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人一直仰慕大明天朝上国地富饶强大。并且非常乐意与大明结为联盟。况且吕宋只是西班牙在海外地殖民地之一。西班牙在整个世界地实力仍然十分强大。拥有了如此强大地盟友。对您来说会有莫大地助益地。”赫查金地处境非常被动。
朱骏轻蔑地撇了撇嘴。道:“西班牙非常强大。朕相信。只不过这应该是在西班牙无敌舰队覆灭之前罢了。总督先生。何必要诓骗于朕?”
赫查金不由得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东方皇帝对于遥远地西方也如此了如指掌。只好道:“那么您说怎么办?我们是非常有诚意与贵国结盟地。并且我个人来说也非常与乐意与陛下成为朋友。”
朱骏面有难色地用手指敲打着扶椅:“既然如此。朕还有几个条件。”
“请陛下明言,我一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赫查金看到了曙光,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朕听说西班牙的火炮还算犀利,朕对付荷兰人时倒也有些用处,不知贵国是否愿意派遣一些工匠到朕那里去给朕试造几门?另外朕为了打通吕宋与外界的海路通道,打算在吕宋成立护船队,一来可以保障商旅过往,二来也可以震慑海盗,总督先生,你认为如何?”
建立护船队对于吕宋的好处非常之大,吕宋原本就是岛屿,许多奢侈品甚至于生活用品都必须通过海路由海商们运来,自从这伙海盗出现之后吕宋的物价已飞涨到了几倍几十倍上下,一些活不下去的土人蠢蠢欲动,大有发动暴乱的可能,吕宋总督正为此伤神,朱骏既然要建立护船队自然是个好消息。
而派遣火炮工匠的事却不同了,此事涉及西班牙火炮技术问题,赫查金虽然将荷兰人当作了首要的敌人,但是大明在未来也将会成为一个潜在的对手,派遣工匠过去无疑是等于转让西班牙相关的火炮技术,这对西班牙的未来很是不利。而且明朝几十年前击败葡萄牙人之后,曾缴获了大批的火炮,听说还对火炮进行了改进,其性能比之当时的葡萄牙人更加犀利。
“总督可是不肯吗?”朱骏见赫查金脸色捉摸不定,冷声道:“既是如此,朕同样可以在台湾缴获荷兰人火炮进行研究,只是这和谈之事,暂且先放一放,到时候再谈吧。”
“好吧,我同意陛下的意见。”赫查金无奈的点头同意,这次和谈涉及吕宋的安危,假若吕宋丢失不但使得西班牙失去了一块富饶的殖民地,也意味着西班牙丢失了南洋最后一块立足点,火炮的技术虽然会让西班牙在南洋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以后的事谁能说清楚呢,现在首要的是保证吕宋的安全。
“陛下,那么我们是否现在就可以签订合约了?”
