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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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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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郑秋有关。”齐朗说得相当平静,已经走到他身旁的紫苏又是一笑,轻轻点头:“你也知道,宗人府的监察司搜了质王府。”
    “我知道!”齐朗不否认,“但是,娘娘,郑秋一向都与质王有诗词文章的交流,就算质王手上有些什么与他有关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那么,你知不知道,郑秋与赵全之间已经势成水火了!”紫苏没有理会他的辩护,直接说出关键问题。
    “这不可能,郑秋只是太傅,赵全与他不会有利益冲突才对!”齐朗皱眉。前几日,他与郑秋谈过,仔细说了很久,郑秋并没有说这些,这让他有些不悦,因为紫苏是不会随意乱说的。
    “这两年你不在朝中,赵全在宫中的势力已经很大了,甚至开始渗入朝中,不过,成效不彰,他又一向小心,郑秋常与皇帝说一些正确的事情,又不太会交际,赵全似乎把他当成眼中钉了!”走到他面前,紫苏有些好笑地为他解释。
    齐朗明白过来:“既然郑秋说得都是正确的,娘娘就不该让赵全有这种机会!”
    “水至清则无鱼。景瀚,是非分明的是好人,但未必是个好皇帝!”紫苏淡淡地说出自己的态度。
    “这是迁怒吧!”齐朗转开视线,知道紫苏不想救郑秋。
    “不错,我是在迁怒!”紫苏坦承,随即失笑,“不过,你认为我会为了赵全让你费神吗?——虽然他是个用得很顺手的人!——景瀚,你值得为了一个郑秋与随阳交恶吗?”
    “随阳?”齐朗一惊,随即明白,谢清才是紫苏不想插手郑秋一事的主因。
    “随阳已经退了一大步,景瀚,你就当回礼吧!”紫苏说得十分认真。
    “可是……”齐朗看着她,无法反驳,却又不愿答应。
    “没有可是!”紫苏抓住他的手臂,“我说过,我不想做取舍!你也该明白随阳的性子,这种送上门的机会,他不会放过!郑秋犯了他的大忌!”
    “我知道了!”齐朗无奈地点头,“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比起与随阳的交情,郑秋的确是可以牺牲的一方。
    紫苏这才松了一口气。
    “景瀚,对不起……”
    “我知道。”齐朗止住她的解释,淡淡地笑了,他明白紫苏不希望自己与谢清交恶,不止是因为他们是她的左右手,更因为,失去谢清的支持,他很可能被推到整个朝廷的对立面,而且是孤立无援。
    “景瀚!”一出中和殿,齐朗就听到谢清唤自己,笑了笑,随意地回答:“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刚接到消息,郑秋与质王的关系不简单!”谢清看着他,等他的回应,齐朗眼神一凝,半晌才开口:“我不会让太后为难的!”谢清点头,没有说什么,眼中除了释然,还有歉疚。
    “我们走吧!到我家去,太后交代的事,我们商量一下!”齐朗笑了笑,对谢清提议,两人一起离开中和殿。
    在齐朗的书房,谢清接过下人奉上的香茗,轻笑着打量着布置简洁的书房,对齐朗笑说:“与你认识也有二十多年了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家啊!”
    “这不奇怪,以往有什么事,不是去你家,便是上永宁王府,齐家哪是你和太后会去的地方!”齐朗失笑,“再说了,我在京中的时间也的确不长!”
    “是啊!”谢清点头,漫不经心地回答,心思却没全放在这上面,齐朗自然不可能没发觉,只是心中始终不太愉悦,本想不理会,但是,最后他还是先开口为谢清铺路:“你也不光是为告诉我宗人府的消息而等我吧!有什么话就说吧!”
