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子的为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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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子的为官路-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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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露出些悲伤,“可到底忠孝难以两全,我娘以死相逼,叫我不得不谋了这外放的官职,是我愧对皇上,若皇上有需要,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不必,”周老爷子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虚的,我知道,你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心里自然是有一杆秤的。我只问你,看如今朝局,你觉得太尉和皇上之间如何?”
  谢侯惯常在家人面前展现的温柔渐渐褪去,俨然又是谢笙初到蜀州那日,第一眼所看到的那个气势非凡,英武骁勇的定边侯。
  “姑父快人快语,我也就直说了。方才我说我不看好太尉,全是出自本心,”谢侯道,“太尉把持朝政多年,羽翼丰满,我当年就是因为不满他对皇上的态度,才从边城将领成了如今的蜀州刺史。至今已经三个年头。”
  “那你就不担心?”周老爷子突然变得锐利无比,面上神色就像是一把刀,能够刺破人心。
  谢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平日的谢侯对家人极尽温柔,遇到周老爷子总像是老鼠见了猫,能躲就躲。而周老爷子也一向是懒洋洋的,总像是睡不够一样,在面对周夫人的时候,是个绝对的妻管严,对他和大姐儿这两个小孩子,也是再慈爱不过的长辈,从来就没有什么气势外放的事情发生。
  可今日,谢笙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他们,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定北侯、周尚书。他们嘴里还喊着姑父贤侄,事实上根本就是两个老政客你来我往。
  感受到这几乎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谢笙反而觉得浑身血脉沸腾,男人心底都有一颗为官做宰的梦。如果说之前谢笙所有的学习,都是自己无所谓,只想为了以后能够照顾亲娘姐姐,那么这就是第一次,谢笙打从心底里想要好好的学一些东西,为自己所用。
  一想到未来,他也能像周老爷子和谢侯这样,身居高位,言语之间布满剑影刀光,虽未身动,却比身动更加引人注意。让人只在旁边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十足的魅力,完全不能移开眼睛。那该是多让人觉得骄傲的事情。
  谢笙的心里渐渐染上了一种名为野心的情绪,因为怕被那两位看见,谢笙微微偏头,看向旁边,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心里激荡的情绪,和他已经不自觉想要动起来的手指。当初凭着这样的野心,他一步步从小医生走到了三甲医院,成为了重点培养对象。如今,他能凭着这样的野心走多远,谢笙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一定会走的比之前预想到的更高,更远。
  之后两人的话语在谢笙耳中渐渐模糊,他似乎听到了心里,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谢笙看着窗外慢慢眯起了眼睛,那边廊柱的影子,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谢笙猛地拉了一下身边周老爷子的衣袖。
  “小满?”
  周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谢侯已经警觉地站了起来看向谢笙一直看着的方向。
  “谁在那边!”谢侯喊出声的同时,就快速的翻窗而出。那边廊下也果然有个影子跑了出去,那人穿着一件蓝色衣裳,正是谢家下人平日所用。
  偷听主家谈话,向来是谢家大忌,到底是谁,甘愿冒着谢家最大的忌讳,也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8章 拜师
  “小满,你方才是如何发现廊下有人的?”周老爷子起身,带着谢笙慢慢悠悠的从屋子里出来。
  此时李氏和周夫人也已经听见外头响动,带着大姐儿站在了门口。三人面上皆是一般严肃,看见周老爷子和谢笙无事,都暗暗松了口气。
  “夫人,前后院门高墙都已经叫人守住了,”说话的是谢家的管家,他往日里都是一个整日笑着,不敢谢笙说什么都会应下,稍稍有些跛脚的中年男人。而此刻他的脸上已然收起了笑容,眼眸中满是坚定和锐利,他站在原地,挺拔如青松。
  “有劳管家,”李氏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下人,冷声道,“除非侯爷亲自下令,否则这家里,不许飞出去一只蚊子,可听明白了?”
  “是!”众人应下之后,不等李氏吩咐,就自觉的再次散开。整个谢宅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这时候周老爷子才带着谢笙来到了李氏身边,周老爷子对李氏笑道:“当年的小丫头也长大咯!”
  “姑父,”李氏有些不好意思,亲自把谢笙抱了起来。
  这时候周夫人才问周老爷子,“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我们正在说话,小满突然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周老爷子含笑看了一眼谢笙才继续说道,“我还没有明白小满的意思,谢侯就已经追了出去。”
  “是我们小满发现的?”周夫人脸上满是赞叹和惊讶。
  “弟弟真厉害!”大姐儿也笑了起来。
  谢笙被李氏摸了摸头发,把头埋进李氏肩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爹爹以前就喜欢和我玩这样的游戏,叫人躲在角落里,让我去寻,我方才见廊下的影子和平时不大一样,就……”
  李氏也点头道:“小满从小就对这些比较敏锐,侯爷就特意用这样的方式和他玩闹。”
  谢笙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心里苦。这哪里是比较敏锐,不过是他不是真小孩,有时候难免用大人的视角去注意问题,不会被亲爹轻易骗到。不过如今是真的被训出了成效也是真的,这躲猫猫玩到这个地步,算不算大成了?