敲定了合约的主干,双方便开始围绕细节问题据理力争了,赫查金也算是心狠手辣,为了尽快签订合约,又生怕合约的内容会危害西班牙的国家利益,干脆住在船上死缠烂打。
一纸合约签订下来,朱骏总算是松了口气,现在他只等去马尼拉的马仁将船匠招募过来,再拉上一票制造西班牙火炮的工匠便可以装船回航,有了这些人才,船厂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朱骏又在港口呆了几天,许多当地的商人都已听闻了关于合约的消息,一些敏锐的商人立即意识到了商机,纷纷要求觐见朱骏能够加入护船队,朱骏只是打发人让这些商人等等再说,只向外宣布说护船队正在筹划阶段,届时自有分晓。
海商们刚刚安静了一些,一个消息又自海商中间传了出来,一个叫马仁的海商已经加入了护船队,并且已经开始在吕宋发卖房屋田产打算随同护船队举家迁往缅南。
马仁在吕宋算是一个较大的海商,在海商内部倒也颇有些名气,消息传出之后,海商们更是议论纷纷,更是觉得加入护船队有利可图,只是朱骏倒是实在,对于那些海商加入护船队的要求一概拒绝,这样做生意的法子倒是闻所未闻,哪里有人会把生意拒之门外的,一时间,护船队的消息成为了吕宋当地商贾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刚开始时,倒是有人觉得马仁有些傻,为了加入护船队完全没有举家搬迁的必要啊,祖上几十年的家业说丢就丢,这一向精明的马仁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及到后来,一些海商们回过味来,这马仁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按理说不该如此愚蠢才是,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道道不成?于是,海商们的目光开始聚焦在了马仁的身上,只想看看这马仁到底是慧眼识炬亦或是得了失心疯。
第一第五十五章:舆论杀人
新始一年九月初三,浩荡的船队扬帆起航踏上归途。九月十四,船队驶入缅南海域,在土瓦码头登岸。
近几月的发展使得村落开始展现出城镇的雏形,中央是皇帝朱骏的宫殿,虽只是个四进四出的宅院,但门前两只盘踞门柱象征皇权的五爪金龙却告诉过往的人们宅子主人的显赫身份。
宫殿四周是新近修建的水泥阔路,分别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东面是通往集市,在那里,各地商贩努力的吆喝着自己的货物,这里不但有本地的汉商,更有缅甸乃至锡兰、暹罗等地的商贩前来构建铺面,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里定居的百姓虽不过两万,但人人都有工做,每户人家一个月至少也能赚到五六两银子,这样的收入放在别的地方恐怕就是小富之家了,所以购买力水平也低不到哪去,一天所卖出去货物并不比那些十几万人口的大城市少。
西面的便是住宅区,这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全部是水泥混合砂土墙砖构建,每个房屋都是两层建筑,朱骏为了节省土地,原本的方案是设计出三室两厅或者两室一厅的格局供人居住,待实地考察之后才发现这个时候的中国人讲究的是儿孙满堂,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往往是扎在一堆住一起,更何况现在没有现代化的厨具更没有所谓的煤气灶,生火做起饭来甚是不便,所以干脆建成乡下格局的两层小楼,十几口人爱挤就挤在一起。
北面是各种高炉和工匠作坊,除开朱骏开的武器作坊和水泥厂,最近又有些商人筹资兴建了纺织作坊和木器作坊,倒也是一副生意盎然的忙碌场面。
南面是衙门和学堂、药所之类的设施,东街是六部衙门以及顺天府,西街便是学堂、药所等公共设施,学堂里的先生尽是翰林院的官员,朱骏觉得这帮吃的没事做的家伙碍事,拿了薪水也没见人创造出一点价值出来,但是这些人偏偏学问又是极好,干脆便让他们来教书,为扫盲事业做些贡献。
