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桐桐摇头:“你们互相喜欢,私奔就私奔呗,世子爷也不会因为你这么做就亏待你的!鎏姐姐,你一定会幸福的!”
她神色严肃认真。
刘鎏看得一愣。
“鎏姐姐进屋吧,待会儿就要走了。”
刘鎏进门之时,一晃眼看到不远处的屋顶上有黑影闪过,她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怎么了,鎏姐姐?”
刘鎏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她方才过来的死后,其实脑子是有些懵的,一路上只顾着去想陆彦这么做的目的,大概是行迹掩藏得不够严密。
那些追踪柳桐桐的人,查到这里来了。
都怪她!
“桐桐,那些人可能被我引来这里了!这处别院当时买来,是做紧急避难用的,后院有一处密道,直通城外。我们现在就走!”
柳桐桐面色一变,转念一想,神情倒是镇定下来:“好,咱们走。”
一行人饭都没来得及吃,带了些干粮就急匆匆地进了密道,刚刚关上密道的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厮杀声,王府的护卫已经和前来抓人的刺客打在了一处。
刘鎏突然间无比紧张,她虽然有天生神力,习武时间却不长,为了隐瞒这件事,刘彦也只是让家中的护卫教头来教她剑术和骑射。
她如今的武艺并不算高深啊,心里没底,估计打不过那些专业的杀手!
“鎏姐姐,别担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柳桐桐拉着弟弟走在她前面,忽然回过身说了这么一句。
“嗯,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她们打着灯笼在密道里弯着腰摸索着往前走了许久,只听后方传来喊杀声:“她们肯定在前面,追!”
刘鎏咬着牙,急忙将柳桐桐的弟弟柳叶给拽了过去,放在最前方,催促道:“快跑,朝前跑别回头!”
小孩子竟是难得地懂事,听了她这话,转头就跑。
“桐桐,你也到前面去!”
柳桐桐被她扯着送了过去,回身看她一眼,忽然说了一句:“鎏姐姐,你不用拦下他们,我们赶紧出去,他们出不去的!”
刘鎏一怔,点点头:“好!”
那些杀手毕竟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狭窄低矮的密道里行动不自如,一时半刻的追不上她们。
三人顺着密道弯腰疾奔,没多久,不远处好像传来阵阵轰隆声,刘鎏身子一顿,正要凝神去听那声音,柳桐桐却忽然转头扯住了她的衣袖,神情紧张地说道:“鎏姐姐,快走,耽搁不得!”
刘鎏忽然有种神奇的感觉,这丫头知道她今天会来别院,也知道她们每一步的行动……
见了鬼了!
她是被柳桐桐拉出了密道口,从草丛里和柳桐桐滚作一团,滚了出去。
柳叶跟个机灵鬼似的爬起身就跑过来牵住了柳桐桐的手,全程没有叫闹一下。
“好了,这里是西山脚下,不远处就是城墙,你们咱们是不要回城,还是跟我走吧,城外二十里处,有刘雍名下的一处田庄……”
“鎏姐姐,我不留下,我们跟你去西北!”
“柳叶还是个孩子呢。”
柳叶在一边忽然仰起头说了一句:“姐姐,我能吃苦的!姐姐不要抛下我们!”
刘鎏点点头,还没等说话,密道口就有刺客往上爬了。
刘鎏大踏步地要走回去拦人,柳桐桐却拉了她一把:“我们快走,不用管他们!”
就在这时,方才那种轰隆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刘鎏借着光往声音来处看了看,吓了一大跳,那居然是乌泱泱的一众人马,目测少说得有万儿八千的人,顺着宽阔的官道,朝着灈阳城而来。
“这是……”
没有人回答她。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将地面晃得震动不已,四五月里雨水本就充足,土壤松散,只听哗啦一声,密道的土被轰隆隆的脚步声震荡得开始簌簌落下。
扑通,一大块土落下去,密道里还没出来的刺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叫:“啊!”
随着这一声叫,密道迅速坍塌。
刘鎏吓得抱着柳叶就和柳桐桐一起往远处跑去。
脚底的土坡眨眼间的功夫就凹下去一大片,将出城的密道彻底封死了。
刘鎏站定之后,抱着柳叶,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突然转头,盯着柳桐桐:“你是怎么知道,这密道会坍塌的?”
柳桐桐讪讪一笑:“我只是觉得那些人追不上咱们,并不知道密道会塌啊。”
“真的?”
柳桐桐急忙点头,随即抱着柳叶开始撒娇:“鎏姐姐,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密道会塌。咱们赶紧走吧,那些士兵快来了!”
刘鎏不大放心地看着灈阳城的方向,一万士兵奔到城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她爹娘和弟弟还在城里。
“姐姐,你父母和弟弟不会有事的,年亲王府和太子殿下都会保护他们的,您别担心!我们赶紧走吧,这时候要是回头进城,怕是不行了!”
刘鎏也知道,城门被那些士兵给堵了,她肯定是进不去的,只好带着柳氏姐弟急匆匆地顺着小道往西北走。
…………
当晚,深夜。
东宫内灯火通明,太子许融面色冰冷地坐在上首,看着下首的刘雍和另外两名太子门客,问道:“各位,京郊卫所联合其余四处卫所集体哗变,这件事,大家觉得该怎么处置?”
