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战死的消息迅速的被传入了紫禁城,沉溺在声色犬马,相互夺权中的满人在惊愕中突然意识到,西南地局势并没有他们原先所想到的那么简单。
歌舞升平已经消磨了他们的心志、莺歌燕舞让他们沉湎于声色犬马而不能自拔、美酒香淳消磨了他们的狂野,当一个强大的敌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京城里地亲王、贝勒、贝子们奔走相告,一个个谣言传来了出来。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所有的满人突然团结了起来。中堂大人鳌拜亲自前往了苏克萨哈的府邸,随行的还有索尼等几个大臣。在苏克萨哈府密议到了半夜之后,众人才在一片相互恭维声中一起坐上了马轿。纷纷奔赴紫禁城。
康熙已经十一岁了,早年的丧父让他比寻常人更要早熟。在孝庄太皇太后的扶持和帮助下,使得他再也不是一个懵懂的少年了,只是,他还必须懵懂下去,等他渐渐的明白了事理,懂得了君王地权衡之术,他就已经明白,他这个满人的最高主子,大清地皇帝陛下,其实,他仍显得稚嫩的身体坐在金銮殿上,不过是俯视殿下几个权臣尽情表演地木偶,仅此而已。
“皇帝,你还小,国事还是要听听鳌拜、苏克萨哈、鄂必隆、索尼几个老臣的意见,你父皇任命他们为辅政大臣是有道理地。”孝庄太皇太后说这句话时总是轻抚着康熙稚嫩的背膀,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许多事不要轻易发表意见,多听多看少动嘴,许多事要你长大后才能明白,你懂了吗?”
“够了,不许这样说敖中堂,他是你父皇地辅政大臣,你难道想裁撤他吗?他再怎样嚣张跋扈,也不是你说裁撤就能裁撤的,一个帝王,如果连隐忍都不会,那你凭什么去处理国政,将来祖宗的家业我又怎么能放心交在你的手里?”
“孙儿,这个世上并不只是有好人和坏人,许多人、许多事,都不是率性而为所能够理的清的,你祖母年岁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撒手去见太宗了,祖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有些事、有些人惹恼了你,你也要忍着,闭上你的嘴,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听,有朝一日,才是用动嘴用刀的时候,那个时候,你的祖母也就放心了。”
在从前。康熙还似懂非懂。现在他终于懂了。许多事。许多人都不是他所能左右地。既然如此。他就去做一个去听去看地哑巴吧。
今日地朝议显得十分地压抑。朝臣们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一向跋扈地鳌拜似乎也闭上了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还是苏克萨哈站了出来。象征性地将吴三桂战死。云南被伪明占领地消息告知了小皇帝。康熙心里暗暗一惊。他当然知道云南在哪里。大清地疆域全图他已在暗中不知看了多少遍。他更知道坐拥十万大军地吴三桂是个什么样地角色。伪明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云南。那么它地实力就不容小觑了。
可是年幼地康熙却表现地十分平静。他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掉下巴地问题:“云南是什么?吴三桂又是谁?伪明地处哪里?”
这些事康熙都十分清楚。云南地处大清西南边陲。吴三桂乃是大清响当当地平西王。为大清入关立下了赫赫战功。伪明地处南洋。土地千里。人口数百万。虎视眈眈。时刻想着光复前明地江山。但是他不能让人知道。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懂这些。在鳌拜。在苏克萨哈。在鄂必隆、索尼地眼里。他必须还是一个懵懂无知地少年。所以他必须要问出这句很可笑地话出来。
群臣们拼命地忍住了笑。冷峻不禁地埋下了头。不动声色地鳌拜微眯地眸子突然张开了些。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可笑地意思。苏克萨哈心在流血。鳌拜越来越咄咄逼人了。小皇帝如此无知。将来他苏克萨哈地好日子显然也要到头了。索尼如老僧坐定一般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作为政坛不倒翁地他。仿佛什么事都不能左右他地情绪。鄂必隆则是看着鳌拜。心情更加复杂起来。
苏克萨哈无奈的站了出来,将小皇帝所问地幼稚问题一一解说了一遍。苏克萨哈的话音刚落,沉默了许久的鳌拜终于站了出来:“皇上,西南乃是我大清重要的边陲,如今吴三桂已死,皇上应该遣一名宣力大臣统合四川、贵州、广西三省的兵马,联合进剿方可。臣以为。齐齐哈尔曾随先帝入关作战,可以当此大任。”
齐齐哈尔是镶黄旗人。更是鳌拜地头号走卒,鳌拜推荐他。就等于在京城之外安排了一个棋子,将来不管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鳌拜都可以稳立于不败之地。坐镇西南边陲,其权势与吴三桂不相上下。这样炙手可热的位置,鳌拜岂能拱手让予他人?
