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宫女侯在门前,颤颤巍巍地点了灯火,想要上前,又惧怕锦歌的痴癫,犹豫着,脚步进了又退,退了又进。
这也算是莫锦歌想出的办法吧。待在慕容南康身边的这段日子,她总是想要离开,有时想着想着就莫名的心烦,摔东西已是经常的事情,只有慕容南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才收敛一些,不为别的,就怕他真的有一天厌烦自己了,真的将自己赶走了,那就没有办法再帮泽轩什么了。纵使是千万个不愿意,只要慕容那康一出现,她便会努力地使自己的火爆脾气平静下来。
所幸的是,慕容南康从未对此厌倦过,反而只要自己一不开心,他便会第一时间出现,仿佛他就是她的良药,而侍奉她的宫女也习惯了她这般。
夜已深,他仍旧来了。
“锦歌,锦歌……”他在门外唤她,语气急切,充满不尽的担忧。
心,似乎有些异样。这一次,我是要送你上绝路的啊,你也来得这么快……
“殿下……”莫锦歌梨花带雨,不再像以前一样冰冷,而是直直扑向了他的怀里。
“锦……锦歌……”慕容南康显然是呆住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报弄得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开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倒在他怀里的莫锦歌,以为她终于被自己打动,内心是无法言语的喜悦。
使了使眼色,目瞪口呆的宫女匆匆退下。慕容南康不相信似地将头埋进了莫锦歌的颈项,深深地一嗅,不是梦,这就是锦歌的香味,魂牵梦绕。
“锦歌,我终于等到你了。”慕容南康抬起头,在莫锦歌耳边轻轻说道,温热的气息让莫锦歌不由得一颤,没有反感,反而,有些想哭。
“谢谢你能来。”第一次,莫锦歌发自真心地堆慕容南康说。真的,谢谢你能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从不厌烦。
“说什么呢,锦歌,我一辈子都守着你,你让我什么时候来,我一定来。”慕容南康又是一怔,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莫锦歌的转变,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他有些羞涩的喃喃,声音小而轻,回响在莫锦歌的耳边,异常清楚,“锦歌,你知道么,我等了好久好久,我好怕这辈子都等不到啊。”
堂堂的南康太子,此刻就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一般,竟然哽咽了。有温热的泪滴在莫锦歌的颈项,滑落,不见,酥酥痒痒,是他的喜极而泣。莫锦歌缓缓地伸出了手,抚上他的背,心里酸涩,这是感动么?
她拍了拍他,轻声说,“锦歌,知道。”
可是,对不起。
“真好,真好……”慕容南康有些语无伦次,他又再次紧紧地抱住了莫锦歌,鼓足了勇气说道,“锦歌,做我的太子妃好吗?那样,以后我就能日日夜夜都守在你身边了。再也不让你害怕了。”
“什么?”莫锦歌没想到慕容南康冒出了这么一句,不由得有些慌了神,可是,为什么,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愿意。她甩了甩头,想甩掉这可怕的想法,猛地将慕容南康推开,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止也止不住,纷扰的的心,她含糊地说话,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不,我要妹妹,妹妹……”
“那好,我陪你去找你的妹妹。”
第九十五章 转变
慕容南康从来不知莫锦歌有妹妹,他只是偶尔听见她在发脾气时吼出这么一个妹妹,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是她搪塞自己的一个借口,如今,他再也不愿意被她敷衍,他一把捏住了莫锦歌的手,说到,“那好,我陪你去找你的妹妹。”
不管这个妹妹是否真的存在,但她仿佛就成为了自己与锦歌之间的一道屏障,他不管真假,一定要帮她找到这个妹妹,然后,永远地在一起。
无论现在如何的兵荒马乱。
“真的?”莫锦歌泪眼婆娑,她定定地望想慕容南康,确定性地问他。
“嗯。我陪你去找妹妹。”慕容南康再次坚定地点头。
“布谷——布——谷——”远处有布谷鸟儿在叫。
莫锦歌的听力极好,听得清清楚楚,她低下了头,任凭眼泪在掉,喃喃地开口说,仿佛梦呓,“那好,谢谢南康。”
话音刚落,慕容南康还没有反应过来,布谷鸟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他来回张望,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还未来得及开口,莫锦歌一用力,甩开了被慕容南康握住的手,举起右手,侧手朝他的颈项狠狠砍去。
莫锦歌的力气极大,只是一下,慕容南康便颓然倒地,仿佛死了一般。
一瞬间的事,莫锦歌轻而易举地扛起慕容南康,随手将一块黑色的幕布卷在身上转了几圈,将昏了过去的慕容南康固定了起来,然后飞身而上。她有好的轻功,以极快地速度消失在了黑幕之中,而门口候着的两个小宫女,还侧着耳朵,小心翼翼地听房里人的声音,却不知,房中的人早已无声无息地跨过了她们的头顶,向西门方向飞去。
宫外受敌,守在城内的杨家军早已加强了巡逻,纵使莫锦歌轻功再好,背着慕容南康却也难得过城墙。
“刺客!抓刺客!”果真,夜间的巡逻杨家军发现了行走在房檐之上的莫锦歌,瞬间皇城内便灯火通明。
一支箭,两支箭从身边擦过,莫锦歌躲闪着,早已满头大汗。
“呃……”背上的人轻哼一声,莫锦歌大惊失色,难道他醒过来了?恍然失神的瞬间,左肩传来一阵刺痛,她仿佛有听到利刃穿过布匹与皮肉的声音,中箭了。
