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东厂所有人马都在衙门里集合,并亲自去淮王府将淮王接了,说万岁爷已经弥留,为防有*臣作乱,要和淮王一起进西苑戒严。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苏木先生,快,快想办法,再迟就来不及了!”
苏木听得心头剧震,一想到东厂手头那么多人马,头皮就一阵发麻。
他厉声喝道:“王岳,你半路上拦我就为说这个?嘿嘿,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东厂大档,徐灿手下的第一心腹干将吧!你说,我会相信你吗?
王岳被风雪吹了半天,冷得一身都僵硬了,用手搓了一下面皮:“我王岳现在可不是什么大档,早被徐灿发配去给皇帝陛下修吉壤,也就是个守墓人而已。想我堂堂王岳,怎么说也是个管事牌子,这些年在徐灿手下鞍前马后,流血流汗。可以说,他徐某人有今天的地位,至少有我王岳一半的功劳。”
“可是,就因为上次攻打甜水胡同不利,我这个大挡说拿下就拿下了,一点也不顾及当日的情面。这阵子,我王岳在昌平挖沙吃风,尝尽人情冷暖。想当出,那些受过咱家恩惠的,却纷纷落井下石,把咱家当成落水狗了。现在可好,他徐灿要招集东厂做乱,又想起我王岳这个能打能杀的干将。他娘的,徐灿老狗,当我王岳是什么,夜壶吗?用的时候觉得舒服,不用的时候多看一眼也觉得脏了眼睛。咱们没完,没完!”
冷风还在不停地灌进喉咙,王岳的声音声嘶力竭,一张脸因为仇恨而彻底扭曲,在夜色中狰狞可怖。
苏木心中已是信了,当下也不废话,“驾”一声拉转马头,狠狠地给了战马一鞭,疯狂地朝前冲去。
背后王岳还在歇斯底里地叫着:“是是是,换成我是苏先生也是不肯相信的。可是,兵法有云,多算胜少算不胜。如今的京城,锦衣卫群龙无首,东厂是唯一的机动力量……无论……都要多留个心眼……”
其实,也不用再听下去了,苏木在内心中已经彻底相信王岳的话。
自从未来的正德皇帝在课堂上偷看《红楼梦》一事被徐灿告了黑状,欲置苏木于死地之后,苏木对东厂也留了一个心眼,让张永私底下替自己打听那边的消息,也知道王岳因为办事不利被徐灿打发去了昌平。
如今,见到王岳满脸的仇恨,苏木就知道他所言非虚。太监因为身体有残疾,心理多半不太正常,心眼小,报复心极重,他这是真的恨上徐灿了,一来是想借他苏木的手干掉徐灿,再则也是想搭上储君龙潜旧人这辆末班车。
如果徐灿真的上了淮王的船,以他手头的兵力,一旦起事,这京城中还真没有人制得住他。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成?
骑在飞奔的马上,苏木心中有一团火躁动起来,几乎忍不住要随便跑到进城戒严的京营里,随便拉上一个带兵将领,将金箭令牌一亮,让让他带兵勤王。
可理智告诉他这么干不成,因为你不知道京营中的将领们究竟是谁的人,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像这种关键时刻,还是熟悉的人值得信任。
如此看来,也只有去找胡顺了。
只有找到胡顺,才能找到牟斌。如今,能够和东厂抗衡的也只有锦衣卫了。
牟斌虽然已经被罢官,可威信还在,未必不能在短时间内拉起一支部队。
这也是破这个乱局危局的唯一手段。
想到这里,苏木也不再迟疑,只不住地挥舞马鞭,朝胡顺家跑去。
一路上,他不断遇到前来盘查的士兵,看模样都是进城的京营人马。
好在苏木身上带着可以自*出入西苑、大内的腰牌,倒也不至于耽搁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身都被吹得透了,冷得再没有任何感觉,等跑到胡顺的宅子,只听得一声悲鸣,战马轰然倒地,将苏木狠狠地摔在地上。
原来,这匹马儿虽然生得神骏,这一路不停跑来,竟然跑废了。
大半夜的胡宅却灯火通明,听到外面的异响,一个门房跑了出来:“谁,究竟是谁?”
第三百零八章 又出意外
红色的灯笼将周遭一都照亮了,雪花也在光线中晶莹地飞舞中,那个门房是认识苏木的,一看,忍不住惊叫一声:“是苏老爷,小胡老爷,快来呀,快来呀!”
这一声如此响亮,竟将风雪声都压住了。
立即就有三四条人影杂乱地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胡进学。
还没等他们跑到跟前,苏木已从地上站起来,不住地跳着:“好冷,好冷,大个子,你叔呢,快请他出来同我见面。”
大个子吃惊地看着苏木:“子乔,大半夜的你跑过来做甚,可有要紧事,看你冷成这样,快进去!”
苏木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拉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快叫你叔出来跟我说话,十万火急!”
大个子听苏木这么说,也着急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这般要紧?子乔,叔却不在?”
“不在,去哪里了?”
“被抓了。”胡进学一脸黯然。
“什么!”苏木惊得大叫起来:“被谁抓了,为什么?”
