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嘿嘿笑:“马马虎虎吧,这边再好看,对我来说还不如多开几个跑马场,我从北疆带回来了几匹好马,府里的马场太小了,还连着训练场,连跑马的地方都不够。”
明远侯听了笑的不行:“这话要是让陛下听见,非得拿镇纸砸你的脑袋不可。”
镇国公耸肩,他一脸无所谓地说:“又不是没被砸过。”
就在此时,谢宁端着盘子过来。
看到谢宁,明远侯眼睛一亮:“这是你家的宁丫头吧?这么多年没见,都是大姑娘了。”
谢宁换了一身利落的黑色男装,长发扎马尾,不施粉黛,眉宇间英气勃勃,和明远侯的女儿们感觉截然不同,他一看就喜欢上了。
明远侯在怀里摸了半天,扯出了一个袋子,他上下打量了谢宁一番,摇头道:“家里婆娘非让我带这个当见面礼,要我说还不如送你一根软鞭呢。”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看具体的可以去翻14年那本等我为皇。
敲黑板,纯爱预警。
☆、密谈
明远侯一眼就看出来谢宁和京中其他人家的女儿不同,这明显是当小子养的。
早知如此,他就不带什么女儿家的首饰了。
谢宁笑眯眯地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认真地对明远侯行礼。
行礼后她接了明远侯的见面礼,看也没看,直接塞怀里了。
她并没有退走,而是站在了镇国公身后,笑着说:“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赵伯伯送的,阿宁都喜欢。”
明远侯挑眉,他看了看谢宁,又看了看镇国公:“你想这丫头留军中?”
镇国公从盘子里拿了两个杯子,放在两人面前:“若是能行,陛下和太子用着也安心;若是不行,那就谋个出身,嫁人了也有分量。”
明远侯闻言叹了口气,他拿起酒杯,谢宁很有眼色地上前为两人倒酒。
明远侯说:“你这话在理,如今陛下越发威严,再不是当年了。”
明远侯和镇国公两人对碰了一下,举杯都喝干了。
明远侯说:“敦煌那边的路子不得不断了,但是尾巴总要收拾干净。”
镇国公挑眉:“弘毅侯没意见?”
阳关附近的互市走私最大的利润就是茶叶和马匹,而要说茶叶,自然是蜀中和江南出产最为优质。
弘毅侯的妻子出身蜀中,这些年的茶叶走私多赖弘毅侯打点,当然份子钱自然也有弘毅侯的一份。
明远侯嘿嘿笑:“他能有什么意见?天下七大军区,各大都督都插手了走私,每个大都督手上走私的线路最少三四条,已经连成一片了,陛下就算要收拾咱们,一时半会也不会真动手。”
谢宁在一旁听的是心惊肉跳。
她是万万没想到边疆各大战区的将军都督们全都合伙了?!
那、那自家呢?
谢宁人忍不住盘算起来,别处她不清楚,最起码北疆皮毛和南海海运走私肯定有自家一份。
镇国公叹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终归是陛下的臣子,吃相不能太难看。”
明远侯点点头:“道理大家都懂,但骤然减少来钱的路子,我心里终究是不爽的。”
镇国公垂眸,他盯着手中的酒杯,心道来了。
陛下要整治军务,将边疆国土收归朝廷治理,扩大税收,以增国库。
说起来楚朝立国四十多年,基本没增加过赋税,相反为了百姓生活安定,还不得不减免赋税,鼓励生育人口,缓缓恢复国家经济实力。
此前宣明帝那一朝之所以对驻边大将擅自出兵一事忍了下来,除了因为开疆拓土的不世功绩以外,还在于出兵的大都督们都很有眼色的没问朝廷要钱,同时还想办法劫掠他国以富国库。
这一笔钱在帮助朝廷安抚百姓,建造各种民生工程中发挥了极大作用。
而且大都督们自己捞钱赏赐下属,也为国库省了一笔奖赏钱财,也算安定了将士之心,不会因军饷不足而发生哗变的状况。
但是随着帝王更迭,重景帝上台后,这位皇帝大力发展民生经济,人口增加,百姓逐渐富裕起来,国家开始恢复。
这种时候,驻边大将之前的妄行自然需要遏制,不可能再姑息。
可是被养刁了胃口的将军们会收敛吗?
不说其他人,就说镇国公自己都舍不得。
那要怎么办?
明远侯赵屠夫笑眯眯地说:“朝廷在休养生息,吐蕃同样如此。”
“老弟,你最近有收到吐蕃兴兵的消息吗?”
镇国公听后哈哈大笑。
谢宁听的目瞪口呆。
明远侯这是什么意思?
难、难道明远侯想要擅开国战?
等等,虽然自家父亲以前也这么干,可是现在不比以前了啊!
现在再这么干,是真的会掉脑袋的!!