令朱骏后来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翰林老爷们教书也不安生,在明末,各种学术盛行,除了传统的程朱理学之外,更有日渐兴起的阳明心学、东林学派等等,而每派之间更是流派不少,譬如阳明心学,其中就有以王畿为代表的主张“本体虚无”说的良知现成派,以王艮的泰州学派为代表的主张“百姓日用即是道”的良知日用派,以聂豹、罗洪先为代表的主张“虚静为修养工夫”的良知归寂派,以邹守益为代表的主张“以敬事为纲领而戒惧慎独”的良知主敬派,以钱德洪、欧阳德为代表的主张“事上磨练”的良知修正派。
这些翰林老爷们各自有自己道理,从而导致了学术之争变成了学堂中的学生之争,翰林老爷们为了自家学派的发扬光大,争着抢着将学生们收拢到门下培养,这也导致了报纸的兴起。
在中国,自唐代起便有了邸报的官方报纸,一直沿用到了清末,邸报的受众面相对比较小,主要是将皇帝颁发的各种旨意以及注解写在邸报上,而后向各衙门颁发,以此来让官员们明白皇上的意思和国家的政策。
翰林老爷们对邸报自然是了然于胸,开始也并没有把主意打到这东西上面,到了后来各派之间的学术观点日渐尖锐,甚至到了学堂之上两个先生当着数十个童生的面相互辩驳乃至侮辱的地步,于是,便有一个有心的翰林官员灵机一动,让人将自家学派的观点写在纸上,而后让人抄写了百来份向学子们分发。
第一个人吃了螃蟹,那么接下来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而且这做螃蟹的手艺也翻新了不少,只半月功夫不到,各个学派都有了自己的邸报,开始他们还只是发给学堂里的学子,到了后来,干脆各衙门也塞上一份,就连那一向门前鸟雀不沾的镇府司衙门也被人丢了几份,接着便是各个商户,最后干脆让人往人家门缝里塞,奶奶的,老子要让所有人知道,只有咱们程朱理学才是儒学正宗,跟我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这些事朱骏原本还是蒙在鼓里。他自吕宋回来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第二次启航前去吕宋大赚一票。朱骏倒不是让自己赚。而是要让马仁地资产翻个几倍。原因无它。现在吕宋所有地海商都在盯着马仁。想瞧一瞧这家伙举家搬迁到缅南从而得到护船队免费保护地效果如何呢。朱骏就是要立一个标杆。让所有海商都知道:只有跟着护船队混才有前途。否则就卷铺盖滚蛋别再这行混了。
这一天。正是九月末。缅人地祈天节。虽然这里汉人居多。但是街面上仍然洋溢了些节日地气氛。只是天气酷热地很。朱骏穿着凉衫独自在宅子地后园乘凉。便听得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前堂传来。待人影到了月洞。才发现来人正是小桂子。
“皇上。不好啦。内阁学士连同六部、六科、五寺、翰林院、督查院大臣一并觐见。现在正在朝堂等候。”
朱骏原还想叱他几句大惊小怪。听得所有地官员一并要求觐见不由地吃了一惊。若没有大事绝不会闹出这样地大场面出来地。他急急地起身由小桂子引着向朝堂走去。
这朝堂其实就是宅子地前堂。此时三个大学士再加上十几个部院地主事在此等候。朝堂地地方虽然开阔。但也容不得上百人。其他不够级别地官员也只能在堂外等候消息。
待朱骏出来。一阵山呼万岁之后。大理寺卿已站出班道:“皇上。翰林院侍讲学士刘不凡昨夜自杀身亡。刑部给事中杨名堂也于昨夜子时欲图上吊自尽。好在被家人及时发现。现在正在家中静养。”
大理寺卿奏报完毕,礼部给事中已愤怒的站出来道:“请皇上治翰林院修撰王达、侍读张谦二人污蔑同僚致死之罪。”
朱骏倒是奇了,先前那两个家伙好好的官不做,偏偏学前世的非主流玩自杀做什么?而且这事和另外两个官员有什么关系。
沐天波作为内阁首辅,见朱骏一脸的迷茫,忙上前递了一份邸报到朱骏的案前道:“皇上先看看。”
朱骏翻开邸报,只看到最上的标题写着《程朱圣人言》五个大字,不由得来了兴趣,细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和前世的报纸有些相似,只是将一张大纸分为五、六块,每块上都写着某个人的文章,而这张邸报的主版上则是一篇斗大的骈文,偏偏朱骏虽然识字,但是仍然是个睁眼瞎,看不懂。
朱骏尴尬的轻咳一声,扬起脸见诸臣们都望着自己,当然不好意思当面说出不懂文章中的意思,于是招招手,对阶下侍立的周慕白道:“周爱卿,朕有事相询,你随朕到后堂去。”