  几人又说了几句,才收住了。就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扑翅声。
  几只灰色的信鸽冲天而起,不过才刚刚飞上天空,只比屋檐高了一点,就立刻被几支竹箭射中,掉了下来。
  “呀!”大姐儿惊呼一声,“还有一只!”
  “不用担心,跑不了,”谢侯踏着雨大步走了过来,揉乱了大姐儿精心梳好的头发,才把谢笙抱到了自己怀里。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周老爷子有些不满谢侯此刻的态度。
  谢侯笑笑,拿出了一个竹哨给谢笙:“小满,吹吹看。”
  谢笙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没有半点花纹的竹哨啊。不过毕竟是亲爹给的,谢笙不敢看轻,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吹响了竹哨。
  竹哨声刚刚落下,谢宅后的深渊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鹰啼。
  谢笙身体稍稍向后倾,看向天空。有雨丝打在他脸上,也不能阻挡他的兴致。
  一只金雕冲天而起,毫不费力的抓走了那只漏网之鸽,而后消失在谢笙的视线中。
  “爹,它叫什么,它好漂亮!”
  “一只金雕,”谢侯对于一些具体信息避而不谈,只是道,“它太过凶猛,以后体型太大,不适合你在家里喂养,等以后有机物会,爹给你寻些其他好的来。”
  “那人已经抓住了,”谢侯的下一句话让李氏立刻紧张了起来,“府里有内奸。”
  “那该怎么办,”李氏道,“咱们府里总不能一直闭门不出。”
  “我已经叫人传信出去,除了管家和小六子,府里的人都直接带走,明日就会再送一批新的来,”谢侯说的轻描淡写,似乎这并不算什么。而后他看向周老爷子和周夫人,“叫姑姑姑父遇到这样的事情,是我的不是。”
  “你做的很好,”周老爷子这时候才打心眼里认可和满意了谢侯。
  之后的事情就不是谢笙这样的小孩所能参与的了。不过谢笙也忙,他如今正忙着换衣服,今天是他的生辰,又是他要向周老爷子端茶拜师的日子。因为刚刚的事情已经耽搁了一阵,要是此刻再误了吉时,就不美了。
  因为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被带走了,谢笙再去换衣服又已经来不及了,谢笙就穿着一身早晨换好的缩小版成人儒衫,开始了他的拜师礼。
  谢笙走进门,在李氏和周夫人鼓励的目光中缓步走进了厅中。
  因为家里人都太过重视,谢侯和大姐儿还在边上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叫谢笙也渐渐紧张起来。
  谢笙终于走到周老爷子面前,看着周老爷子为自己轻轻理了理衣裳的边角,心中念道,这就是正衣冠了。古人认为,应当先正衣冠,再明事理。礼记中更有“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的句子。
  按照规矩,正衣冠之后当拜先师。但周老爷子却道:“世间学说,各有优劣,孔孟虽为科举大流,但你也不必非要以他为尊,去拜天地大道,谢你父母生养,依从本心,再来拜我为师。”
  周老爷子的举动对这个世道的读书人来说,可谓荒诞。甚至细细想来,还有些有违他平日处事之处,谢笙却毫不迟疑。
  先拜天地自然,再谢父母养育之恩,最后跪到了周老爷子面前:“老师。”
  谢笙跪的太快,谢侯差点没反应过来,直接把手里摆着芹菜、莲子、红豆等六礼的束脩往周老爷子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就直接退到了李氏身边,一副我儿子拜了大儒做恩师的迷幻样呆在那里,让人看了只想发笑。
  周老爷子瞪了谢侯一眼,等谢笙磕完头,才叫谢笙起来,去旁边摆着的盆边净手。最后才用朱砂笔点在谢笙额上,此为朱砂明智。
  谢笙想摸摸自己头上朱砂,被周老爷子直接拉开:“小心染到手上。”
  谢笙磕头磕的晕头转向,此时自然是周老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若是在书院,还有击鼓和开笔的程序,周老爷子如今全都省了,若不是谢侯坚持,周老爷子是准备一杯茶水就收徒的。
  “好了好了,都到饭点儿了,你只留了小六子和管家,他们会做饭吗?”周老爷子怀疑的看向谢侯,“难道你要亲自下厨?”
