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突然紧张起来:“是这姑娘的母亲送的,媒人是谁,吴姐姐怎么办?”
苏木苦笑:“你说的是什么呀,这姑娘我苏木可配不上,真若娶了她,那才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呢!”
自家老爷这么说,小蝶却不服气了:“老爷好歹也是堂堂举人老爷,将来弄不好还能中个进士。真到那一天,就是文曲星下凡,什么小姐配不上,难不成画上这女子还是公主不成?”
小蝶这话还真说对了,苏木却不解释,只道:“我也是偶然的机会才得了这张像,不过这女子真娶不得。”
小蝶好奇地问:“怎么就娶不得?”
苏木:“人家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确实,做驸马还真跟上门女婿没什么区别。一旦你娶了公主,以后就没有机会科举入仕。这是朝廷的制度,明朝的文官最外戚和皇亲有极大的戒心,在他们看来,这些同皇家粘上的边的人天生就是叛乱者。一但做了宗室,你不能做官、不能经商积累财富,一辈子就只能靠朝廷发下的死工资吃饭。
在想起太康公主的古代和荒唐,苏木突然对朱厚照未来的妹夫心生同情。
小蝶:“原来是招上门女婿啊,想来这姑娘的母亲认识老爷,想请你帮她家物色一个。”自家老爷前程远大,定然不会去给人做赘婿自甘堕落,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苏木:“是是是,小蝶你说得是,她母亲上想叫我给她家介绍一个上门女婿。”这次如果去沧州,要想寻到太康公主,免不得要跟那未来的驸马打交道。
可如果公主没去沧州呢?
管他呢,既然张太后叫我去沧州,我先去碰碰运气就是了。
这张像画成一个四不象,毫无参考价值,说句实在话,还没苏木画得好。
他就将那张画像塞到小蝶手头:“拿去扔伙房里,救火的时候用。”
小蝶:“老爷,多好的一个美人啊,就这么烧了,不觉得可惜吗?将来若是想念人家,看上几眼,也算是个念想。”
她却故意开起苏木的玩笑起来。
苏木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对了,过几日我就要去沧州了,你帮我收拾些行装。”
“去沧州……做什么?”小蝶一呆,然后恍然大悟性的样子:“老爷前几日就说要出门游学,小蝶却是忘记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说罢就要出去,苏木拉住她,道:“也不急着今天晚上。”
小蝶以为自己要出门游学,苏木就将错就错,也不说明理由。
小蝶恩一声站住了:“老爷,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先说一声。还有,老爷这次去沧州游学要呆多少日子?”
“别准备太多东西,就两件换洗的衣裳,书籍笔墨什么的都不用带。对了,明日你拿了一百两现银去兑点黄金回来,也方便携带。”苏木说:“这次去沧州游学,日子不定,看情况吧。短则十天半月,长则半年。无论如何,春节前是要回来的。”
苏木实在是不愿意离开北京,心中暗自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希望我一去沧州就把那女文青给逮住了!
拜古代恶劣的交通所赐,这年头的人出一次门,大多以月为单位。尤其是读书人出门游历增涨学问和见识,出门三五年也不希奇。
小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说她也要随苏木一道过去。
“你就别去了吧!”苏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这次去沧州乃是给皇家办差,又涉及到皇室的**,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真带小蝶过去,对小丫头未必是好事。
小蝶不依,有些恼火的样子,说以前从保定来京城,她不也同苏木一道游遍了整个山东。而自家老爷又是个自在惯了的,对于世事人情也是一窍不通,让他一个人去不放心。
苏木有些头疼,心中突然一动,小蝶人死丫头别的都好,唯一的弱点就是有些贪财。当然,苏木也爱黄白之物。这大概是因为他和小蝶以前在保定很是穷困潦倒几年,尝尽了世人的白眼。
而金钱能够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说服小蝶。
苏木就笑道:“我当然是巴不得和你一起去沧州,不过你若走了,家里怎么办?你想啊,这宅子怎么说也值好几千两银子,还有家里又放着几千两现银。如果你我都不在家,那些新买的人口你就放心吗?离开你这个小管家,这屋里还不乱套了?”
