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江的宫里头就那么几个,还都是个顶个的有前途。
小夏子心里也有计较。
他刚走到凉亭边上,就被沉寒伸手拦住了,“这位小哥请留步。我家娘子正在里头,不知小哥可有何事?”
小夏子笑道:“姐姐客气,奴才是成王殿下身边伺候的小夏子”他拱一拱手,“殿下差我来问一句,你家娘子可是姓江?”
沉寒还没说话,就听杨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江妹妹唱的这么好,还说歌艺不精,真是羞煞我了!”
小夏子也大约明白了,他笑着对沉寒弯了个腰,转头回去对成王回话。
沉寒立马吩咐兰莹,“回万花宫去找薛嬷嬷,立刻!就说成王殿下找主子。”
兰莹也明白事态紧急,忙提着裙子往回走。
杨芜斜眼瞧见了,端着茶抿了口,嘴角带着淡定的笑。
兰莹刚转过假山,准备往宫道上走,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兰莹姐姐,请留步。”那两个人声音尖细,穿着最普通的灰蓝太监服,可目光却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练家子。
兰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两位这是何意?”
“奉主子之命,请兰莹姑娘在这稍候片刻。”
“你家主子?”兰莹冷笑,“你家主子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我要听她的?让开!”
那两个人充耳不闻,对她的话也不生气,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请兰莹姑娘稍后片刻。”
兰莹柔媚一笑,往前走了两步,“两位,你看,我……”她身随音动,骤然出手朝左边人的喉咙处伸去,两人早有防备,左边的人急急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稳住下身,上身往后一仰,右边的人随即跟上,从后面出手,打中了兰莹的后脖。
兰莹身形一顿,软软地倒了下去,被她身前的人接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一眼,拖着人事不省的兰莹往假山里头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意水,果然是你。”成王攥紧了手边的酒杯,“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夏子,去给我把江娘子请过来!”
他眼里暗光一闪而过。
薛崇,既然你不念兄弟之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倒要看看,你宝贝的这个小娘子,要是先被我尝了味道,你会是什么脸色。
他想着想着都不禁大笑出声,痛快!痛快啊!
江意水被请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对成王,她唯一的印象就是东宫里头那场恶意的调戏。
这么一想,她细细的眉头便蹙起来,瞧了眼沉寒。
杨芜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江意水小声和她交谈,为难道:“这样不好吧?”
杨芜拍了拍她的手,“这有什么不好,你放心,来这是我出的主意,唱曲儿也是我说的,有什么结果自然也是我来担。”
她说话间胸有成竹,江意水只得点了点头,对小夏子道:“成王殿下有话,妾自当遵从,只是我身子有些不爽利,想去更衣一趟,还烦请公公稍等片刻。”
小夏子谄笑道:“这当然,娘子请。不过”,他顿了顿,“还是让奴才随侍左右吧。万一娘子有什么吩咐,奴才也好帮个手。”
跟得还挺紧。
杨芜笑了笑,“那就跟着吧。”
两人到了更衣处,小夏子就被沉寒她们拦在了门外。
杨芜拉着江意水催促道:“快把衣服脱了,我们换过来。”
两人换过衣裳,重新梳了发髻,杨芜把面纱带上,整了整襟口,问江意水,“怎么样,看得出来吗?”
其实杨芜身形要比她高一些,但成王殿下也只见过她几面,不掀开面纱,许是能瞒得过去。
“可他认识我的声音。”江意水糯糯道。
要是不认识声音,也不能光凭她一张口,就让人来问。
杨芜轻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等进了殿,我自有办法。”
她回头打量一下江意水,自己的衣裳对她而言有些大了,杏黄裳儿松松穿在身上,唇上一抹嫣红,杏眼儿婉转流光,透着股别样的风流。
即便是这样,也是一幅勾魂夺魄的样子。
杨芜深吸了口气,“我先出去了,你在这等着,等我和小夏子走远了再出来。”
江意水忙点头。
杨芜拿手指捋了捋云鬓,这才缓缓走出去了。
沉寒见她出来,刚准备迎上来,看到面纱外露出的那双眼睛时,顿了顿脚,又重新走上来,“娘子。”
第85章 心思
“这位杨娘子还真是费尽心机。”十二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先是费力打听成王的行踪,又拉着江意水过来陪她演这出偷梁换柱,想想都觉得累得慌。
女人,麻烦。
宫里的女人,更麻烦。
十一笑着搭上他的肩,“来,十二,你知道为什么郎君不愿意带你出门吗?”
十二抬眼,“为什么?”
“因为你”十一看着他万年不变的表情,叹了口气,“不解风情!”
十二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看得人不寒而栗,“萧言就解风情了?”
十一笑咳了两声,说不出话来,使劲摇了摇他的肩膀。
“行了”十二一把把他的手甩下来,“现在怎么办?”
