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你丫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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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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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柔听了好奇,合上书本问:“婆婆也认得钱侍中么?”

    老妪冷笑:“此人的经注策论,值得一读;杂文野史,堪堪将就。为人嘛……更是随方逐圆,投机取巧,不提也罢。”

    顾柔想,她好大的口气,可是钱大人的许多书她都读过,无论是杂文野史还是文章策论,都写得非常好,婆婆有些自负了。

    她继续往下读,那老妪主动凑过来,隔着牢笼道:“你读姓钱的什么书,你让我瞧瞧。”

    顾柔便背靠着木栅,将书摊开在腿上,老妇人在她身后,两人一起读钱鹏月的《道器三辨》。

    钱鹏月在书里写:“老聃所谓明王之治,劣者深不以为然。”

    顾柔看了个开头就卡住了:这老聃是老子,明王之治又是何典故?

    那老妪见顾柔久久不翻下一页,便解释道:“这是一处典故,阳子居问老聃,什么是明君圣主的治理之道,老子答道: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勿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乎无有者也。”

    顾柔稍微明白了些:“就是说,老子认为便是一切物皆各原于天,但天不自居功,倡导一切顺自然。对吗?”

    老妪道:“此乃黄老道派的与天同道、与天合德之论,其实可笑至极。”

    ——草庐中。

    钱鹏月对皇帝道:“大道元德之论,本质十分可笑。在道家学说中,看似万物大同,实则有群龙无首之象。一切物混通合一,各位平等——不分尊卑……这实在是谬论。”

    天牢中,老妪显出愤愤然情绪,继续对顾柔道:

    “混通合一,万物为刍狗,各位平等——如此怎么会有人间秩序,民无秩序,万事没有标准,功不能有赏,罪不能有罚,尊卑没有界限,上下不能各安其职,如何安稳民心?又如何治理天下?道家本源起于张角妖孽,其根不正,其论也谬!均是一些狗屁!”

    草庐中,钱鹏月又道:“天地本无情。天地不管世间饥荒战乱;世间唯一治抚安民之人,只有陛下;如此,陛下应为天地万物之共主,至高无上;陛下所言臣工不悖,万民悉听;一切以陛下为天地至尊,如此垂拱而治。”

    皇帝听了,面上震惊、喜悦、唏嘘感慨之色反复交加。钱鹏月这一句“天地至尊”算是说到他心里头去了,他久旱逢甘霖!

    以前做什么事情,都有一群臣工引经据典反对,尤其是道派,这些号称国学正宗的大家名士们,总能够引经据典找出一大堆茬子来反对他的政策,改革无法推行,就连后宫作出一些微小的变动和改制,都会有一大群人置喙,他这个皇帝,做得乃憋屈之极。

    皇帝听出了钱鹏月话里的期待之意,他却很谨慎,道:“如今审时度势,的确儒道大有可为。”

    只是,朝中阻力重重,仍需等待时机。

    钱鹏月微微一笑,君臣彼此心领神会,俱是喜悦。

    ——天牢里。

    顾柔被老妪这一番看似大逆不道却又惊世骇俗之言深深吸引住了,她按下书本,仰视老妪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婆婆,您倒底是谁。”

    草庐中,清茶奉上。皇帝高兴地请钱鹏月品茶宫中带出来的好茶:“这是会稽郡进贡的春茶,朕从宫中取出,特地与爱卿共品。爱卿深谙茶道,快来尝尝。”“色绿香郁,滋味清醇,果然是好茶。”

    皇帝大喜:“多好的茶也不如爱卿今日之言,犹如春风拂面细雨润物,真是沁人心脾!”

    今日的谈话,彻底为皇帝打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下了决心,要作出变革,要弄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理想江山,就好像过去他在后宫弄的那片苗圃,翻修成什么形状规模,里头撒什么籽种出什么样的花,他要自己决定。

    于是,品茶过后,皇帝问钱鹏月:

    “爱卿,倘若朕想要重组尚书台,拔擢你为丞相一职,主持重新撰定朝仪和修著儒家经典以为国策……你意下如何?”

