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明朝他才知道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却是如此的惊人,打个比方,在北京的人市场里,五六两银子足以买到一个上等的丫鬟。十八芳龄眉目如画不说,还得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
普通人一年下来也不过几两银子的节余。
二三十两的身家,在保定起码是个中下人家。
折合成后世的人民币,一两银子怎么这也能抵一千快钱。在南美洲白银没有大量输入中国的现在,价值只怕更高。
正苦恼,还没等他想出怎么去凑集起步经费,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把他给放到了。
二月间的天乍暖还寒,苏木现在这具身体本来就弱,一个不小心就受了凉。
病得倒是不重,吃了一剂汤药,在床上躺了两日,总算彻底恢复过来。
当然,这其中同小蝶细心照料有莫大关系,小丫头这两天明显地瘦下去一圈。
今天是县试发榜的日子,苏木本打算去看看的,可小蝶瞪了他一眼,说少爷现在病成这样还如何出去,就让我替你去看吧。
苏木笑问:“你识字吗?”
“不识字难道还不能问?”
苏木身上还有些发冷,想了想,反正自己已经中了,只不知道名次而已。他对科举兴趣不大,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今天的太阳不错,晒得人暖洋洋的。
苏木索性就批了衣裳在苏家逛起来,还真被说,苏家书香门第,老宅建得不错,很大,也很雅致,让苏木有一种逛公园的感觉。
当然,家里人对他依旧是一脸的嫌恶,苏木也懒得理睬。
等到将院子逛完,小蝶就一脸兴奋地回来:“中了,少爷中了。”
“恩?”
“第一名,是第一名。我就说,咱们少爷是读书的料,没准将来还能中个大老爷呢!”小蝶高兴得一张小脸都红透了:“刚才县衙门已经将榜文张贴出来了,旁边是中试的书生们的卷子。围了上百人,我挤进去一看那榜文好生奇怪,上面写满了名字,做圆圈状。”
“那叫轮榜。”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可我不识字,只得拉了一个书生,说了少爷的名字,问中没有,是第几名。没想到那书生一听到你的名字,立即哎哟一声,原来你家少爷就是今科县试头名苏木苏子乔啊,久仰,久仰。”
小蝶意气昂扬,满面都是骄傲:“少爷你是没看到那场景,一听到我报出少爷你的名字,周围的人都大声喝彩,说你的文章他们已经读过,当真是又老辣又妥帖,在本次考试的卷子中鹤立鸡群。少爷,你这下是出大名了!”
苏木却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不过是一场县试,真比拟起来,只相当于后世的中考,得了第一也没什么。自己在前世什么样的考场没进过,考试经验在这个时代可谓丰富异常。
虽然在文言文写作上还颇不顺手,可格式和文章大意却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就算考官想扣分,也无从着手。
像这种不出错就能过关的低级别考试中了不奇怪,不中才是有问题。
苏木:“不过是一场考试的头名而已,县试三年两考,期期都有人拿第一,也不希奇。”
小蝶是兴奋得有些胡乱了:“少爷你想啊,你以前乃是我县有名的呆傻之人,从来没参加过科举。这回第一次进考场,轻易地就中了头名。一个傻子将五十多名书生给比了下去,五十多个考生的同窗、家人又有多少,今天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的名字还不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
苏木心中郁闷,自己以前的那个呆子名声只怕不会因为自己得了头名就消失,反而会越发地响亮起来。
想到这里,他也没心思游园赏景,闷着头就要回自己的小院。
刚走到苏家老宅的大门口,突然间就听到有个声音叫起来:“哎哟,这不就是中了头名的苏呆子吗,那天在县学里见了你,却没朝那上面想,竟然是你!”
这声音很响亮,显得很是唐突。
苏木现在最恨别人喊自己苏呆子,心中不快,抬头看去,却是一惊。
原来说话这人竟然是那日在县学里见过的那个大个子军汉。
却见大个子和那个矮个军汉正站在门口拉住一个苏家的下人问话,三人对着苏木一番指指点点。
苏木知道这大个子本是个粗人,也不再生气了,笑着拱了拱手:“原来是你们俩,幸会!”
矮军汉慌忙回礼:“原来是苏公子,多有得罪,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大个子却瞪大眼睛上下看着苏木,就好象在端详稀罕物件:“原来你就是苏木,竟得了第一,难怪,难怪我家百户老爷看上了你,要让你……”
矮军汉大惊:“大个子,别乱说话!”
大个子慌忙用手捂住自己嘴巴。
苏木大为奇怪,这个大个子话中有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目光甚是奇怪,我怎么又种不好的感觉?
正要问,一个下人从里面出来:“二位军爷,三老爷有请。”
苏木也不好拉他们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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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苏木竟然拿了县试头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此在苏家的大厅堂里,苏三老爷正和苏瑞堂,苏瑞声两个儿子坐在一起。苏瑞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猛地站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三老爷则抚摩着胡须,一脸的疑惑。他也是刚才得到了这个消息,觉得这事有些看不透,就叫两个儿子过来商量。
本来,他对小儿子期许甚高,很想听听他的意见。却不想苏瑞声只是大声咒骂着发泄,根本就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他对于这个才学还算出众的儿子有些失望,就将目光落到老大的脸上:“瑞堂,你怎么看,难道说这个呆子突然开了窍?”