    “娘娘与你说了不少事情吧?”谢清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得婉转一些,也想知道紫苏与齐朗说了什么。
    齐朗淡淡地一笑:“随阳,太后的心思如何,你我都一清二楚,她会说些什么事情,你总不会猜不到吧!”他尽量维持平静的语气,毕竟,他并不想舍弃郑秋。
    “那你呢?你会阻止我吗?”谢清认真地询问。
    “我的阻止会有用吗?”齐朗反问,“随阳,郑秋到底犯了你什么大忌?”对于紫苏的话,齐朗不是很明白,却又因为心神波动太大而未问出口,现在倒不如直接问谢清。
    谢清一凛,转开头,起身踱了一会儿步,才以一种压抑着的平静语气开口:“景瀚,你也知道,世族的千金小姐在婚前有几桩韵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有人都当笑话一般,听过看过也就算了,倩仪以前如何,现在都不会有人再提,这是游戏的规则!”
    “郑秋做了什么?”齐朗这才发觉有些不对。
    “他没做什么,只是不停在打听!”谢清没好气地说,“而且说得未免太详细了!”
    “这就值得你动杀机吗?”齐朗简直觉得可笑,本来,他还以为是郑秋找上门了!
    “不值得!所以,我不是一直都没动他吗?”谢清平淡地指出事实,“只是,郑秋太喜欢自掘坟墓了!总是在向陛下说一些世族的弊端,陛下参加过几回朝议,差点引出大乱子,那些名门世族哪一个在宫中没有眼线,郑秋成为众矢之的了!我们背后依靠哪些势力你也清楚,他必须被除掉!”
    “世族的确是有很多弊端,但是……”齐朗喃喃地自语,话语十分模糊,连谢清也没全部听清,但是,他的意思谢清却是十分明白的。
    “但是,他们也是皇朝的磐石,不能轻举妄动!”谢清接过他的话头,说出他的想法。
    “没错!”齐朗无可奈何的低声叹息。
    “舍弃郑秋吧!否则,你就是和整个世族作对啊!景瀚,为了太后,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你必须放弃保护他!”谢清十分激动,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劝告齐朗。
    齐朗深深地叹了口气:“随阳,我说过了,我不会让太后为难的!而且,我欠你的!”
    谢清松了口气,笑了笑,对齐朗解释清楚:“你是指随明尚主的事情?那不是为了让你欠我的人情,只是,为了我的家族!——谢家显赫了太久,再不知收敛,只怕会招来无法收拾的灾难,退一步才能有转寰的余地,而且,无论如何,太后都不会舍弃你的,真有一天要与你相争,我是非输不可,那又何必呢?”
    谢清的高傲让齐朗只能轻叹,但是,这些事也不必说得太清楚。
    “那也未必!”齐朗皱眉,因为紫苏不会因私废公,真到那一步,她也未必就一定帮他。
    “议政首臣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做的!我永远都学不来你从容婉转的风范,你可是爷爷与永宁王同时看中的人啊!”谢清直截了当地说清楚。
    谋略决断并不难,但是,想让所有人心悦诚服却并不非易事,他一向自恃狂傲,以势压人,而齐朗却能温和平淡地处理一切,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认可,即使再不悦,也无法不低头,这才是一国首相应有的器度吧!
    “你不是学不来,是不愿学啊!再说,也没必要!”齐朗从书桌前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书,将书中夹着一张纸递给他,“这是出入质王府的人员名单,你用人的时候格外用心点!”
    “你哪儿来的?”谢清奇怪地问,总不会是齐朗手下有什么密探了吧?
    “昨天赵全打发人送来的!”齐朗冷言,“太后对官员的监视力度可不小,尤其是皇室宗亲方面!”
    “陛下还未成年,太后不得不谨慎啊!”谢清略略皱眉,说出口的话却是相当温和,“不过,赵全这个人,却是有点……”
    “不说了!还是谈正事吧!”齐朗转开话题。
    两人一直谈到天黑,齐家的下人见两人出了书房,忙迎了上去,低头禀告:“少爷,老夫人已经吩咐准备了酒菜,请表少爷用过晚膳再回府。”
    “也好!我就干脆叨扰到底吧!”谢清也不推辞,“对了,我还没向姨母请安,要不要先去一趟?”