听苏木这么说,小蝶才醒悟过来,连声道:“是是是,小蝶却是不能离开的,得替老爷将这个家守好了。可是,老爷这一去,估计就好好几个月,小蝶心中难过……”
说到这里,小姑娘神情有些抑郁,苏木也是哄了半天,才让小蝶恢复正常。
“对了,我这次离开京城,家里若有事,可去找胡顺胡老爷。”
话还没有说完,小蝶就要爆发。
苏木连忙道:“算了别去找他,你直接找胡进学好了。”
小蝶这才点头:“找大个子倒没什么。”
苏木还是不放心,又将张永在皇宫外面的地址说给小蝶听了:“这个张先生同我也熟,实在有什么麻烦,你也可以去找他帮忙的。”
张永虽然住在西苑和皇宫里,他在外面买的宅子一个月也住不了三五日。不过,张公公什么人,家里日夜都有两个太监门房,真有急事,也不怕找不着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是梅富贵
因为没有什么急事,苏木也没急着去沧州,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照例出门跑了几千米,然后回家睡了个回笼觉。
等起床之后,已是中午,小蝶已经将苏木的行李准备妥当,除了换洗衣裳,还有十两金叶子,至于路上的路引什么的,也早早地去办回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张永却上门来了。
这个司礼监的二号人物这次声门显得很低调,穿这一身边幅,也没带随从。
进了书屋,苏木指着身边的小蝶介绍道:“张公,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兼管家,我这次去沧州游学,家里若有事,还请你多多关照。”
小蝶忙微微一福:“小蝶见过张老爷。”
张永笑眯眯地将小蝶扶起来:“好一个伶俐的小丫鬟,又生得美貌,想不到子乔府上还藏了这么一个小美人。”
小蝶倒有些不好意思,忙退了出去。
等小蝶离开,苏木这才问:“张公公这次来苏木这里,所为何事?”
“两件事。”说话中,张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放到苏木面前,翻开来,里面黄灿灿却是金叶子:“这是子乔这个月在银钩赌场股利,一共二百两黄金,你不是要出远门吗,特意过来给你壮行。”
苏木心中也是欢喜,虽然知道只要一接了钱,就算是跟张永结成了利益同盟,以后就跟刘瑾是敌非友了。可就算不接,那刘瑾也不会放过自己。自从太康公主这事之后,苏木就算是跟刘公公彻底翻脸了。
既然张永要给我钱,也不用客气。
苏木笑了笑,将金子收好,放到一边:“说第二件。”
“这第二件嘛……”张永拖长了声音:“子乔这次要去沧州,我已经在东直门码头给你准备好一艘快船,船上都是我的心腹,一路上的安全你大可放心。”
“多谢张……不对,你这是来催我上路?”苏木突然明白过来,心中也恼了。
“对。”张永正色道:“接慈圣皇太后懿旨,特来询问你什么时候能够出发去沧州?”
太康公主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一人行走江湖,说不清就会遇到什么不测之危险,太后说不担心也是假话。
苏木气道:“准备好了就走,也不一定。”
张永:“那好,张永说不得每日都要过来一趟,还请子乔不要放在心上。”
苏木可不想身边多这么一条尾巴,堂堂一个大名士,未来的进士,出入都带着一个正人君子口中的阉贼,名声还要不要,以后还在不在文官系统里混?
“罢,等我去吏部拿了告身就出发。”
“好,那么,子乔,我已经为你备好了马车,正在门外等着呢!”
“你……”苏木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的派遣也不用去吏部,到兵部去吧!”
“兵部……”苏木突然明白过来,这巡检是武官,武官得由兵部任命。
苏木叫了一声晦气,他上次好好的户部郎中变成了扬州推官。
这还好,推官好歹是正六品,朝廷命官。
现在好了,一下子变成了九品巡检,还是武职。
无论怎么想,苏木都觉得很没面子。
依旧是去了西苑,到兵部值房拿了告身,也懒同兵部的官员废话,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那个兵部郎中却笑道:“你也不看看。”
苏木没好气地说:“反正不过是一个正九品,也没什么可看的。就算是弄错了,难不成还有比正九品还小的官职?”
“你还是看看吧!”那个郎中笑得很是神秘。
苏木这才留了神,打开手头的文书,这一看,却吃了一惊:“是不是弄错了,将别人的告身发给我了?”
原来,这告身上填的名字却不是苏木,而是一个叫什么“梅富贵”的真定军官。
除了告身,下面还有一张路引,上面依旧填着梅富贵三个大字。
“没弄错,是你的,这天底下还有几个,梅富贵?”那郎中一嘿嘿笑着:“梅巡检,快快拿了告身上任去吧!”
苏木:“我叫苏木,这不是我的。”
那郎中脸一板,厉声喝道:“梅富贵,你是不是仗着在大同前线立了点功劳,嫌官职小,对朝廷的派遣心生怨怼?还不速速退下,否则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
苏木平日里接触的不是内阁首辅就是皇帝、太后,什么时候怕过人,也是怒了:“什么没富贵,我还没节操呢?君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那郎中面上的怒容凝结了,须臾,就扑哧一笑:“我管你是谁,不过上司让我将这份告身给你,你接着就是了。至于朝廷是怎么安排的,本官也不清楚。”
苏木心中突然一凛,暗想:我却是笨了,这次去沧州寻找太康公主,关系到太后和正德皇帝的脸面,自然要悄悄地过去。别人不知道我苏木是谁,可朝廷上还是有几个大姥晓得咱是正德皇帝的亲近大臣,突然被派去做九品芝麻官,难免心生疑窦。如果再有有心人一查,不就将这事查出来了。为颜面计,又是为了太康公主的人身安全,自然要悄悄地进村子,打枪的不要!