康熙楞了楞,并没有说话,又将眸光落在了苏克萨哈身上,他当然知道鳌拜的企图,如果任由鳌拜在那里安插亲信的话,鳌拜的羽翼也就更加丰满了,因此,这样的事必须阻止,可惜他的反对并没有效用,唯一的希望就是苏克萨哈了。
苏克萨哈咳嗽一声,在众目睽睽中站了出来,虽然与鳌拜维持了表面上的同仇敌忾,可是在合作地基础上并非是没有底线的,鳌拜要动西南那块大蛋糕,他苏克萨哈当然是第一个不同意。他要准备出手了:“皇上,齐齐哈尔追随先帝入关之时立下了赫赫地战功,可惜此人只是虽然勇猛非常,却并非是个帅才,西南三省军务乃是我大清的虎狼之患,若只是让齐齐哈尔去统一调度,难免会有疏忽,若是出了岔子,那我大清地国本可就危险了。”
苏克萨哈在铺垫过后,眼眸狡猾的望了鳌拜一眼,开始做出了反击:“臣以为,鳌拜鳌中堂乃是我满洲第一勇士,在军中地声望灼灼,若是让鳌中堂前往西南调度,臣敢用全家作保万无一失。”
苏克萨哈的话音刚落,鳌拜地脸上突然沉了下去,西南的军务是个大油水,鳌拜自然是希望在这里插上一脚,却不表明鳌拜愿意亲自去西南,一但远离了京城这个政治中心,三年之内,他鳌拜就会被所有人忘记,届时苏克萨哈要想整他,随便找个由头便可让他家破人亡,这样的事在古代并不少见,权臣一旦外放到了边陲,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苏克萨哈表面上是捧了自己,实质却是想将自己排挤出京城,远离了中枢之后,便是他鳌拜的死期了。
索尼仍然是那副漠不关心的面孔,似乎对鳌拜和苏克萨哈的提议并没有放在心上,就算现在的明军到了北京城下,或许他仍然是这副模样。鄂必隆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讶色,随即又归于平静,说到底,如今的朝政之争和圈地之争都是鳌拜与苏克萨哈的事,索尼与鄂必隆虽然同是辅政大臣,却大多数保持在中立的位置,不到关键时刻,这两个老狐狸是绝对不会站出来呼应的。
书中有很多错误,这一点小弟十分惭愧,可是还是想解释下,小弟每天6000字,一天都没有断过,而且又是个新人,许多历史知识和事件都要查,有的地方有错误是难免的,请各位大哥包涵。
第一第一百七十一章:最可怕的女人
苏克萨哈的话正中了康熙的心坎,如果能将鳌拜调出京城那该有多好啊,更何况苏克萨哈说的并没有错,西南边陲的战事十分紧急,鳌拜号称满洲第一巴图鲁,在军中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若是让他去西南调度军事,于国于己实在都是再好不过的事。
鳌拜冷厉的瞪了苏克萨哈一眼,道:“苏中堂,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克萨哈笑吟吟的回嘴:“鳌中堂何必谦虚,大清谁不知道鳌中堂神勇无敌,伪明不过是跳梁小丑,只要鳌中堂出马,捏捏指头都能将伪帝新始生擒而来,哈哈,鳌中堂就不要推辞了。”
鳌拜冷哼一声,拳头拧的咯咯作响,恨不能一拳将苏克萨哈当殿打死。
“咳咳……”小康熙心里一阵悸动,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只要鳌拜出了京,他就永远都不是威胁了。康熙清亮的咳嗽一声,他笑嘻嘻的犹如顽童一般朝着鳌拜道:“鳌少保,朕也常听皇祖母说起你的战绩,啧啧,我大清是马上得的天下,而鳌少保更是一马当先,天下英雄莫不如是。不如鳌少保去西南一趟,替朕将新始伪皇帝抓来京城,也让朕开开眼界,看看少保的赫赫武功,少保不是一直和朕说我们满人是马上得来的天下,不应该去学汉人的迂腐,而应当娴熟弓马的吗?”
