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句公道话了。”
听到宁王的猜测,娄妃花容失色,颤声道:“大王……那那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别哭了,别哭了,本王心中乱得很。”
“可是大王,你若是有个好歹,妾身,妾身……”
宁王将妻子哭得厉害,心中一软,忍不住伸出手去将她抱住,正要柔声安慰。
这个时候,门外有亲信太监轻轻地敲了一下门:“王爷。”
“怎么了?”宁王忙放开妻子,问。
太监:“王爷,外面有个叫黄东的士气前来拜见。”
“黄东,不认识。”宁王想了想,死活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加上他心情正恶劣,就道:“不见。”
“是,那奴婢就去回了。”
等太监离开,宁王有同娄妃说了半天话,总算让妻子止住哭声。
但门口又传来那太监的声音:“王爷,那个叫黄东的……”
“滚,叫他滚蛋!”宁王大怒:“什么玩意儿,叉将出去!”
门口那太监一窒,顿了顿,声音更小:“据那个叫黄东的人说,他是来给刘先生带信的。”
“刘先生,哪个刘先生?”宁王一凛,声音大起来。
太监:“回王爷的话,还有哪个刘先生,自然是刘养正刘先生。”
“哈哈,原来是他,本王就说刘养正先生怎么不来就孤,快快快,快叫那姓黄的进来。”宁王正彷徨无计,突然听说刘养正有消息过来,眼睛里恢复了光彩,在昏暗的密室中闪闪发光。
这声音是如此的大,娄妃忙伸出捂住他的嘴:“王爷,这王府中难免有昏君的耳目,小声些。”
宁王心中大好,笑道:“爱妃说得是……爱妃,刚才是本王不对,可踢伤了你?”
娄妃摇头:“大王心情不好,妾身又不懂得说话,受了大王的处罚,心甘情愿。”
“你啊,你啊……”宁王心中感动,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爱妃你且退下,我先见了那个黄东再过来向你赔罪。”
等到妻子离开,宁王威严地说了一声:“去请那个黄先生进来说话。”
然后威严地坐在椅子上,只可惜他鼻青脸肿,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往日那儒雅风流的模样。
不片刻,那太监就领进来一个大约中年文士,此人相貌看起来倒出普通。不过,身上的穿着打扮却极为整洁,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小生黄东,拜见王爷。”这书生有秀才功名,见了宁王也不用下拜,只长长一揖。
没错,此人就是黄东。
今日的他身上穿着一件松江棉谰衫,显得很是合身,一看就是名匠的剪裁手艺。腰上还挂着一件和田玉配件,手中把玩着一把湘妃竹折扇,说不出的从容潇洒。
宁王一看,心中就是喜欢,也知道来者是个人物,忙起身一把将他扶起,微笑道:“快快请起,本王孤陋寡闻,却没听说过先生的名号,恕罪恕罪。”
第九百六十章 钱宁可以争取
黄东原本是一个猥琐的无行书生,以前无论做人做事都是抠抠唆唆,甚是下作,叫人看了心中生厌烦。
不过,这几年,因为投入太康公主门下,做了公主殿下手下第一得力之人。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经历得多了,眼界开阔,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的他看起来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大人物才有的气势,叫宁王不得不高看一样。
可见,这人的谈吐气质同所生活的环境有很大关系,所谓圈子决定视野,就算是一个山野小子,扔到公卿大夫的圈子里几年,也会摇身一变成为人尖子。
三国时大学问家郑玄家人因为手到郑康成的影响,也都谈吐风雅,学养过人。有一天,一个客人到访,见一个奴婢摔倒在泥地里,弄得异常狼狈,忍不住笑道:“胡为乎泥中?”奴婢笑对:“薄言往述,逢彼之怒。”客人为之啧啧称奇。
今日的黄东,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见了宁王,也不畏惧,反顺势起身,潇洒一笑:“多谢大王。”
宁王好不容易听到了刘养正的消息,心中急噪,忍不住问:“黄先生你认识刘养正先生?”
黄东摸了摸新蓄的长须,笑道:“说起来,小生和刘养正先生也有些渊源。小生虽然是北地人士,可当年游学江南的时候,却在刘先生恩师黄老的门下聆听过教训,算起来和同刘养正先生也算是系出同门。当然,无论是道德文章还是学问素养,小生是拍马也追不上刘先生的。”
“原来你和刘先生是同门啊!”宁王有些欢喜。
黄东接着说:“前年刘养正先生进京游学的时候,小生并不知道先生竟然在京城居住了一年多时间。只前阵子刘先生从大同回京之后,小生在偶然的机会中才同他见了面。”说着,就叹息一声:“哎,早知道他已经进京一年多,小生就该……”
话还没有说完,宁王突然心中一凛:“刘养正从大同回来,他去大同做什么?”大同那地方刚经历了一场空前血战,难道说刘养正混进了皇帝御驾亲征的大军之中?
