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压着怒火,淡淡道:“多谢首辅教诲”语气已经变得冰冷
杨廷和乃是内阁首辅,是当今文官系统的首领可以说,他的话就代表着百官的意志如果他不同意自己做内阁,就算正德皇帝再宠信我苏木,我要想入阁也是莫可奈何
而且,搞不好,自己还落下个醉心功名利禄的坏名声在文官系统里混,你首先得有个好的人望,否则,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杨廷和如何看不出苏木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道:“子乔,其实,老夫也是非常佩服你的才干的,这朝中,能做事的不过是你和杨一清二人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如今才二十来岁,正当壮年从政以来,一直都在翰林院观政,就连一个七品知县也没做过为政经验,颇有不足,如果入阁,难道就不怕百官不服吗?”
“猛士出于沙场,良相发自州郡,有了地方主政经验,才能在朝堂站住脚一个合格的宰辅,必须有州郡、部院的完整履历我认为,你现在下地方上去做一任掌印官却是大有好处的”
道理都对,可苏木却不耐烦再下地方做区区县令他没好气地说:“首辅言之有理,可陛下却不肯下派苏木到地方上去,奈何,奈何”
现在,也只能将正德搬出来抵挡了
杨廷和笑道:“陛下那里,我自去说,为国家培养人才计,想必万岁也会同意的”
苏木心中大急,张开嘴巴,正要说话,杨廷和摆了摆手,温和地说:“子乔你听我将话说完,我是这么考虑的南京和顺天府明年都有出缺,要不你去补顺天府尹一职,这样,也不用离开京城,陛下也会点头的,这也是我们内阁众人商议后的结果”
苏木一听,两眼发出光了,差一点叫了一声“那感情好,就他了”
顺天府尹说穿了就相当于后世的北京市委书记,比起一省的布政使还要大上许多,且又掌管着实权顺天府管的是北京的治安与政务,同时也联着六部也就是说,如果坐在顺天府尹位子上的那个官员,骨头够硬,他就有能力通过皇帝,影响、改、甚至全面推翻众多衙门的决议凭着一个职位的力量,能够同时插手众多中央部门的事务,而且还不算越权,比起做一个普通阁臣却是要威风、过瘾得多
这个老杨头,真是够意思啊
看到苏木面上露出的笑容,杨廷和心中苦笑:苏木的私心果然重啊
在他心目中,早已经将苏木当成自己的门生虽然对他很不满意,但对苏木身上所展现出的才干,还是心中欣慰
“人无完人,用人当有其所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杨廷和心中感慨:“就算是我儿子杨慎,状元出身,可以说是继苏木之后的又一个大才子可他性子急,做事毛躁冲动,有的时候不也叫人……呵呵,罢了,罢,想这么些做甚?”