康熙故意装作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将这句步步紧逼的话当成小孩子的无心之言说了出来,进能逼迫鳌拜出京,退一步的话也不过是童稚之言,当不得真的。
苏克萨哈见小皇帝表了态,连忙附和道:“皇上说地极是。臣附议。”
鳌拜拼命的忍住怒火,冷眼看着一老一少、一君一臣演着双簧,冷笑一声,朝着小皇帝拱手道:“皇上,臣身体有所不适,从前的旧伤发作,不能再继续朝议了,还请皇上恩准臣回家休养。”
鳌拜说完,不等小皇帝反应,在众目睽睽下。昂首阔步的走出了銮殿。自大清开国以来,大臣们还从来未见过这样的事,就算曾经嚣张一时的摄政王多尔衮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不由得相互之间窃窃私语起来。
小皇帝康熙却不易察觉的露出了一丝微笑,今日总算是压了压鳌拜的威风,不过催促他出京的事也要赶紧,今日抓到了这个机会,定要穷追猛打。嘿嘿,朕虽不能亲政,可是只要赶走了鳌拜。还有谁可以左右皇帝?
康熙心情大爽,耐着性子等朝臣们将今日朝议地事说完,这才宣布退朝。出了銮殿,前往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
慈宁宫门前有一东西向狭长地广场。两端分别是永康左门、永康右门。南侧为长信门。慈宁门位于广场北侧。内有高台甬道与正殿慈宁宫相通。院内东西两侧为廊庑。折向南与慈宁门相接。北向直抵后寝殿之东西耳房。
正殿慈宁宫居中。前后出廊。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面阔七间。当中五间各开四扇双交四菱花扇门。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四扇双交四菱花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陈鎏金铜香炉四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可通后院。
按照礼仪。皇帝是不能与前朝妃嫔同居东西六宫地。为了安置业已归天地老皇帝地妃嫔。明代修建紫禁城时特地建造了慈宁宫供她们居住。顺治死后。慈宁宫便成了孝庄太皇太后地居所。太妃、太嫔等人也随居于此。
康熙到了正殿外。稚嫩地身子微微屈了屈。朝着殿内喊:“儿臣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凤体康健。”
“啊?是玄烨吗?”殿内传来一阵咳嗽。温柔地声音也夹杂着传了出来:“快进来吧。外面冷。”
孝庄皇后显然已经老了。她盘腿坐在炕上。正和几个老太妃一起玩着叶子牌。她见康熙进来了。放下手上地牌。让小苏哈将端来了热烘烘地**。
几个老太妃给康熙请了安,随即讨好似的围拢在孝庄四周,康熙一屁股坐在太皇太后对面地炕上,盘起腿来喜滋滋的喝了口**,孝庄抿嘴笑伸手过去给他理了理微散的辫子,道:“今儿碰到什么事了?瞧你乐呵呵地,给皇祖母说说。”
康熙点了点头,道:“今日儿臣在朝议时,将鳌拜好好的涮了一记,嘿嘿,鳌拜当时气地脸都绿了,连招呼都打一声,便出了殿,皇祖母,儿臣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惧怕鳌拜那家伙了。”小康熙将胸脯挺的老高,一副运筹帷幄地模样,只有在太皇太后面前,他才会抛除伪装,返回自己童贞的一面。
太皇太后抚摸康熙地手却突然顿了顿,脸上的慈爱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熙见皇祖母语气不善,连忙收敛笑容,小心翼翼的将今日朝议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他偷偷的瞥了一眼对面的皇祖母,只见她的脸色愈加深沉了,这才感觉到这事似乎是哪里错了,说到最后时忙请罪道:“皇祖母,儿臣一时脑子犯了浑,还请皇祖母责罚。”
啪的一声,孝庄保养的雪白的手已重重的拍在炕上的茶几上,震的茶盏砰砰作响,叶子牌乱飞了出去,还搭着孝庄给她松骨的太妃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几个小苏哈连忙弯下腰去捡落在地上的叶子牌。“玄烨,你跪下。”孝庄铁青着脸,手指着皇孙大喝。在大清国,她有着无上的权威,就连当年的顺治帝对她也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康熙小身子骨吓的颤了颤,连忙离炕朝着孝庄跪下,眼角还渗出几滴泪珠:“皇祖母,儿臣知错了?”