镇国公笑完了,示意谢宁继续倒酒,谢宁压住心中骇然,不动声色地位两人满上。
镇国公把玩着酒杯,沉吟片刻才道:“我收到消息,年初吐蕃兴兵,将大勃律差点打爆了。”
明远侯笑着点头:“就知道瞒不过你,月氏那边的消息虽然传的慢,但王壮那小子也有些能力,还是将消息传回来了。”
当年明远侯将吐火罗那边打下来后,宣明帝设置了月氏都护府,明面上辖安西都护府,实际上已经算是单独的军区了。
“王将军说他已经陈兵于连云堡附近,正和小勃律对峙着呢。”
明远侯笑眯眯地说:“你说,要是咱们趁机从西川之地进入吐蕃腹地,不仅能缓解月氏那边的压力,还可以劫掠一番。”
镇国公神色一动:“劫掠?”
明远侯听后嘴巴咧开,露出一个有点狰狞的笑容。
“是啊,那地方气候恶劣,补给难找,咱们这边的人没可能长时间居住,就算将地盘抢下来,不仅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还很难彻底收服吐蕃之地。”
“折腾到最后,八成还是让吐蕃人自治。”
明远侯说完后话音一转:“但将他们敲打一番,开辟个新的走私路线,倒是可行的。”
镇国公慢慢笑了起来:“新的路线?吐蕃那边……雅牛全身都是宝,那边的极品药材也不错,还有皮毛和奶制品,而且那边的矿产也很丰富。”
明远侯慢吞吞地说:“阳关那边走私的茶叶有很大一部分是要流入吐蕃的,如果那的线路断了,吐蕃的需求量必然猛增,而按照朝廷给的价格……吐蕃可是吝啬的很。”
镇国公微微皱眉,他仔细思考了一会才道:“要看老叶家城阳侯的意思。”
想要扩大茶叶走私,必然要在蜀中动手脚,单凭弘毅侯已经不够兜住这件事了,还需要驻扎在安南都护府的城阳侯叶宁帮忙。
镇国公想了想,他说:“若是我没记错,如今的雅州刺史是左慎左之明吧?”
明远侯一愣:“……好像是他,怎么了?”
镇国公说:“想要搞吐蕃,总要上下打点的,你要从西川入藏,必然过雅州,除了叶宁帮忙,你不如将左慎也拉入伙。”
明远侯嘶了一声,他上下看了看镇国公:“老弟说的对,那毕竟是陛下的母家,虽然他们家出过谋逆之徒,但左慎好像和当初谋逆的那一支出了五服吧?”
镇国公笑了笑:“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被外戚制衡,拉拢左慎只是方便行事而已,老哥别瞎说啊。”
明远侯忍不住哈哈笑,他连连摇头,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行,有老弟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镇国公看了一眼明远侯:“今日长孙老儿专门堵了我。”
他笑着说:“我可是答应他了,两不插手。”
“御状的事啊……”明远侯慢条斯理地说:“那是京兆尹需要考虑的事。”
他义正言辞地表示:“那两个家伙既然脱离了我,自然和我再没关系。”
谢宁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心中微微一动。
辰叔明明说若是明远侯无动于衷,恐会影响他在军中的力量,可是现在明远侯又表示这事和他没关系……
结合着之前自家父亲和明远侯的谈话,谢宁垂眸,看样子下半年月氏和吐蕃都要打起来了。
她想起昨日父亲说的话,不由自主地开始琢磨起来。
她能否借助这件事,给自己捞点军功,让自己的分量重一点,省的被重景帝随便赐婚呢?
就在谢宁胡思乱想之际,明远侯已经对镇国公拍胸脯保证了:“老弟不用插手,我已经处理好了。”
他说:“为了下半年的动作,这事还是安安稳稳地平息下去比较妥当。”
镇国公提醒明远侯:“小心那些文官抓着你不放。”
明远侯微微眯眼,他冷哼道:“我明白,一切线索和消息全都断了,那两个王八羔子的家人也都被我搞定了,他们会安安稳稳地认罪伏诛的。”
镇国公听后松了口气,他就说嘛,赵屠夫肯定能将尾巴收拾干净。
“那行,既然如此我就继续在家里养老了。”
明远侯听后笑骂道:“可拉倒吧!你还没我年纪大呢!养哪门子的老?!”
接下来两人谈论的事情就很平常了。
不过纵然平常,谢宁听的也很吃力。
镇国公问起京中勋贵的情况,明远侯骂骂咧咧了半天,然后叹息一代不如一代。
提到后起之秀,两人都同时摇头。
如今天下已经承平三十余载,除了一直驻守边疆的勋贵之家,子弟或者还保持着战斗力,留京享荣华富贵的勋贵或者转型,从武转文,或者三代没落,听着很是让人唏嘘。
“以后打仗的机会越来越少。”明远侯语气狰狞地说:“若不趁着现在多开辟些疆域,朝廷不得不派人手驻扎,家中子弟有个出路,同时也能在边疆历练出来,否则将来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会逐渐成为落魄户。”
镇国公却道:“放心吧,天下之大,不属于楚朝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在南边的船带回了不少新地图,你若是有兴趣,回头我送你一份,就算不能继续在陆上驰骋,去海里淘货也是条出路。”
海货走私的人越多,将来也好促成沿海港口的开放。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这篇是言情,不会涉及任何纯爱剧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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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周三v啦!
