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初这回顿时明白了,吓得跌坐在地,浑身发抖起来:“什……什么?你,你让我进宫做太监?”
袁知安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和儒雅:“怎么?你不愿意?”
袁知初顿时气得暴跳如雷,站起身指着袁知安的鼻子怒骂起来:“你这个杂种,敢这么害我?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吗?我可是袁家唯一正经嫡出的男丁,你将我送进宫做太监,诚心要让我们袁家绝后是吗?”
袁知安眼底一片冰冷,看着袁知初:“袁家上下的男丁都死绝了,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你,你现在走出门去,看看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袁知初立马蔫了。
“你院子里的姬妾和孩子,都已经被斩首。但是,你最宠爱的八姨娘,还活着!”
袁知初眸光一亮,问道:“她在哪里?”
“就在我这宅子的后院里!只不过,她怀了身孕,大夫说,看胎相,怕是个男娃!你如果不愿意入宫,我会将她送还给你,你带着你的姬妾和孩子,自生自灭,死了活该,我不再管!若你愿意为我所用,入宫去伺候太妃娘娘,我会将你的姬妾好生养在后院里,生下的孩子,认在我的名下,保你的血脉一辈子活得光明正大,衣食无忧!”
袁知初陷入了无边的挣扎,浑身发抖地看着袁知安:“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为什么像个恶魔一般,这样折磨他?
袁知安温和地笑着,答道:“大概是鬼吧,活着的袁知安,早在袁家大宅里,被你们联手杀死了!”
袁知初浑身发冷,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袁知安也不着急,他知道这件事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如自己的意,所以并不催促。
果然,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袁知安都要睡着了,不远处的袁知初,才像是浑身泄力了似的,说了一句:“好,我答应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保住我的种!”
袁知安轻笑,这世上的人啊,自己都还活得不人不鬼,却想着“X代单传”,一门心思地护着那点血脉,好似只要这世上留下自己的血脉了,就能代表自己活得像个人了似的!!
“只要你办事让我满意,我绝不亏待你的姬妾孩儿!若你在宫中得势,随时可以来我府上看他们!”
袁知初下定决定后,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难受地爬起身,问了句:“能让我沐浴更衣,吃顿饱饭再走吗?”
袁知安朝刘子文打了个眼色,刘子文立即带着人走出去了。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过了没多久,刘子文回来了,站在不远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做这幅样子干什么?”
刘子文这才小声地问了句:“爷,咱这后院里哪有什么怀孕的姬妾啊?”
袁知安冷冷一笑:“现在是没有,你去红杏楼将那红叶赎身了,另外再买几个丫头带回来,过一阵子不就有了?”
刘子文只觉得后背发寒,心里暗暗同情即将被买进这宅子的女子们,谁怀孕了,等到孩子生下来,就要被袁知安灭口,可真悲催!
…………
刘鎏在后宅的绣楼里坐着发呆,婚事定在十一月底,时间还算充足。
红袖和绿腰在忙着给她绣嫁衣,她反正只要自己动手绣一个盖头就行了,大晚上的不愿意熬眼睛,就趴在窗口看星星。
红袖和绿腰很快困得打哈欠。
“你们下去睡吧,不用守着我了,夜里我起来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将人打发下去,她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一边打着扇子,一边想着心事。
身后的另一扇窗子突然嘎吱一声响,她回身就将身边支窗户的叉竿射了过去。
“哎呀!”
居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刘鎏急忙跑过去,一看,顿时惊了:“公主?”
贺域晴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抬头看她:“刘鎏,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太大了!”
那么粗的叉竿,居然都能当暗器,要不是她身上有护甲,那叉竿都能直接将她对穿了!
刘鎏吓得不轻,她方才还以为爬到这里来的是袁家的余孽,来刺杀她的呢。
“这大半夜的,公主你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贺域晴眼圈红红的,闷声答:“没什么,想来看看你的新家好不好看!”
刘鎏失笑:“白天不会来?说吧,出什么事了?”
她拉过贺域晴,到了灯烛明亮的桌边,才看见贺域晴的双眼都是肿着的,忍不住心情沉了沉,拉过贺域晴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贺域晴眼泪又哗啦啦地出来了,瘪着嘴哭得委屈死了:“刘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来找你说说话!你和外面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我就爱跟你说话!”
刘鎏倒了杯水,递给贺域晴,又拿了帕子给她,也没开口劝,只等着这丫头自己哭完了,才能顺畅地开口说话呢。
贺域晴见了她,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呜呜地哭了好半天,才喘着气停了下来,红着眼看刘鎏:“今天朝中有两个官员上表,让太子美人立后。”
刘鎏心底暗暗一叹,想来,要立后的话,也不会是贺域晴吧?
“陛下答应了?”
贺域晴眼泪汪汪地点头:“说是,是什么书香世家的一个美人,我今天还偷偷跑出去看了,是个快两百斤的胖子,哪里美了啊?呜呜……”
刘鎏无奈,只好将热水递给她:“喝口水吧,别难过了!”