孝庄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道:“你知错了?你知道错在哪里?”
康熙顿时语塞,他哪里知道哪里是对,哪里是错,脑子里只想着驱逐鳌拜出京,这样才不会成天受鳌拜的气。
“说不出来吗?爱新觉罗的江山你当是孩子的游戏?三言两语就想逼迫鳌拜出京?哈哈,你可真是个好皇帝啊。”孝庄气极反笑,话锋一转,又温柔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火炕道:“好啦,你坐起来吧,地上凉的很,若是你病倒了,这大清的江山,哎,你父皇丢下了咱们孤儿寡母自己倒是撒手去了,这个江山靠咱们一个老妪和半大的孩子来维持,你也怪可怜啊,起来吧,起来吧,皇祖母不生你气了。”
康熙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欠身坐在炕上,低着头,等着孝庄继续训斥。
孝庄喝了口**,抚胸理了理气,这才心平气和的道:“玄烨,皇祖母问你,鳌拜会不会出京?就连你都明白,鳌拜一旦出京,就再也不能左右朝政了,难道鳌拜他会不明白?这京城上下的兵马,哪里不是他的部属?他在哪里没有安插自己的羽翼?朝廷的百官,又有哪个不是他的走卒?他会甘心放弃这一切出京去西南边陲?你将他逼的急了,他要是造起反来,你我祖孙二人将如何自处?爱新觉罗的江山还要不要了?你这样鲁莽的去逼他,难道还怕他不敢反吗?”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康熙已是吓的全身都被汗浸的湿漉漉的,他是个极聪明的人,经过孝庄的一番点拨立即就知道了问题是如何的严重,鳌拜慨然离殿,原本就没将他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如果一旦逼的紧了,说不准他真的反了也不一定,九城的兵马大多是他鳌拜的门生故旧,他们是听鳌拜的还是听皇上的?
孝庄道:“你也不要害怕,我们孤儿寡母的怕鳌拜反了,反过来鳌拜自然也会害怕咱们,皇祖母再不济,也不是他鳌拜轻易就能撼动的,你听皇祖母一句劝,待会就出宫去,到鳌拜的府上请他出来理政,还要大张旗鼓的同意让齐齐哈尔去西南统辖军务,更要下一道斥责苏克萨哈的旨意,唔,就说他老而昏庸,让他在家闭门思过。”
“是,儿臣知道了。”康熙点了点头,乖乖的道。
“皇帝啊,皇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鳌拜这样对你,其实也是在打你皇祖母的老脸啊,这些咱们都要忍了,他越是这样,咱们孤儿寡母就更要忍,一直忍到他鳌拜独断朝纲,嚣张跋扈,将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时候。一直要忍到我的玄烨长大,能够亲理政务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他鳌拜已经得罪了很多人,有辽东八旗的旗主,有蒙古的王爷们,有索尼,有许多许多的人,那个时候皇上再也不是个小儿,而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那个时候你皇祖母再放开手,让皇帝你一飞冲天,去劈荆棘、去除奸逆、去做个堂堂正正的千古圣君。你懂了吗?”孝庄握住康熙的小手,轻柔的说。
“儿臣明白了,儿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