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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四百四十二章:汉使就是个大忽悠
皮毡的帐篷内,几个人盘腿围成一圈,上的是戴的明使,下是一个锦衣卫百户,其余还有几个侍卫马夫,这顶帐篷及其厚实,以至于厚重的牛皮遮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帐内黑漆漆的一片。
沉默了很久,一个明使,一个锦衣卫百户,还有六七个随人在这漆黑的帐篷内关押了几柱香的时间,帐外人影绰绰,显然是噶尔丹的武士巡逻。
“张大人,准尔人不愿意与我大明接触吗?现在是什么意思?”锦衣卫百户好几次欲言又止,但见到大使盘腿不言,只能把话吞进肚子里,最后还是仍不住问了出来。
此次出使的明使姓张,名亭进,乃是七八年前皇上收养的孤儿之一,学的是生僻的蒙古语,毕业之后入礼部学习观政,如今朝廷联络噶尔丹,而学习蒙古语与蒙古文化的人极少,因此将他派了来。张亭进撇了撇嘴:“噶尔丹故意关押我们,无非是想下个下马威而已,准噶尔部的状况你们一路来也看到了,草场荒芜,处在大漠的边缘,牧民困顿不堪,同样是蒙古人,准噶尔部与漠南漠北辽东的蒙古人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噶尔丹新即位不久便以雷霆万钧的手段铲除了政敌,吞并了周边几支小部落,他的野心大得很哪,恐怕觊觎漠南漠北不是一天两天了,那里草场丰腴,比之这里要好上无数倍。”
锦衣卫百户姓邓,叫邓通,原本是个破落户,在南洋混的很不如意,年纪大了,儿女早夭,没有了牵挂,才被调派来漠西的,他装扮成一个货郎,在漠西各处草场出售货物,对这里的情况较为了解,听到张亭进的分析之后,邓通也是点点头:“最近都在盛传噶尔丹是继铁木真之后地草原雄鹰,而且多是西藏的喇嘛说地,恐怕确有一统蒙古的野心,只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张亭进一脸恬然:“既来之,则安之,噶尔丹想以势压人,逼迫我们服软,我们身负皇上重托,绝不能向尔丹低头,只有这样,盟约才能对大明有利。”
邓通点点头:“好,就听张大人的,咱们一共九个人,就是饿死也不能向尔丹低头。”
随从们纷纷点头。
牛皮毡的帐篷里又陷入了沉默,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这干燥地漠西,更难受的是连水都没有,所有人或坐或卧,在黑暗中保持着沉默,以此来降低体力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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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哈特。”到了第二日晌午。陪着喇嘛讲经完毕地尔丹在帐内大声呼唤。
守在金帐外地胡哈特立即拉开羊皮毡进来:“汗丹。”
“那几个明使怎么样?”噶尔丹背着手。舔着干涸地嘴唇问话。漠西地天气极为干燥。就是他这个汗丹也感觉烦闷。他猜想那几个明使在没有食物和水地情况下恐怕不好过了。威吓是威吓。但是噶尔丹并不是个蠢人。点到为止地心还是懂地。只是想让他们吃点苦头而已。若是死了一两个。那么与明人地接触就永远断绝了。这绝对不是他想要地。
“回禀汗丹。九个明使仍在帐篷里。帐外地勇士没有听到他们呼唤。也没有进去查看。”胡哈特道。
尔丹转头望向垂坐在地地扎西多吉。扎西多吉并没有说话。《网 http://wap。》闭着眼。念着经文。尔丹只好朝着胡哈特甩了甩手:“你下去吧。去看看那些汉人。”
胡哈特转身出帐。沉默了片刻。噶尔丹与扎西多吉对坐在一起。沉声问道:“上师。那些汉人不愿意屈服。是不是再关一天看看?”
扎西多吉张开眸子:“你是汗丹,一切都要自己做主,你希望与大明盟誓反满吗?”
