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鬼似的看刘彦。
刘彦一脸单纯无辜:“哦,我也是今年才知道子文在你身边当差的,你别多想啊,子文对你很是忠心,就是出于孝道,被他娘亲逼着,帮我做了几件小事。”
他眨眨眼,俊秀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朝袁知安眨了眨:看我单纯无辜的小眼神!
袁知安后背都出满了冷汗,吞了口唾沫,知道自己今天跑不掉,只好认命地问:“伯父将我引来这里,做什么?”
刘彦不正经的神色终于正经了起来,看袁知安:“想不想替你娘亲和你自己,报仇?!”
袁知安脸色发青,他知道?!
他居然知道他的身世?!
刘彦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他脸上的冷汗,递了张糙兮兮的抹布帕子过来:“来,擦擦汗吧,这可怜见儿的,给吓成这样了。伯父又不吃人,乖,别怕哈!”
袁知安有点想哭。
“伯父,您直说吧,想让侄儿做什么?”
刘彦立即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贤侄啊,你这样,就让我伤心了!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啊!我怎么是让贤侄你做事呢,我是找贤侄合作来了!咱们以后就是一丘之貉了,互利互惠嘛。”
袁知安被他聒噪得眉心狠狠一跳:一丘之貉……能这么用吗??
“好!伯父啊,您想怎么和侄儿合作呢?”
刘彦笑呵呵地伸手又抓住了他的肩膀:“是这样啊,你家老爷子现在这么信任你,你也是能时常出入书房的,行军图你知道的吧,誊抄一份出来怎么样?”
袁知安板了脸:“伯父不如直接在这里将侄儿杀了倒是更省力气!”
“啧啧,贤侄你这是又让我伤心了!”刘彦皱眉,捧心,“你看,你拿了行军图,太子殿下很快就能打回灈阳,你封侯拜相,亲眼看着残害你娘亲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还能亲手杀了他,怎么样,动心不动心?”
袁知安神色一动,没有那么抵抗了。
刘彦继续蛊惑:“还有啊,你身上还有和我刘家之女的赐婚旨意,要是太子殿下赢了,这旨意还作数!可要是袁家赢了,要不了多久,你的祖父就会临死之前登基为帝,这天下改姓。然后,你祖父重病而亡,你大伯父袁朗继位,他可是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世,到那时,还有你的活路吗?”
袁知安脸色煞白:我靠,连袁承载患病的事情,刘彦居然也知道?!
刘彦很满意地看着他的神色,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你看,对你来说,也很划算,不是吗?”
袁知安半天没吭声,直到脸色恢复了正常,才盯着刘彦:“伯父就不怕我一回城就调兵灭了这个村子?”
刘彦笑呵呵地点头:“怕啊,当然怕!所以你一离开村子,咱们就都跑路去了,你找不到人哒!”
袁知安:“……”
直到离开村口,袁知安上了官道,还忍不住回身朝村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刘子文满头冷汗地跟过来,跪下了:“公子,您责罚奴才吧!奴才对您真的绝无二心的!”
袁知安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轻叹一句:“你一直以来都跟着我,我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袁家,很快就没活路了?”
刘子文低着头,闷不做声地点了点。
袁知安的身世,除了他自己不知道,在袁家的下人圈子里,早有不堪的传言,他以前一直不敢跟袁知安说。袁家的大爷袁朗,很早就知道袁知安的身世,一直将袁知安的存在视为袁家的耻辱,等到大权在握的时候,袁知安保准死无葬身之地。
“罢了,你也是为了我好!不过,既然背叛了我,总不能三两句话就过去了,你自断一指以为惩戒,你可心服?”
刘子文忙不迭地点头:“奴才心甘情愿。”
他二话不说掏出匕首,将左手小指切了。
袁知安冷着脸看他疼得脸色发青站起来,脸色才算好看了些,随手扔了一瓶药给他:“止血包扎,可别死了,我还要留着你做事呢。”
刘子文感激涕零地接了药,随着他动身返城。
到了袁家的时候,袁知安却看到府门前停着一辆带有国师标记的马车,玉宸子居然会来府上?
他下马就往书房走。
到了书房门外,正见仙风道骨的玉宸子伴着袁承载走出门,一边走,玉宸子一边满脸怒气地说道:“虽然在下的进言未能让先帝杀了年亲王,却也让陛下对年亲王府起了猜忌之心,就算先帝不动年亲王府,那位太子殿下心里对年亲王府也会有忌惮!在下的进言怎么到了摄政王这里,就一文不值了?”
袁承载扫了袁知安一眼。
他立即乖觉地低头行礼,回避开了。
直到玉宸子气冲冲地离开,袁承载才让仆人传了袁知安进书房,刚进门,袁承载就问:“出城三天做什么去了?”
“孙儿出去散散心。”
袁承载想到当日与袁知安的对话,对于他散心的说辞,倒是信了一半。
“现在心情好了吧?好了就说正事!方才那位国师你也看见了,回头你亲自带几个人,将人处理了!”
袁知安像往常一样,问也没问,低头应了:“孙儿遵命。”
袁承载对他的听话很满意,招招手让他走近了些:“安儿,祖父没让你随军出征,你是不是心里在怨祖父?”