只一个瞬间,宁王突然意识到好象有大事发生,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了精神。
见话已经转入正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获得宁王的信任,黄东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递了过去。
宁王一看,正是刘养正的字迹。上面说,来的这个人叫黄东,是他的同门师兄弟,是一个可以信任之人。此刻过来见大王,事关紧要,不能见诸文字,就让黄东带个信过来。
刘养正的字宁王自然是认识的,心中一喜,刚要说话,又想:字迹这种东西,也是可以模仿的,倒不可不防备。
又看了一下字条的背面,看到后面正是自己和刘养正约定的花押,心中这才信了。
他微微一笑,忙道:“原来黄先生是刘先生的同门,快快请坐。”
黄东也不推辞,径直作了。
宁王:“既然事关紧要,刘先生怎么不亲自过来见孤,对了,他又去大同做什么?”
黄东低声道:“去大同,自然是跟随正德亲征,刘先生自然有他的目的。而且,上次刘瑾的军制改革闹得天怒人怨,军中大将多有不满,未必不能争取。”
宁王心中欢喜:“这个刘养正啊,真是勇于任事。”
黄东:“不过,刘先生这次去大同,战场之上刀箭无眼,却受了伤,如今正在京城静养,不能起床,只能摆脱小生过来拜见大王。”
“啊,刘先生受了重伤,他现在住在哪里,本王要去看看他?”宁王大惊,忙站起声来。
“大王不可。”黄东道:“刘先生在大同的时候已经引起了昏君的警惕,搞不好他身边已经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线,大王现在过去,岂不是平白添了许多麻烦。”
宁王这才罢了,叹息一声:“他那里有探子,本王身边何尝没有。是啊,倒是不好去见他的。对了,黄先生,你这次过来见本王,所为何事?”
“还能为何事?”黄东淡淡一笑,“还不是为大王王上加白一事,正德荒“饮”无道,望之不似人君,这大明朝的江山只怕要坏在他手中。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自然由不得昏君胡闹。大王乃是有名的贤王,正可取而代之。”
宁王脸色就变了:“黄先生休要乱讲,本王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的。”
“是是是。”黄东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又道:“天子无道,身边出了*臣,刘先生已经联络了一个重要人物,准备铲除*贼。”
“谁是*佞?”宁王忍不住问。
黄东:“自然是内阁首辅杨廷和、翰林院侍读学士苏木、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永。”
宁王:“刘先生联络的人究竟是谁?”
他心中不觉有些期待起来。
黄东一脸神秘地说:“锦衣亲军衙门掌管着宫禁和京城防务,若锦衣衙门关键时刻能够站在王爷这边,何愁大事不成。刘先生说了,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和苏木、张永仇深似海,愿意替国家除此两贼。又敬慕王爷德行。关键时刻,这人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钱宁?”宁王瞳孔收缩成一点,又想起昨天夜里那小人对自己做的手脚,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恨意。
黄东点了点头:“是,就是这人。”
“他已是富贵之极,又深得圣眷,会行此奇险吗?”宁王忍不住一阵冷笑。
黄东一笑:“禀大王,大王大概还不知道吧,刘先生这次去大同,其实就是钱宁请过去的。刘先生现在明面上可是入了钱宁幕府的,刘先生既然说这个钱宁可以争取那定然是不会假的。”
“啊,刘养正入了钱宁的幕府?”宁王一凛,目光炯炯地看着黄东:“这是刘先生的意思?”
黄东点点头:“王爷,刘先生说了,他已经安排好大王明日晚间同钱宁在《太白居》酒楼见上一面,你只要一去,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声音小起来,将嘴凑到宁王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据说,明日要说的事情涉及到皇储。”
“皇储?”宁王又惊又疑,正德到现在只有一子,被封为福王。不过,据说这孩子愚笨胡闹,让皇帝很不喜欢。也因为如此,一直没有册封为太子。
难道钱宁所说的事情关系到太子的人选,问题是正德只有一个儿子啊,除了福王还选谁?
不明白,不明白!
“对。”黄东:“王爷,钱宁你究竟见不见啊?”