贺域晴擦了擦眼泪,嘟着嘴生气:“太子美人一点都不顾忌我的心情,我闹性子跑出来,他都没让人追!”
刘鎏低声安慰:“公主,这里毕竟不是南疆,这里的男子,不大可能会哄着女子,你心里要是实在难受,就带着阿慢回南疆吧,你的军队已经开拔往南疆走了,你现在走,还追得上!”
贺域晴一顿,随即满眼放光地摇头:“不!我还是喜欢和太子美人在一处,只要看见他,我就高兴!回南疆就看不见了!”
刘鎏板着脸看她:“难受也不在意了?”
贺域晴想了想,随即坚定地摇头:“难受还是难受的,但是,回了南疆看不见太子美人,不是更难受吗?”
刘鎏看着她,有些楞。
对待感情的一往无前,她自问,不如贺域晴。
“既然打定主意了,今晚在我这里歇息一晚,明早我送你回宫。也让太子美人着急一晚,怎么样?”
贺域晴心里算是好受了些,和刘鎏挤到一张大床上,忍不住感叹:“你说,也是挺奇怪的,我在南疆虽然也有小姐妹,但是感觉都没有和你这么亲切熟悉。刘鎏,咱家上辈子是不是姐妹?”
“管什么上辈子,这辈子做姐妹又不是不行!公主,太子……哦不,陛下的身边,现在只有你一个吗?之前的那些侍妾都不在了?”
贺域晴点点头:“嗯,说是战乱的时候都被杀了。”
刘鎏感叹一句:“陛下登基后还没有正式册封你吗?”
贺域晴浑不在意:“那些都不重要!刘鎏,太子美人最近都没见我,我每次摸到他寝殿那边,都有一堆大臣在和他通宵议事,我都没敢进去!今天好不容易摸进去了,他居然跟我说要立后……”
说着说着贺域晴又委屈了。
刘鎏也无可奈何,只能轻声安慰着贺域晴,房里的灯一直亮着……
绣楼外的院墙后,许劭呸呸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地要翻墙进去,刚飞身上了墙头,迎头就挨了一掌,他没个防备,被一掌拍下了墙!
落地的一刹那,他一挺腰借力在墙上一蹬,站在了地上,黑着脸朝墙头怒吼:“谁?”
一个黑壮的黑脸汉子翻身上了墙头,朝着许劭面无表情地说:“公主在里面,你不能进!”
许劭一看他,顿时黑了脸,怒吼道:“阿慢,你家公主在里面做什么?让她出来,爷要见媳妇!”
阿慢的脸更黑,板板正正地答:“不行!公主说了不准人进去!”
“你是你家公主的狗啊?看门看得这么严实?”
阿慢闷声答:“是!”
许劭:“……”
他在原地跺了跺脚,气呼呼地带着萧翎转身走了。
这一晚没有见着媳妇,第二天一早起来,许劭的脸都是黑的,出了卧房,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守在门口,见了他,急忙转身往回跑。
“站住!”
许劭追上去,在那人临出门的时候抓住了他的后颈,拎过来一看,居然是他的庶弟许攸。
“你干什么?!在我殿里想做什么?”
许攸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眼神躲闪地答:“我……我就是来看看王兄……”
“放屁!”许劭松开手,嫌弃地看着这个庶弟,“你母妃让你来的?”
许攸苦着脸,眼见着瞒不过,只好老老实实地点头:“嗯,嗯。”
“干什么?你母妃难道就是让你来看小爷的?”
“母妃说,说想你了,让你去请安。”
许劭呸了一口:“一个侧妃也想要小爷去请安?也配!你回去告诉你母妃,小爷很忙,没空陪她们耍那些后院婆娘的龌龊小心思,滚!”
许攸被他踢了一脚,屁滚尿流地滚了。
太可怕了!
他打小就害怕这个王兄,冷不丁就要挨揍,现在见了许劭,虽然不怎么挨揍了,可还是打骨子里觉得害怕。
许劭哼了哼,高调地出了门,去兵部忙到了下午,事情忙完了,就出门去街上晃荡一圈。
城中安定下来,四面八方的商人也立即涌进来,大多数的房屋还在修建,却不妨碍各地的商人摆摊开张。
许劭眼见着城中百姓个个都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心下高兴,在街边一个卖点心的老奶奶手里买了一堆绿豆糕芙蓉糕之类的,拎着打马就走。
萧翎跟在一边,淡定地问:“去三元坊?”
许劭有些羞恼地看他一眼,懂就懂了,非要问出来干啥?
他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进了三元坊,到了刘家大宅门口,守门的小厮是个机灵的,立即上前来打招呼:“哟,是世子爷来了?老爷出去买鸟了,少爷不在府里,小的这就去向小姐通报一声?”