  下厨?这可难为了文能治蜀州,武能定边疆的的定边侯爷。
  李氏和周夫人对视一眼,就是不接谢侯的求救视线,就连谢笙都在心里稍稍自豪了一下,好歹他当年也是秀得一手好厨艺的人才。
  到底那日还是叫管家下厨,收拾了一顿饭菜出来,否则谢笙的生辰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至于谢侯让第二天送来的下人,则是在当天下午就加紧补齐了,总不能叫一家子都饿肚子不是。
  谢笙从这日起,就开始了自己早起练拳,和周老爷子学习的日子。直到一个月后,一封指明送给周老爷子的信的到来,才打断了他的学习生活。


第9章 山路
  崇山峻岭之中,有一幽谷,其间有溪涧瀑布、各色草木虫鱼。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腰平地上,一座书院,掩映在山林之中。这书院和蜀州常用的吊脚楼、竹楼不同,主体是用结实的砖瓦材料修建,就连外层的围墙,都没有半点掺水。
  “那就是蜀州书院啊,”谢笙被周老爷子牵着,行走在去往书院的路上。他看了看西北方向只能看到一个角的青色檐子,小声和周老爷子道,“看上去和我们家也不远啊,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过呢。”
  “你年纪太小,且你爹娘志不在蜀州书院,自然也就不曾告诉你,不过你爹定然也想过,将这蜀州书院作为后手,”来到蜀州之后,周老爷子也就慢慢了解到谢家当初为谢笙求师的艰难。
  细细算来,谢侯当初拜访了不下五位大儒,可却没有一个愿意点头收下谢笙。周老爷子以为,这其中固然有勋贵文人之别,或许也有谢侯用错了方法的原因。
  谢侯心疼谢笙,所以事事自己亲力亲为,却偏偏给了别人一个谢侯逐名利的印象,谢笙身为其子,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人又不曾见过谢笙,自然就会妄加揣测。
  拒绝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一个人开了个头,别的人或真心或假意,又或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名气,几乎都不会选择第二条道路。
  蜀州书院同在黑山谷中,离谢家别院不愿,想必当初谢侯也是认为,若不能给谢笙拜到一位名师,便在他再长大些后,就送到书院之中,也能有个说得过去的出身。
  “爹爹为我筹谋许多,只是我却不能回报他万一,”谢笙的情绪有些低落下来。
  对于谢笙的话,周老爷子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并不开口劝解什么,因为他相信,别人所灌输的终究是别人的意志,有的事情只有自己真心想做,才有意义。
  这一次,两人先于整个谢家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来到黑山谷,就是因为前几日周老爷子收到的那封信,就刚好来自于蜀州书院。
  “你可知道这一次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蜀州书院?”周老爷子问道。
  “因为书院山长曾是您的学生?”那封书信很尊敬的称呼周老爷子为师,不过谢笙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您在我家的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老爷子行踪隐秘,这人竟能如此准确的送信过来,难免不叫人担心,毕竟才出过一次内贼,当初伺候谢家人的下人还不知道被谢侯带去了什么地方,现在谢家从上到下,都绷着一根弦呢。
  周老爷子先是摇了摇头,听到后一句,又有些满意:“他如何得知,这是你父亲的事情,不是你我的事情,你也无需理会这么多。至于学生……他考进士时,我正是主考官,只是进士数十人甚至上百人,都尊我为座师。若是人人都为我学生,你又如何能做我亲传?再想。”
  谢笙抓了抓耳朵,面色茫然:“莫非是您在家里待久了,想出来走走?”
  “山中景致美丽至此,我又何必自找麻烦,”周老爷子不满意道,“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笙闻言面色发苦,干脆耍赖道:“姑祖父您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正经求学就叫老师,一撒娇就喊姑祖父,再没你这样不知道动脑筋的学生,”周老爷子见谢笙实在是想不到了,才极得意道,“我听说蜀州书院新得了一名余大儒,说是之前不愿收你,屡次搬家,还在外说你父亲势大,他自己淡泊名利的。他前些日子收了一农家子为徒,业已十岁有余。我带你去瞧瞧。”
  一个十岁,一个三岁,有可比性吗?
  谢笙看到周老爷子面上的轻蔑和兴味,有些迷糊,对周老爷子道:“可是爹爹拜访了五位大儒,并没有任何一人姓余啊。”
  “真是个傻子,这样的事情,哪里就非要确凿的证据了,左右也没人能揭穿他不是,”周老爷子敲了敲谢笙的脑袋,“你去揭穿他,叫他不能继续毁坏你爹的名誉是一回事,另一个,也是你年纪小,该多出来走走。皇子还要两三个伴读呢,你一个人在家里闭门造车是什么道理。”
  话是这么说,谢笙心道,我可很难想象不是您自己想找乐子啊。
  “喂,前面的人,让让,”一个嚣张的声音在周老爷子和谢笙身后响起。
  谢笙循声看去,是一个穿着儒衫的少年,脸上满是朝气,皮肤细腻,手上连半个茧子也无,身边跟着一个大包小包的年长书童。
  那少年见谢笙扭头看他,被吓了一跳:“诶,你看我做什么。你们走的太慢了,快让让,叫我们先走。”
  正是方才那个嗓音。
  这人可真奇怪,谢笙心道,说他嚣张吧,人又有些胆小,他一个三岁的小孩子,都能把他看得吓一跳。
  “你突然叫住我们,我又为何不能看你?”
  “你说的对,是我问的太奇怪了,”那少年自己也往旁边让了让,对身边书童道,“你先快点走吧,我慢慢去。”
  那少年说完,又打量了一下周老爷子和谢笙道:“我是沈平安,你们是要去书院吗?书院不收年纪这么小的小孩的。你们走那么远也挺累的,到时候被拦在外面,进不去,那不是白走了吗,还不如趁现在赶紧下山去吧。”
  谢笙看了周老爷子一眼,才对沈平安道:“不管能不能进得去,也要走到山门前才知道,哪里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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