第九百六十一章 本指挥准到
“见。”只犹豫了片刻,宁王就下了决心。
这几年,他受到了朝廷严格监视,可以说和囚徒已经没有任何两样。别说造反了,就算是想在朝廷中搞点动作也是千难万难。
如果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自己这辈子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好在宁王进京之后,身边的监视好象松弛了许多。
如今,就算有一线希望,也得努力争取。更别说是如钱宁这样的强力人物,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掌管宫禁,手上又执掌着一定的兵力,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杀进皇宫。
天子者,兵强马壮者自为之。孤王若是在京城中有一支兵力可用,何愁大事不成。
虽然不明白关于储君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想必钱宁是知道的,到时候一问自然就知道了,这个机会,本王却是不会可能放过的。
见宁王应允,黄东心中暗喜,又是一施礼,悄悄地退了出去。
等到黄东退下,宁王面上露出狂喜之色,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锦衣卫竟然站在孤这一方,刘养正,干得好。若有将来,本王绝不负你。”
笑了半天,他又考虑了一下自己该用什么打动钱宁。
钱宁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要想收买此人,将来少不了要封他一个国公爵位,还得世袭惘替。
想了想,他又开始推敲起明日晚间见钱宁时该说些什么,直到了细节敲定之后,顿觉心力交悴,从未有现在这么累过。
别说宁王,就连黄东也没想通储君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太康公主就这么交代了,他也就这么办。
太康殿下还说,储君一说宁王是不知道的,不过,钱宁心中却是清楚,到时候你在他面前只需说出这两个字,钱宁自然就会明白。
她不做太多的解释,黄东也不敢多问。这几年,殿下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
太康公主御下极严,手下的人但凡有些错处,说杀就杀了,别人也不敢过问。他黄东在京城没有任何背景,其实也就是一个真正的小人物,在太康心目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分量,如果多嘴,说不准那天就死无全尸了。
可太康对他黄东确实极好,平日里一应所需,只要他开口,却是少不了的。这几年,黄东虽然经受了极大的精神压力,可物质上的享受却是以前做梦也想不到。
到现在,他住的是价值上千两银子的大宅,还娶了四房小妾,吃尽天下的美味,交往的都是大人物。这样的日子才叫生活啊,回忆起当年,那样的日子真真是不堪回首。
即便在去见钱宁之前他心中椎椎,却也咬牙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而已,大不了被他给打杀了。反正老子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那种富贵日子过得一日,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候在钱宁的客厅时,黄东又回想起临行时太康公主说过的话:“黄东啊,你在本殿门下也好几年了,你的办事能力本殿还是很放心的。此事若是办成,少不了许你一个世袭的锦衣千户,荫及子孙。好做,好做!”
“哼,钱宁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将来也是锦衣卫。”
想到这里,黄东心情平静下来,坐直了身体。
不片刻,钱宁就出来了,屏退左右之后,黄东忙将刘养正所写的字条递上去,然后按照先前在宁王那里编的谎话说出自己的来历。
字条确实是刘养正所写,这一点也不用专门找人模仿,对此黄东也不怕被钱宁看破。太康殿下什么人物,有的是手段叫那刘养正将所知道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得干净。
当然,刘养正将所有知道的一切说出之后,他也没有利用价值,估计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看着刘养正的字条,钱宁大怒,冷哼一声扔到一边:“刘养正也好意思派人来见我,某差他去办的事呢?嘿嘿,某不治他的罪已经便宜他了,也好意思派你过来见我?”
黄东哈哈一笑:“钱指挥是误会刘先生了,刘先生如今重伤卧病在床,没三五个月怕是起不了身,这才让小生过来见指挥使。”
“重伤,什么时候的事?”
黄东:“还不是上次在万全左卫,指挥使让刘先生和冯敌去那里办差。可也是他们时运不济,半路上遇到了小王子的溃兵……最后,冯千户不敌身亡,刘养正身负重伤,只能倒在地上装死……那小王子大约是急着逃命,竟被刘先生给骗了去……如此,刘养正找了家农户,养了几月,待到拣回一条性命之后,这才返回京城。可惜,一路颠簸,伤势又恶化了,不能来见指挥使缴令,只能拜托小生前来见指挥使你。”
黄东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说起谎话来更是气定神闲,又丝丝入扣。
钱宁本就是一个武人,如何识得破其中的漏洞,却有七分相信:“哎,原来冯敌他们是遇到了小王子,运气真不好!”
他不住叹息:“如此一来,反叫那苏木鸟人平白拣了一场斩杀小王子的绝世大功,天意如此,奈何!”
黄东:“谁说不是呢,不过指挥使,刘先生说了,宁王已经到了京城,想和你见上一面,时间就在明日晚间,地点是《太白居》。”
“宁王要见我,为什么?”
黄东道:“宁王说了,是为储君一事,他手头已经有确实的证据。”
这话自然是太康公主让他说了,说是钱宁只要听到这话,就能紧赶着朝圈套里钻来。
果然,钱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低呼一声:“什么,有确实证据了,好好好!”
然后就狞笑起来:“果然这样,贼子好大胆子,苏木,这次本指挥定然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黄东,你去回宁王的话,明日晚间,本指挥准到。”
黄东心中一阵猛跳,想不到最难的一关就这么轻松度过了,储君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事同苏木又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问号在心头闪过,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这都是大人物们之间的事情,同我黄东也没有任何关系。
办好这件差事之后,我黄东就等着荣华富贵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