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别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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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别进宫-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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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神色淡淡,葛馨宁却有些无措。
夜风很冷,葛馨宁想走,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辞,又不知道五爷是不是有吩咐,只好垂首站着,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偏偏五爷似乎兴致很好的样子,靠着廊柱站定,漫不经心地欣赏起夜色来。
葛馨宁不远不近地站着,假装看夜色,眼角却总留意着五爷的一举一动。
她出来得仓促,本没有添衣裳,又加上刚才出了些汗,此时便冷得渐渐有些受不住。
死里逃生,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可是,她真的当得起这份幸运吗?
“我信她”这三个字,在她的心中盘旋不去。
关于五爷的身份、性情、抱负,她已渐渐了解了一些,可是这三个字,又颠覆了她对他的了解。
葛馨宁的心里乱成一团,迷惑不已。
“过来。”五爷忽然开口。
葛馨宁吓得一哆嗦,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神了。
接触到五爷的目光,葛馨宁心中一缩,忙趋步向前,躬身侍立。
可是五爷并没有吩咐什么,依旧静静地站着。
葛馨宁的心里暗自嘀咕抱怨,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等到她的腿都要酸了的时候,五爷忽然转过脸来看着她,冷声问:“如果我叫你进宫去刺杀皇帝,你去不去?”
“去。”葛馨宁毫不犹豫。
“为什么?”五爷问得很平淡。
葛馨宁不假思索地道:“因为我也恨他。”
话一出口,她自己倒愣了一下。
她为什么要用这个“也”字?
五爷移开目光,望着廊下的灯笼,淡淡道:“你猜错了,我并不恨他。”
葛馨宁忙低头应“是”,心里有些发慌,声音都颤了。
五爷微微皱眉,忽然伸手抓住葛馨宁的手腕,吓得后者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险些跌倒在地。
“你很冷?”五爷将葛馨宁的手握在掌心,皱眉问道。
葛馨宁惊魂未定,支吾半天没能说出话来,掌心反而越来越凉了。
五爷轻叹了一声,解下身上的披风,帮她披在了肩上。
葛馨宁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缩着肩膀发愣。
“冷便回去吧。”五爷终于大发善心放过她了。
葛馨宁点了点头,脚却不动,过了老半天才哼哼唧唧地说:“我……我不知道路。”
五爷微微一怔,重又拉起了她的手:“罢了。我送你回去。”
葛馨宁不敢拒绝,更不敢把手抽出来,只得任他牵着,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是僵的。
万籁无声,脚下的小径似乎永无尽头。
葛馨宁的心中渐渐有些恍惚,仿佛这一路走下去,便是一生了。
身旁是无尽的黑暗。亭台、山石、竹影,每一处都模模糊糊似幻似真,只有身旁的这个人是真实的。
那只大手的温度,暖了一路。















  

第19章。你确实是女儿身?