又说了一会儿话,苏木心情极好,顺天府尹可是一个大大的肥缺,而且又是整个文官系统的意思有的时候,百官的公推,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
“首辅,累了两日,你年事已高明日乃是献祭太庙大典,少不得阁老主持已经夜了,首辅不妨去值房安歇了,这里有我盯着”
苏木的才干杨廷和是相信的,看看手头之事已毕,就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先去内阁值房休息了,这里就拜托你了”
等杨廷和离开豹房,苏木有将自己实现拟订的流程还有什么地方没想到
正在这个时候,正德皇帝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在后人的史料中,豹房可谓是声名狼籍书上说,豹房乃是正德皇帝“饮”乐的地方,里面养了狮子老虎和豹子,还养了不少仙鹤乌龟什么的,至于美女,那是必须要准备的
可真到了这个地方,苏木才知道这都是胡说
豹房里并没有豹子,和豹也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豹房乃是一个波斯单词的音译,意思是行政中枢
顾名思义,这里就是正德皇帝处置军国大事的地方,妥妥的明朝版军机处
地方颇大,有许多房间,且连成一片成为一个大套间
苏木和杨廷和做事情的房间正位于正德书房的外间
“臣苏木见过陛下”苏木见正德进来,忙在起来施礼
正德皇帝虽说因为喝酒身体不适,可心脑血管疾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的他红光满面,看起来比普通人还健康些
在他身后则跟着冲虚道人,这两日冲虚都随侍在皇帝驾前,寸步不离,扮演的是贴身御医的角色
正德皇帝气色如此之好,想必是冲虚老道推宫过血的功效
“爱卿起来”正德一把将苏木扶起来,笑道:了“明日卯时就是献祭大典,距离现在也不过死个时辰,这几日辛苦爱卿”
苏木:“这是臣分内之事”
正德:“按说爱卿应该早些回府休息的,不过,你从朕这里回汝南侯府,明日一大早又得赶过来,实在太劳顿,不妨就住在朕的书房里”
“这个……”苏木本打算推辞
正德:“就这么定了,朕今日也是闲着无聊,来来来,陪朕下一盘军棋”
“臣只怕不是陛下的对手”
“什么对手不对手的,这人不能有太重的得失之心,也就是个消遣而已”
冲虚插嘴:“陛下已经修炼到一定的境界了”
正德很是得意:“那是自然”
然后就叫太监将地图铺在地上,拿来棋子,招手让苏木过来
豁然正是山西大同地图,看来,正德皇帝是要同苏木复盘应州之战
苏木无奈,只得强提起精神和正德下了起来,而冲虚就立在一边小心侍侯着
这一战,就到了深夜,苏木已经两天一夜没睡,坐在那里,上下眼皮不住打架
正德见他实在疲惫,笑了笑:“爱卿累了,回书房去睡,冲虚,你来陪朕”
冲虚:“修行人冲淡平和,只怕贫道不能侍侯陛下”
“你行的,来来来”苏木忙将冲虚拖到自己的位置上,一道烟似地跑进里面的书房,直接躺在正德的胡床上,盖上一张虎皮毯子
因为实在太累,头一粘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喧哗声冲外面传来,将苏木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一看,外面的夜色已经深沉
正德愤怒的声音响起:“钱宁,你跑过来做什么,还带了这么多兵,想谋反吗?”
苏木吓了一跳,冷汗顿时流了出来
第九百六十八章 陛下救命
“钱宁要造反,怎么可能?”苏木心中大惊,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据真实厉害和在这片时空同钱宁的接触来看,这家伙也就是一个小人向正德皇帝献媚讨好,那是驾轻就熟这人胸口中的格局极小,也就满足于仗着皇帝的势头在别人面前作威作福
要说他有高的政治追求,那却是没有的
别说造反了
而且,就苏木看来,造反这种事情,尤其是对一个普通官员来说,在明朝的政治大环境中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首先,你得军政两方大权在手,可以轻易调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军队,且得到全天下官僚系统的拥戴和认可
钱宁小人一个,别说做皇帝,以他的威望,能够在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上干多少前都还两说
不过,听外面的声音,似乎来了好多卫兵,钱宁大半夜调兵入豹房,究竟想干什么?
按照苏木原先的想法,自然是要立即冲出去,忠心护主
可想了想,外面情况不明白,钱宁估计也不知道我苏木正好藏在书房里面,何不先躲在这里,看个究竟再说?
想到这里,苏木也不放出任何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
书房门口正好放着一面大屏风,将内外隔绝
苏木站在屏风后面,从缝隙中偷偷看去出,就看到钱宁身着一身戎装,跪在正德皇帝面前
而皇帝则昂然而立,他身边还有一人,正是冲虚道人
冲虚道人一脸的平静,好象外面的事情同他没有任何关系,全然一副出世神仙模样
听到正德皇帝的呵斥,钱宁“哇”一声大哭起来:“万岁爷,万岁爷啊,你可是儿子的亲爹啊儿子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做不出这种忤逆不孝的事来”
钱宁是正德皇帝的义子,平日里在外都以皇庶子自居
“哼,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武士,正德皇帝全然不惧能够带并沙场厮杀,并亲手格杀一个鞑靼人的他,什么险恶的情形没遇到过:“那么,朕且问你,带这么多兵进豹房,你,究竟想干什么?”