    钱鹏月搁下茶盏:“承蒙陛下厚恩,微臣为国效力本不该推辞,然而这修著经典这一桩,臣资历尚浅薄,不敢自恃正宗,窃以为另有更佳人选。”

    “哦,当今儒家学派,除了你钱鹏月,难道还有更权威的宗师不成?”皇帝疑惑。

    “嗨,陛下,您忘了蔡恒吗?”

    钱鹏月口中这位蔡恒,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民间大儒,先帝时期在民间影响极大。然而当时道派一直是主流,蔡恒大力提倡儒宗,得罪了许多当时的权贵,被迫害至死。

    皇帝叹气道:“可是蔡恒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当年朕为太子,不敢违背先皇心意,于是便没有去狱中探望他,没想到天人永隔,如今思及还常常哀惋叹息。”

    钱鹏月道:“蔡恒死了,可是他的夫人却没有死。陛下知晓他遗孀是何人吗?”

    “朕当真未曾听闻。”

    “蔡恒之妻边氏,乃是关中名边永贞之后,边氏一族藏书万卷,边氏熟读诸子百家,文章能为不输男子,嫁与蔡恒之后,两人一□□书著论,写有《通古曲笔》、《嘉佑集》。”

    “啊,《通古曲笔》竟是蔡恒夫妇共同撰写?朕竟然不知。”

    “边氏甚通儒学,可谓一代名家。蔡恒死后,她继承蔡恒衣钵著述,如今被关在廷尉诏狱。”

    “啊!竟然有这等事。朕完全不知!”

    钱鹏月双手拢入袖中,白皙圆润的面孔上泛着含蓄的微笑。

    皇帝再一次明白了他的意思,喜上眉梢道:“朕知道了,朕这便亲自去请这位蔡夫人!”说罢,又揶揄他道:“爱卿也快快回府吧,若是耽搁太久,害得爱卿遭受后宅拳脚,朕心过意不去!”

    钱鹏月畏惧小妾的声名早已在洛阳不是秘密,皇帝拿他后宅事开玩笑,言语间显得极为亲昵。钱鹏月笑道:“微臣惭愧,惭愧。这次出来,家人均以为臣私会了一位绝世美人。”

    皇帝哈哈大笑:“朕不就是你的绝代佳人吗?”如果钱鹏月是他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绝代智将,那么,他便不能相负,他要做一个万世称颂的有为之君!

    ……

    牢狱中,顾柔殷殷地望着老妪,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老妪皱了皱眉。

    她觉得这个姑娘虽然做学问天资算不上聪颖,但是也称得上好学,尤其是她对自己那恭敬的态度——昨夜自己不肯吃脏污的牢饭,顾柔便将自己的饭食让给了她。

    老妪想了想,终于答道:“老身姓边,亡夫为关中蔡氏八世孙,你称我为蔡夫人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还有一章出冷山~先去码字了

    PS:这里面有一些典故化用,收割麦子的典故源于孔子的学生宓子。钱鹏月和边氏对于儒道的观点仅代表角色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其中一些思想总结,参考了钱穆先生的《道家政治思想》。

    特此说明下

 第184章 |文学3。4

    195

    蔡夫人边氏很快被带出了天牢; 顾柔没了这位比邻而居的同伴,在狱中显得愈发孤独了。唯有通过心声传递; 偶尔同国师说说话;剩下的时辰,全部都依靠读书打发。

    顾柔并不晓得,那位边氏出狱之后被接到了皇帝跟前,皇帝向边氏表明求贤若渴之心; 并且答应为其亡夫平反,造一座大墓并请名家书写碑文; 以纪念蔡恒对儒学做出的贡献。

    于是; 边氏便向皇帝上交自己誊写的丈夫生前的学说著述,并进言三策。

    边氏道:“如果陛下要除旧布新改革,就应该摒弃过去陈规陋习,崇文尊儒; 廓清王道,广纳天下贤士。”皇帝连声称是; 并下旨封边氏为博士,令其在国观开讲授课,传播儒宗学问。

    边氏临走时,忽然想起顾柔来; 对皇帝道:“皇上,那慕容情之妻顾氏; 夫主虽为道宗之首,然而却能不随波逐流盲从之,对儒学不抱成见; 甚为勤习。以臣观之,她不像是奸恶之徒,慕容家之事轰动京师,皇上要谨慎明察啊。”

    皇帝一怔,他未料想到边氏会知道顾柔,更没想到她会替顾柔说话。“朕会考虑的。”

    ……

    太尉府。

    云晟拍案而起:“什么,皇上要封新的五官郎?”