“苏木,快进去,快进去!”外面这么大动静,早已经惊动了胡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从院子里出来了,不住地催着:“看你冷得,再等上片刻,只怕就要僵了,爹爹,爹他……没事的,不用担心。”
苏木也确实是冷得受不了,又见胡家众人都面带阴霾,一个个穿得整齐,估计都还没睡觉。大半夜的,或许还真是出大事了。
心中一沉,就快步朝里面走去,然后一屁股坐在门房的椅子上,将手向着那一炉烧得极旺的木炭火,半天才缓过劲来。
胡莹就将一碗热腾腾的片儿汤递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胡莹家里来,也顾不得参观,接过汤喝了一大口,急问:“胡小姐,你爹怎么了,被谁抓了?”
他不问还还,一问胡莹眼圈就红了。
苏木心中急噪,邪火涌上来,喝道:“哭什么,天塌不下来,有事说事。”
胡莹见苏木这么凶,“哇!”地哭出声来。
苏木心中愧疚,柔声劝慰:“别哭,别哭。”
可如何劝得住,无奈之下,苏木只得将目光落到大个子身上。
大个子道:“子乔,这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大年初三那天,皇宫里突然下了圣旨免去了牟指挥的职务,不但如此,叔也被罢免了。其实,这阵子叔做这个千户确实是风光,可天有不测风云,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你就犯了事被人给拿下了。果然,自叔跟淮王闹翻之后,朝廷就下了旨意,把他给罢免了。我们还商量着,等过完年就回保定老家,却不想,就在今天上午,锦衣卫经历司的同知高原就派人过来将叔给请到经历司去,说是要问点事情,到现在都一整天了,还没有回来。”
胡莹还在哭:“这官,不做了,不做了。”
苏木忙问:“进学,这锦衣卫整顿内务一般都是由南镇抚司出面的,北衙只办钦案,同他高原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胡千户犯再大的罪,也轮不到他高原出面叫人过去问话,此事却是奇了?”
胡进学愤怒地捏着拳头:“高原贼子和叔有仇,一直都想找叔的茬。这次牟指挥我叔被罢免,锦衣卫的一切事务都由他暂时代理。一朝权在手,便将令来行。想给叔安一个勾结藩往,图谋不轨的罪名。子乔,你不是太子东宫的人吗,能不能想个法子救救我叔。”
“对对对,苏木快救救我爹!”胡莹眼睛一亮,不哭了,顾不得胡进学在场,一把拉住苏木的手。
苏木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的。”
时间紧迫,若在耽搁下去,搞不好东厂就杀进西苑去了,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控制住整个锦衣卫。
安抚好胡莹,苏木才对胡进学道:“进学,可有法子找到牟斌,知道他住哪里吗?”
胡进学一呆:“你找牟指挥?”
苏木:“我只问你,能不能找到他,其他的话也不用多问。”
胡进学:“牟指挥的家我是知道的,年前我和叔去牟指挥那里拜过年,可今日牟指挥使却不在家中。”
“那他在哪里?”苏木心中一沉,急问。
胡进学:“在北衙。”
“北衙?”苏木:“牟斌不是被免去了一切职务吗,他还进得了北镇抚司?”
胡进学苦笑:“子乔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我们卫所,锦衣卫如今已经乱套了。高原贼子野心勃勃,一直都有取牟指挥而代之的野心。这次牟指挥和叔牵扯进勾结藩王一事被免去一切职务,高原如何肯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就借主持锦衣卫的机会将牟指挥和叔都抓进了北衙,想来定是想要做成铁案,好当锦衣亲军的首领。”
“原来如此。”苏木倒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异常,厂卫们一辈子在阴谋诡计里打转,牟斌倒霉,自然有人想借机上位,也不奇怪。
只是,如今牟斌被关进北衙,要想见到他却有些麻烦。
苏木点点头,打断胡进学的话,问:“进学,你可进得了北衙?”
胡进学:“按说,我现在还算是个锦衣百户,倒也进得去。不过,子乔,就算你去了,只怕也见不着叔。”
说到这里,他一脸的愤怒:“自叔被抓进北镇抚司之后,我就跑过去给叔东西,这么冷的天,衣裳总得带几件吧。却不想被那高原知道了,一顿棍棒给打了出来。高原贼子,可恶!”
说到激奋处,胡进学一拳砸在桌上:“还说什么任何人不得探视叔,否则,直接打死!”
胡莹也在不住抹泪:“爹爹早间离家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薄棉袄,现在也不知道冷成什么样子。”
苏木一把拉起胡进学:“明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马上备下轿子,咱们去北镇抚司。”
“就这么去?”
“对,就这么去,放心,今天我们不但能够见着胡老爷,还能救他出来!”苏木信心十足,心想:好,既然胡顺和牟斌都在北衙,就算他们没被抓,找到他们之后也还得去北镇抚司调兵,这下却好,也省得麻烦。
“啊,你能救爹爹!”胡莹大喜,猛地跳起来冲了出去:“所有人都起来,备轿子,备轿!”
