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别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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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别进宫-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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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御铖难得这样认真,一板一眼地照着原定的戏本子唱了下去。
当年的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那老贼害父弑君的罪名已经昭然若揭。
小皇帝大势已去,这天下,终于是要易主了。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4)



但,此时的我,对这些事情却已经毫无兴趣。
段御铖揭穿了我的身份,那些刚刚还在骂我“乱臣贼子,罪不容诛”的大臣们,脸色实在有趣。
我满心烦躁,只盼着这里快些结束,胜负存亡,听天由命。
后来的事情,却是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小傻子负隅顽抗,国师竟声称手中有世祖皇帝遗诏。
有趣。
那遗诏,我已找了那么多年,若真的存在,如何会至今未曾出世?
我想,便是有遗诏,十有八九也是伪造的吧?
小皇帝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而国师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
他说,世祖皇帝将遗诏留给了陈鸿坤,后来传到了宁儿的手上。
这简直荒唐!
宁儿身上藏有遗诏的事,只是我为了哄骗那老女人而编造的说辞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有那样一份遗诏存在?
我是不信的,小傻子和他的朝臣们也同样是疑虑重重。
宁儿已经不在了,即使真的有遗诏,又该到哪里去寻?
我这样想着,却见大殿偏门那里,一道熟悉的纤弱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因为背光的原因,她的面目模糊不清,可是那举手投足,分明是我的宁儿复生……
怎么可能?!
我急切地想冲上去看个究竟,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任我拼尽全力,却完全无法移动半分。
灿烂的阳光在她的背后,聚成一道道绚丽的光圈。那一刻的我,如坠梦中。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走进来,看着她向国师盈盈施礼,然后在旁边站定。
从始至终,她的目光完全没有落到我的身上。
我看见她拿出那枚传闻中以帝王之血养成的白玉;我看见那白玉映着日光,显出世祖皇帝的遗诏来;我看见她在群臣跪地痛哭之时依然神色冷淡,丝毫不为所动……
过了这么久,她依然没有看我一眼。
我终是忍不住冲到了她的面前。
可她,却只是嫌恶地横了我一眼,随即躲到了国师的身后。
她甚至在悄悄地擦拭她的衣袖,只因我碰触过那里。
我的心里,尖锐地痛了起来。
她嫌我脏。
我知道她会厌我憎我,可是亲眼看到她的反应,我还是禁不住心痛如绞。
早知如此,我定不会走那一步!
我要毁掉那个老女人,未必没有旁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置于那样不堪的境地?
我不该让她撞见那样不堪的一幕,不该认下那一条罪名,甚至一开始就不该同那老女人牵扯不清……
可是,再多的悔恨又有什么用呢?过去的事,已是无法改变的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旁的事。
可她却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鼻尖,好像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自进门开始,她的神情便没有丝毫波动,就连目光,也只是清清冷冷,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我的宁儿,一向是娇美灵动的,她怎会变得如此清冷淡漠?
这段时日,她究竟身在何处?是谁救了她?当日她分明已死,如何又会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中有千百个疑问,可她显然是一个都不会回答的。
国师从她手中接过白玉,奉到了我的面前。
我对那白玉并无兴趣,但既然是她收藏过的,我自然愿意接下。
谁知国师见我接过,竟然便起哄叫群臣跪我。
可笑。
接过那白玉,便是接过这江山吗?
他以为我不懂,他只是在算计我罢了。
为了这江山,多少人无辜丢了性命,多少人变得丧心病狂,多少人日夜寝食难安,多少人时时枕戈待旦……
这肮脏江山,我是不稀罕的。
我只要我的宁儿。
我曾允诺过要同她云游四海,如何能将她困在这黄金牢笼之中?
眼看小皇帝的退位诏书已经拟好,宁儿转身便走,我毫不迟疑地追了出去。