    他身边端碗服侍用膳的婢女从他态度中嗅出一丝发作的预兆,吓得屏声凝气,不敢多言。

    心腹汪筹道:“也是刚刚打听来的消息。”

    云晟眼珠在眶中打过两转,深觉此事蹊跷。皇帝连日罢朝,又不让他插手顾柔案子,摆明要做甩手掌柜,谁的边都不站。在这个避嫌的当口,谁能够得到他的信任,突然就上到了五官中郎将的位置。

    五官中郎将这个位置,本侍卫之长,统领三署骑兵之一,掌宿卫殿门、出充车骑;战时又能参与征战;有大臣丧事,则奉命持节策赠印绶或东园秘器。不可不谓举足轻重。

    云晟问:“打听清楚没有,谁将是新的五官中郎将。”

    “已经着人去黄门问了,过午会有消息,没准儿一会儿圣旨就下来了。”

    ……

    北军,白鸟营。

    孟章伏案疾书,他忙着处理公务。自从云南连氏覆灭以后,树倒猢狲散,他的旧部势力纷纷瓦解,连同连氏过去暗中扶植的江湖组织碧海阁也一时间销声匿迹。于是由金飞燕,也便是唐三公子领导的离花宫在南方更加扩张迅猛,俨然有成为贯通南北之势。

    他写得有些累了,隔壁伸了个懒腰,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烦躁。他抬眸望向营帐外,校场上鹰旗飘扬,不时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吆喝声。中间夹杂着阿至罗特色的吼叫:“你们这群孬犊子!”

    孟章将思路继续回到他的公文上。最近他尤其忙碌,过去冷山主管朝廷内外事,他管江湖事;如今冷山不在了,他什么都要管。朝中云太尉和国师斗得厉害,然而江湖这一头却也没让他省心。

    他遵从国师的命令,既要跟唐三保持合作,又不希望唐三如此坐大。尤其是离花宫势大之后,中间所需要耗费的钱财资源便与日俱增;过去,国师一直在暗中金援离花宫,而如今形势微妙,洛阳城中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国师和北军,决不能爆出他们和江湖刺客组织有勾连的□□。

    算算日子,唐三也该入京了。孟章思考着要怎么给唐三委婉又不失威胁地悄悄警钟,突然营帐外面响起喧哗声。守卫道:“孟司马有命,谁也不得入内!”

    “孟大哥肯定会见俺的。”外面,祝小鱼用她那牙齿漏风的声音说。

    孟章头皮一麻。好吧,祝小鱼……若是平日,他听见她声音就头疼,不过这会儿,还能有比当前局势更加让人头疼的吗?也许祝小鱼反而还让人轻松一些呢。

    孟章道:“放她进来。”

    “你看吧。”祝小鱼高高兴兴闯进来,手里抱着一卷东西,叫了声:“孟大哥。”

    孟章特别强调:“祝小鱼,本将再同你说最后一次。这是在军中,你要以职位相称呼,叫我孟司马。”

    “哦。”祝小鱼的情绪丝毫不收到他公事公办态度的打击,凑过来,将怀中名册摊开到他面前。“孟司马,您也摁个手印吧,大家伙儿都摁了。”

    “这是什么?”孟章看见名册上,尽是一些密密麻麻的手指印和署名,都是白鸟营的将士名字,还看见了雷亮和何远的名字。

    “雷亮说,俺们联合营里的弟兄写一封请愿书,为伍长向朝廷求情。孟大哥……不,孟司马,您能帮忙转交给石中尉,让他把请愿书上呈皇上吗?”