刘雍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纨绔不正经,神情慎重,想了想,才沉声说道:“殿下,卫所的士兵都是赵国的精锐,在卫所耕地养兵,没有道理突然哗变。哗变将士里的将领,有没有散发檄文?”
许融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这几处卫所的土地都被侵占,带头的将领陈敏,半月前递了折子来东宫,想让我在陛下面前进言,兵部有人将卫所的土地挪以私用,高价卖给了商人。如今卫所的地,将士们不能中,往宫里递了折子,又石沉大海,将士们的盔甲武器都破旧磨损,也常年没有补充!整个赵国的精锐士兵,居然是食不果腹,毫无战力!”
刘雍听得眉心直跳:“兵部?那不是……”
许融冷笑:“是啊,兵部尚书可是袁家的二女婿。”
刘雍苦了脸,牵涉到袁家,这件事就太大了,哗变的士兵还堵在城门外坐地示威,要是不给他们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些人哪怕是面黄肌肉战斗力不强,进了城,也是个极大的难题。
“殿下,入宫向陛下说明情况吧,这事拖不得啊!”
许融眼底一片青黑:“本宫黄昏时分就去了宫里,父皇他……闭关炼丹去了!朝中的事情都交给了袁宰辅把持,本宫若是硬闯父皇的炼丹房,怕是会死在那些哗变士兵的前头吧?”
“那就任由这件事这么发展吗?”
许融焦急地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才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对了,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走,刘雍,随本宫入宫去!”
“殿下想到办法了?”
“有一个人,或许能将父皇从炼丹房里请出来。”
刘雍见他起身,立即拦住了他:“殿下,现在是子时方过,现在入宫也进不了宫门,您还是稍微躺下休息一下,到卯时左右,微臣叫您起来。”
许融却是坐立难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却是一咬牙:“走吧,咱们去城门外会会陈敏再说。”
刘雍一想,也有道理,于是跟着他去了城楼上,打着火把往底下一看,惊得倒抽一口气:“这些,真的都是赵国的将士?”
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只有一双双的眼眸还冒着执着的光。
乍一看,哪里是精锐之师?分明是集体来逃难的!
“陈校尉何在?”许融在城墙上喊了一声。
底下人群微微骚动,一个人影站在人群当中,四面的人散开了,那人朝城楼上朗声吼道:“卑职陈敏,见过太子殿下。”
“陈敏上来!本宫有话问你!”
底下的士兵一听这话,以为他们要将陈敏弄上城楼杀掉,人群立即又回笼,将陈敏护在了中央:“将军,不能去啊!”
“将军,不能听这些大官的,他们都不是好人!”
陈敏在底下忽然喊了起来:“太子殿下一向宽厚仁和,定然不会诱杀我,大家只管放心!”
许融在城楼上忍不住一哂:陈敏这话一喊出来,就算他想诱杀,也要有所顾忌了。更何况,他真的只是想劝退陈敏而已!
等到陈敏上了城楼到了近前,众人才看清楚,这位领头哗变的将军,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许融的震惊无以言表,看着陈敏的白发都愣住了。赵国如今没什么战事,一个好好的将领,怎么落得这样面黄肌瘦满头白发的模样?
陈敏倒是神态自然,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礼之后,跪在地上不曾起来:“太子殿下,卑职知道您和侵占卫所土地,侵吞军械军粮的人,不是一伙的!卑职早就将身家性命置之身后了,只求殿下为众位将士做主,还我赵国一派清风啊!”
许融被他一番话吼得热血沸腾,抬手去扶他起来:“陈校尉,您起来说话吧。卫所的事情,本宫大致知道了,只是,你们可找到证据了?”
陈敏挺直了脊背:“卑职昨日带着兄弟们杀了嘉疏县的县令,找到了他这些年来贩卖军田的账本。这些贩卖军田的银子,一半以上,都进了兵部尚书的腰包。殿下,袁家怕是想造反啊……”
许融神色难看,接了账本正要看。
城楼地下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许融惊得急忙将账本卷起来塞进怀里,起身出门往楼下看,只见一众上千人的精锐骑兵,正在那些坐地示威的士兵群中纵马奔腾,所到之处,砍杀声不绝。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那里砍杀我赵国将士?!”
底下的骑兵将领忽然抬起头来,朝许融朗声报上大名:“末将袁朗,见过太子殿下。”
刘雍在一边皱眉:“太子殿下,这袁朗不是镇西军的将领吗?本该在千里之外,为何会出现在灈阳城下?”
许融也变了脸色,压下心头的惊怒,朝袁朗喊道:“袁将军,你本该镇守边疆,为何带兵回京?不知道封疆大吏,无召不得入京吗?”
袁朗哈哈一笑,手里举起一个卷轴:“微臣正是奉召入京,前来勤王的!微臣知道今日有判匪勾结流寇奔往灈阳城,怕是会对陛下不利,故而快马加鞭赶赴灈阳,好在,微臣来得倒是及时!”