也因为如此,太后才让我用假名过去上任。
想到这里,苏木这才恹恹地收了告身,正要离开,突然想,刚才听这个郎中口中所说,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梅富贵,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别叫他的熟人看到,穿了帮。
心中好奇,就问:“郎官,这梅巡检究竟立过什么功劳?”
“梅巡检不就是你吗?”那郎官还在笑:“放心好了,此人本是真定的一农家子,三年前被征召去了大同前线,在一次同鞑靼人作战的时候失踪。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已经阵亡了,不会再出现的。”
苏木:“没阵亡就有可能出现。”
“不会不会。”那郎中显然是已经得到了指示,道:“这个梅富贵失踪以后,军队也去草原上寻过,发现了他随身所带的兵器,还有破成碎片的血衣,想来必定是已经死了。”
说着,郎中又道:“当时大同前线将梅富贵的名字报到兵部的时候,本打算为他讨要抚恤。不过,因为没见到尸首,不能定为阵亡,就压下来了。据梅富贵资料上所记载的相貌来看,同你倒有七分相似。你领了告身就上任去吧!”
“梅富贵,这人哪是什么没富贵,根本就是没命啊!”苏木摇了摇头,感觉到自己这次去沧州好象有些不吉利。
尤其是这个名字。
(本卷终)
第三百四十三章 沧州
好好的一个大名士当不成,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叫梅富贵的武人,苏木心中憋屈。可太后的派遣,却不得不去办。
实际上,这种差使,别人求都求不来,办得漂亮,就算是简在帝心。不,应该是简在太后之心。
未来的前程自然是十分的光明。
可苏木并不需要用这些讨好太后,他本就是皇帝龙潜是的旧人,若非没有进士身份,此刻早就是正五品以上的正印官了。
心中叫了一声晦气,苏木也不想在耽搁,在兵部领了告身之后,只在家里歇了一夜,就独自一声启程去沧州,冒名顶替做了个所谓的巡检去了。
张永早就替苏木安排好船只,等苏木上船,一刻也不耽搁,顺着大运河而下,只四日光景就到了沧州。
说起来,这沧州的交通还真是方便。
这一路,张永安排在船上的几个太监都是一身便装,扮做水手船夫。
这几人不认识苏木,不过,能够让张公公亲自安排船只,必然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这一路上,刚开始,对苏木也是恭敬。
在知道苏木是去沧州做巡检之后,几个太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张公公的熟人或者亲戚,否则也不可能给他安排这么一个肥缺。
既然苏木不是什么大人物,几个太监倒也随便起来,一口一个“梅巡检”、“富贵大哥”地叫得亲热。
又有一个中年太监笑眯眯地恭维苏木道:“梅巡检,咱家也是张公公身边得用之人,别的不敢说,这眼力劲和待人接物却是一把好手,还打得一手好算盘。咱相聚是缘,以后在宫里混不下去了,弄不好要请你赏口饭吃,到时候可别将咱家往门外推哟!”
苏木笑道:“我一个小小的九品官,算得了什么,公公说笑了。”
那中年太监正色道:“梅大哥咱们明人不说假话,你这次能够拿到这个肥缺,自是得了张公公的看顾。你也别小看那个九品巡检,好歹手头也有几十号兵丁,把持这交通要道。沧州是什么地方咱们可都清楚得很,一年下来,你怎么这也得弄上千两好处啊!”
“一个小小的巡检一年也有上千两好处?”苏木吃了一惊,忙问。
那太监道:“普通巡检就个叫花子,可沧州的巡检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梅大哥你就别装了。”中年太监小声笑着:“谁不不知道沧州那地方产盐,做巡检,也不须做什么,只要查得两船私盐,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如水一样流进腰包。”
其他几个太监也是满脸的羡慕。
苏木这才一拍额头:“却是忘了,长芦盐场!”
所谓长芦盐场就是大明朝海盐产量最大的盐场,位于渤海岸,南起黄骅,北到山海关以南,全长六百多里,这中有一半位于沧州境内。
明朝的国家财政中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来自盐税,总共有三个大盐场:长芦盐场、两淮盐场、浙闽盐场。
这其中,两淮的产量最大,占总产量的六成。长芦站其中三成,福建浙江则只有一成。
盐之利苏木自然是知道的,这东西在古代就是硬通货,可以直接当现金使。正因为如此,国家对于私盐打击得非常严格,只要你私运私贩够一定数量就是死罪。
因为,朝廷就派出军队在主要的交通要道设置关卡,盘查商贾。
作为沧州巡检司,也有打击私盐的资格。虽然品级低,但也油水却也不小。长芦盐运都指挥司和军队吃大头,巡检司也能捞点汤汤水水喝。
不过,对于在这里靠盐巴发点小财,苏木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他只想快一点找到那该死的公主,也好早一点回京交差。
正是阳春三月,沿途风光极好,这一路走得倒也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