尔丹摇摇头:“满人和我没有干系,我只是希望带领我的部族去漠南、漠北最肥沃地草场去。”
扎西多吉道:“你要去漠南、漠北,蒙古的各王会答应吗?”扎西多吉眼眸中射出精光,仿佛是对血腥地渴望:“刀兵相见是不可避免的,尔丹,你地部族拥有最彪悍的勇士,拥有最烈的健马,为什么不用他们,去征服那些早已被锦衣美食遮住了眼睛的王公?”
对于满人册封的蒙古各王,喇嘛们既带着敬畏,又埋藏着仇恨,百年之前,喇嘛是蒙古草场上最受人尊敬的上师,就连成吉思汗对喇嘛也是极为推崇,可是自从满人入关之
人信仰的萨满教开始在草原上盛行,依附满人的蒙嘛的态度逐渐有了变化,甚至有人驱逐、鞭挞喇嘛,一些漠南漠北的蒙古人也开始摒除从前的信仰,这对于西藏来说,绝对是极大的危。
尔丹被扎西多吉撩拨的血气沸腾,十万准噶尔人只能蜗居于沙漠的边缘,而那些早已失去了传统的蒙古人却占据着最肥沃的草场,铁木真的子孙居然向满人臣服接受册封,他霍的站起了身,胸膛犹如小山丘一样起伏,可见他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上师,我们的实力还不够,若是漠南漠北的蒙古人联合在一起,再加上满人……”
“所以苍天给你送来了汉人,去吧,先和他们盟誓,夺取草场,一切都是暂时的。”
“好。”尔丹大吼一声,盟约必须尽快缔结,他不能再忍耐了。
这个时候,胡哈特又进了金帐,手按胸膛,低着头颅道:“有一个明使昏过去了,汗丹,是不是给他们清水?”
“不必了。”尔丹负着手:“去,宰杀最嫩的羊羔,送上最甘甜的美酒,召来最好的女人,宴请明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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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张亭进再执着节杖进入准尔部金帐时,却又是另外一番的光景,美酒佳肴早已摆上了案子,正中是一堆火篝几个女仆正细心的翻烤着羊羔,左右两侧坐着堆满了笑容的准噶尔贵族,而噶尔丹已热情的迎了出来,捂住了张亭进的手:“上使跋涉千里而来,本丹还如此怠慢,实在罪过罪过,上使的节操也令本丹叹服,若是让本丹一日不吃饭倒还勉强过得去,若是一日不喝水,恐怕早已屈服了。”
令张亭进惊异的是,噶尔丹的汉话说的极好,虽然有些话用词不太标准,但是已经让张亭进很是吃惊了。
张亭进坐在噶尔丹之下,下的准噶尔贵族开始纷纷敬酒,张亭进自然知道蒙古人以酒待客,喝得越多,表示对主人的款待越是满意,因此放开肚皮大喝起来,等女仆上来了熟羔羊,张亭进吃了一口,随即开始进入正题:“本使一路走来,看到的是准噶尔部的勇士骑术彪悍,勇力过人,汗丹麾下有如此壮士,恐怕就连吾皇看到了也要称羡的。”
尔丹笑道:“哪里,哪里,明军的事情我已听扎西多吉上师说了,汉人的勇士才是精锐中的精锐,以一克十,关内谁可匹敌?”
张亭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只是,本使心里有一些问,不知汗丹可否解惑?”