如果这样,倒不可不防。
苏三老爷自从做了族长之后,这些年使了许多手段将公中的财物收归三房私有。
苏家本是个大家族,按照礼制,自己百年之后,这个族长的位置肯定要还给大房。如果苏木的呆病好了,将来作了族长,一查,三房免不了有许多麻烦。
当然,如何苏木依旧呆傻,这个族长的位置将来也轮不到他。
“他怎么会开窍,一个傻子,白痴,笨蛋!”苏瑞声又开始骂了。
苏瑞堂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为人知道的得色,恭敬地回答:“父亲,儿子认为苏木的病可能还没好,他这次能够拿第一,怕是有原因的。”
“哦,这样,说说。”
看到父亲鼓励的目光,苏瑞堂更是振奋,分析道:“父亲大人忘记了,苏木可是将他名下那六十亩地寄到县学名下的。得了他的好处,韶先生自然要投桃报李,县试本就不正规,考得马虎。提前泄题,或者索性代他将卷子事先做好也是有可能的。况且,苏木现在可是韶先生名义上的学生,若中不了,对他的名声须有妨害。”
苏瑞声也高兴地叫起来:“肯定是这样的,大哥说得没错。”
苏三老爷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苏瑞声叫了几声,又哈一声:“呆子科场舞弊,咱们一旦报上去,只怕立即就要被投进监狱了,父亲,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府学……不,给北直隶学政衙门举报?”
苏瑞堂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了弟弟一眼,心中好笑:你口口声声喊苏木是傻子,我看你才傻到家了。县试和府试本就是个过场,这已经是官场的潜规则,你要往上报,不但害不了苏木,反将韶泰和知县得罪到死。破家知县灭门的知府,到时候不但你,只怕我们苏家也要跟着倒霉,还好父亲不是个老糊涂自然不肯由着你胡来。
果然,苏三老爷脸一板,怒道:“举报,举报谁,你想去告赵知县舞弊?你若真做出这种混帐事,我立即将你逐出家门,免得牵连了家人,滚!”
苏瑞声被父亲骂得面容苍白,怨毒地看了大哥一眼,恼怒地退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说胡百户家又派人来了。
苏三老爷看了苏瑞堂一眼,嘿一声笑起来:“这个胡百户也是势力,以前我们要将苏木倒插门过去,他嫌人家是傻子。先听说得了第一,却求上门来了,等下得拿捏他们一番,将这个面子争回来。”
苏瑞堂今日在父亲面前大出风头,正得意,当下就笑道:“父亲要拿捏胡家本是应该,不过这儿子听说胡百户可是一个奢遮人物,只怕没那么好低头的,弄不好还要搞出些名堂来。”
苏三老爷想了想:“为父也同胡百户打过几次交道,他这人是个粗鲁军汉,又有小人的狡黠,搞不好真会如此。”
“我们不是急着将苏木给打发出门吗,倒不用同胡家翻脸。”
苏三老爷点头,就叫人将胡家的人请进来。
果然,正如苏瑞堂所说的那样,胡家果然弄出新的花样来。
第二十章 薪水标准
“三老爷要见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木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感冒已然全好了,可身子还有些弱,到晚间却有些冷。
来带话的那个下人正是苏三老爷的心腹,难得地挤出一丝笑容:“大少爷去了就知道,应该是好事。”
苏木同小蝶说了一声,跟着去了苏家大厅堂。
他心中奇怪,上次开宗祠,自己将六十亩地寄挂在县学,已经将家中的人得罪到死。家中之人对自己的态度比往日还恶劣些,今天却怎么如此热情,难道是因为我苏木中了县试头名,他们看我前途光明,这才改变了态度?
只略微一想,苏木立即摇了摇头。童子试实在简单,即便是得了第一也没什么了不起。苏家本是书香门第,族中读书的子弟甚多,又有哪一年没几个参加童子试的年轻人?