许劭乐了,看了这小厮一眼,随手扔了块碎银子过去:“爷赏你的。”
小厮乐得屁颠颠地进门去通报了。
府里按理说是王氏当家,但是小厮直接去了绣楼,笑嘻嘻地通报完,又得了刘鎏赏下的银子,心满意足地出去接着守门了。
刘鎏在绣楼里接连换了两条裙子,还不大满意,贺域晴在一边瞪着眼忍不住说了:“还是刚才那一条白色的裙子好一些。”
刘鎏这才定了心,换上一身白色的襦裙,由红袖给盘了个双螺髻,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了。
许劭在前厅里等了半天不见人出来,索性理了理头发,忍不住悄声问萧翎:“乱不乱?”
萧翎目不斜视:“不乱!”
许劭满意地点点头,坐得端正极了,听到外面有声响,立即目光炯炯地看过去,门口竹帘子一掀,一道白色的纤秀身影迈步走了进来。
他看过去,心里就是一颤,这才一夜不见,再看见时,居然还是想念。
刘鎏娇笑着走过来,看着表情傻兮兮的许劭,嗔道:“看傻了?”
许劭回过神,转头看了萧翎和刘鎏身后的绿腰一眼,两人立即会意,出去了,萧翎这个糙汉子还体贴地把门带上了。
许劭一看没人,立即伸手将刘鎏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瘦削的脸搁在刘鎏的头顶,压低声音撒娇抱怨:“昨晚上想来找你的,贺域晴来你这里做什么啊?害我被那个该死的阿慢给打出去了。”
不是打不过阿慢,就是害怕动静闹大了,把刘雍和刘彦引来,该捶他了。
刘鎏嘿嘿一笑,急忙安抚这位小爷,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柔声说道:“好啦好啦,别生气啦……”
许劭傲娇地哼哼:“以后别让她来了,都入了陛下后宫了,还老是往外跑什么!”
刘鎏点点头,又想了想,咦,不对啊,许劭半夜爬她家的墙头,没进来,还有脸生气?
回过味来,她气得拧住许劭腰侧的嫩肉,狠狠一拉:“好哇你,我跟你道什么歉呢!你半夜来我家做什么?!”
许劭立即理亏了,嘿嘿笑着求饶:“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嘛!哎哎,别掐,放手放手……”
刘鎏翻了个白眼,阴恻恻地笑着,拧着他不放:“你说,是不是想着,婚事定下了,要来睡了姑娘我啊?”
许劭顿时脸红得跟发烧似的,搂着她任由她掐着,低声撒娇:“那你不是说了的嘛……你答应了的!”
刘鎏羞得不行,气得张嘴就往他下巴上咬了一口,骂道:“我答应了是答应了,可是得我主动!你不能来爬我家的墙!被刘雍和我爹知道了,联起手来揍不死你!”
许劭捂着下巴嘿嘿一笑:“我这么好的女婿,岳父大人怎么舍得揍?”
刘鎏狞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刘彦那个护女狂魔,现在把刘鎏定给了许劭,心里正不痛快着呢,要是知道许劭半夜好死不死地敢来爬墙,还不得打断许劭的腿?!
许劭脸上的笑容压根停不下来,转头将买来的点心递给了刘鎏:“刚才看到这些点心,你爱吃甜食,就给你带了些。”
刘鎏心下高兴,捏了点心喂他一块,自己也吃了一块,随口问道:“陛下登基大典的时候,打算同时大婚?”
许劭点点头:“赵国打了一回仗,国库空虚,秋收季节又没到,陛下想着一次性把大事都办了,免得铺张浪费劳民伤财嘛!”
刘鎏点点头,感叹一句:“可惜,贺域晴这回怕是真的要难过了。”
许劭拍拍她的后背:“放心,贺域晴好歹是南疆公主,哪怕是冲着南疆如今的兵力,咱们的陛下,也不会亏待贺域晴的。”
“衣食住行的确不会亏待,可是贺域晴的那颗心呢,真的不会亏待吗?”
许劭知道她在伤感什么,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低声保证:“你放心,我断然不会纳妾,不会辜负你的。”
刘鎏点点头,心知一个男人爱你爱得正浓的时候,做出的保证,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许劭此时说不纳妾,是真的想着不纳妾的。
她此时也是真的相信的。
但是她不会盲目地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赌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嗯,我信你!”她抱紧许劭的腰,低声说道,“好了,我爹快回家来了,你早点回去吧。”
许劭不乐意地嘟嘴:“这才刚过中午,我还没有见到岳母大人,她似乎会愿意留我在这里吃晚饭呢。”
刘鎏失笑,又掐了他一把,将人推了出去,亲自送出了门。
随即急忙跑回绣楼,拉着贺域晴就往外走:“姑奶奶,快些吧,都中午了,再晚些回去,小心你的太子美人惩罚你!”
贺域晴麦色的小脸上神情有些放荡:“他惩罚我都是在床上,我倒是求之不得!”
刘鎏被她这话惊得一个趔趄,看着她无语了:“你啊你,这种话私下里跟你的太子美人,或者我,说说就行了!千万别逢人就说啊!”
贺域晴眉眼带着失落:“你们赵国真不好玩,人人都被礼教束缚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说的。
刘鎏拉着她出门上马车,朝宫门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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