一字一句,如同霹雳雷霆
每说一个字,钱宁的身子就颤上一颤
“万岁爷啊,有人要杀儿子,儿子逼不得已,这才带上护卫,不是想谋反啊”钱宁用力地在地上磕着头,大声地号哭起来
这情形到叫藏在书房中的苏木心头疑惑:有人有杀钱宁,谁呀,这个钱宁虽说手握重权,可做人做事都异常失败,说句难听的话,对于朝中的任何一方力量来说,这人连杀的价值都没有
正德倒有些摸不着头脑,皱了一下眉头:“钱宁你不要哭了,你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国之重臣没有朕的旨意,谁敢杀你?”
苏木也是心中疑惑,但钱宁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差一点叫出声来
钱宁哭号道:“陛下,陛下啊,是胡顺要杀臣啊”
正德吃了一惊:“胡顺要杀你,怎么可能,他不是你的部下吗?虽然说他现在是侯爵,可职司却低于你,没道理的再说,胡顺是苏爱卿的丈人,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断不敢乱来的”
苏木也是尖起了耳朵
“不不不,不是胡顺,胡顺只是一个打手”钱宁连声道:“陛下,是慈圣太后和太康公主殿下要杀臣,救命啊救命啊”
说着就跪在地上向前走了几步,将脑袋磕得蓬蓬响
正德一呆:“太后和太康要杀你,钱宁你胡说什么,她们怎么可能杀你?如果太后和朕的御妹真要杀你,肯定有杀你的原因,一定是你在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恼了她们恩,应该是一场误会,要不这么,朕马上带你入宫,当着太后的面将这个误会说清楚”
“不……”一听到皇帝要带自己去见皇太后,钱宁身子一颤,面上失去了血色
“怎么,你不愿意?”正德大为不快:“有朕在,还有什么过节揭不过去,放心好了”
钱宁哀叫一声:“陛下……不,臣不去见太后,臣若是真的去了,那才是活不成了”
正德:“太后为人宽厚慈祥,不过问政事已经多年,怎么可能杀你,这事倒是奇了?钱宁,你马上撤去兵马,随朕进宫,这是圣旨”
听到皇帝用圣旨来压自己,钱宁知道如果真这么干,自己却是没有生理感觉胸口断掉的那根肋骨疼得厉害,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一咬牙,道:“万岁爷,太后和太康殿下要杀臣,那是铁了心的,就算陛下亲自出面,臣也是逃不过这一劫因此此事关系到福王,关系到我大明朝的皇嗣”
苏木在里屋听到这话,心中一跳,暗叫了一声不妙:难道钱宁已经知道福王是我苏木的儿子,这可如何是好?
身上的汗水顿时如瀑布一样流出来,只想立即跑出去,一刀将那钱宁格杀当场
可用手在腰上一摸,却摸了个空,自己随侍在正德身边,却是一点武器也没有带、
而依他看来,钱宁的武艺非常好且不说钱宁一身批挂,就算赤手肉搏,他也根本不是钱宁的对手
心中正混乱间,正德却惊讶地叫了一声:“钱宁,太后要杀你,和福王又有什么关系?”
钱宁既然已经将话说白了,这个时候再也顾不得其他,道:“陛下,臣有确实证据证明,福王并非万岁爷的血脉,而是被人从外面抱进宫来冒充的”
“什么”正德惊叫了一声:“冒充……钱宁,老实禀来,福王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又不是朕的血脉了?”
