦着做什么?”韩五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冷声呵斥怜儿道。
怜儿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抬头:“爷真的答应将夫人送给王爷?这……这不成啊!”
“我已答应了,有何不可?”韩五神色冷淡,看也不看葛馨宁一眼。
唯有段御铖笑得开了花:“夫人,咱们走吧?”
回复(5)
第100章。爆猛料!韩大总管有个儿子!
葛馨宁怔怔地看着韩五,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说笑的痕迹。
可是,韩五是从来不说笑的。
感觉到葛馨宁的目光,韩五终于看了她一眼,神情讥诮:“夫人,你勾三搭四的本领,真令人佩服。”
葛馨宁怔了半晌,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都是嬷嬷教导得好。”
段御铖“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韩五黑着脸,侧身让开了路径:“要走便快些走吧,别等一会儿化了雪,路不好走。”
葛馨宁只管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所措。
段御铖却笑呵呵的,伸手便要来搀她:“夫人,你身子虚弱,不要下地,本王抱你回去!”
葛馨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忽听韩五冷笑起来:“本来我在想,齐尚书的府邸在东边,你为什么往西走?莫非还想进宫不成?到这会儿我才算明白了:你算好了今早淮南王会到那边去,特地在那里等着的,是吗?夫人,做戏要做全套,你本该再多昏迷两天的。醒得太早,这出戏唱得便不算好了!”
葛馨宁早已灰心,闻言只是冷冷一笑,并未答话。
倒是段御铖笑得没心没肺:“真的吗?莫非夫人果真早有意于我?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夫人放心,本王定不负你!”
说罢,他竟果真俯下身来,掀开被角便要搀扶葛馨宁起身。
韩五忽然在他身后冷冷地笑了一声:“她生过孩子,你也要么?”
“啊?”段御铖几乎来不及站直身子便已转回身去,错愕地盯着韩五,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鸭蛋。
韩五抱着双臂靠在屏风上,冷笑连连:“她生过孩子,才两个月。可笑的是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野种是哪里来的!我知道淮南王生性风流,惯会怜香惜玉,可是,您真的来者不拒,连这种货色也要?”
段御铖笑眯了眼睛,一会儿看看韩五,一会儿再看看葛馨宁,贼溜溜的眼睛转得飞快,那神情分明是在看一场好戏。
葛馨宁心中冰凉,接触到韩五的目光时,却还没有忘记报以冷笑。
于是段御铖转向了葛馨宁,笑得像个勾栏院里的鸨母:“他说的是真的?”
葛馨宁平静地点了点头。
“哈哈,我就知道有热闹看!这消息若是传到外面去,全京城……哦不,全天下都要炸开锅了!”段御铖很不合时宜地拍着手大笑起来。
韩五的脸色霎时黑了下来。
葛馨宁冷眼看着他,对段御铖的话全然不放在心上。
段御铖笑了一阵子,见两人都不打算理他,便凑到韩五身旁,焦急地问:“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与你有关吗?”韩五黑着脸,仿佛下一刻便要挥拳揍人。
段御铖笑得没心没肺:“怎么没关系?难道不一起送给我吗?我最近正缺个小孩子玩玩,可惜我那几房侍妾都不肯马上给我生,这会儿有个现成的,简直再妙不过了!喂,韩五,你不是那么小气吧?反正又不可能是你的,送我玩玩能怎样?”
葛馨宁紧张地盯着韩五,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盼他说一个“好”字,还是盼他大发雷霆。
韩五瞠目看着段御铖,胸口不断起伏,却是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段御铖等得不耐烦了,转身要与葛馨宁说话的时候,韩五忽然开了口:“你既有了好去处,想必不会在意那孩子的生死,对吗?”
葛馨宁心尖一痛,忍不住怒道:“不是我找了好去处,而是你要随手将我送人!一切都是你的主张,我还能怎样?”
“你拒绝过吗?”韩五冷冷地问。
葛馨宁无言以对。
“啧啧啧……居然用孩子的性命威胁宁儿留下,韩五,你也太卑鄙了!”段御铖大声嘲笑着韩五,依然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葛馨宁到此时才明白,这个人根本就是来搅事的。
只听韩五冷冷地道:“我一直很卑鄙。”
“你到底……想怎样?”葛馨宁看着韩五,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期待。
段御铖也跟着问道:“姓韩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答应让她跟我走的是你,临了你又拿孩子威胁她留下,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耍我?”
韩五靠着屏风,懒懒地道:“她若真想跟你走,根本不会在意孩子。”
“你这是强盗逻辑!混蛋逻辑!”段御铖咬着牙“怒骂”,只是脸上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一个“怒”字来。
葛馨宁听见这话,反倒放下了心,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任凭段御铖继续胡搅蛮缠去。
韩五见了,紧绷着的脸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段御铖觉得好笑,便只管凑到他的身旁,“嘻嘻”地笑个不住。
韩五忍住暴揍他的冲动,咬牙道:“你看到了,不是我不肯,是她不愿跟你走。”
“是么?”段御铖笑得咧了嘴。
这时韩五才渐渐回过味,意识到自己被段御铖耍了,脸色不由得重新黑了下来:“你……故意耍我?”
段御铖哈哈一笑,随后又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妒英才,可悲可叹啊!昔日能以一人之智耍得满朝文武团团转的韩大总管,如今却被我一个玩笑搞得方寸大乱……居然还敢厚着脸皮死撑着说某个女人不重要,呵呵。”
韩五蓦地站直了身子,手指攥得“咔咔”响。
段御铖还在不知死活地笑着:“万万想不到,我们的韩大总管也会耽于儿女情长,色令智昏……唉,自古红颜多祸水,韩总管这个人,算是废了!”
“给你十个数的时间,从我的眼前消失!”韩大总管恼虚成怒。
段御铖很没骨气地服了软,抱着脑袋便往外面跑,便跑还边嚷:“消失就消失,我正好要赶出去,把韩大总管有个儿子的喜讯传给全天下人都知道!”
韩五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追出两步,随后生生顿住。
面如死灰。
明知段御铖绝对不可能出去说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要追出去,为什么?
关心则乱!
刚才的他、此刻的他,一定很愚蠢很可笑吧?这场笑话落到段御铖的眼里,够好几年的笑料了。
段御铖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死穴,以后,他怕是再也下不了贼船了。
不过,也幸亏是段御铖,若是别人……
韩五攥紧了双拳。
若是别人,他定会拼了性命、拼了一切,让妄图试探他底线的人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回复(6)
第101章。是你!
想到“底线”二字的时候,韩五被自己吓住了。
什么时候,这个女人竟成了他的“底线”?
半掩的帐中,葛馨宁闭目躺着,脸色依然苍白得接近透明,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惫和脆弱,偏偏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着,隐隐透出几分倔强来。
韩五静静地看着她,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大惊、大怒、大悲、大喜……他这一两日经历的心情变化,几乎比前面二十年加起来的都多。
这一切,全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他知道自己是恨她的。
恨她性情太过倔强,恨她四处招蜂引蝶,恨她从不肯把他放在心上,更恨她搅乱了他的心绪,成为了他的软肋……
先前他总以为这种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