第三百零九章 起复
胡家的人也是心急,知道胡顺现在正处于危急关头,再不能耽搁了。
否则以锦衣卫的狠辣,只怕胡老爷扛不过今夜。
只片刻不到,就有四个精壮汉子抬了一顶厚呢大轿出来,接了苏木和胡进学就朝北衙方向狂奔而去。
刚上了轿子,胡进学还在不住地问苏木去北镇抚司后该怎么做,又为什么要见牟指挥。
苏木也不解释,只郑重地看了他一眼,道:“进学,到地头之后,你什么也不要说,一切都交给我来办,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就是了。”
不但胡进学,胡家上下对苏木都有一种盲目的信心。
当下,胡进学就将嘴闭,只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胡家的下人不是军户口是锦衣卫力士,都体壮如牛,这一路却行得极快。
不一会儿功夫就来到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门口。
守门的卫兵一看是胡进学,将手抄在袖子里,不住跺脚。
一个卫兵苦笑道:“原来是胡百户啊,这天贼冷,都起白毛风了,你还来?”
“哎,何必呢,高同知已经传下令来,不许任何人见胡千户,你这都来第三趟了。兄弟们对胡百户你的忠心那是非常佩服的,可是,职责在身,实在是爱莫能助。”另外一个卫兵叹息着摇头。
胡进学记着苏木的话,紧闭着嘴不发一言。
苏木向前一步,拱了拱手:“我们不是来见胡千户的。”
“你是?”两个士兵这才发现了苏木,一脸的疑惑。
苏木:“我是牟指挥的幕僚,姓苏。天冷,府里让我过来给老爷送点衣服。”说着话,就拍了拍胡进学的肩膀上的包袱:“刚才胡进学去我府打听消息,就叫他带个路。指挥还好吧?”
牟斌做了这么多年的指挥使,威望极高,两个士兵听苏木说是牟指挥的幕僚,忙将手从袖子中抽出来,挺直的腰杆:“原来是指挥使大人府上的先生,且放心好了,牟指挥毕竟是咱们的老上司,没人敢为难。如今正住在暖阁里。”
苏木听完,心中一动:看来牟斌的威信还在,否则刚才这两个卫兵也不会依旧喊他指挥使。威信在就好,等下只要他愿意,振臂一呼,自然从者云集。
“好,带我去见指挥使。”苏木背了手,大摇大摆地朝里面闯。
“先生,恕小人眼拙,指挥使府上的先生小人也识的,却没见过你。”一个卫兵不好意思地拦住苏木,不住作揖?
苏木温和一笑:“怎么,不相信我?”
那个卫兵:“不敢,不敢。”
苏木:“也不怪你们,我也是刚入牟指挥的幕没几日,你们不识得我也不奇怪。”说着话,苏木就将身上的大氅解开,呼一声扔到雪地上。
露出挺拔刚健的身材,一袭谰衫在雪风中猎猎起舞。
“啊,是苏老爷!”两个卫兵惊得又拜下去,所谓谰衫就是有功名的读书人的制服,一般人不能穿,否则一旦被人抓住,扭送学政衙门,吃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苏木身上穿的正是举人的袍服,也只有牟指挥这种权势通天之人才使得起举人身份的幕僚。
只一刹间,两个卫兵心中就信了,忙殷勤地将苏木迎了进去。
北衙不大,苏木和胡进学走不了几步,就来到一座小楼跟前,里面还亮着灯,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印在窗户上面。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那条身影一动,然后朗声笑道:“大半夜的,高原还要提审我牟斌吗。某还真没想到高原竟然如此勤快,却叫人意想不到啊!”
这声音不大,却显得异常浑厚,其中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两个卫兵顿时经受不住,同时退后一步,深深地拜下去:“不是高同知要请指挥使过去说话。”
“指挥,我现在不过是一芥平民,指挥使一说以后休要再提。”
两个卫兵更惊,声音颤抖起来:“在小人心目中您老人家永远都是我们的指挥。”
“哈哈,哈哈。”牟斌大笑两声:“既然不是来提审我牟斌,那你们这么多人过来做甚?”
“回指挥的话,是府上的苏先生送东西过来了?”
“苏先生,我家里什么时候有个苏先生,又送什么?”牟斌的身影在窗户上顿了顿,佝偻下去。
苏木可管不了那么多,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屋中站着一个高大的军汉。这人长得虽然威猛,却目光柔和,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牟斌,苏木死活也没办法将他和心狠手辣的锦衣卫联系在一起。
也不废话,将金箭令牌拍在桌子上:“送这两件东西给你,就看牟指挥你敢不敢收!”
牟斌猛地挺直了身体,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目光里如同燃起熊熊烈火:“你姓苏?”
“正是。”
“苏木?”
“正是。”
牟斌将金箭和令牌推了回去。
苏木心中一沉。
难道牟斌拒绝了,如果没有他帮忙,一旦东厂起事,还有谁拦得住?
一刹那,苏木就好象被一盆水从头浇来,整个地凉透了心。
心中电光石火般地急转,正想该如何说服牟斌,却不想牟指挥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登登登地磕了三个响头:“臣牟斌见过陛下,陛下万寿金安。”
苏木被牟斌突然弄的这一出吓了一跳,立即明白,这金箭令牌上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