就苏木所知,苏瑞声第一次参加县试的时候就拿了第七,去年参加府试更是挤进前三。
童子试也不过是获得参加科举的入门券,只有得了功名才算是个人物。
当然,就算你中了秀才,也未必能说明问题。县学二十多个秀才虽然有免税免除徭役,见官不跪的特权,却也孤寒得紧,需要县学的廪米才能维持生计,不至于中断学业。穷秀才,酸秀才可不是乱说的。
真要想出人头地,那得等到中了举人才算,举人可是能够做官的。
心中疑惑,不片刻就来到大厅堂,苏三老爷早已经等在那里,手中正捧着一本《庄子》。
“见过三叔。”表面上苏木还是做出一副尊敬的模样,毕竟三老爷可是自己的亲叔叔。
苏三老爷将书扔到一边,一把将苏木扶起来,道:“苏木,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快快请起。对了,听人说你最近偶感风寒,要不我去请个郎中回来给你看看?快坐,快坐。”
他一边说,一边温和地笑着,若不是不明白底细之人,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和蔼慈祥的长辈。
苏木顺便坐在椅子上,回答道:“多谢三叔的关心,已然好了。”
苏三老爷:“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我兄长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百年之后,还真没办法同他交代。对了,听说你得了县试第一,好好好,真真替我苏家争光了。呵呵。”
一边说话,一边欣慰地抚摩着下颌的胡须。
听他拉拉杂杂说了半天,苏木心中更是不耐烦,沉住气:“不知三叔今日传小侄过来,有何吩咐?”
苏三老爷道:“当年兄长在外求学,又在京城待考十年,耗费巨大,想必大房的体己也没剩多少,就连三房和四房也贴补进去不少。哎,别人见我苏家好歹也是大户,可三叔我这个做族长的心里清楚得很,大家族又大家族的难处。每日眼睛一睁,就有几十口人要吃饭,难啊,难啊!”
他一边叹气一边叫穷,神情显得很是郁闷的模样。
苏木心中冷笑:三叔啊三叔,我可没指望你养活,又何必在我面前哭穷,真是奇怪了。
叹息半天,苏三老爷又道:“你是我兄长唯一的儿子,本打算贴补贴补,无奈族中实在窘迫。不过,看你潦倒至此,我心中也是难过,想着扶持你一番。不过,家中多是田地庄园,本想安排你去管理一处田庄。可年年灾害,扣除赋税,反要赔进去一些。至于店铺,族中又没懂经济事务之人,多租赁给别人吃租子,也没几个钱。你的事,我想了几日,倒是得了个主意。”
“我刚得知,城西胡百户家的货栈正缺一个帐房。我与他有旧,就推荐你过去。胡家本不同意,我听说你是今科县试第一,就点了头。”
缓缓地说着话,苏三老爷用眼角偷偷地看着苏木。
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恼怒,这胡百户还真是个*猾小人,凡事都要算计再三。当初他嫌弃苏木是个傻子,不肯应了这门亲事。可一听说苏木得了第一,病也大好,就动了心。
可这家伙就是个属猴的,精得很,说什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人的呆病大凡都是好一阵坏一阵。平日没事还好,跟个正常人似的,可若是受了刺激,立即就犯病了。
因此,得让苏木到胡家来住上一阵,若疯病真的好了,才能入赘。恰好帐房老李年事已高,有意退休,就让苏木在他手下干上一阵。
苏三老爷一听,心中就是冷笑:好人家的子弟谁肯平白给人当上门女婿,通常都是身有疾患,或者实在是落魄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苏木好歹也是大户子弟,如今又在士林中有了小小的名声,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传出去,就连我苏三爷也没有面子。
可为了将苏木尽快地打发出去,苏三老爷也只能郁闷地答应了这事。
他心中担心,如果苏木的呆病没好,只怕要被胡百户给退回来;但如果好了,苏木会答给人当倒插门吗?
因此,也不敢同苏木明说,只道胡家要请个帐房,他推荐苏木过去。
“给人当帐房先生啊……”苏木心中一动,他这几日躺在床上,心里想的就是如何赚钱,直想得脑袋发涨,也没考虑出一个确实可行的房案。就其根本,关键是没有启动资金。如果能够去打上几个月工,得了工钱做资本,也是不错的。
苏木对这个世界上的薪筹标准也有了解,明朝文盲遍地,识字率低到惊人的地步。整个保定府邸六个县加一起上百万人口,能够读书写字的,大约一万左右,而懂得作帐的更少。
帐房先生也算是稀缺资源,每月的薪水大约在一两左右。以明朝的物价水准来衡量,妥妥的企业高管了。
最重要的是,苏木本就打算以商起家。可前世他也不过是一个教书匠,没从事过商业活动,经验欠缺,如今得了这个机会,倒不妨去实习一下,看明朝商人是如何做生意的。
事是好事,可从苏三老爷口中说出来,苏木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就犹豫起来。
苏三老爷见苏木并没答应,心中急了:“苏木,你去那里做帐房先生也好,工钱也不低,多少是一条路。若做得不高兴了,好歹也有些积蓄,以后也好去做别的行当,看到我苏家大房如此衰败,我这个做族长的心中也是难过啊!”
苏木:“也不过一月一两银子,并没什么了不起。”
苏三老爷心中咒骂,一两银子你也看不上,***,贫苦人家,一年下来,也不过二三两银子入项。
又提起精神劝了半天,最后道:“苏木,这可是个好机会,错过了,真的很可惜。”
他不劝还好,越劝苏木越是怀疑,就端起几上茶杯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心道:虽然我不知道苏三老爷揣的是什么心思,可这个职位还真是诱人,倒是一个好去处。看他如此热心,其中必然有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