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显却显得比她还要高兴,凡是上前敬酒他通通赏脸喝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饮完了一酒壶。
“别喝了。”舒慈低声说道。
“朕高兴。”骆显示意李江倒酒,他举起杯子,对着舒慈,“来,皇后,朕敬你一杯。”
舒慈:“……”
“快举杯。”他催促道。
“你莫不是已经醉了?”舒慈疑惑地问道。
“皇后这是不给朕面子?”他挑眉不满。
台阶下有臣子们朝这边看来,舒慈无奈,只得端起茶杯:“该臣妾敬皇上才对。”
“祝朕的皇后永远像今晚一样美丽。”他嘴角挂着笑意,眼神有些朦胧,带着许许深情。
她莞尔一笑,眼底闪烁星光,托起茶杯道:“祝愿皇上……永远有今夜这样好的眼光。”
“干。”他挑起嘴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挑起眉毛,配合他饮尽了杯子里的茶水。
这一闹,便是两个多时辰,等人都散尽了,两人才携手往西宫走去。
“禹儿呢?朕的儿子呢?”一进殿门,他就精神十足地大喊道。
舒慈皱眉:“你轻点儿声,他都睡了。”
骆显却有些醉了,脚步虽然稳,但眼神已经开始飘忽了,他嚷嚷着往内殿走去:“朕去看看禹儿有没有盖好被子……”
舒慈无奈:“真是醉了。”
不一会儿,紫鹃急急忙忙地吩咐宫女端热水进去。
“怎么了?”舒慈惊讶起身。
“太子殿下吐了。”
“怎么会?”舒慈惊诧,快步朝着内殿走去。
里面,骆显抱着禹儿,袍子却被禹儿吐出来的污秽给弄脏了,他笑着拍他的背说道:“儿子,父皇喝这么多都没吐,你怎么还吐了?”
舒慈皱眉,一把扯开他,将禹儿抱走。
“哎,你小心点儿,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骆显说道。
紫鹃接过哭哭啼啼地太子,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哄他:“殿下不哭哦,奴婢很快就能弄干净了。”
“赶紧去洗澡。”舒慈嫌弃地看着骆显,退后一步。
“嫌味儿大?这可是你儿子弄的。”他上前一步,作势要贴上她。
跟醉鬼真是没什么好说的,舒慈抬腿便是一脚:“不洗干净今晚别想上床!”
“好好好,厉害的婆娘,朕真是怕了你了!”骆显退后两步,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意。
舒慈愣了一下,随即扶额: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赶紧去!”
第二天,骆显醒来的时候有些头痛,嗓子也不舒服,幸亏这是过年封印了,否则他不一定能起得来。
掀开被子一看,他似乎睡的是偏殿?
怎么回事?
“皇上,您醒了?”外面,李江捧着干净衣裳进来。
“朕怎么睡在这儿?皇后呢?”骆显皱眉。
李江讪笑,故作而言他:“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还在睡。”
换了衣裳,骆显大步朝着舒慈的寝殿走去。才到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孩童的笑声。
舒慈坐在床上和禹儿做游戏,母子俩玩儿得正高兴呢。
一看骆显进来,舒慈便没有好脸色。
“这是怎么了?生朕的气了?”骆显笑着凑上去,一把扛起了儿子。
“啊啊——”一下子腾空而起的小胖子惊讶地叫出了声。
“昨天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舒慈挑眉问他。
“记得,给你过生辰,朕特别高兴。”
“还有呢?”
“没了。”
“你的酒气把禹儿熏吐了,你还记得吗?”舒慈指责他。
骆显放下儿子,扶着他的肩膀,问:“儿子,你记得吗?”