身后似乎传来了国师的叫嚷,但我并不在意。
我只怕晚了一步,我的宁儿又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已失去了她一次,如何能忍得第二次?
眼看她已走出门外,我慌忙加快了脚步,急急追出。
谁知那个没眼色的国师,竟还是抢到了我的前面,堵住了门口。
他在说些什么,我并未留意,想来无非是劝我坐那把椅子罢了。
我取出怀中的血玉,隔空丢给了段御铖。
然后推开国师,疾奔出门。
可是已经晚了。
耽误了这一两句话的工夫,出门已不见了宁儿的身影。
殿外有许多条小径,她究竟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了一番,一无所获。
我知道越耽搁下去,追到她的机会越小,不禁急得心慌意乱,腿脚发软。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随便选一条小径追下去,赌赌运气的时候,那些聒噪的老臣便已经追了过来。
我又急又怒,忍不住拔剑相向。那些老臣竟都是不怕死的,一层又一层地围了上来,严严实实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后来,段御铖也被人“押送”了过来,我知道我是走不掉了。
段御铖反复安慰我,说是他已将宫门封禁,宁儿不可能走出宫去。
话虽如此说,我却始终无法放心。
重回朝堂之后,我和段御铖互相推诿,谁也不肯坐那把讨人嫌的椅子。
朝中众臣也是争论不休,吵吵嚷嚷,直到入夜仍未吵出一个结果来。
这时,殿外却有了动静。
一个侍卫蹭了进来,说是岳影儿在外面,吵嚷着要送一份大礼给我。
那个女人一向不知进退,我实在无心理会她,是以一直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谯鼓敲过二更,段御铖还是推脱不肯接诏书。我在殿中待得实在憋闷,便想出去透一口气。
谁知刚出门外,便看见我的宁儿被几个宫女反剪双手架着,岳影儿正抬脚踹在她的腿上。
我的心中来不及惊喜,便已被愤怒填满。
看来,岳影儿是活得太久了!
一番周旋之后,我终是救下了宁儿。
至于岳影儿,看在她帮我把宁儿找回来的份上,留她一具全尸吧。
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仁慈了,这当然是宁儿的教化之功。
可是我的宁儿并没有因为我的仁慈而对我稍假词色。她依然神情冰冷,固执地躲开我的手,不许我碰触她。
我不甘心再让她溜走,只好强硬地箍住她的腰肢,努力将她圈在怀里。
可她仍是倔强地探出半截身子,不肯依靠我的胸膛。
我的心中酸苦,却只得强作欢颜。
她终是提起了霞影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就知道,她一直是在意的。
我想向她解释,却无从说起。
事实便是那样,我还能如何洗脱干净?
她若不肯原谅,我实在已全无办法。
我强拥着她回到殿中,感觉到她的僵硬不自在,我只得在心中暗暗悲苦。
但我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既然命运将她送了回来,那便是还给了我一分希望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死乞白赖也好,软磨硬泡也罢,我总要让她知道,我不会放弃她的。
可她依旧只想着逃离。
她终于肯认真对我说话,却是冷冷地告诉我,她累了,不想陪我玩了。
玩?
难道在她看来,我待她,只是游戏吗?
我的宁儿,你怎可以这样不留情面……即使我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该否定了我的真心!
既然一时无法让她回心转意,我只好先留住她的人。
强拉着她住进了倚翠园,她却对我处处设防,连房门都不许我进。
我相信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消气,却不想这一等便是许多日子。
毫无进展。
她始终不肯正眼看我,我虽有一肚子的话,却连一句也不敢说。
天下大事,没有一件是我不能一言而决的,偏偏遇上她的事,我只能一筹莫展。
莫丢丢来看她,我才知道那小傻子已经被封了个什么“安平侯”,处境倒也算是不坏。
国师一向视莫丢丢如珠如宝,自然是不会为难那个小傻子的。
宁儿见了莫丢丢,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心中虽酸涩,却也欣慰,忙求着莫丢丢帮我做说客。
我真是病急乱投医,只顾盼着宁儿回心转意,竟忘了莫丢丢早已不肯与我同心同德了。
她带了宁儿走,我只当她是好心,没想到……
发现宁儿出逃的时候,我正抱着我们的孩子,满心欢喜地幻想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可是,她已经出宫了。
就连最后的告别,也只是一张无字的白纸而已。
她果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同我说了。
怀中的盼儿已经牙牙学语,正奶声奶气地唤着“娘亲”。可是他的娘亲,却已经毅然决然地抛下了我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天下之大,我该到何处去找她?
死别之后,转眼又是生离。那个女人,果真是要把她这两年所受的苦楚,一点一点还给我吗?
如果只是这样……
我愿意承受十倍百倍的苦,只求她能早些回来!
我的宁儿,你是不是果真如此决绝,是不是真的连一线希望都不肯留给我?