袁知安淡淡地看他一眼,板着脸摇头:“孙儿不敢。”
他做不到像刘彦一家那样演技纯熟,面无表情地答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袁承载却已经够满意了,招招手:“你过来,祖父还有大事交给你做。咳咳……”
他忽然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居然捂住嘴吐了口血。
袁知安急忙扑上去扶住他:“祖父!!!”
袁承载晕了片刻,手里打开一半的行军图就散落在袁知安面前,他半昏半醒间,只觉得袁知安连看都不看那行军图,大手一挥将图扔远了,随即大叫一声:“来人!叫大夫!去递牌子请御医!”
袁承载心里很是欣慰,放心地晕了。
是夜,袁知安从后窗跳进了书房,借着月光将行军图一字不差地誊抄下来,又从后窗翻了出去,悄悄隐藏行迹从假山后穿过。
哪知道好死不死地,就正面撞上了两个人。
袁倩倩闷声娇哼,被一个瘦弱的身影压在假山上蹂躏,微微睁眼却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有些熟悉,她下意识地请喊了一句:“咦,是三哥?”
身上的人立马停了动作,战战兢兢地收拾身上狼藉,两人都吓得不轻,谁也没敢大声嚷嚷。
袁知安在假山边不得不站定了。
他本来打算飞身离开,和这两人互不干扰的。
可是袁倩倩为什么要有这么敏锐的眼力喊了他一句三哥呢?
这让他真是为难啊!
他冷着脸走回来,看着袁倩倩衣衫不整的样子,身旁的男子他有些印象,好似是家里豢养的梨园戏子。
“三哥……三哥您怎么在这里?”
袁知安轻笑一声,低声说了句:“这么巧?”
他脚步忽然往前一冲,电光火石间,点了两人的穴道。
袁倩倩被吓得不轻,浑身发抖地看着袁知安,她想叫,可是叫不出来,想要问问袁知安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也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因为她和戏子被袁知安一手拎一个,扔进了后院的荷塘里。
袁知安站在池塘边的树丛里,看着水面扑腾起的浪花越来越小,整个水面趋于安静,毫无表情的脸上才微微有了一丝裂痕。
他突然转身,没头苍蝇似的奔回自己的小院,却根本没有睡意,而是飞身上了屋顶,拿出腰间一直随身带着的玉笛,吹奏起了哀伤的引魂曲。
气息不稳,当真哀伤。
…………
灈阳城里人心浮动,宁阳城里却是万众一心。
许融在宁阳城里还在思考,怎么才能得到镇守西南的镇西都护府的支持时,镇西都督张标却带着麾下七万军马,主动投诚来了。
许融在宁阳城墙上看到乌压压的七万大军时,吓了一跳。
这镇西都督张标,是他父皇的心腹,手握大军却忠心耿耿,不结党营私,是个典型的孤臣,只忠于皇帝一人,一直以来很得昭徳帝信任。按理说,如今两位皇子打起来,这位大都督,理应做壁上观,等到谁打赢了,再去喊一句“万岁万万岁”不就完事了?
为什么会来投诚呢?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刘雍一眼。
这张标,以前好似是在老英国公麾下军帐做过百夫长的,难道……
刘雍却也是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看到大军,还激动得满眼是泪,朝许融看来:“殿下,张都督怎么会来?这真是太好了!”
许融暗暗后悔,方才是他多疑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走,下去迎接张都督。”
一帮男人就浩浩荡荡地下了城楼,打开城门迎了出去,刘鎏则是打着扇子站在城楼不远处的酒楼上,看着城门开了,就放心地回了屋子继续喝茶。
柳桐桐做一副乖顺的样子在一边伺候着,看了窗口趴着的贺域晴一眼。
刘鎏看着贺域晴撅着屁股盯着城门口不放,忍不住打趣:“公主,进来喝些凉茶,太子殿下出城迎接大军,中午准能回来的!”
贺域晴一手托腮,看着城门方向,苦恼地问:“唉,太子美人的宫殿每天都那么多人把守,我怎么才能把人给睡了呢?!”
刘鎏嘿嘿一笑,毫不吝啬地指点她:“哎呀,这个简单啊,你把太子殿下寝阁里外的护卫全打晕了,不就能把人睡了?”
贺域晴两眼冒光,转身凑过来,惊喜地看着她:“咦?你竟然不反对吗?我这么跟许劭说的时候,被他好一番奚落!”
刘鎏心里一沉:“哦?世子怎么奚落你了?”
“说我不知廉耻啊。”
刘鎏手里的茶盏咔哒一声就碎了。
看来,许劭就算和她没羞没臊地恋爱,这最后一道防线,女子还是不能主动啊!!
她摸摸下巴,将碎杯子扔了,朝柳桐桐招手:“桐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来一起坐啊。”
柳桐桐的包子脸上忽然露出笑意:“我在这里就好!”
刘鎏奇怪地看她一眼,等到小二端上了吃食,她拿了筷子正要招呼柳桐桐过来吃,哪知道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射来一支飞箭,直直地朝着柳桐桐肩膀射来!