“抱——”小太子笑眯眯地伸出双手。
“看,他也不记得了。”骆显笑着说道。
舒慈:“……”
“朕知错了,下不为例。”他一转脸色,十分正经。
“哼。”
骆显伸手抱她,拍着她的肩膀,道:“朕昨日太过高兴了,见谅见谅。”
“有那么高兴吗?又不是你的万寿。”舒慈轻哼。
“能陪你过生辰自然是比朕的万寿更值得高兴,一想到以后每年都是朕陪你过生辰,朕就忍不住高兴。”他笑着说道,完全发自肺腑。
听着这种话她哪里还能生起气来,正准备抬头说什么,就感觉到胸口处挤出一个脑袋,正是被夫妻俩夹在中间的禹儿。
“娘——”他软软糯糯地喊道。
本来要送到他下巴的一个吻,舒慈毫不犹豫地印在了儿子的脸上:“哎,乖……”
骆显同样低头,一个吻,落在了禹儿的另一边的脸蛋儿上。
舒慈笑着说:“你看他那傻样……唔!”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吻接着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小太子又一次被挤在了中间,父皇的大手牢牢地箍着他的腰,就算他想从缝隙中爬出去也做不到……十足忧伤。
***
新年一过,接下来就是帝后大婚了,太后亲自坐镇处理,内务府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舒慈扶着腰,看着大儿子蹒跚学步,再低头看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脸上带着温和满足的笑意。
这一边是春风化雨,另一头的冷宫就是寒冰三尺了。
“谭贵人,您不吃的话奴婢可就端走了。”
简陋的桌子上放着简单的三菜一汤,菜是冷的,汤也没了热气儿,让人无法下咽。
坐在窗边的女子扫了一眼,道:“舒慈就这么吝啬吗?连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也要虐待?”
宫女没好气的说:“皇后娘娘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再说,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轮得到皇后来亲自对付吗?层层扣下来,就剩这点儿了,还敢嫌弃!
“她夺走了人家的夫君,她会下十八层地狱的……”谭贵人穿着简单的衣裳,面上一丝脂粉也没有擦,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了无生气。
宫女懒得跟她斗嘴,将餐食收倒了食盒里,准备带回去。
“明明是我先嫁的皇上,她凭什么要来抢!凭什么……”谭贵人自顾自地念叨。
宫女听多了她这样的抱怨,不足为奇,挎上食盒推开殿门,她准备离开。
“你等等!”谭贵人突然转头说道。
“您还有什么吩咐?”宫女不耐烦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我这里有几百两银子,你要是帮我办一件事我就把这些银子全都送给你!”谭贵人盯着她,目光炽热。
“什么事?”小宫女有些心动,转头看她。
“帮我下毒,毒死舒慈和她肚子里的小杂种!”
宫女脸色一变,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疯婆子一样。
“我哥哥还在朝为官,我的族人还受皇上的器重,你要是帮了我,说不定哪一天我还会东山再起,到时候你就是大功臣了!”说着,谭贵人的脸都激动得红了起来。
“有病!”宫女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拉好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不想要银子吗?我这里衣裳首饰都有啊,或者我可以帮你离开皇宫……”谭贵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小宫女的脚步越走越快,像是怕与她扯上关系一样。
“谁不想要银子啊,但得先留住命啊!”小宫女念念有词,脚步加快,“我得给许嬷嬷说一声,下次别让我来送饭了,疯婆子……”
比起谭贵人的疯疯癫癫,前贤妃显然淡定了许多。
自从被皇上厌弃,她就被锁在了一个小黑屋里面,一日三餐都有人来送,只是行动受限。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马桶以外什么都没有,她唯有坐在床上,一日一日地发呆,偶尔会听到有宫人在门外聊天,说的全是皇上和皇后多么多么的恩爱。
恶劣的环境杀了不了她,但外面那些人话语里内容却像是刀子一样,每听一次,她就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他立她为后,他要和她举行大婚,他们马上迎来第二个孩子,他对她视若珍宝……
她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感觉寒冷无比。她抓起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却还是冷得发颤。
“舒慈……舒慈……”她牙齿打颤,眼神怨毒。
她终于明白了她的报复,不是将她千刀万剐,而是慢慢地凌迟着她的灵魂,直到她失去和他所有美好的回忆。
而今生她所有的执念,皆是来源于他曾经给过她的温柔和幻想。如今,逐渐被她摧毁。
第114章 大婚(上)
春风送暖; 三月花开,再过两天就是帝后大婚的典礼了。皇后出阁; 自然要从娘家出; 故相隔十二年后,舒慈又一次踏进了承恩侯府的大门。
“臣舒威率全家老小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承恩侯; 也就是舒慈的父亲,率领全家跪在大门口迎接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女人; 他的女儿。
承恩侯府的门槛被拆开,舒慈的凤驾直接从正门进入; 王喜站在车驾旁; 待舒慈进入便抬手唱喏:“起!”