“我十一别的优点没有,就一个”他伸出一个手指,“助人为乐!”他嘿嘿一笑,“既然杨娘子这么费心筹谋,那么咱就送她一程,来!”
他拉着十二飞身一跃,跳到观花阁的屋檐上,还特意伏下了身。
下面沉寒刚扶着杨芜进屋,就听成王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没有孤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一切都朝着她预想中的发展,杨芜藏在面纱下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越到这时,就越要谨慎。
她捏了捏沉寒的手,示意她下去。
沉寒瞥她一眼,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只要不是自家女郎,管她作哪门子妖。
门倏地关上。
成王懒洋洋地把手里的杯子一抛,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眼前打扮清丽的人,阴阴一笑,“江意水,好久不见啊。”
杨芜盈盈看着面前阴诡俊美的男人,没有说话,成王只当她吓傻了,嗤笑一声,视线在她鼓鼓的胸脯上流连,“我早就想尝尝你的滋味了,上次让薛崇搅了,还害得孤丢了太子之位。你说,我这回应该怎么待你呢?”
他面带笑意地拂过她的云鬟,说到最后,原本轻柔的力道瞬间变了,拉着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把杨芜扯得都往后退了一步。
成王仍旧带着那副笑,“说啊,刚刚不是唱的挺开心的嘛,怎么说话就不会了,嗯?”
杨芜疼得眼角都在抽,只能吸着气缓痛,“殿、殿下。”
成王一听她的声音,脸色就是一变,大手一拉,就把她的面纱扯了下来,露出面纱下面一张陌生的脸。
他大怒,把杨芜往后一退,“你是谁?江意水呢?!”他转向门口,刚要喊小夏子进来问问他是怎么办差的,就被杨芜抱住了脚,“殿下先别急,请听妾一言。”
成王身子一僵,没再出声,杨芜忙道:“妾自知欺骗殿下,罪无可赦。可是妾也是为了殿下。”
她原本还不知道太子是怎么被贬为成王的,只当是惹了皇帝不高兴,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薛崇在里面插了一手,而原因,还是因为太子原来调戏过江意水!
这等好理由此时不拿来用,更待何时?
她泣声道:“妾对殿下仰慕已久,不忍心看着殿下一步错,步步错。薛大人毕竟是皇上宠臣,殿下如今实在不宜与之交恶啊。等殿下恢复太子之位,登基之后,想如何还不是凭您的心意吗!妾今日冒大不韪来此,就是想劝殿下一句啊!”
成王还是没有动。
杨芜又喊了声殿下,便又泣不成声了,拿帕子擦着泪,就等成王表态呢。
擦完一行又一行的泪,成王依旧动都不动,杨芜这才发觉不对,大着胆子往上一瞧,成王维持着张嘴的动作,脸黑得跟碳似的。
“殿、殿下?”杨芜撑着身子站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成王一双眼寒光四射地转向她。
杨芜瑟缩了下,碰了碰成王的手,发现他浑身上下都动不了之后,瞬间慌了神,“殿下你这是怎么了,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当然什么都没做,就凭你,还没有这能耐!
成王咬着牙把视线转移到房顶上,薛崇,孤早晚有一天拔了你的皮!
十一像只蜥蜴似的手脚大张,趴在屋顶上,笑得乱颤,带得身下的五彩琉璃瓦也跟着震。
十二戳了戳他的腰,十一一躲,差点摔下去。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这阵笑,才老怀欣慰地拍了拍十二,“不错不错,这隔空点穴的功夫算是出家了。走,接下来,就等这位杨娘子自己发挥了。”
十二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站了起来,顺脚把他往下一踢,身形一跃,就跳到了远处的屋檐上。
哼,让他说自己不解风情。
十一哗哗哗地滚了好几圈才堪堪稳住身形,捂着老腰站起来一看,十二跑得连影都不见了。
好小子!
十一狞笑一声,脚下一点,也消失在原地。
成王一直看着屋顶,留意着上面的动静。
可他只有眼睛能动,所以这幅场景落在杨芜眼里就变成了——成王翻着两个翻到天上的大白眼对着她,把那份动人心魄的俊美破坏得一干二净。
她眼睛连转了好几圈,落到成王先前的酒杯上,一个念头就浮了上来。酒后不乱性,就是缺了些什么!
她轻轻一笑,一手搭着太子的肩,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他往观花阁的内间搬,那儿有一张贵妃榻,初进宫被皇后招过来时她就注意到了,现在刚好派上用处。
成王身材高大结实,她娇娇小小一个人,搬起来实在是费力。
等把成王搬到榻上,她发髻也散了,衣襟也乱了,还出了一身香汗。
成王眼神如刀。
这丑女人先是抱着他大腿哭了一大堆屁话,现在还想跟他玩捉奸在床这一招,以为他不敢掐死她吗?