刘雍嗤笑一声:“京郊卫所的士兵就算哗变,也要两天才能入城,这些南疆的骑兵快马加鞭至少也要半月到灈阳,袁将军来得这么及时,倒是叫人敬畏啊!”
袁朗在底下又是哈哈一笑,嘴上话不停,身边的骑兵也杀个不停。
“住手!本宫命令你住手!”
袁朗在底下忽然抬了抬手,朗声喊了句:“太子殿下让住手了,你们没听见了?”
话音未落,底下的人群当中嗖地一声飞出一支箭矢,直直地朝着城墙上的许融而来。
“殿下小心!”
刘雍飞身扑过来撞开许融,猿臂一张抓住了那支箭,凑近一看,箭头上泛着幽蓝色的光,散发阵阵腥臭气息。
“箭头有剧毒!”
许融面色难看。
袁朗在城外大喝一声:“敢刺杀太子殿下,来人,诛杀刺客!”
刚刚安静了一瞬的城门前,又是喊杀声起。
陈敏被扣在城楼上,立即明白了袁朗的打算,恨得两眼血红,大吼一声:“袁朗,你们袁家这是要造反!”
袁朗在城楼下不理他,反倒朝许融淡淡地拱手行了一礼:“太子殿下请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城保护殿下和陛下的安危!”
陈敏急忙喊道:“殿下,不能开城门!殿下快走吧,城里要变天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皇宫内,突然传来一声悠远的钟声。
随即,阵阵钟声传来,一声接着一声。
许融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钟声还没敲完,他却已经猜到逝世的人会是谁了。
果然,底下的袁朗突然惨叫一声,哭得像是死了亲爹:“陛下!驾崩!啦!”
“太子快走!”陈敏一推许融,转头朝城楼下的士兵吼道,“副将陈立何在?”
“末将在!”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朝城楼上吼了一声。
“带着兄弟们拼了命和他们干!夺了他们的刀剑和马,活着的兄弟,咱们老地方见!”
陈立得了令,立即有了战斗力,大吼一声:“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袁朗一行人立即被缠住,暂时无法攻城了。
刘雍伴着许融往城楼下奔,看到陈敏身子虚弱跑不快,二话不说就将人掀上了背,带着他下了城楼,一行人上马。
“殿下,东宫怕是也有危险!我们从北门出城,那里的守城士兵和我是就相识,或许有一线生机!”
许融远远地看了一眼皇宫方向,知道如今这座灈阳城已经被人霸占,容不得迟疑,他立即打马,带着身后的太子亲兵,朝北门疾奔。
刘雍招过身边的小厮,轻声吩咐道:“你立即去跟父亲母亲说明此事,他们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另外,去别院告诉柳姑娘一声,让她不必担心,好生照顾自己!”
刘彦跟地鼠似的,这些年在英国公府四周修建了无数条密道可以出城,他也不必担心父母会糟了袁家的暗算。
一行人飞速奔到北门,远远地就看到北门外也有火光。
看来对方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将灈阳城四面城门都围了。
许融脸色铁青,打马到了城门口,就在守城的将士们正在和外面的人扯皮:“没有兵部官文或者天子手谕,不得入城。”
“我等奉诏入城勤王,你也敢阻拦?宰辅大人若是知晓,看你有几个脑袋。”
许融看这架势就放心了些,转头朝刘雍摆了摆手,刘雍上前,看到城楼上正是发小陈晟,立即大吼一声:“陈晟,下来见过太子殿下。”
叫陈晟的守门将领很快下了城楼,看清楚许融和刘雍,立即行礼:“卑职陈晟,见过殿下。”
许融看到他,就想起来了:“你是宜昌公主家的陈晟表弟,宁儿的哥哥,是吗?”
“正是!”
许融点点头,说道:“陛下驾崩,袁氏逆贼意图派兵攻占灈阳城,我等力量微薄,暂时抵抗不过,只能出城再图后续。陈晟,你也是许氏皇族一脉,今日既然恰好你当值,可否有方法,让我等出城?”
陈晟年轻方正的脸上一丝犹豫也没有,立即说道:“殿下,城外只有不到两百人,我等护送殿下杀出去!”
许融一震,随即大喝一声:“好!”
此时的他,一贯的温文尔雅不见了,倒是英姿勃发,翻身上了马,挥手整肃身后亲兵:“兄弟们,随本宫杀出去,只要能活着杀敌的,本宫厚赏!战死的,本宫荣养尔等家眷!”
“喏!!”亲兵们齐齐呼喝一声。
陈晟挥手喝道:“开城门!杀出去!”
刘雍抽出随身的长剑,笑嘻嘻地朝许融说道:“殿下,要是微臣今日死在这里,你可记得赏一千两给我爹娘啊!”
许融失笑,斜他一眼:“一千两,这么多?那你还是别死了!”
“哈哈!”
城门轰隆打开,城外的人正要往里冲,城里的人却举着长矛冲杀了出来,当场将打头的十几个叛军撅了下去。
叛军领头大眼看到城内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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