    孟章站起来,二话不说,唰唰两下撕了,请愿书瞬间化为飞屑。

    祝小鱼目瞪口呆。

    “这封请命书不但救不了顾柔,反而会害死她,”孟章解释道,“这样会让皇上更加认为北军之中互相勾结,只知有大宗师,不知有朝廷法度,反而更起疑心。你回去告诉雷亮他们,别再出馊主意,安生操练。”

    祝小鱼不甘地挠挠头:“可是俺们伍长还关在天牢,那怎么办,您倒是想辙啊!”

    孟章道:“哎呀,聪明英俊如我,到现在也没有想出法子来,哪里轮得到你们。快回去吧,不给我添乱就烧高香了。”

    话音未落,帐外又响起喧哗,是雷亮他们在喊着:“孟司马,孟司马!”

    孟章本打算拒绝召见,仔细一听,里头居然还有阿至罗,天啊,阿至罗也失去理智了吗?

    他起身,带着祝小鱼一齐走到营帐外,却见到雷亮他们包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翘儿穿着白鸟营的鹰服,容光焕发地笑着,英气中带着妩媚。

    孟章也不由得乐了:“翘儿回来了?”

    陈翘儿从东莱跋涉归程,一进入洛阳便立刻回白鸟营报道。她上前对孟章一拜:“孟司马,不光是我,还有冷司马,沈大夫也都回来了!”

    孟章朝陈翘儿身后望去,却没有其他人了。邹雨嫣等人听到,却已迫不及待抢步上前,拉着她追问:“冷司马!他们人呢?”

    “别着急。”陈翘儿满面笑容,朝北面望去,那是皇宫的方向……

    皇宫大内,朝殿上,新的五官中郎将刚刚接到圣旨赶来觐见。他站在殿中,穿着将军铁甲,怀中抱着护头,身形高大挺拔,正是前北军军司马冷山。

    “臣冷山,参见陛下。”

    “平身,赐坐。”冷山抬头的瞬间,皇帝看见他星目剑眉,英姿勃发,心中愈发喜欢。“爱卿远赴东莱疗伤,如今伤势康复如何了?”

    冷山道:“谢陛下垂询,如今已全无大碍。”

    皇帝道:“唉,听闻你受伤,朕是日夜挂怀——尤其皇后她,常常提及,更是寝食难安啊。”

    徐皇后其母冷氏,正是出身河内望的冷氏一族;冷氏和冷山的父亲为族内姐弟,故而徐皇后和冷山,便别有一层宗族表亲关系。徐皇后常常跟皇帝提及这位表兄弟。

    皇帝早在太子之时,便对这位冷元中非常欣赏,然而他身处北军之内,为人清高,不易拉拢;当时太子面临二皇子的威胁,无暇自顾,也不敢贸然去联通冷山。

    如今冷山的这份清高,对于皇帝而言,更为难能可贵。他能在党争之中保持绝对的独善其身和中立,这就足以令人信任,加上徐皇后对这位族内表兄弟的大力推荐,皇帝更加决定要起用冷山。

    至少,不能留在北军之中,为国师慕容情所用。

    当日傍晚,皇帝在宫中设下宴席,侍中钱鹏月作陪,君臣三人把酒言欢。席间,钱鹏月道:“当今大晋天下,有三大势力:一为皇亲国戚,二为道宗,三便是儒林士族。此三者为朝廷柱石。然而道宗虽然手握重权,信者众众,却暗中排异别派学说,如此故步自封怕是难挽颓势;而皇亲国戚,自古以来皇室宗亲越权之鉴甚多,倘若陛下不能够制衡之,也会引发秽乱。”

    皇帝问道:“那依钱爱卿所见,要如何方能制衡呢?”

    “唯有儒宗。儒林士族,以节义自强,以功业自立。夫子教我:义之所在蹈死不顾;其智其勇,蒸蒸日上,可以襄助陛下澄清四海,开创万世帝王之业。”

    冷山虽为武将,但少年求学太学,也是学儒出身,亦道:“陛下既有澄清天下之志,为何不重用儒林名士呢?”

    皇帝听得不住点头:“朕正有此意。朕必将命人重新制定朝纲国法,开言纳谏,昭示天下。”

    这日君臣三人相谈甚欢,宴饮直至深夜还未散。皇帝非常欣赏这一文一武二人,在他心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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