    “我们一起去吧!”齐朗笑说,“我也要给母亲请安呢!”
    谢清本就与齐朗交好,两家又是亲戚,虽说不在五服之内,但一直也不是太疏远,齐老夫人也就并不避忌地请谢清入室,两人向老夫人请过安之后,就在屋里用膳,陪着老夫人一起说笑,倒也开心,用过饭后甜点,谢清才发觉一件事,不太在意地问道:“怎么没见到景瀚的那位如夫人?”
    齐朗这时也发现,一向在母亲身边服侍的品云今天却没在,齐老夫人笑了笑,温和地对谢清说:“谢清还记得她啊!今天歇过午觉,我见她脸色不太好,便让她去歇着了!”
    “品云病了吗?”齐朗眼神一敛,皱紧眉头,有些奇怪地问母亲。
    老夫人端起手旁的茶杯,随意地回答儿子:“可能是最近几天,又要服侍你,又要伺候我的缘故,有些累着她,没什么大碍,歇一歇应该就可以了!”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就让她歇着吧!”齐朗也未在意,与谢清一同起身离开母亲的房间。
    一个妾室的事又能让人多关心呢?
    将谢清送到门口,齐朗正要说话,却听谢清的低语:“姨母的行动够快的,赵全不只是送那纸名单来吧?”
    齐朗轻叹:“那是她的命,我有什么办法?家宅内院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早说过你绝情了!不在乎的人便一点心思都不放!”谢清轻拍他的肩,“不过,就如你说的——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齐朗失笑,平静地送客,看着他离开方转身回房,掌灯的下人小心地着路,却也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齐朗抬头看到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绝情吗?好像是的!只是随阳,你并不知道,非关我是否插手,紫苏都不会饶过她的,我并不想因此与她冲突!”
    “何必让她更烦呢?这个年已经够让她烦心的了!”
   
第十章风起云涌(上)


    崇明四年正月十四,仁宣太后下旨,以密奏属实为由,查抄质王府,同日即下诏罢除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并以监察司失查为由,命监察司长官御史大夫暂停职权,闭门思过。
    “太后怎么能这么做?一日之间罢除六部尚书和一位御史大夫,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而且事先根本没和内阁商议,简直就是将国家大事视同儿戏!”尹朔大发雷霆,在朝房厉声质问齐朗与谢清,齐朗与谢清也觉得惊讶,尽管两人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是,如此迅速地在一天之内将这么多朝廷重官全部罢除,他们事先也没料到。这会儿,两人只是低头静静地听着,一句反驳也没有,反正尹朔也没指名道姓地责问,就让老人家先发泄一下,他们只当听不明白就是。
    “无论如何,一定要劝谏这件事才行!”尹朔下了结论,这让谢清抬起头,不赞同地进言:“尹相,质王一案正在调查之中,根据现有的证据来看,六部尚书的确都牵涉其中,太后这么做虽有些过分,但是并没有错,我们要如何劝?又谈何谏?”
    “再说了,如今陛下年幼,太后娘娘对某些事情自然比较敏感,而以我们臣下的身份,对那些事也不太好说!您说是不是?”见尹朔有些动摇,齐朗干脆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那么,你们的意思是任由其发展了?”尹朔皱紧眉头,不悦地反问。
    “我想,太后娘娘既然这么做了,必然就有相应的应对之策,尹相不如先静观其变,之后再便宜行事。”齐朗语气平淡地劝说尹朔,尹朔想了想,不置可否地沉默了。
    “各位大人,该上朝了!”执事的内侍在朝房外恭敬地禀告,正在朝房内等候的朝臣都立刻起身,尹朔他们三人也从内室走出,按序走向元仪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质王一案牵涉甚广,然六部尚书关系国政,现命韩襄为吏部尚书,杜全浩为户部尚书,夏承思为礼部尚书,江楠为兵部尚书,柳如晦为刑部尚书,王少宕为工部尚书,免韩襄、夏承思、柳如晦议政辅臣之职,钦此!”