次日早起,葛馨宁便觉鼻塞眼重、头重脚轻,却是着了些风寒。
莫丢丢劝她歇着,她却还是早早地去了园子里。
这园子里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有资格得过且过,只有她不行。
五爷虽然没有吩咐她什么,可是葛馨宁心里明白,经过昨夜,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抽身而退的可能。
或许她只是五爷手中一枚不起眼的棋子,可是她,心甘情愿。
棋子是没有感情的。葛馨宁觉得此刻的自己,什么都不怕。
今天静嘉并没有来,一个年老的婆子将葛馨宁叫了过去。
葛馨宁于是便知道,她不必再在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诗词歌赋刺绣女工上浪费工夫了。
接下来要学的是什么,她已经猜到。
若是换了从前,她或许会抵死不从;可是此刻,她的心里却是格外平静。
不过是上阵之前多备一件兵器而已,有什么好脸红的?
葛馨宁随着婆子走进一间屋子,随意向四面墙上打量一眼,坦然入座。
婆子倒是有些吃惊:“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么?”
葛馨宁微微欠身:“我从前不懂这些,请婆婆教我。今后我若有疑问,再向婆婆请教。”
婆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你知道这是什么?”
“似乎是春宫。”葛馨宁平静地道。
那婆子看看葛馨宁,再看看墙上许多图画,不由得有些发怔。
她原本是勾栏里的教习,手下调教过无数女子,而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便是她给女孩子们上的第一课。
但凡未经人事的少女,初见这些图画时,无一不是面红耳赤,惊叫连连,甚至多有夺门而出,宁死不肯再入的。
葛馨宁的平淡反应,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婆子忍不住走上前,细细打量葛馨宁的面容。
后者不闪不避,坦然任她看着。
婆子看人素来精准,今日却不放心地打量了好多遍,最后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你确实……还是女儿身吧?”
葛馨宁平静点头:“是。”
“可你……”婆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急得一张老脸都红了。
反倒是葛馨宁气定神闲:“婆婆放心就是,我还不至于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婆子点头应了声“是”,看向葛馨宁时,神态竟有几分敬畏。
“那么,我们今天学什么?”葛馨宁看向墙角那个奇奇怪怪的柜子,眼神终于透出了几分迟疑。
婆子呼出一口气,忙道:“你既然识文断字,便省事许多,给你的那些书,记得细细研读,有不懂处便来问我。你性情太冷,要学媚术,需从言行举止开始修行。女子主阴,切记娇柔羞怯为上,‘行必顾影、笑必遮面、未语面先红、行动如扶柳’,做到这些方是好女子。这是你的弱处,今后切记。”
葛馨宁点点头,逐字记下。
可是要做到似乎极难。别的不提,先说“未语面先红”这一项,她便是不会脸红,难道要屏住呼吸硬憋成红色不成?
婆子看出葛馨宁的疑惑,倒也不着急,径向柜中取出一物丢在她的面前:“你既要学,便须用心。强装作泥塑木雕,是学不成的。”















  

第20章。用心



用心?
葛馨宁倒是学得很认真,至于有没有“用心”,就只有天知道了。
该读的书一本本读过,该看的画一幅幅认过,该识得的物件儿一件件记下,眼神却依旧清澈懵懂,这是她自己也没有办法的事。
“未语面先红”始终没有学会,虽然举手投足之间渐渐有了几分娇怯的意思,却也只是借了身形娇小的便利而已。
如此过了将近一月,婆子十八般武艺都用尽,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甩袖子走人了。
葛馨宁感到自己很无辜。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在学了,除了某些事情不能找个人来实践之外,能想到的方法都用过了,还要怎样?
向莫丢丢诉苦的时候,后者笑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还在笑。
葛馨宁生了气,起身要走。
莫丢丢爬起来拦住,忍笑忍得辛苦:“那婆子遇上你,也算是撞见克星了!这园子里的哪个女孩子不是被她折腾得惨兮兮的,你这回算是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葛馨宁摊了摊手:“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莫丢丢再次狂笑起来。
葛馨宁觉得很不公平。
就算她学得再不好,也不会比莫丢丢更差吧?凭什么莫丢丢是大家的骄傲,她却被骂作“朽木不可雕”?
莫丢丢的那颗脑袋才是真正的“朽木不可雕”,自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葛馨宁只能继续暗自嘀咕着。
次日便是莫丢丢和另一个女孩子被送进宫的日子。
葛馨宁的心里十分伤感,莫丢丢倒像是没事人似的,有说有笑,竟是全然不为自己的前程担忧。
葛馨宁求了兰姑,直送出大门之外。
莫丢丢自己不知忧愁,葛馨宁却总少不了替她担忧。
此时距离上次送岳影儿进宫,不过才过去了两三个月而已。不知道莫丢丢这次进宫,又能有几日恩宠?异日轮到她自己身上,又是怎样的光景?
直到此刻,葛馨宁才忽然感觉到了作为一枚棋子的悲凉。
马车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葛馨宁在风口站了很久,还是被兰姑催着,才肯恋恋不舍地转身回来。
正要回园子,兰姑却叫住了她:“我听孙姨说,你近来功课不甚用心?”
葛馨宁待要辩解,又觉得无话可说,只得点头。
兰姑脸现怒色,似乎便要训斥,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许久才叹道:“五爷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工夫,你自己若不用心,岂不是全都辜负了!”
葛馨宁忙道:“我并非不用心,只是……我生性如此,有些东西,是学不来的。”
“没有学不来,只有你不肯学!”兰姑哼了一声,怒冲冲地道。
葛馨宁不敢辩驳,只得垂首站着。
兰姑吩咐葛馨宁坐下,她自己却站了起来,绕着廊下来来回回地转起了圈子,口中絮絮叨叨:“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说什么也不能留下你……简直就是个石头脑袋,敲打多少遍也不开窍!依我看也不用费心思再请师傅教导了,就当做了一回赔本买卖,拉出去配给个小子算了……”
回复(4)