莫锦歌强忍着痛,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背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锦歌……”有些虚弱,有些恍然。
“锦歌!你干什么!”仿佛是一瞬间回过神来的,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慕容南康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局势,他挣扎着,强使莫锦歌摔在了地上。
莫锦歌左肩无法手里,不得已摔在了不知哪座宫殿的顶上,有金色的琉璃瓦片摔了下去,蜂拥而至的杨家军举着箭狂奔而来,她突然地绝望,仰头而笑,笑里尽是苦涩无奈,还有一丝丝不甘,明明叫就要成功了的。她捂着左肩,朝他吼去,“干什么!我是宇文派来的细作,你说我要干什么!”。
慕容南康愣住,仿佛石化了一般,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心一点一点地粉碎。可是,他还没来得开口质问她,一支支利箭就稀稀落落地飞向了屋顶。慕容南康皱了皱眉,眼里有些悲哀,他没有再说什么,上前一把抱起了受伤的莫锦歌,摇头示意着她不要言语,继而转身对涌过来的士兵命令道,“住手!不准放箭!我是太子!”
那声音,果真是太子殿下的声音,已经举起了弓的弓箭手,又迟疑着放下了。包围了莫锦歌的士兵面面相觑,进退两难,不知所措了。太子殿下被刺客挟持了么?而此时,又确实是殿下在发话,除了杨皇后,谁又敢不要命了,去违背太子殿下?
“慕容南康!”莫锦歌的眼泪突然地就流了出来,她以为他肯定就恨死自己了,没想到他却……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恨不能破口大骂,骂慕容南康,骂他这个傻子!可是,她却无法真的骂出口。
慕容南康皱着眉,有些心疼地看着受了伤的莫锦歌,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锦歌,忍一忍。”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南康狠一狠心,闭上眼睛拔掉了莫锦歌箭头的那支利剑。
扑哧——
血汩汩地涌出,莫锦歌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快!挟持我!”慕容南康把染血的箭递给了莫锦歌,压低了声音催促道,“快啊!”
莫锦歌迟疑了一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接过了他手中的箭,忍着痛,反手将他擒住,把箭头直直地抵在了慕容南康的喉咙处,不知为何,手竟然有丝丝颤抖。她原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万箭穿心而死,没想他却……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在他耳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傻锦歌,我为什么不帮你?”慕容南康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含笑说道。
莫锦歌拉着慕容安康,飞身而去。好像整个世界突然地安静了,只有慕容南康的声音仿佛是山间的回音,那句话久久在莫锦歌的耳边回响。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他们站在高处,楼下的士兵看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动作与语言,个个仰头,不敢妄动。而莫锦歌突然地飞身而下,又让他们为了难,本是包围着莫锦歌的士兵又攒动起来,紧紧跟着屋檐上的身影,要知道,她手里攥着的是太子的性命,指不定过些时日,太子就要当今的皇上了,谁敢拿皇上的性命当赌注?
一步一步,莫锦歌忍着剧痛,尽管慕容南康配合着她,可是她的血仍然顺着衣襟往下流,仿佛要流尽了一般,眼前也开始模糊,渐渐地看不清楚。
好不容易,眼前就是西门城墙了,莫锦歌咬了咬牙,打算使最后一把劲,飞身出去,可是,身后却想起了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拦住她!拦住她啊!你们拦住她啊!射箭啊!”
杨皇后!
再后面,她已完全听不见了,只觉得耳边有“咻咻咻”的声音,那应该是弓箭的声音吧……
站在城楼上,她努力地使自己身子往前倾起,仿佛一只失去了重心的鸟儿一样摔下了城楼,咸湿的血腥味弥漫,她无所惧,城楼下,就是泽轩的所在了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等了这么久,却还是见不到他呢?为什么,锦歌,不想死的,锦歌,还没有见到泽轩,还没有找回忆苍……
有个宽厚的胸膛,紧紧地将她环住。慕容南康看着怀里的人儿,她闭着眼睛,仿佛沉沉睡去了一般,慕容南康也闭上了眼睛,心里酸楚,他听得那么清楚,他的母后,那么尖锐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回响,她喊着,“射箭啊……”
可是,母后啊,你一声令下的时候,可有想过,那箭头的重点,是你的亲生儿子,慕容南康啊。
紧了紧怀中的人,他想不清楚,为什么最亲的人都要那么狠地伤害自己,混乱了,糊涂了,算了吧……
可是,良久都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慕容南康只觉得身后被一股力拉起,缓缓地,好像被被轻轻地放在了地上。慕容南康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急切地呼喊道,“锦歌,锦歌你没事吧!”
