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轰隆打开,城外的人正要往里冲,城里的人却举着长矛冲杀了出来,当场将打头的十几个叛军撅了下去。
叛军领头大眼看到城内冲出来的人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袍,精神大振地喊道:“是太子殿下!奸贼挟持了太子殿下,兄弟们,护驾!”
许融气得咬牙,这些逆贼,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了。
领头将领嘿嘿笑着,在马背上抽出大刀,就要往许融这边冲杀过来……
距离他们百米之外的地方,一众黑衣人护着一辆马车疾奔而来,一看到城门下的情形,一行人只好停下。
马车帘子一动,刘鎏不悦地瞪了车外的陈扬一眼:“你家世子让你逮着我带回城,是给人杀着玩啊?你看到没,这是有人要造反了呢!”
陈扬脸色不大好看了。
他哪知道今天这么寸,就有人要造反了呢?
他只是奉了许劭的命令,在城外堵着“刘雍”不让他出城乱跑而已,哪知道回来城里就变了天了,这也忒倒霉了些!
刘鎏正在嘟嘴娇滴滴的生气,猛地听到那边有人大喝一声:“太子殿下小心!!”
她霍地站起身,走到了马车前,远远地借着月光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是许融,而在他背后,一个人正挥着刀朝她去了。
“陈扬,大弓借我!”
陈扬还在犹豫呢,背上的铁胎大弓就被她伸手给夺了。
嚓嚓两声,她弯弓搭箭,朝着那个挥刀要砍许融的人就射了过去。
许融举剑刺死一名要偷袭的叛军,只听身后风声到,情急之下立即举剑去挡,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身后那个举刀要砍他的叛军却突然哀嚎一声,被一支箭矢射中,恐怖的是,那支箭矢只是钉在他的肩膀上,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他飞落马下,接连又撞翻了五六个人,才算是余力散尽!
这力道太恐怖了!
城门前静了一瞬,所有人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朝那头看去,只见马车上站着一个瘦瘦的人,正一手掐着腰,一手举着弓,朝他们大喝一声。
“来啊!互相伤害啊!”
…………
袁家的杀手堵在城外三十里处,埋伏在草丛里,就等着刘鎏的车马到来。
哪知道左等右等,太阳落下去了,月亮升起来了。
连个鬼影子都没等到。
打头的是袁知安的心腹,等到上半夜的时候,隐隐听到灈阳城内有钟声传来,他耐心渐渐耗尽,有些浮躁地哼了哼。
身边一名杀手闷声问:“主子是让咱们在这里等谁?”
“别多问,等着就是!”
于是百来人又乖乖地趴在草丛里等着,被蚊子咬得满脸包,也不敢乱动。
好不容易等到后半夜,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官道上传来阵阵轰鸣声,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领头人觉得不大对,听声音,这人数也忒多了吧?
他扒开草丛看去,天色正是最昏暗的时候,只能隐约看到奔驰而来的人连火把都没用,黑灯瞎火的,却能队形整齐。
领头人出门时可不知道今夜城里要出大事,于是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地,任由太子与刘鎏一行人就这么走过去了!
刘雍内功深厚,已经察觉到草丛里有人了,凑近许融身边低声说了句:“草丛里有人,大概百十来人,都是武者。”
许融意外地看他,这小子深藏不露啊,今天才知道他居然会武。
刘鎏在一边听到了,忽然轻声说了句:“殿下,后面不是还有追兵吗?”
许融一怔,没有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刘雍却是懂了,笑嘻嘻地点头:“姐,你好坏!”说完,转身带着两三个人压阵,去了队伍最后。
许融没多问,转头看刘鎏,一打眼却看到刘鎏身边一个侍卫,一脸要哭的表情,忍不住奇了:“这是年亲王府的护卫?怎么这副表情?”
陈扬委屈地看一眼刘鎏,委屈地低下头:“回太子殿下,卑职只是……觉得被骗了!”
“哦?”
刘鎏急忙笑着说道:“这事儿错在我,我一直假扮成刘雍,这位陈扬护卫,起先一直把我当刘雍了,现在看到真的刘雍,发现上当,才这么委屈!”
许融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刘鎏:“你呀你呀……”
刘鎏嘿嘿一笑,随即问许融:“太子殿下,您一个人出走,东宫家眷可安排了?”
“只有一个侧妃,还是袁家的庶女,不需要本宫安排了!”
刘鎏哦了一声,有些同情地看许融一眼,枕边人居然还是袁家的探子,他就算一直有防备,心里想必也是膈应的吧?做皇子还真不如她这个高门嫡女来得舒爽!
“鎏儿表妹,方才谢你救命之恩,这恩情,我记下了!”许融看这她,神色愈发地温和,与她并肩,刻意将“本宫”换成了“我”,以示亲近。
刘鎏假装什么都不懂,慢悠悠地落后了半步距离,没过多久,刘雍就嘻嘻笑着回来了:“殿下,姐,完事啦!”
与此同时,后方草丛里蹲守的杀手们,内心都是崩溃的!