钱宁飞快地说:“臣查这事已经有多年了,如果臣猜得没错,福王应该是顾驸马和太康殿下的儿子陛下没有生育,慈圣太后怕陛下百年之后,皇位旁落到其他藩王之手,这才让谈贵人假装怀孕,而太康殿下又假装小产,确实是寻个隐秘的地方生下福王然后秘密抱进宫来冒充,不然,又如何解释谈贵人在产下福王之后难产而死,定然是遭了太康公主的毒手了”
说到这里,钱宁放声大哭:“陛下啊,太康公主此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陛下千秋万岁之后,这朱家的江山岂不是要旁落到外姓人之手?也因为臣知道这个天大秘密,太康殿下才容臣不得,要杀臣陛下,请救小臣一命”
第九百六十九章 立即逮捕太康
钱宁这一句话说出口,苏木知道要糟
从屏风的空隙看出去,就见到正德那张脸开始扭曲了
正德大惊,忍不住大叫一声:“什么……你是说朕的皇子福王是……是太康所生,由慈圣太后经手送进宫里来的?钱宁,你好大胆子,竟敢污蔑太后和朕的御妹?”
钱宁哭道:“陛下,臣可是有证据的,如此要紧之事,臣怎么敢乱说”
“证据呢,拿来”正德一声接一声,响亮地叫着
钱宁:“陛下,臣自然是有证据的,当年谈贵人怀孕一事本是作假孕妇是没有月信的,可谈贵人当年大着肚子的时候,依旧有月经这一点,宫中侍侯她的贴身宫女肯定知道但说来也是奇怪,福王诞生之后,谈贵人就因为难产而死可说来也怪,侍侯谈贵人的那个宫女也在第二日死了据说是因为主子的死而伤心过度所致若其中没有鬼,谈贵人和宫女怎么可能双双死去”
“这也不过是一奇,可古怪的是,就连以前给谈贵人看病的太医也在半个月之后死了,陛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分明是想掩人耳目啊”
正德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即想到这其中的怪处,身体一个趔趄,不觉后退一步,面上显出潮红来
他紧咬着牙关,从牙齿缝隙里吐出几个字:“钱宁狗奴才,此不足为据,不过都是你的推测而已”
钱宁:“若陛下不信,还有一个法子可以验证真伪”
“你说”正德闷哼了一声
钱宁:“据说,这妇人怀孕之后,因为腹中有胎儿在不停生长,必然将盆骨撑大所以,生育之后的妇女后未生育的妇人骨骼都大不相同陛下,如果臣猜得不错,谈贵人的骨骼定然没有任何变化”
“混帐东西”正德大怒,突然一脚踢过去,正中钱宁的胸口
可怜那钱宁本就被胡顺打断了一根肋骨,如今又中了正德皇帝一脚,疼得面容一缩,额头上顿时有黄豆大的冷汗淋漓而下
不过这人也是悍勇,竟硬生生地忍了,没发出一点声音
正德怒啸一声:“呵呵,咯咯,好个钱宁,你竟然要朕去发掘谈贵人的陵寝吗?挖她的坟也不算什么,可她却是福王的母亲,难道你就不怕福王将来诛你三族吗?”
钱宁:“臣为了陛下的江山,愿以身受之”
不过,他心中也是后悔,他刚才也是心中一急才说出要挖福王母亲坟墓的话来如果正德到时候真的去挖,只要自己不能搬倒太康和慈圣太后,等着他的就是一个死字
当然,挖坟这种事情别说是皇帝,就算是普通人也干不出来
钱宁又忙到:“刚才是臣糊涂,臣还有一个法子可以验证此事的真伪”
正德:“说来听听”
面上的红潮浓
钱宁:“据说,太康殿下曾经怀有身孕,不过,三个月之后就小产了三个月,还没有到大出怀的时辰,产后若是恢复得好,身子也不会走样可若是足月产下婴孩,肚子上肯定会留下孕纹如果臣猜得没错,太康殿下的小腹上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