“啊!”
柳桐桐肩膀被伤,捂着伤口倒向刘鎏。
刘鎏看看飞箭射来的方向,又看看柳桐桐,如果不是她挡在那里,那支箭可能会直接钉在刘鎏的后腰上……
“桐桐,你怎么……”她动手扒了柳桐桐肩上衣物,口中话语一僵,“这是?”
柳桐桐肩上绑着厚厚的一片藤甲!
柳桐桐想不到她会直接动手就扒,没防备,立即慌了神,只想将衣物重新拉上。
刘鎏没空再问,因为贺域晴拎着一个死啦吧唧的灰衣男子走回来了,将人像破布一般扔到了地上,气呼呼地说:“气死我了,他居然死了!”
“公主,这是有钱人家豢养的死士,眼见着事情做完了,就自尽了。”
贺域晴无法理解这种事情,瞪着眼问道:“啊?就为了给主子办事,就把自己的命都扔啦?”
刘鎏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柳桐桐,就有些笑不大出来了。
门外的随行护卫将她们遇刺的消息传给了城外的许劭。
许劭单枪匹马地进了城,往酒楼里奔。
刚跑进酒楼大堂,迎面就察觉到一股杀气,一直箭矢直直地朝着他的心口射来,侧门外一道黑影朝着他又接连射了两箭,三箭连发。
许劭迅疾地弯腰,躲过了前两支,第三支眼看着就要射中他,却被一颗石子给打歪了过去。
许劭平地弯腰接近九十度,唔,还好他的腰力够好。
他猛地弹起身,抽出长剑,看着将他迅速围住的六个刺客,冷笑:“好哇,你们竟等到现在,倒是好耐性!”
之前接到消息有人要刺杀刘鎏,他心里本来着急万分,哪知道随即又接到飞箭传书,有人近身保护刘鎏,再加上刘雍的传信也提及刘鎏一切安好,他只以为这些刺客已经被处理了。
想不到这些人追到了宁阳。
一名显然是刺客领头的人,面上带着僵硬的面具,瓮声瓮气地答:“少废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许劭挥着剑就刺:“坏人往往都是因为废话太多才死了!”
他在六个刺客的包围圈中,左冲右突,闪转腾挪,一开始有些忙乱,渐渐应付自如,将六个刺客耍得渐渐失了耐性。
酒楼外迅速被士兵包围起来,许劭大喝一声:“都在外面守着,一个都不能跑了。”
刘鎏在楼上将手里一把小石子都扔了,和贺域晴走到凭栏处往下看,眼见着许劭招式悠闲,她也有闲情逸致趴在栏杆上欣赏许劭的动作。
真好看!
跟跳健美操似的!
想象着许劭的八块腹肌,她眼里冒出了绿光,有些流口水了。
许劭打架的空档往上看了一眼,就看到某人跟狼崽子看见鸡腿似的,用绿油油的目光盯着他的身板看。
他心中一激动,手上长剑一抖,将一名刺客的耳朵给削了。
“啊!!”
刘鎏吓了一跳,捂住了心口:“哎呀,吓死我了,叫得真惨。”
许劭板着脸看那个刺客:“你吓到我未婚妻了,该打!”长剑横过来,朝着刺客的心口狠狠一拍,将人直接拍出了酒楼。
那领头的刺客顿时明白了,许劭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的,难怪在雪山宗门只呆了不到十年就能顺利出师下山。
他们此时的目的也达到了。
“点子太硬,撤!”
许劭邪魅一笑:“想走?”
他长剑翻飞,再也不肯猫戏老鼠地逗着他们玩了,反正已经看清楚他们的招式出处,当下一剑一个,废了剩余五人的脚筋。
脚筋被废,武功再高也使不出来,几人知道任务失败,纷纷咬碎口中毒丸,翘辫子了。
那领头的刺客正也要服毒自尽,却被一只纤白的手捏住了下巴,咔嚓,下巴就被卸了。
“里!”他见鬼似的看着不知何时走下来的女子,难以置信,“里树……”
他瞪着眼睛,好想问: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刘鎏拍了拍手,才不敢他口齿不清地想说什么,拎着他就扔给了许劭:“世子,外面那个也死了。就这一个活口,带回去好好审问吧。”
许劭收了一身杀气,走过来低头拉过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受伤吧?”
刘鎏摇头,想到柳桐桐,眼神晦暗:“柳桐桐受伤了。”
“萧翎,去抓个大夫过来。”
萧翎带着人去找大夫,有士兵进了酒楼,将大厅内外收拾停当,又在后面找到了遇害的掌柜和伙计,处理这些事,自然又是一番忙碌。
许劭安排停当,走上二楼包间的时候,正面被贺域晴捶了一下肩膀:“许劭,以前只听大哥说你武功高,我还不信,今天信了!”
许劭被捶得后退半步,无语地看她一眼,随即转头看了看被刘鎏扶着在包间矮榻上安身的柳桐桐,她整张圆润的包子脸已经惨无人色了。
刘雍噔噔噔地跑上来,拿着一瓶药剂,刚进门就扔给刘鎏:“这是止血治伤的良药,你给她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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