杨芜羞涩一笑,“殿下,你别怪妾,妾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纤纤一戳,成王仰面往后一躺,眼里的火都能喷出来了。
杨芜给自己宽了衣,又去解成王的腰带,刚脱了外袍,还没来得及脱亵衣呢,就被成王捏住了手腕,一把甩到地上,还带落了两个长颈花瓶。
清脆地碎瓷声一响,小夏子在门外都感觉到头皮一紧,“殿下,殿下?”他试探着喊了两声。
“都给爷滚进来!”成王怒吼了一声,一边把衣服穿上,一边在心里咒骂。
点他穴的人没下重手,所以他现在就能行动自如了。
可他万一下了重手呢?
他耶赫鲁宗元岂不是就交代在这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的手居然能伸到这么长!
小夏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殿、殿下。”
成王一脚踢在杨芜胸前,“你给孤滚过来,孤刚才让你去找的是谁,你看看,你找过来的人是谁?!”
小夏子战战兢兢地往杨芜那一瞧,腿一软,顺势就跪了下来,磕头如蒜地祈求,“殿下息怒,奴才去找的时候江娘子确实是穿着这身衣裳,后来她们去了趟更衣处,奴才就在外面等着,奴才也不知道啊。殿下!”
成王脚下一用力,杨芜疼地一声□□,眼前似乎都亮起了白光。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成王阴测测地声音在上面响起。
杨芜没搭理他。
她疼,好疼啊,娘……
成王不耐地看着脚下已经晕过去的女人,收回了脚,“把这女人交给皇后娘娘,告诉娘娘,她意图刺杀孤,让娘娘看着办!”
杨芜毕竟是秀女,他不方面直接弄死,交给母后也是一样。
何况如今最要紧的不是这个恶心的女人,而是薛崇!
他把薛崇的名字在舌尖绕了几绕,狠狠地咽了下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86章 密道
杨芜她们走了好一会,江意水才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往外张望,外头空无一人。
她提着裙角蹑手蹑脚地往外走,不时回头看看,深怕撞到成王的人。
结果一回头,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逮到一只小兔子。”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音色熟悉。
江意水眼都不抬就揽上了男人的腰,埋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清淡的熏香,安心地闭上了眼,“终于等到你了。”许是埋头的原因,她声音传出来有些含含糊糊的,“我就知道,三郎一定会来的。”
薛崇拍着她的后背,轻柔地哄她,“没事了,我在。”
知道你在。
她拥着他的手更紧,“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都不来见我。”尾音娇娇的,带点小抱怨。
他笑,眉目如霁月,“因为要筹办婚礼,等着我的小昭昭入门呀。”
婚礼。
江意水咀嚼着那两个字,把头埋得更低了。
咦,这个香味……
她嗅了嗅,顺着味道把目光移到他襟口,手偷偷地伸了进去,两只手指一屈,嘿,抓到了。
她眉眼弯弯地把小布包往外挪。
这下变成小狐狸了。
薛崇放开她的腰,替她把布包拿出来,“喏,玫瑰糕。”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玫瑰花的香气混合着糕的软糯味袭来,她满足地眯上了眼。
“江兄说你最喜欢这个,我就买了一包给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江意水捻起一块,玫瑰糕软软的,还带着温热,她把糕递到他唇边,“你先吃。”
薛崇垂眼,她的眼神澄澈如水,还带着少女的恋慕。
他张嘴,把甜腻的糕点含进嘴里,眼神炙热。
江意水莫名就红了脸,小指头戳了戳他的脸,“不许这么看我。”
他一笑,也捻起一块放到她嘴边,“吃吧。”
江意水把整块糕都含进嘴里,撑得双颊鼓鼓的,一下一下得咀嚼着。
吃完一块,她刚要说话,薛崇瞅准时机就又塞了一块进去。
她一顿,又吃了起来。
她吃得不亦乐乎,薛崇也喂得不亦乐乎,等她把整包玫瑰糕都吃完了才停手。
看来这些软乎乎的糕点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他给她擦着脸,慢悠悠地想道。
“你要走了吗?”
喂完糕点,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了。
江意水垂着头,有点沮丧。
“想我走?”他问。
当然不,她摇头摇得跟铃铛似的,手指紧紧拉着他的衣角。
薛崇诱着她往下说,“想不想我走?”
“不想!”她声音清脆,坚定地看着他,“不想你走。”
“那就不走。”他牵起她的手,“走,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好戏?
宫里头的戏班子不是都让皇帝祸害的差不多了吗?她不明所以。
不过,她看着薛崇清隽的身影,翘起嘴角。
管他呢,能和三郎在一起就好。
她跟着薛崇走到白云观,观里空空荡荡的,除了烛架和蒲团,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薛崇走到烛架旁,握住其中一柄烛叉,往左转了两圈,又往右转了一圈。
堂上慈眉善目的老君像轰隆隆地往旁边一移,露出底下黑乎乎的洞口。
幸亏白云观算得上是荒废,旁边也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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