不待尔丹言,张亭进继续道:“准噶尔部有最英勇的战士,健马如云,战刀如林,为什么要守着这贫瘠的漠西风吹日晒呢?”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喝酒,噶尔丹明知这个汉人在挑拨他,也忍不住有些尴尬,其他的贵族脸色也凝重起来,他娘的,好日子谁不想过啊?咱们要人有人,要马有马,待在这个憋屈的地方,平时连喝水都要掐着数,人家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银翡翠,吃的是精细烹的美食,我们呢?人最怕的就是比,更何况准噶尔部的贵族一向自以为部族的勇士是全蒙古最好的,在这里实在是件丢人的事。
气氛骤然冷淡下来,金帐内一片默然,只听到无数粗重的呼吸,张亭进已笑了起来:“这一次本使前来,便是奉了大明天子敕命,助汗丹夺取关外草场,从此之后,我大明皇帝关内为皇,汗丹于关外称汗,互助守弱,永结兄弟之邦。”
张亭进这一下忽悠的够狠的,什么关外之地尽归汗丹其实就是扯淡,反正皇上授予了他全权,原本就是来忽悠准噶尔丹起兵的,可是自张亭进口里说出来,入了噶尔丹的耳朵里却不一样,噶尔丹怦然心动,他是有野心的,却并没有奢望整个关外,只是希望能够在漠南抢夺草场寻覓一个水草丰富的土地而已。他濡了濡口,左右张望着两畔的贵族,看到他们的眼眸中也满是贪婪,人的野心是无穷的,虽然大多数人知道汉使只是随便说说,但是汉使的话却在他们的心里勾起了惊涛骇浪,是啊,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咱们准噶尔人有十万控弦之士,十万可战之兵,有什么不可能的?
第一第四百四十三章:草原杀伐
尔丹干笑一声,他比其他贵族还是清醒的,汉人不的关外之地还需要用噶尔丹的铁蹄自己去抢,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也是准尔部与大明刀枪相向的时候,只是汉人所下的承诺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至少短期内准噶尔部还是能与大明走到一起的,这一点他十分明白:“上使说笑了,部族里既缺粮食,又没有足够的草料,什么一统关外都是虚话,就连马刀弓箭也是极少的,没有工匠,只能与哈萨克人贸易。”
张亭进已微笑的提出了大明的条件:“马刀、弓箭都由大明出,从四川先运送到西藏,再由藏人运抵贵部如何?此外,一些器械也可以支应一些,只是汗丹必须尽快起兵。”
张亭进压低了声音:“如今正是起兵的最好时机,十几万蒙古骑士入关给满鞑们守卫京城去了,漠南漠北空虚的很,只要汗丹顺天应命,打蒙古各王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别说漠南还是漠北,只要汗丹想要,恐怕辽东也能探入囊中。”
尔丹对汉人支援的弓刀都很满意,部族里最缺的就是这个,当张亭进说到后面时,他的心也不由得跳了起来,蒙古的情况他清楚,蒙古各王派出所部大军入关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应当是漠南漠北最空虚的时候,噶尔丹早就想操家伙上了,只是蒙古各部好分化击破,而蒙古身后地满人却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满人一旦将蒙古各王联合起来,几十万满蒙铁骑横扫而来,他准噶尔就算是连妇女都上马都没有用。这些日子以来,噶尔丹一直忍着,就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强大的外援,逐渐的培养自己的势力再动手。
“上使,若是满人干涉呢?”噶尔丹试探的问,他对自己征服那些早已被锦衣玉食地变得软弱的蒙古王公很有信心,唯一怕的便是满人皇帝干涉。
张亭进冷笑一声:“满人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力顾及蒙古,汗丹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探听,张某若有一句虚言,随便汗丹处置。”
张亭进又道:“其实满人对蒙古人一向顾忌,当年漠南漠北的蒙人虽然与满人相约盟誓,入关之时,可曾让蒙古铁骑一道陪同了吗?这是为什么?还不是怕蒙人入关之后威胁满人吗?可前几年为什么满人让蒙古铁骑入关?还不是情非得已,为了保卫北京城吗?如今我大明光复了长江以南的数千里沃土,清军屡屡受挫,北京城尚且不保了,哪里还能腾出手来替蒙古王公出头?”
关于关内的事,尔丹已经在扎西多吉那里有了初步的了解,也知道明军屡屡凯旋,光复了比蒙古草原还要大的土地,这时听张亭进一说,心里便有了苗头:“好,本丹相信上使。”
下边的贵族们也早已摩拳擦掌,听着话的苗头显然是要准备东进了,个个都兴奋起来,对于蒙古贵族来说,只有战争和劫掠才是世界上最痛快地事,吃人家的美食,喝别人的美酒,用别人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本色,于是更加殷勤的向张亭进敬酒。
酒过三巡之后,尔丹已有些微醉了:“上使,你看我们何时进兵才是最佳时机?”