☆、说媒
明远侯不知道镇国公已经想到其他地方了,他摇摇头:“老弟有这份心,哥哥我先谢了,不过不用了。”
他的语气有些萧索:“年轻的时候我混不吝啬,只想着刀兵无眼,不定什么时候就死掉了,所以……”
他瞟了谢宁一眼,咳嗽了一下,语气有些干瘪,毕竟在世交的侄女面前说这种事还是有点尴尬。
“我府里有不少女人,她们为我生儿育女,如今丫头一大堆,儿子也有那么几个,可是没一个成器的。”
镇国公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你也知道你那一窝都什么货色啊?”
明远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无奈地说:“我就一屠夫,我家里的婆娘也没什么见识,能怎么教孩子?倒是后来有些人塞给我的妾室,反而出身要好点。”
“与其让孩子们都跟着我学杀猪,不如让他们的娘自己教导。”
镇国公听后无语:“……教出一窝鹌鹑?”
明远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要不造反,太平年景儿里,鹌鹑也能活,这就行了。”
说到这里,明远侯瞥了镇国公一眼:“你这幸好是个丫头,要是个儿子,你会让他继续从军?”
他压低声音说:“你那个儿子,是叫林晞吧?他的身子骨真的不能从军?就算不能当冲杀大将,当个守城的将军还是没问题的吧?”
镇国公怔了怔,他沉默不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干。
“我赵明就一个杀猪的,能走到这份上,是小时候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明远侯的语气有些感慨:“我那些儿子……嘿,随便吧。”
“年末时再捞一笔,得点功劳,我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赵家以后的事……”明远侯摇头晃脑:“太子大婚,万一咱们的太子陛下能力非凡,也许明年就会有小皇孙降临,陛下一高兴,很可能开个恩科什么的。”
他信誓旦旦地说:“要是真开了,我就带人去榜下捉婿,捉上一群回来,顺便将我捞的那么多钱财都散出去,省的我死之后家里的小子们争红眼。”
镇国公听了颇为无语:“哪有你这样的,只给女儿留,不给儿子留?”
明远侯听后却极为气愤,他粗声粗气地骂道:“老子当初的全部家当就一把杀猪刀!!他们的起点可比老子高多了,老子都能得封公侯,他们岂能做不到?”
“要是做不到,只能说明他们没本事!我留再多的钱,他们也能给我败掉!!”
镇国公听后直翻白眼。
明远侯崛起的时候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出头的机会,现在承平日久,想要出头就只能读书。
但读书这种事……哎,某种程度上还是要看天份的。
别看林晞能学的不错,那是他母家的血脉好。
定国公当年娶的妻子可是荥阳郑氏,也是世家大族,家学渊源。
“对了。”明远侯冷不丁说:“你知道漳州康家吗?”
镇国公一愣:“漳州康家?”
“嘿,你果然不知道,不过不怪你,康家本来不是漳州人家,而是前朝末期被那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贬斥过去的。”
明远侯:“真要说康家,祖籍是在颍川。”
镇国公挑眉:“颍川?那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
明远侯啧啧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以前康家在颍川那地方也不显眼,但在前朝末年,康家出了个人物,叫康诚。”
明远侯一说人名,镇国公立刻就知道了。
“你是说那个驻守在陈仓挡了太祖一年多,结果末帝听信小人之言,最终被召回并赐死的康大将军?”
“没错,就是他。”明远侯说:“他被赐死,他的妻儿被贬斥到了南闽之地,当年我朝大军南下,我带领偏师南下收复失地,还曾被康家人阻拦过。”
镇国公顿时惊讶万分:“哎?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被贬斥了吗?”
“说起来有些丢人。”
明远侯耸肩:“那康诚的长子和次子当时还是十几岁的毛孩子,本事却不小,当地官员知道康家是被小人构陷,倒也颇为优待康家,等到我带兵打过去时,那官员就请康家人帮忙防守。”
“然后我就被康家小儿挡了十余日,还吃了先帝的申斥。”
明远侯说起这件事,不见怒火,反而语气颇为赞赏。
“后来我加大攻势,最终拿下了漳州,这才知道原来阻我的人是康家,我将这件事禀告于先帝,先帝也很赞赏他们家,并想让他们家入仕。”
镇国公摇摇头:“够呛。”
“没错,康家忠君,哪怕末帝昏聩无道,康家也恪守臣节。”
“前朝消亡后,康家三代不入朝,他们始终遵守着这个规矩。”
明远侯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才道:“但现在不同了,三代已过,康家四代已经成丁,若是再不入仕,他们家就真的要没落了。”
镇国公听后慢慢露出笑容:“赵老哥是来做说客的?”
明远侯摆摆手:“也不算是说客,当初那康家小儿能挡我十余日,我甚是佩服,还留了信物给康家。”
“前些日子,康家的老太君给我写信,说他们家的第四代男丁入伍了。”明远侯搓了搓手:“当初我留信物给他们家,是打着将来结亲的意思,但是吧……”
镇国公听的满头雾水:“但是?”
“但是我家婆娘看不上康家,毕竟是白身嘛。”明远侯皱眉:“所以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