被蚊虫咬了个半死也就算了。
本想等到天亮就收工回家吃饭的,哪知道来了个混世魔王,朝着官道两边的草丛里就扔了十来个火把,正落在他们身上,立即引燃漫野的大火。
火烧屁股,领头人只好带着他们跑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整肃队伍呢,就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大喝:“大胆小贼,劫持太子殿下,看你哪里逃!”
一帮杀手穿着夜行衣,站在黑夜里看不清面貌,自然无人能看到他们的满脸懵逼。
“住手……我们是公子……”
“杀!”
陈扬一行人本就穿着夜行衣,叛军们杀红了眼,此时一看到穿夜行衣的人,自然愤怒得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磨刀霍霍地扑了上来。
两方人马杀成一团。
等到天亮,喊杀暂歇。叛军中有人翻开杀手们的尸体,找到了一块熟悉的令牌,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捏着令牌找到将领,吓得哆哆嗦嗦:“将军,大事不好了!是自己人!”
将领吓得跌下马,抢了令牌一看,当真是袁家的死士!他只觉得胸口一股浊气堵得他呼吸不顺,冷汗冒了满脸,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直到这天晌午,许融没看到追兵,才忽然明白了刘雍之前回身去做的事情,忍不住夸赞起刘鎏来:“哈哈哈!鎏儿表妹果真是好计谋!”
刘鎏笑嘻嘻地受了夸奖,眼见着许融身边的亲卫带着一个谋士模样的人过来,她立即乖觉地起身告退:“臣女去看看饭食好了没。”
许融神情温和,看着她走出去,知道她一转弯不见了,才留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刘雍坐在一边看见了,心中暗惊,想了想,才笑嘻嘻地撞死随意说道:“叫殿下见笑了,我姐姐一向奔放不羁,家中爹娘都管不住她。这次跑出城,大概是想去找年亲王世子呢。”
许融神情一僵:“哦?鎏儿表妹之前不是说,她和世子不熟吗?”
“嘿嘿,当时是不熟,后来就渐渐地熟了。不怕殿下笑话,世子已经向我爹娘提了求娶姐姐为世子妃的事情,本打算等世子从西北回来,就商议婚事的!”
许融眼神微微一垂,随即笑了笑:“倒是桩难得的喜事,可惜最近赵国动荡不安,这婚事,怕是必然要受耽搁了!”
刘雍听得心里一沉,随即也呵呵一笑:“是啊,爹娘还在灈阳城,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了。”
嘴上这么说,这小子心里却嘀咕开了:姐姐要是喜欢许劭,他得赶紧把人送到许劭身边,趁着太子这边还没有明确的表示,赶紧让许劭那小子把人娶回家,不然,等到许融这边有了什么谋算,这事儿就不好办啦!
…………
灈阳城内,已经翻了天了。
刘彦前半夜就压根没睡,知道刘鎏离家出走,立即派人出去找,却等到了刘雍派人回来传的消息,心知担心也没用,俩孩子都大了,随他们折腾吧。
于是转头就乐呵呵地带着王氏收拾家中财宝,藏进了密道里。
后半夜散财暂时遣散了家中奴仆,随即带着王氏从密道去了外城的一处村子。
等到收拾停当,天已经亮了。
夫妻俩站在山清水秀的小村子门口,笑眯眯地看着灈阳城里硝烟四起。
村子里的人,都不是外人,是当年老国公麾下的残兵们,这些年由刘彦接济着,在这里买了地,建了村子,就等着有朝一日国公府遭了难,好回过头报答刘彦。
想不到这一天还来得挺快。
刘彦和王氏进了村子之后,村子里的娃娃们就在村子四周“玩耍”起来,只要看到有可疑的人,这些娃娃立即就会嚷嚷开来。
一个幽闭的小村子,俨然像军事基地一般防守严密。
袁知安带人赶到国公府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敞开的大门,立即惊得不知道该不该抬步走进去了。
他站在门口惊疑不定地想了半晌,才抬手朝身后的人下令:“进去搜,不得破坏府中一草一木。”
府兵们整齐划一地进府,不多时,一人疾步跑出来,脸色古怪地朝袁知安汇报:“三少爷,府里一个人都没有!客厅里只留下了这个!”
袁知安抬手接过,打开一看,居然是赐婚的圣旨。
就这么被卷巴卷巴扔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其余值钱的东西,能搬走的,一样都看不见了!
“人呢?!”袁知安在咬牙,哪怕穿着帅气的铠甲俊脸玉白,此时的神情也狰狞得吓人。
负责监察国公府的探子吓得跪倒在地:“小的一直守在府外,没看到有人出来啊!”
“蠢货!府里肯定有密道,给我搜!”
他处心积虑要娶到刘鎏,就是要逼刘彦交出国公府如山的金银财宝,如今人财两空了,他怎么能不怒?
“找不到密道入口,你们也不用再回袁家了!”