周慕白一脸的木然,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皇上但凡有事都要拉上自己这说明什么?说明圣眷正隆,于是在诸大臣嫉妒的眼神中小跑着跟着朱骏往后堂去。
“周爱卿,这其中的缘由你来和朕说一说。”朱骏将邸报丢到一边。
周慕白扯了扯嗓子:“皇上,其实这事说起来得从皇上巡幸吕宋时说起,那时学堂中突然流行起了邸报……”
“那翰林院侍讲刘不凡与刑部给事中杨名堂乃是东林学派的铁杆人物,也是《东林正道》的发起人之一,半个月前东林正道正好刊印了一份由刘不凡与杨名堂共同撰写的文章,其中对程朱理学颇有微词。微臣方才说过,王达与张谦二人正是程朱理学的大儒,看到了这邸报自然是气不过,于是第二日便在《程朱圣人言》的邸报那里反驳了刘不凡与杨名堂,于是这四人借着两份邸报足足辩论了近半个月,谁也没有服气。”
周慕白说到这里,拣起朱骏抛在一旁的《程朱圣人言》的邸报道:“就在昨日,那王达与张谦二人又在这份邸报上写了一篇文章,皇上您看看,这篇文章当真是毒不可言啊,不但讽刺东林学误人子弟,连同刘不凡与杨名堂也骂了进去,什么不敬、不孝、不仁、不义、不堪为人等等”
“哎!原本骂了也就骂了,那杨名堂与刘不凡大不了再骂回去便罢。谁知这二人见着邸报各自大哭了一场,谁也劝不住,当夜就寻死匿活了。”
第一第五十六:邸报司
在明代,作为一个读过书并且进入翰林院的老爷们的羞耻心还是相当强的,因此才有了一篇小小的文章就轻松的干掉一个翰林侍读学士,并且搭上了一个自杀未遂的刑部给事中。
朱骏一时踌躇不定,这种事说大也大,说小也能闹得朝堂上腥风血雨,如何处置倒是难了,那两个程朱理学的官员按律来说并无大过,只不过是嘴贱而已。但若从情理上分析却是足足搭上了人命,那侍读学士和刑部给事中是东林党学派的大儒,支持他们的官员定然不少,若是武断处置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周爱卿,你来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周慕白倒是对所谓的学派之争不感兴趣,他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余波瞥了朱骏的脸色,道:“微臣窃以为此事既是学术之争,倒没有大张旗鼓处置的必要,只要稍事惩戒即可。只是这邸报却不能留,说到底,邸报的兴起与这事也多少有些干系,好好的学堂里翰林们不花心思为陛下培育人才,致使学子们不去悉心向学,反而钻营些空谈谬论,长此下去误人误己不说,还辜负了陛下的恩德。所以微臣以为,辱人之罪事小,邸报的处理却是皇上的重中之重。”
对于前半部分朱骏倒也赞同,两个程朱学派的官员骂了骂人而已,虽然情节严重但最不致死。而关于封禁邸报的事却让朱骏为难起来。
邸报这玩意和前世的报纸一样,对社会的进步有一定的作用,可是朱骏却对这玩意却是又爱又怕,爱它能够打开思潮,又怕最终这玩意到了后来反而害了自己,作为封建帝王讲究的是让人民越愚钝越好,这样才能够维系自己的统治,使自己的江山稳固。
是疏还是堵呢?朱骏当真是为难起来,作为前世的穿越人士,他希望汉人能够尽快进入工业化时代,使得资本主义的萌芽尽快绽放,在百年之后屹立于强国之林,而报纸无疑是个开端。但是作为帝王,他同样有所顾虑,法国的革命可是来来去去玩了上百年,路易也被拉上了断头台,这些革命的开端无疑有报纸推波助澜的作用,朱骏再蠢,也绝不至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正当朱骏神情恍惚之际,一旁察言观色的周慕白道:“皇上莫非是怕封禁邸报引起群臣与学堂的不满吗?”
朱骏点了点头道:“用邸报来探讨学术倒没什么?只是人言可畏,若是有奸人借邸报来蒙蔽百姓,动摇我大明国体问题可就大了。”
周慕白行礼道:“吾皇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微臣不能及也。”他趁机拍了个马屁,顿了顿又道:“若皇上有此顾虑,上策自然是封禁邸报,就算有官员或学生稍有不满也闹腾不了多少时候,喧闹过后也就散了。”
这算什么上策,朱骏摇了摇头,道:“既然有了上策,爱卿便和朕说一说下策吧。”
“皇上不若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