    所有朝臣刚进入元仪殿,就听见内侍宣诏旨意,所有人都无法反应,只能按礼三呼万岁,等各人回过神来,才明白,六部之职已经有人替补,所有的进谏之言也就不得不咽回肚子里。尹朔恭敬地站在殿上,不动声色地将这六人盘算了一番——韩襄是谢老的门生,一向是谢清的人;杜全浩是维侯的侄孙,早就入仕,行事从来都是谨小慎微,虽未明确地表态,但是维侯本就与永宁王府交好,断不会与太后作对;夏承思就不必说了,本就是永宁王府的旁系子孙;江楠出身寒族,但也是现任永宁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柳如晦是个聪明人,一向与齐朗交好;王少宕是王家的人,立场虽说是中立,但是从立储之时,王家的舆论就倒向太后,也可说是太后的人!
    ——这样的安排摆明了就是将尹朔架空。
    “陛下,太后娘娘,六部尚书事关重大,娘娘下旨之前可曾与人商议?”尹朔出列询问,虽然开头提了陛下,但是,现在这种时期,就连国玺都在太后手中,他要问的自然只是太后。
    紫苏坐在御座后的珠帘后面,听到这话,立刻明白尹朔的意思,却也没动怒,淡淡地开口回答他:“尹相是责怪哀家事先没有内阁商议此事,是吗?”
    “臣断不敢责怪太后,只是,娘娘事先并未与内阁商议此事,臣担心,娘娘用人会有偏颇之处!”尹朔说得委婉,却也的确有些不悦。
    “哀家也知道此事决定得过于莽撞,但是,昨日查抄质王之后,哀家发现,朝中很多人都牵涉其中,而六部尚书位高权重,哀家也不得不雷厉风行,毕竟事关皇帝的安危与皇室的体面,请尹相勿怪,此事下不为例!”紫苏温言安抚尹朔,但是却没有收回成命的打算,随即,她冷淡地警告所有参与早朝的臣子:
    “有个词叫做‘主少国疑’,哀家也明白,皇帝尚且年幼,没有足够的威严镇摄所有的臣子,自然也就会有一些不安于自己本分的人想钻营投机,以求荣华富贵,但是,请所有人都谨记,皇帝是哀家唯一的骨血,身为母亲,哀家要守护自己的儿子;身为太后,哀家要守护阳氏家族三百余年的统治,任何想要危害皇帝的人,也就是要危害元宁皇朝的皇统,就是罪无可赦的大逆之人,哀家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所有想挑衅这一点的人,都请想清楚,哀家可不是一般世族家门的女子!”
    紫苏清冷的声音在元仪殿中回响,不少朝臣是第一次听到紫苏如此深沉的宣告,那一字一句都如鞭子抽过每一个人的心脏,让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牵动着每一位朝臣最纤细的神经——那几乎快被众人淡忘的事实再次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仁宣太后是永宁王府的郡主,那才是她与生俱来的身份!
    就连谢清与齐朗在此刻也不由感到惊惧,默然地低头。尹朔不再有异议,这一幕让他想到了先帝,想到了先帝莫名的遗诏,指定一位年仅十八岁的皇后裁决军国大事,先帝的心思让他第一次觉得不可捉摸,此时,他才看清先帝的深意——这位从不张扬的皇后太过年轻,年轻到让人无法想像会有任何影响力,就连尹朔也曾以为她只是谢清与世族的一枚棋子,即使也曾见识过她的器度与才智,但是,他从不认为,年轻的她能够真正掌握朝政,他曾以为,她的背后有谢家与永宁王府的势力在支撑,有谢清与齐朗的才智在帮助,却忘了,她曾经执掌过近于倾颓的家门,这一刻,尹朔有些明白,也许从一开始,他就看错了这位沉静的皇太后,她的心思太过深沉,对于朝廷与国政,她有着清醒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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