袁知安愤怒地说完,转身带着一小队人马朝皇宫奔去。
昭徳帝沉迷炼丹,如今却因服食丹药而中毒身亡,宫里的太后娘娘一听这消息,就昏厥了过去。
永安王许茂得知消息,立即陪同他的母妃袁淑妃,将满皇宫的嫔妃们都请来了慈宁宫,一屋子莺莺燕燕围着太后哭哭啼啼,也没能将她老人家哭醒。
袁淑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心情很舒畅地抬了抬肥硕的手臂,抚上永安王的小脸:“茂儿,你父皇驾崩了!你太子哥哥连同年亲王意图谋反,这个国家,以后就要靠你了!”
她这话一说完,年仅十七岁的永安王许茂,不仅没有露出满脸欣喜,反倒浑身抖了抖,唯唯诺诺地低下头,不敢看她了。
袁淑妃一看自家儿子这德性,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别人生的儿子就文武双全丰神俊朗,自家的儿子就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模样,真是气死人了!
“你给本宫坐直了!”袁淑妃伸手点了点许茂的脑袋,“这宫里宫外还要依靠你,不许哭!”
许茂瘪瘪嘴,没敢哭。
袁淑妃看了一圈殿内的嫔妃,站起身,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你们都在这里伺候着太后娘娘,太后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一个都别想好!”
殿内的嫔妃们看看大殿四周把守的带刀护卫,吓得噤若寒蝉,没有谁胆敢作死,在这个时候和袁淑妃过不去。
许茂被袁淑妃带出了大殿之后,才敢小声问:“母妃……父皇他……他真的驾崩啦?”
袁淑妃露出一脸刻意的悲伤:“是啊,为了长生不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也把这个刚刚开国不足二十年的国家,给赔进去了。
许茂忍不住哭了起来:“父皇的遗体在哪里啊?儿臣想去拜别父皇。”
“去什么去?随本宫去沐浴更衣,你必须在今明两天登基为帝!”
许茂腿一软:“母妃……需要,需要这么着急吗?”
袁淑妃浑身的肉都气得颤抖起来,一双白胖胖的手掐住许茂的耳朵:“你这孩子就别让母妃这么不省心了,母妃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母妃是为你好!”
她真是心塞。
儿子长成这样,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难道做父母的都太强势,孩子就会懦弱吗?
许茂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回宫,沐浴更衣完。
外面就有人来传信:“宰辅大人带领百官,在太极殿,请永安王登基!”
许茂颤颤巍巍地被宫人扶着去了太极殿,一进门,看到满屋子脸色板正的大臣们,吓得双腿开始打结,绊了自己一下,要不是身边的宫人始终扯着他,他估计就要跌进大殿了。
袁承载看着他进殿,完全不在意他的颤颤巍巍,朗声说道:“殿下既然来了,宁公公,宣旨吧。”
大太监宁一被身后拿着刀的侍卫押着进了殿,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卷轴,他白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展开卷轴,毫无感情地念了出来。
百官听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照不宣。
只有太子少傅陈琳听完圣旨,不畏强权地站了出来:“敢问宰辅大人,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暗害陛下意图为何?年亲王素来忠心陛下,与陛下是一母同胞,就算是贪图皇位要造反,为何要和太子殿下同谋?宰辅大人不觉得这番说辞,太过差强人意了吗?”
一番圣旨只是念给天下的老百姓们听到,可不是给在朝的官员们听的。
袁承载权倾朝野,满朝文武不服他的,能弄死的,坟头早就长草了。
弄不死的,势单力薄也不足为惧。
袁承载很淡定地看陈琳一眼,眼风一扫,立即有扛着大刀的侍卫跑进来,将陈琳拖了出去。
“诸位,可还有疑问?”
那自然是没有的!
袁承载满意地笑了笑,转头朝永安王笑得满脸褶子:“殿下,请上座,着龙袍,受玉玺!”
非常时期,就不上告宗庙了。
许茂被按在了龙椅上,套上了龙袍,浑身发抖地接了玉玺,接受百官的叩拜。
有还要挣扎一下不肯下跪的,就和陈琳一样,被“请”了出去。
这赵国的天,终于还是变了。
袁淑妃在殿外听着满朝的山呼万岁,终于得意地松了口气,随即点了二十个护卫,冷笑一声:“你们随本宫走一趟!”
护卫们默不作声地跟上了她。
她身子肥胖,一般人抬不动,就乘了马车,从皇宫中驰骋而出。
城内到处都是士兵在巡逻,满城戒严,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年亲王府门外。
三百名将士层层把守,将整座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她进了府,见王府的管家神情还算平静,忍不住冷笑,问道:“你家王爷呢?”
“娘娘请随老奴来,王爷在书房等您。”
袁淑妃一怔,心情复杂地随着他到了书房门外。
看守年亲王的士兵被挡在门外,书房的门却不得关上,透过门,只见许益坐在说桌后,淡定地喝茶看话本子呢。
竟是丝毫不受朝堂动荡的影响。
她抬步进了书房,却不走近,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盯着许益冷笑:“经年不见,王爷倒是发福得厉害,容貌竟是这样丑陋了!”
许益放下茶盏看她一眼,淡定地垂眸:“娘娘倒是愈发圆润,可见这些年,娘娘在后宫里,日子过得不错!”
袁淑妃恨恨地一笑,突然返身抽出门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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