咻咻咻——
又是箭,纷纷而下。那男子没有多想,一把抱起昏死过去的莫锦歌,对慕容南康喊去,“快跑!跑离射程!”
慕容南康顾不上思考,随着眼前的神秘男子,疯了一般地向前跑去,他知晓,兴许这个男人就是锦歌真正的主公,也许他跟着那个男人跑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可是,他抱着锦歌,自己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反正,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终于,远离了如雨的箭林,所幸没有人受伤。那男子顾不上身后的慕容南康,慌忙放下怀里早已昏了过去的莫锦歌,轻声唤,“锦歌,锦歌你怎么了,醒醒啊!”
慕容南康喘着气,有些急促地朝那个男人吼去,“不要喊了,锦歌失血过多,赶紧包扎!”
宇文赜瑄这才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手上全是血渍,她穿着黑衣,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负了伤。刺啦一声,慕容南康早已扯下了身上的衣裳,上前推开那个男人,帮莫锦歌把肩膀伤口包了起来。宇文赜瑄任凭他推开,看着他细心地包扎着,俊逸的脸盯着慕容南康,有些狐疑地问道,“南康太子?”
慕容南康头抬头看向那个男人,那张脸,似乎很熟,冥想了良久,猛然惊醒,原来,是他,他们总是在旖红阁擦肩而过。
慕容南康心里一沉,果不其然,这个男人是掌控锦歌的幕后黑手宇文。他动了动脚,下意识地想逃,可是他始终也没有站起来拔腿就跑,一时间,仿佛自己突然地毫不畏惧了,“是。既然锦歌已经达成你愿,那就先救醒她吧,我不会逃的!”
宇文赜瑄沉默不语,他久久地盯着慕容南康,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从锦歌从城墙上摔下来的那一刻,他竟然转向她身下的,若是自己没有将他二人救下来,慕容南康护着她这样摔下来,就算没有死也会变成残废。
“主公!”远处有火源闪动,宇文赜瑄站起身来,朝人群挥了挥手。渐渐地,人影越来越近,宇文赜瑄手下的将领,均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只不过一瞬间,就有人飞身到了他面前,担忧地问道,“主公,你没事吧?”
“无碍,快叫大夫来,锦歌受伤了。”宇文赜瑄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在慕容南康怀里的莫锦歌,她的脸已经惨白得有些透明了。
“主公,我在,我在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背着一个大药箱慌慌张张地挤了进来,他满头大汗,身旁的人似乎对他十分尊敬,连忙让出了一条道来。
“锦歌失血过多,拿补血丸给她服下,还有止血散,来人,把担架抬过来……”宇文赜瑄自身本是懂一些医术的,他有些慌张地指挥着,心里突然地有些乱了。
“是!”齐齐地应答声,没有人再去管那个满身是血的慕容南康,他茫然无措地跪坐在地上,抱着莫锦歌的手越来越紧。
口干,舌燥,痛……
莫锦歌渐渐地恢复了意识,左肩的痛楚如潮般袭来,她咽了一口口水,喉咙里干涩得如同沙砾在摩挲,微微动了动右手,呢喃,“妹妹……”
一口温热的甘露缓缓流入口中,缓解了莫锦歌的干涸,清醒后的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仍然还是慕容南康,难道,没有逃出来?还是,与南康一起堕入了地狱?
“锦歌,别担心,一切皆好,我也找到了忆苍。”宇文赜瑄魂牵梦绕的声音让莫锦歌为之振奋,她突然地瞪大了眼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是泽轩!
“泽轩!泽……咳咳咳……”莫锦歌无力地举起还能动弹的右手挥舞着,向声音地源处探去。
慕容南康脸上尽是失望,他低下了头,将自己的悲伤隐在了黑暗之中,起身退了下去,默默地将位置让给了宇文赜瑄。
“泽轩,你说,你找到忆苍了?”原来,她已不是那么的期待地要见到泽轩了,她这么急切的,只是为了另一个人,那是她的妹妹,她欠忆苍的太多了。而对于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泽轩,也许是在坠下城墙的那一刻,她突然地就将这份依赖淡漠了。
那时候,她才幡然醒悟,到死的那一刻,待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是南康,尽管他很傻,可她就这样被他的傻给感动了,就是那么一霎那。
“嗯,在东门,等着我拿慕容南康去换她回来。”宇文赜瑄并没有太多的诧异,从他见到慕容南康的那一刻开始,他也被他的痴情所感动了,对他而言,锦歌能够得一人如此珍爱,他也放心得下了,只是,他却要用南康来换回忆苍。他眼里有些迟疑,他突然地开始担心,这样的选择,对于锦歌来说,是否太过残忍。
第九十六章 忆往昔
“什么?”莫锦歌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原来忆苍离自己这么近。但是,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被慕容无心拿来当做了交换的棋子,她记得忆苍对自己说过他们的故事,她等了他整整十年啊,却终究逃不过被他伤害。
慕容南康突然地明白过来,他们口中说的忆苍,原来就是锦歌日日夜夜念叨的妹妹,此时此刻,正在东门,父皇的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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