对于张亭进来说。自然是越快越好。整个蒙古陷入内战。那么满人就成了拔光了毛地攻击。除去了羽翼。就好办多了:“越快越好。趁着蒙古王公们没有准备。迅速以骑兵突进。时间拖得越长。时局一旦变动。说定这机会就白白错过了。”
“好。”尔丹将剩酒地牛皮囊摔在地上:“明日就出征。”
张亭进笑了笑。打了个酒嗝。噶尔丹地承诺他只是当笑话来看。毕竟是酒醉时地话。更何况世上哪有说出征就出征地事。他已喝地差不多了。又喝了几口酒。看了段女奴地歌舞。便被两个女奴架回帐子里歇息。
等第二日醒来。耳边传来人仰马翻地声音。各种声音交汇在一起。两个女奴则各自侧卧在两边。抵住自己地胸膛酣睡未醒。张亭进下了卧榻。赤着脚拉开帐篷地羊皮帘子。只看到无数地人马绰绰而动。有人擦拭战刀。有人勒着马缰。有人已骑在马上甩开了蹄子。
张亭进拉住一个人问:“这是做什么?”
那准噶尔地蒙古人呆了呆。随即回答:“汗丹有令。各部到杰林格去会合。准备东征。”
张亭进呆了呆,想不到尔丹竟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噶尔丹这些日子以来,做梦都在谋划着这次出征,如今有了明人地支持,又分析出
可能干涉,哪里还想着拖延,立即下令各个部落会聚族打仗不需要粮草,因此出征也极其随便,只要汗丹做出命令,下面的贵族各自回去召唤自己的勇士集合,骑上马,便可以了。
“上使,上使……”胡哈特一身戎装地跑了过来:“汗丹在前面等你,你立即收拾东西过去。”
张亭进点了点头,想来是尔丹怕自己欺骗他,让他随军出征了,也没有多废话,船上官袍戴上乌纱帽,拿着节杖便去召集随从。
“啊?上使来了。”骑在马上穿着盛甲的尔丹显得威风凛凛,对待张亭进却极为客气,远远看到张亭进过来,翻身便下了马,将马缰交给骑奴:“上使,你看本丹地勇士如何?”
“都是骁勇善战之士,汗丹有此精锐,何愁大业不成?”张亭进再傻也知道捡好听的话来说。
“我让胡哈特带一队勇士保护上使,上使随本丹出征如何?”噶尔丹说这句话时眼眸死死地看着张亭进的脸部变化。
“好,本使在这里多谢汗丹,不……多谢大汗了。”
张亭进地脸色没有一丝的破绽,噶尔丹这才哈哈一笑,拍了拍张亭进的肩膀:“走吧,不要耽误,散落在各地的族人都在向杰林格进发,我们也不能慢了。”
杰林格地处清海与蒙古西部接壤处,附近有一处湖泊,因此是准尔部水草最繁茂的所在,此刻,无数的蒙古包撒布在湖泊四周,勇士们骑着健马,妇女们升起了炊烟,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即将来临了。
对于蒙古人来说,战争是家常便饭的事,因此并没有人显得惊慌,在金帐内,几十个准噶尔贵族欢聚一堂,商讨着战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应该拿谁先开刀的问题,各部的贵族各抒己见,满脸神采飞扬,仿佛眼前无数的牛羊和女人都在远方等待着他们。
最后还是噶尔丹当众拍板:“和硕特部的鄂齐尔图汗经常抢占我们的草场,驱逐我们过界的牧民,实在可恨,先将他打下来,再往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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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特部位于新疆东部,也是漠西草原的部落旨意,首领鄂齐尔图汗因为与东蒙古王公结了亲家,与东蒙古走的很近,自以为有了东蒙古各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