侯夫人许氏上前搀扶起舒威; 站在她脚边的小萝卜头摇摇晃晃地起身:“娘……”
“嘘。”许氏示意他噤声。
刚刚两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礼节,上前抱住许氏的大腿:“娘,我要吃糖……”
“噤声。”许氏一把将他抱起; 捂住他的嘴,“再胡说小心这些人把你带走。”
小萝卜头闪着大眼睛; 一脸懵懂。
舒慈进了堂屋,更衣升座,开始接见舒家众人。
这一眼看过去; 当年的舒家已经少了许多往日的影子里。也许是换了主人的缘故,气象都变了,往日威严肃穆的堂屋变得敞亮了许多,多宝阁上摆放的瓷器也不再单一; 看着鲜亮了起来。
“想必祖母逝世后那些东西都随她老人家陪葬了吧。”舒慈低声笑道。
紫婵弯腰:“娘娘,侯爷和夫人都在外面侯着您呢。”
“宣吧。”舒慈收了笑意,端坐在正中。
对于舒家这些人,舒慈并无好感,对于父亲的拜见和继母讨好的笑意,她十分淡然。只是当看到自己奶娘的时候,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奶娘!”
舒威在一旁说道:“听说娘娘要从府里出阁,周嬷嬷特地赶了回来,想来亲眼看娘娘的大喜之日。”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穿着整洁朴素,跪在舒慈的面前,端端正正给她磕头。
舒慈上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奶娘不必多礼,多年未见,您还是如此的年轻。”
“老啦……娘娘花容月貌,您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啊。”周嬷嬷对舒慈的感情很深,见她对自己仍旧礼遇有加,忍不住低头拭泪,“在宫里这么多年,娘娘却还是像十五六的女孩儿一般。”
“今日相逢是喜事,奶娘莫哭。”舒慈抽出手绢,亲自给周嬷嬷擦泪,“您保重身子,改天得空进宫来瞧我可好?”
“好好好……”周嬷嬷连连应声。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个小人儿来,他在舒慈的面前停住,仰头问她:“你就是我大姐姐?”
“稚青!”许氏赶紧上前把人揪回来,“你太失礼了,如此莽撞,是想挨家法吗?”
舒慈却好奇的看了过去,问:“这便是本宫的小兄弟了?”
舒威上前答道:“正是,小儿名唤稚青,虚岁三岁了。”
舒慈往旁边走了一步,看着躲在母亲后边的稚青,招手:“你过来。”
稚青转了转眼珠子,不敢动。
许氏推了他一把:“你姐姐唤你呢,快去!”