  

番外之韩五篇——因生缘灭经千劫(15)



我自然是想要去找她的,可是这天地之大,我该到哪里去寻找?
她既然要躲我,必定是要找个隐蔽的地方,不会让我轻易寻到的了。
我强“借”了段御铖的亲兵和御林军,将整个京城和附近的村镇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一无所获。
国师的手段,到底还是高明的。
我一向自诩手眼通天,可是他们一行人,竟像是插翅飞走了一样,再没有半点音讯。
最后,还是段御铖帮我想了一个损招。
虽然我很怀疑他是故意借这个机会公报私仇,想尽了法子来折磨我,但只要宁儿能回来,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被关进了大狱,对外说的是通敌叛国,论罪当斩。
除了几个极有分量的重臣之外,就连我的亲信,也不曾知道事情的真相。
所以这一场戏,假假真真,旁人是看不出的。
如果国师有眼线在京城,他不可能听不到这个消息。
如果宁儿还肯关心京城的事,还肯关心我的事,这件事便迟早会传到她的耳中去!
如今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余下的事情就只能拜托给命运了。
我曾经把很多人关进过刑部大牢,但我自己住进来,却还是第一次。
在狱中的那几个月,我想了很多。
如果宁儿已经躲到十分偏远的地方去,很可能一年半载都听不到外面的消息。
如果那样,等她回京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连尸骨都凑不全了。
当然,我更担心的是,即使她知道了我获罪下狱的消息,也未必肯回来看一眼!
她肯回来才叫奇怪呢。她已恨极了我,不肯回来,完全在情理之中。
如果她不回来……
不回来也罢了。
她多半会寻一个幽静之处隐居,或者找一处民风淳朴之地住下,毕竟那样的生活一直是她所向往的。
她会活得很轻松自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渐渐地忘记我和我所带给她的痛苦;她会逐渐恢复她活泼开朗的个性,重新变回那个灵动俏皮的小丫头,奔跑在田野间、山林里,洒下一路笑语欢声……
那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吧。
只是那样的美好,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是个注定只能在黑暗中生存的人,死在牢狱之中,未尝不是我最好的结局。
我今生作孽太多,生前多受些苦楚,或许稍能偿还一二。
没有她的地方,对我而言都是炼狱;没有她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相比内心的苦楚,这牢狱之中的刑罚其实也并不十分难以忍受。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眼看已到了年底,京城里依然没有她的消息。
段御铖放出去的消息,是说开春问斩。如果到时候她依然不回来……
我不愿再想下去。
段御铖是不会真杀我的,可是如果她到那时还不回来,我便是活着,又与死人何异?
秦彦对我说,越是习惯忍气吞声的女人,最后离开的时候便越是决绝。
言下之意,是劝我不必再等下去了。
没有人相信她会回来,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我住在狱中,不仅仅是为了唱苦情戏骗她回来,更是为了用身体上的痛苦,来掩盖心里的空寂和凄楚。
无法想象,如果她不回来,我的余生该如何度过。
柔嘉常带盼儿进来看我,可我越来越不愿见到那个孩子了。
孩子是宁儿留给我的唯一一个念想。她曾说过盼儿生得像我,可她不知道,那孩子顽皮的时候、耍小脾气的时候、玩闹的时候,那双眼睛顾盼神飞,根本就是一个缩小的她。
她当初肯为了这个孩子而拼上大半条命,如今却也毫不留恋地舍下了。
可以想见,她是不会心软的了。
眼看离春节只剩几天,段御铖开始经常过来看我,却不常说话,每次都只对着我长吁短叹。
我知道他的意思。在把我关进来之前他就说过,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事实也确实如此。我这种人,是注定要众叛亲离的。如今连宁儿都抛弃了我,我不是可怜虫是什么?
唯有一个孩子是血脉相连的。可是等他长大,问起他母亲的时候,我该如何回答?
年关将近,我的心里也已渐渐地绝断了希望。
她若有心,即使住得再远,也该回来了。
也罢了。我一直奢望她会回来,可我何曾给她留过什么好的念想?她没有亲手在我身上砍几刀,已经是极善良仁慈的了!
腊月底,我已经开始设想不久之后被拖上刑场的场景。
偏偏这时候,她却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于是我的世界,一下子亮了起来。
就连这阴冷潮湿的牢笼,似乎也生出了融融的暖意。
我看到了她难掩的疲惫和惶急,也看到了她眼中隐忍的痛楚。
所以,她毕竟还是念着我的,对吗?
或许她的心里还有不甘,但我不管那些。只要她回来,我的余生是决计不会再放开她的了。
我离了那牢笼,抱起她,如同抱起一件稀世珍宝。
在此之前,我曾经为了种种可笑的理由弃她于不顾,曾经无数次伤她害她,等到伤害既成之后又追悔莫及黯然神伤……
难道以后还要继续那样愚蠢下去吗?
自然是不会的。我的余生之中,已经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她更重要了!
京城里的杂事一向不少,段御铖又喜欢把那些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推到我身上来。所以我思来想去,这京城,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答应宁儿的事,一直拖到如今,难道还要继续拖下去吗?
受了那么多苦楚和煎熬,也该轮到我们逍遥自在了!
逃脱了上元节宴的重重陷阱,带着我的妻儿远离京城之后,我才知这世上竟有那么多的乐趣。
原来脱去名缰利锁之后,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可以是诗意而美好的。
至此,我才终于愿意相信命运待我不薄。
半世坎坷,终于还是有了一个完满的结局。
只因有她,我曾以为注定会惨淡收场的今生,竟已奇迹般地满全了!
我的宁儿,我何德何能,竟得以有你相伴?
回复(1)














  

番外之段御铖篇——落落曾经居浪子(1)



残冬未尽,太和殿上的这把椅子依然冷得刺骨。
真不知道这样一把寂寞的椅子,有什么可争的。
我倒是巴不得把它让出去,却不知道该让给谁。
先前在戏楼听戏,那些袅袅娜娜的坤伶们捏着身段,柔柔地唱着“何苦生在帝王家”的时候,我是不以为然的。
直到那一日,我坐在了这把椅子上,才忽然懂得了那些戏词之中的辛酸。
生在帝王家,便注定了这一世的身不由己。
在这把椅子上坐久了,我竟忘了自己也曾经是个可以纵情诗酒、醉眠花楼的浪子。
在宫中的时候,我不敢发这样的感慨。
因为每每说起此事,那些端丽高贵的妃嫔们总是掩口而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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