  

第21章。三炷香过个年



被兰姑训斥一番之后,葛馨宁一度很担忧,生怕哪一天一觉醒来,真的被人拉出去配了小子。
幸而几日之后,静嘉便过来传话,说是叫她搬出园子,住到书房旁边的一处小抱厦里去。
至于住到那里去做什么,却连静嘉也不知道。
葛馨宁只得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随着她搬进去。
书房旁边也是花木扶疏的,虽然不比园子里小巧精致,却处处透着一种温雅从容的大气。
葛馨宁一住进来便喜欢上了这里。
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太过于安静了。
寻常奴婢等闲不到这里来,便是偶有过来的,也是轻声细语,好像生怕惊醒了地下冬眠的虫蛰一样。
搬过来的第三日便是除夕了。
葛馨宁本以为府中会热闹非凡,不想到了夜里,偌大一座宅子里寂寂无声,竟像是无人居住的一样。
这想必又是韩宅的“规矩”吧?葛馨宁心中暗忖。
到了次日早晨,新春伊始,宅子里依然没有欢庆的意思。
葛馨宁这才记起,在园子里的那段日子,她也从未听到有人提起过“春节”二字,倒好像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根本不存在一样。
正午时分,厨房送过膳食来,葛馨宁接了,供在桌上,在香炉里点了三炷香。
送膳食的小丫鬟看见了,歪着头问:“姑娘这是供着菩萨么?”
葛馨宁勉强一笑:“祭奠先人而已。”
那小丫鬟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刚才五爷也在书房里点了三炷香,大概也是祭奠先人的吧?”
“五爷也在书房焚香?”葛馨宁愣了一下。
小丫鬟连连点头:“是啊!五爷的屋子里平日从不熏香的,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葛馨宁站起身来,小丫鬟便顿住不说了。
葛馨宁定了定神,装着漫不经心地道:“文人雅士多喜焚香,倒也未必全是祭奠先人,你不要乱说。”
小丫鬟忙点头应着,又笑道:“我看八成是了。府里的丫头们常常私下议论,说五爷从来不肯在府中宴乐,又不过年不过节,多半是有至亲之人孝期未满呢,这可不就对上了?”
“孝期未满?”葛馨宁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目光转到了那三炷香上。
再有两个月,便是父母和外祖家中数百口人的三周年祭,那时她的孝服便满了。
如果五爷果然是在守孝,那么他祭奠的又是谁呢?他也有至亲之人阴阳两隔吗?
一股酸涩的情绪,伴着香烟在房中袅袅弥漫开来。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那小丫鬟见葛馨宁望着香炉发呆,不禁有些疑惑。
葛馨宁回过神来,勉强一笑:“主子的事,咱们做奴才的还是不要乱猜了。五爷素来喜静,不设宴乐、不事节庆也都不稀奇。初雪那天他不是穿过大红的衣裳吗?”
那小丫鬟想了一想,笑道:“那倒也是。五爷虽不常穿红衣裳,身边伺候的姐姐们却常穿,看来是我多想了。不过,除了园子里的姐姐们学艺之外,这府里从来不许弹琴唱曲,也是奇怪。”
葛馨宁想起一事,忙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小丫鬟笑道:“我来的时候,五爷还没买下这宅子来呢!那时候这里是汾阳王的外宅,后来才到了五爷手里的。”
“那么五爷从前住在哪里,你知道吗?”葛馨宁忍不住急问。
小丫鬟捋了捋耳边的一缕头发,笑道:“那就没有人知道了。大概是住在宫里的吧?五爷常有差事,现在也难得回来住呢!”
“是这样么?”葛馨宁微微蹙眉,再看供桌时,发现那三炷香已经燃掉大半了。