舒慈笑着说:“稚青是吗?你长得跟本宫可真像。”
她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两人的身上了,打量一番,果然发现姐弟俩像了七八成。
紫婵惊叹又疑惑:“还真是,太子殿下都没有小少爷这般像娘娘呢。”
许氏心里欢喜,却不敢太过于表露让舒慈看清了,只得弯腰把稚青推了出去:“快去你姐姐那儿,你瞧瞧你们姐弟长得多像啊,果然是血脉相连。”
稚青往前移了两步,他本身并不是害羞的小孩儿,如今见舒慈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毫无畏惧地走上前,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她了。
“大姐。”他眨着眼睛喊道。
舒慈微微弯腰,摸了一把他的脸蛋儿:“你可真小,只比我儿子大两岁而已。”
稚青咧开嘴:“我长大了,是哥哥……”
“论辈分他得喊你舅舅才对。”舒慈笑着说。
“舅舅?”稚青不懂,一脸迷茫。
舒慈直起身,说:“我们兄妹这么多人,没想到最后留在父亲身边的是这么小的稚青。”
听闻她这样说,舒威有些神思恍惚,他这一生有三个儿子,一个断了腿离家,一个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唯有小儿,稚气可爱,生得跟他大姐极像。
“臣无能,教子无方。”舒威低头,神色伤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舒慈不再多言,微微一笑,道:“折腾了半日本宫也乏了,先回屋了。”
“恭送娘娘。”一屋子的人纷纷垂首弯腰。
稚青一个箭步上前,似乎是想跟着去,许氏这次眼疾手快,立马就把他给拉了回来。
“小混蛋,回来!”许氏咬牙。
***
舒慈回到了熟悉的闺房,看着这儿几乎与十二年前一模一样的摆设,忍不住说道:“本宫这个继母实在是个聪明人。”
“是啊,看这里如此干净整洁,定时有人时时打扫整理。”紫婵附和道。
舒慈说:“稚青那孩子很有福相,若许氏不出什么幺蛾子,本宫倒是愿意提拔稚青。”
“小少爷长得跟您也太像了些,若说是您生的别人也是信的。”紫婵感叹。
舒慈笑着道:“第一眼见他本宫也被吓住了。”
那一双澄净的眼睛,几乎与她生的一模一样。这也从侧面证明舒慈是长得极为像她父亲的,若不是舒威昏聩,他们父女也绝不可能走到今日这般形同陌路的地步。
每当想到郁郁而死的母亲,舒慈就无法心平气和地对待他。今日这般的礼貌生疏,倒是比相互憎恶要好得多。
“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如何了,往常这个时候他都是要找您的。”紫婵叹气。
舒慈轻笑:“不过就两天的时间,很快就回去了。”
“没了两位殿下在身边,奴婢都觉得冷清。”紫婵说。
舒慈瞥她,非要说出来了吗?
紫婵见她表情不善,赶紧说道:“后天就是您和皇上的大婚典礼了,正好这两日您好好休息罢,也算是养精蓄锐。”
舒慈摘下凤钗扔在桌面上:“养精蓄锐?本宫又不是要上阵打仗。”
“奴婢嘴笨,娘娘您别介意。”紫婵嘿嘿地笑着。
舒慈轻哼:“不介意,反正等大婚过后,本宫也是要找婆家把你嫁出去的。”
紫婵的笑脸当时就凝结住了:“娘娘饶命……”
另一头,宫里就没有这么安生了。首先是一觉起来找不到母亲的太子殿下在闹脾气,其次是脱离了舒慈是掌控的乐畅开始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日子。
“娘,娘……”小太子蹒跚学步,嘴里念念有词。
骆显在一旁批着奏折,耳朵都快要听起茧子来了。
“皇上,乐畅公主带着善雅公主把皇后娘娘最爱的瓷瓶给打碎了。”
“换一个上去。”
“皇上,乐畅公主说要去御花园放风筝。”
“让她去。”
“皇上,乐畅公主的风筝缠到树枝上去了。”
骆显抬头,蹙眉不满:“难不成还用朕吩咐你们该怎么办?”
小李子低头:“奴才们是想替公主取下来的,但公主她执意要自己爬上去,所以刚刚不小心就从树上跌下来了……”
“怎么回事?”骆显起身,“你们怎么伺候的!”
“不怪他们……”乐畅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进来,“皇兄,是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