  

第22章。你们要抗旨吗?



“宁儿,五爷叫你过来一趟!”一个小厮在书房廊下喊了一声,将葛馨宁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这时葛馨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住的这间小抱厦,与书房只有一墙之隔。
小厮在那边一叠连声地催,葛馨宁顾不得多想,忙答应着奔了出去,一头扎进了书房。
然后,葛馨宁发现自己似乎闯祸了。
书房之中除了五爷之外,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此时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惊扰客人或许算不上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如果客人的外袍上没有绣着五爪金龙的话。
葛馨宁紧盯着那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呆若木鸡。
五爷轻咳一声,敲了敲手中的茶盏。
葛馨宁定了定神,咬牙慢慢地跪了下来:“奴婢不知圣驾在此,多有冒犯。”
小皇帝在葛馨宁的面前蹲下,笑嘻嘻地问:“然后呢?”
“然后?”葛馨宁膝行后退两步,皱眉。
小皇帝往前跟了两小步,依旧紧贴在葛馨宁的面前:“说完了‘多有冒犯’,后面要接着说‘请圣上恕罪’,你师傅没教你啊?”
葛馨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尽量平静地道:“奴婢自知有罪,不敢求圣上宽恕。”
“她说什么?”小皇帝皱了眉头,转向五爷问道。
五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平静地道:“她说这府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你不能罚她。”
“哦。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应该打她板子呢!好丢脸!”小皇帝站起身来,闷闷地在五爷的对面坐下。
葛馨宁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了,却听见五爷淡淡地道:“我这里的规矩与别处不同,你不能在这里打人板子。”
“那多没趣!”小皇帝立刻嘟起了嘴。
五爷板起面孔,冷声道:“你想打人,回宫去打!这里是我的宅子,你若敢胡闹,以后再不带你出来玩了!”
小皇帝闻言立刻跳了起来:“不要不要!我听你的话就是了!我没有胡闹……这位姐姐比我的妃子还漂亮,我也舍不得打她啊!”
五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下头去摆弄茶盏的盖子。
葛馨宁早呆住了,还是小皇帝死乞白赖地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左一声“好姐姐”右一声“好姐姐”,不住地道歉。
葛馨宁实在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感到惶恐还是厌憎,一时手足无措,僵得像个木偶人一样。
小皇帝始终拉着她的手不放,见葛馨宁一直不肯答话,便不依地叫了起来:“韩五,你叫这个姐姐陪我玩嘛!”
“你要玩什么?”五爷冷冷的,连头也不肯抬。
小皇帝兴冲冲地道:“我要姐姐陪我去卧房玩妖精打架的游戏!”
“不行!”同样的两个字,从葛馨宁和五爷的口中同时喊了出来。
葛馨宁用力甩开小皇帝的手,气得满脸通红。
小皇帝嘟起了嘴,眼中泪光闪闪。
五爷站了起来,脸色冷得吓人。
小皇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葛馨宁缓缓抬起手掌,摊开。
几滴鲜红的血珠顺着指甲流了出来,滴落在衣襟上。
掌心之中一道鲜红的痕迹蜿蜒到了手腕。
葛馨宁抬手在腰间擦了擦,面上神情已恢复了平静。
小皇帝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厉声道:“朕是皇帝,你们要抗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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